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光——寒花一梦
时间:2018-10-07 09:19:44

  要怎么留、为什么留,谢清豫很快便醒悟到。然而,也不过是脑袋昏昏醉倒于独属于他的温柔。那种甜蜜的滋味,一旦领教过,永生不忘。
  谢清豫回到睿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和陆至言分开之前,她从他口中得知另外一件事——她哥哥明天会一起动身。
  问过底下的人,得知谢泽正在杜氏那儿,谢清豫没有回琳琅院,也直接过去自己娘亲那里。不仅自己哥哥在,她爹爹、嫂嫂都在这里,小侄子大约是已经睡了。
  谢泽看到谢清豫进来,笑着说:“妹妹回来了。”
  她点点头:“我听说……”
  “虽然突然了些,但是事情已经定下了,卯时出发。”谢泽接过谢清豫的话,又慢慢说,“大丈夫志在四方,缩在别人背后享受富贵是行不通的。豫儿,往后无事多陪一陪你的嫂嫂。”
  “好,哥哥放心。”谢清豫当即答应下来。
  偷偷看冯嫆,见她脸上犹有泪痕,多半是早就已经哭过一场了。
  突然得知要和丈夫分开,多少受不住,何况慕慕不到一岁,心里难免慌张。谢清豫暗暗想着,走到冯嫆身边握一握她的手,低声说:“嫂嫂,还有我们在呢。”
  睿王视线扫过屋子里的众人,落在谢泽身上:“军中无儿戏,人在外面,要更警醒一些。上战场刀枪无眼,多加小心,千万不要随便逞强。”
  谢泽郑重的颔首:“是,父亲。”
  睿王叹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拍一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他们说话之间,管家在外面道晚膳已经备下。
  “过去吃饭吧……”杜氏说,“明天便走,一家人吃顿饭,也是替泽儿饯行。”
  一顿晚膳吃得不算太好,也无人喝酒。吃过晚饭,在膳厅里面说得一会话,睿王和睿王妃让谢泽和冯嫆回去休息,谢清豫也回去了琳琅院。
  翌日卯时差两刻,天还不亮,睿王府众人都已经起身,为谢泽送行。冯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不知晚上哭了多久。一时见谢泽翻身上马而去,她眼泪又落下来。
  谢泽和陆至言离开长安随军去往边关,一晃又是两个月,冯嫆和谢清豫才各自收到了他们的来信。自此之后,多数时候是半个月左右能有一封信从边关寄来,只有的时候也会更久一些。
  各种各样的消息同样不断从边关送往长安。谢清豫时刻留心注意,庆幸的是基本上都是喜报。一切进展顺利,意味着他们遇到的难处会少一点儿。
  出发之前,谢清豫和陆至言见面,他曾说过年节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可谓一语成谶。陆至言没能回来,谢泽也是一样。
  但有另外一件奠定大局的消息,便是除去南诏的三皇子之外,又多了两位南诏的皇子成为大晋俘虏。这对于南诏而言无疑天大打击,对大晋却必将令士气大振。
  除此之外,新年到来前,还有一件大事,亦可说喜事——
  新帝一道旨意送到了睿王府,称谢清豫同南诏三皇子的婚事因南诏心意不诚而作废,而这一件事也令她受了委屈,些许赏赐作为补偿。
  奇珍异宝、黄金白银之外,新帝还赐下一座公主府,意味着她因和亲之事得到的公主封号不会收回。这般态度,教人绝不敢在背后说谢清豫的任何不是。
  这些自非谢昭独断,而是经由一众朝廷大臣认同的做法。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和亲这事儿在明面上,总归算是大晋吃了个闷亏。
  尽管如此,这个新年,对谢清豫和冯嫆而言都冷清了些。
  谢清豫依着自己哥哥的话,常常去陪冯嫆,也去看自己的小侄子。此外,她去书院的次数也变得比往日更为频繁。
  陆至言不在长安,陆家剩下陆衡和陆云绣,她也有些在意。不是担心他们会被人欺负,只是想着难免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常去看看才能留心得到。
  无声无息之间,年节也过去了。
  二月一到,天气乍暖还寒,又一年的春天却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七千字的梦想破灭,咸鱼花花,在线哭泣。
  晚安QAQ
 
 
第36章 喜事
  一场春雨从后半夜淅淅沥沥下到第二日清早才堪堪停住,滚滚乌云却没有准备散去的痕迹,又有冷风阵阵,这一日天气便有些寒凉。
  因是才下过一夜的雨,道路不免泥泞,不甚好走,赶路的陆至言似不在意,一如既往日夜兼程、策马疾驰。他准备在天黑之前赶到青州,如此不消四五日便可回到长安。
  离开长安有半年多的时间,陆至言早已归心似箭,几乎一刻都不想耽误。甚至等不及军队班师回朝,他带上两名护卫,便是提前回来了。
  索性天气虽然不好,但不曾下雨,天黑时分,他们顺利抵达青州。待入城,陆至言与两名护卫骑马至城中的四方客栈,随即翻身下马,打算今晚且在这里歇脚。
  陆至言尚未走进客栈,先教从里面出来的两位小姑娘拦住去路。两名护卫见状,即刻上前,将陌生女子与陆至言隔开,冷眉冷眼问:“二位有何贵干?”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全然不憷,其中一位反而莞尔一笑。
  她视线越过护卫,直直落在陆至言身上。
  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福个身说:“我家小姐对陆公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今日有缘相见,故而想请陆公子一道吃个便饭,不知公子能否赏脸?”
  听其言语是认得陆至言,又扯到一位不知哪家的小姐,护卫拿不准主意,当下没有强硬赶人,等身后的大人发话。陆至言这才正眼瞧一瞧近处的两个人。
  心里虽然感觉出了几分蹊跷,但是眼前的两个小丫鬟面生得很,他从前在睿王府也并未见过……一时否认自己的猜测,陆至言客气道:“多谢小姐抬爱,只烦请转告你家小姐,一番好心,恕陆某无福消受。”
  小姑娘认真看一眼陆至言,确认般问:“陆公子此话当真?”
  陆至言说:“还请姑娘借个道。”
  小姑娘笑一笑:“望陆公子不要后悔。”一句话说得暧昧不明,令人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也不待人有机会多问,她们已然转身走进客栈。
  陆至言三人后脚走进客栈,正瞧见她们走上楼梯到二楼去的背影。
  弄不明白她们的意图,只能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和客栈掌柜的要过两间上房,陆至言和两名护卫在客栈大堂里用晚饭。他们要了一些吃食,尚且在等小二上菜时,先前那两名小丫鬟又从二楼下来了。
  和她们一起沿着楼梯走下来的还有一位银红春衫的少女,仙姿佚貌、面若桃李,甫一出现,便吸引大堂里许多人的目光。包括陆至言在内。
  原本不过无意一瞥,却望见一抹熟悉身影,他呼吸与心跳都有一瞬凝滞。陆至言下意识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朝着那位少女走过去。
  两个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将彼此都看得越是清楚。她含笑的一双眼,也映出他微笑的模样。陆至言终是在她面前站定,喉结上下滚动几次,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清豫站在最后一级木质台阶上,冲面前的人眨眨眼,眼里闪过狡黠意味,略微压低点儿声音问:“听说陆公子不乐意同我一起用晚饭?”
  陆至言几是笑着轻叹一气。
  他方才若晓得那位小姐其实是她,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想是那陆公子有眼无珠,此刻不知多少后悔。”陆至言看着谢清豫,嘴边笑意愈深,问,“却不知在下可否有那份荣幸,能够请这位小姐一起用饭?”
  谢清豫笑得眉眼弯弯,却傲娇道:“准了。”话音方落,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与陆至言并肩而立,又小声问,“刚刚有没有吓一跳?”
  “有。”陆至言点头,“你怎么来青州了?”
  谢清豫坦然回答:“等你啊。”
  “我若是不来,万一哪儿突然冒出个小姐,言必称对你念念不忘,届时直接将你拐跑如何是好?”她抱怨般的语气,“谁叫你这么招人,没半点安生的时候。”
  这是算起旧账,依然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陆至言笑:“倒是我错了,要怎么赔罪,你日后慢慢告诉我。”
  谢清豫轻哼一声:“何况你是个骗子。”
  陆至言微怔,皱一皱眉问:“这话倒是从何说起?”
  “有人说,一定接我回家,带我回来,不知哪儿兑现这话了?”见陆至言彻底的愣住,谢清豫脸上得逞的笑容说,“只好,我来接他,我来带他回家。”
  陆至言便晓得,是叫她反将一军。
  他失笑,唯有说:“看来,该赔的罪,又多上一笔。”
  此番陆至言回长安,他随行的两名护卫曾经都是在长安当差的,因而认得谢清豫也识得她身份。乍见到她,两个人几是想要行礼,被谢清豫摆一摆手给拦下了。
  久未见面,彼此多少都有一些变化。
  陆至言恨不得目光一寸一寸细细的去看她,却不得不压下心思。
  他们在大堂里用饭,谢清豫把陆至言的口味记得清清楚楚,要的大半菜式都是他喜欢的。其他人不同他们两个一桌,他们也慢慢吃,半点儿都不着急。
  等一顿饭吃好,心情平复下去一些,两个人索性坐在大堂里一面喝茶一面聊天。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倒像有说不完的话,也有止不住的笑。
  陆至言虽然没有特别去信告诉谢清豫自己提前回来,但她自有办法知道。说是不放心,其实无非等不及罢了,而她今天也是才到青州的,可以说是自然而然在这处客栈住下——毕竟他们当初也曾住在这里。
  为了能够打陆至言一个措手不及,谢清豫没有带春絮和夏果出门。这两个小丫鬟是当初以为要去南诏,她让杜氏帮她留心的。后来虽然种种变故,但是她们留在她院子里服侍。
  好似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们没有说上多少话,大堂里用饭的人都散了。于是,谢清豫和陆至言相携上楼。陆至言送她到房间门口,互相道别,多少依依不舍。
  哪怕恨不得黏在一处,可是现在这样,终究不合适。
  只能到此为止了。
  进去房间之前,谢清豫低声说:“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回长安。”
  陆至言微笑点头:“好,一起回去。”
  嘉平二年,六月。与南诏之间的一场较量已经落幕,大晋军队得胜回朝,百姓于长街两侧夹道欢迎围观。皇帝大喜,一时朝堂上下论功行赏,宫里亦大摆筵席。
  谢清豫被皇后娘娘请进宫中赏花聊天,是在这之后的事情了。
  在皇后娘娘宫中,她同样见到了当初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谢昭。
  虽则只一年多的时间,但谢昭身上明显看得到变化,比当初沉稳许多,身上一股凌厉气质,也越发的有威严。他们一处喝茶,谢昭主动提起她和陆至言的事情。
  谢昭说:“去年,朕原是同他说,此番若事情顺利,待他回到长安,寻个合适的时机,可与你们赐婚。他却只回给朕两个字,豫儿,你猜猜是什么?”
  谢清豫当真想了一下。
  半晌后,她认真询问:“是不是‘不可?’”
  谢昭一笑:“正是这一个不可。”
  稍微停顿一下,谢昭又道:“他当时与朕说,若那样做,对你们不是好事。”
  谢清豫不知该不该认同,唯有笑笑。
  谢昭看她一眼,问:“你们的婚期可曾定下来了?”
  “已经定了的。”谢清豫抿唇一笑,“是来年三月初十。”
  谢昭说:“是个好日子。”
  从宫里出来,谢清豫细细想谢昭口中陆至言没有答应赐婚一事的话。陆至言说那样对他们两个不是好事,她没有向谢昭表露,但心里其实是基本认同的。
  也许皇帝陛下赐婚,可以让他们的婚事变得更光明正大,也绝对招不来任何的闲言碎语。可若是为了那种目的而答应,的确完全不必要。
  她嫁给陆至言、陆至言娶她,是因为他们彼此心意相通。
  和睿王府给过陆至言庇护、为陆家求情过无关,也和陆至言在南诏和大晋的这场战争上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两国联姻作罢无关。
  也许认同皇帝陛下赐婚,反而会使得这份纯粹的感情生出瑕疵,叫外人更加容易以为,他们在一起有不得已的缘由。
  虽然她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但不代表乐意被误会曲解。
  谢清豫回到睿王府,正好收到陆至言的一封信。她将信读罢,坐在窗边罗汉床上与他回信。夕阳余晖从窗户照进屋里,照在她恬静面容,也照亮她嘴角的微笑。
  不论日子多么悠长,她知道,这个人定会陪她。
  幸运的是,他们陪伴着彼此。
  决定把大婚的日子选在来年三月时,谢清豫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她喜欢春天,而她和陆至言同春天也有不解的缘分。后来发现,时间终究走得太快。
  才觉得入冬不多久,春节已经近在眼,才觉得春节热闹刚过,便已经是二月底,她出嫁的竟然日期步步紧逼。在睿王府的悠然时光,转眼间已是过一日少一日。
  因公主身份,除去谢清豫自己做主成婚要在三月外,余下与婚礼有关的事情都必须按照皇家的规矩来办。幸好皇后娘娘开恩,没有专门派上几个嬷嬷到睿王府教谢清豫一些这样那样的东西。
  起初,谢清豫以为她和陆至言成婚之后,会住在陆府。不过,陆至言提起,而她的爹娘征求过她的意见,最后两家达成共识,他们婚后会住进公主府。
  陆至言是如今朝堂之上皇帝陛下最为倚重的臣子,或者该说最炙手可热,是许多人想要巴结的对方。在这样一种前提下,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为享受什么才同意这件事。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旁人不知情,细究起来只会觉得是因为她。他种种的心思,无不为她着想。哪怕谢清豫觉得有些东西无关紧要,可是陆至言有这份心,她只会接受,不会刻意拒绝,也没有必要拒绝。
  越临近三月初十,睿王府越是上下一团喜气。
  不知是否被这种喜悦气氛感染,连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比往日更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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