……
到了七月,槿桐和思南,方如峰一道,去了趟定州。
五月初时,方如旭离京,去了晋州打点。临行前,方如旭交待槿桐,七月是陈氏的生辰,让槿桐代他去看看母亲,槿桐一口应承下来。
这趟方如峰同去。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什么旁事能比家人都在身边更好的了。
岁岁又高了一头,可奶泡泡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抽条,高了些,看起来又瘦了,只是眉目间逐渐长开,却更加讨人喜欢。
“三姑姑。”许久不见,依旧是抱着她就不撒手。
方如海就笑,你不在定州也时常念叨你。
方槿桐心悦:“岁岁同三姑姑最好了,是不是?”
“是。”岁岁也真给她颜面。
钟氏抱了岁岁下来吃饭。
岁岁如今已经可以吃些粥和辅食了,也可以自己拿勺子往嘴里送了。只是岁岁还小,也不全然能喂得进去,糊得满脸都是,还望着奶娘嘻嘻哈哈笑。
陈氏慈爱看着孙子:“等来年就会自己收拾了。”
“这还不快,转眼就年关了。”方世万也一脸笑意。
最欢喜的还有一人,便要属思南。
早前曲先生说好回家一月,没想到五月里去的,遇到点急事,要七月底才回来。
思南好似捡了个福袋一般,赶紧趁着七月好好玩一玩。
七月中旬,槿桐还在定州,方如旭来了信,说到晋州了,见了族中的亲戚,一切进展顺利。
方世万和陈氏都放下心来。
等到七月底,方槿桐和方如峰,思南回京,陈氏和钟氏送到定州城外,方如峰又偷偷得摸了鼻涕。
“三姐姐,我想爹爹和娘亲。”
方槿桐搂他在怀里:“想便想吧,日后我们多来定州便是。”
方如峰狠狠点头。
思南枕着方槿桐的手臂道:“我方才听嫂子同大伯母说,要不今年过年,全家一起到京中,正好热闹热闹。大伯母也有这个意思,说是要回去同大伯父商量。兴许,今年能来京中同我们一道过年呢!”
“当真?”方如峰睁圆了眼睛。
思南点头:“我是这么听到的。”
方如峰先前的阴霾一扫,仿佛已在期盼了。
有盼头便好,凡事皆是如此。
方槿桐一手揽着方如峰,一手揽着思南,她其实也有些想念沈逸辰了。
年底,他便也回来了。
第88章 好事将近
方槿桐等人从元洲城看望方家长房回京, 便是八月了。
八月初, 府中来了客人。
竟是姜氏和女儿紫菀。
姜氏是槿桐姨母顾氏的闺中密友, 一直有走动。
槿桐和槿玉也在定州见过姜氏和紫菀。
紫菀和他们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处去。
槿桐记得那时候姨母提过,紫菀的哥哥在京中为官, 姜氏此番是带紫菀来京中见她哥哥的。紫菀吵着要见槿桐, 姜氏便登门造访。
客走旺家门,袁氏自然高兴。
又听说是顾氏这边的朋友, 就更为热情。
姜氏和袁氏几句便聊到了一处去。
袁氏热忱, 非要留姜氏在府中小住, 加上紫菀也愿意, 姜氏和女儿就在方府大约住了五六日。
槿桐和思南有空便带紫菀去京中四下逛逛,紫菀也随槿桐去看过卧床的任笑言。
槿桐去了元洲城大半月, 可憋坏了任笑言, 眼下她带了思南和紫菀来,任笑言热情似火。
五月初伤得腿,眼下差不多三个月了,任笑言虽然不及早前活蹦乱跳,可在府中自由行走是没有问题, 可将军夫人斩钉截铁,非让她留在府中安心静养,她也拗不过母亲, 只得听话。总归,到八月十五也不差几天了, 等到时候,她要好好去转转。
槿桐笑不可抑。
八月初十,姜氏和紫菀离京。
紫菀很舍不得,邀她下次去定州时见面,槿桐应好。
姜氏和紫菀刚走,就收到洛容远的信。
许久都没有木头的消息了,木头也难得给她写信过,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槿桐亲启。”
槿桐在苑子里寻了一处拆信,信如其人,言简意赅,大致便是早前说中秋回京,边关战事虽已平定,但涌了不少外地的流民,他领命驻守,怕是要十月才能回来了。
槿桐收起信笺来。
过往没有沈逸辰的时候,爹爹和家中近乎所有的人都觉得洛容远是良配,也确实凡事都将她二人凑在一处。
木头寡言,她同他相处,总免不了尴尬时候。
但方洛两家似乎都默认他们日后是要成亲的。
她也想过,兴许她同木头日后真会成亲,却一点欢喜都没有。
她不喜欢木头,也不喜欢同他相处。
可沈逸辰不同,他离京几月,她会时时出神。
走到杏花树前,会想象他呆在树上望星空的模样。
就是吃到他喜欢的菜,她都会忽然想起他。
她同他在一处不会没有话说,不会尴尬无聊,她喜欢对弈,他也喜欢摆棋,她替他养狗蛋,他时常关心,甚至,她喜欢的东西,他都爱屋及乌。
她想,若是有一天真同他成亲了,往后的日子朝夕相处应当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沈逸辰自有担当,也会耍无赖,可即便是他耍的无赖,她气得跳脚,他也总有办法哄她欢喜。
槿桐想起曲颖儿在话本上常见的一句,若你喜欢这个人,那他诸事都是好的。
她想,她怕是真的喜欢上沈逸辰了。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方槿桐费解。
……
等到八月初十,任笑言就忽然像从将军府中放出来了一般。
方槿桐窃以为,放出来这个词简直不能再准确。
仿佛这京中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新鲜,就连往常觉得难吃的菜都吃得一脸享受。
方槿桐好气好笑,可是将军夫人在府中饿了你?
任笑言摇头,那不是,其实在哪里吃,同谁吃,和吃什么一样重要,譬如就算这道猪脚姜,她在家中独自一人啃这猪脚,就没有同她们一道在这里吃得有味道。
曲颖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究竟吃了多少猪脚?”
任笑言一脸阴霾:“日日都吃。”
吃得她都快生无可恋了。
可母亲非说她伤了腿,猪脚是最补的,多吃有好处,她说照这般说法,她是骨折了,那应当吃猪骨才是,将军夫人恍然大悟,从此以后,一道例菜猪脚不够,追加了一道例汤,猪骨。
但无论怎么讲,她总算被放出将军府了,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替她赶走霉运。
阳平想了想,驱除霉运,那就是游船了。
长风惯有习俗,久病之人,当去游船,借以洗去百病。
任笑言听了就觉好。
曲颖儿眼前一亮,不如去城南的净瓶湖,包一艘游船,可以看皮影戏,演当下最新的话本……
果真是三句不离话本的人。
可任笑言在将军府内关了三月,听什么不好?
皮影戏就皮影戏,再顺带叫上乌托那吧,他不还在京中吗?
听说乌托那九月就要离京,羌亚到京中少说要三月路程,乌托那这一回去,再见面不说一年也至少半载有了。
上次马球赛夺魁,虽然君上病倒,但还念着赏赐了他们不少东西。
夺冠这么喜庆的事,她和乌托那都伤了腿,各自将养,都还没来得及聚一处庆祝呢,正好可以包一艘游船,带乌托那看看长风的皮影戏。
合情合理,槿桐也赞同。
阳平感叹,只是沈逸辰不在,只得日后给他补上。
是啊,来日方长。
槿桐心中想。
到曲颖儿处,忽得想起良山来:“濮阳郡王尚在抱恙,良山都回去几月了,还未回京……”
她算是念这个人了。
槿桐和任笑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知道年关的时候会不会回来?”曲颖儿还在自顾着说。
阳平顿了顿,道:“我有个主意。”
“怎么说?”任笑言问。
阳平背手在身后,一字一句道:“十月里是苏苏的生日吧。”
苏苏?
几人都会心笑起来。
苏苏原名叫苏云卿,是几人自小的玩伴之一。
苏苏后来随父母迁出京中,去了富县,也在去年同陆洲知府的儿子陆年之定了亲,婚期就在年后二月。
苏苏十月正好满十六。
“京中离富县不过四五日路程,富县离濮阳郡王府也不过一日脚程,我们去给苏苏庆生,然后叫良山也去?”阳平提议。
嫁人之后就需相夫教子,便不如眼下这般自幼了。
几人自幼便是发小,聚在一处给苏苏庆生也是有意思的。
几人都说好。
“那便十月出发吧,我让人送信给良山,去苏苏那里见。”曲颖儿欢喜。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
有长公主府的护卫护送,也不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几人早前也时常结伴出游,家中都是放心。
槿桐心想需得同爹爹说一声。
她也想带着思南一道去。
方世年同意。
和思南说的时候,思南兴奋了一晚上睡不着,只要外出去玩,便总是高兴的。
槿桐觉得她的功课似是都做得快了许多,果真,人是需要激励的,思南便是极好的例子。
***********
八月十三,正是约好游船的日子。
结果昨日吃坏了肚子,方槿桐一夜都没睡好,等到清晨,实在爬不起来。
等到清晨大夫来看,说她脾胃不调,又有些中暑症状,最好歇两日。
袁氏便让她在苑中静养。
可任笑言兴致这般高,若是因她改期,她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只能让阿鼎去将军府那头知会任笑言一声。
她本是想去的,游船上的皮影戏,她还是想看的。
可眼下,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肚子便又痛了起来。
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了。
……
等到晚间,阿梧急急忙忙来了屋中,跑得急,整个人都气喘吁吁:“三小姐,三小姐,听说阳平郡主今日落水了。”
“落水?”方槿桐大骇。
他们今日不是去游船了吗,怎么会落水的?
可再一转念,遭了,阳平是不会水性的,净瓶湖又是活水湖,水深根本不知多少!
净瓶湖早前就淹死过人。
方槿桐焦急:“眼下呢,人怎么样了?”
阿梧摇头:“奴婢也是刚才听人说起的,也不知眼下如何了,要不,奴婢去趟长公主府问问?”
“好。”方槿桐也没更好主意,她若是眼下能去,便也一道去了,可这腹泻了一日还没好,也出不了这苑子。等到阿梧匆匆忙出苑子,她又唤回来:“叫阿鼎同你一道去,再去将军府问问笑言。”
阿梧应好。
方槿桐也静不下心来,在屋中来回踱着步,等到再晚些,阿梧同阿鼎还没回来,曲颖儿风风火火来了风铃小筑。
“哎呀,槿桐,你今日不在,可错过了一场大戏。”听曲颖儿口气,简直遗憾得很。
方槿桐本想问她阳平落水的时,结果听了一脸诧异。
第89章 香饽饽
大戏?
方槿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今日阳平在净瓶湖落水了吗?”方槿桐的诧异都写在脸上:“我是晚间听阿梧说起的, 心中担心, 就让阿梧去长公主府问问,眼下阿梧还没回来,这中间……莫不是有……”
若真是阳平出事了, 曲颖儿才说不出来“大戏”这样的字眼。
方槿桐心头的焦急其实已经放了一半下来。
曲颖儿笑嘻嘻牵了她的衣袖, 两人在风铃小筑的苑中随意坐下。
曲颖儿道:“阳平先前是落水了,你没听错, 而且阳平又不通水性, 你是知道的, 吓坏了我和诗然。当时那个场面乱得, 长公主府的护卫都在一侧,诗然去唤, 可就怕侍卫还没来得时候被卷到水里去。当时离得最近也就我们几个, 笑言的腿才受了伤,乌托那想都没想,便自己跳了下去。”
方槿桐倒吸一口凉气:“乌托那的腿不是也才……”
还不待“受了伤”几个字从她口中窜出来,曲颖儿就捶腿道:“就是呢,当时那船有两层高, 乌托那想都没想就这么跳了下去,我和笑言都吓坏了,要是他腿伤再复发, 别说将阳平救上来,恐怕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方槿桐捂住嘴, 眼睛瞪得溜圆。
“然后呢?”
曲颖儿继续绘声绘色:“阳平本来就不会水,从二层掉下去就呛水,乌托那跳下去的时候,阳平脑袋都沉下去了。乌托那这一头栽下去,两人都不见身影了。当时就剩我和笑言在,吓得心跳都没了。”
若是不通水性,净瓶湖这么深的湖泊,溺水也是顷刻间的事。
幸亏乌托那在,方槿桐心中后怕。
她还只是听曲颖儿说起,那当时在现场的曲颖儿和任笑言肯定更为慌乱。
果不其然,曲颖儿继续:“当时我是直接吓蒙了,诗然去叫人,任笑言就近拿船篙,就剩我吓得呆在那里。等任笑言回来的时候,乌托那才托着阳平从水里冒出头来。”
阳平不会水,即便被托上来,也定然呛了不少水。
这一来二回时间也不短,肯定遭罪。
曲颖儿托腮:“我看当时乌托那脸色惨白,他虽将阳平托了过来,阳平却似是溺了水,昏过去了。任笑言将船篙扔了下去,本想拉他们上来,可阳平这幅模样哪里拉得起来。”
任笑言和她又不可能同时拉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