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个才学出众,智谋奇诡之人,如何会在科举之上落第呢?
是发挥失利还是考场的水太深。亦或是出了其它什么意外?
冯霁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有些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在这件事情上提醒和珅一二。
二人如今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他顺当些她自然也是好的。
可又怕因为自己的多事,反而搅乱了他原本该有的康庄大道。
最终冯霁雯还是决定不要多嘴的好。
反正他日后有出息是必然的,前面有些小挫折,也不足为怪,犯不上非得一件件帮他扼杀在摇篮里——到底这人的脑子,可比她来的要好使多了。
这点小困难,他应付起来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用罢午饭离开英廉府之后,和珅竟在马车中与她主动提及了此事。
“今日同太岳父长谈了一场,我决定不参加今年的春闱了。”他以一种与自家媳妇儿谈家常的口气,说起了此事。
冯霁雯错愕地看向他。
“不考了?”
“嗯。”和珅笑着点点头,与她解释道:“一来朝廷不鼓励满人子弟通过科举入仕,二来如今科举官场之上乌烟瘴气,不见得能有多公正。太岳父也说了,这不是一个好途径。”
冯霁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来。
不打算通过科举入仕,那便是要走别的道儿了。
“太岳父的意思是让我先承袭了祖上轻车尉的品级,然后再通过挑选御前侍卫的途径进宫。”和珅道:“到底太岳父在官场上的经验足,我考虑了一二,觉得如此一来确比参加科举来的要更快些。”
更快些?
少年,你历史上升迁的速度已经快的变|态了好吗?
这下还要更快些。
没想到在这个崩坏的背景之下,连他入宫的过程都有了变化。
冯霁雯沉默了片刻,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头道:“你想清楚了便好。”
虽不知他若参加科举会不会同历史上一般落第,但绕过这条弯路,想来应当是有利而无一害的。
一侧的小仙却忍不住出声讲了句:“选侍卫?那姑爷的满腹才学,岂不可惜了吗?”
她家姑爷在咸安宫官学时,年年考核都是第一的。
在她眼里,有才学的人若不在科举上中个状元出人头地什么的,都太过可惜了。
和珅闻言笑了未语。
不管是科举还是挑选侍卫,与他而言不过都是一种向上走的途经而已,而非是展现自己才学的方式。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才名。
他要走的路,必然不会是求个一官半职,做个恪守本分的小官小吏兢兢业业过完这一生。
冯霁雯余光中瞥见年轻人眸中隐显的抱负与野心,不由地想,有些人兴许天生就是块做大事的料儿,真正有能力的人,迟早是要越爬越高的。
只是,此时满怀抱负却老成内敛的年轻人,有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贪官吗?
还是此时不过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
这人几乎不会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来,冯霁雯自然也想不出答案。
但这与她,似乎也没有太多干系。
她收回目光来,伸出手来掀开马车帘一角,往身后渐远的英廉府看去。
却见英廉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缓缓行出了一人一骑来。
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青鬃马。
冯霁雯定睛瞧了瞧,却见是个熟人。(未完待续。)
PS: 是不是早的有点惊喜?
另外,关于春——宫——图的讨论可以停止了!真的!
126 宝宝心里苦
初掌灯,阿桂府上房中,阿桂正与长子阿迪斯对坐在堂屋中谈事。
房门紧闭,屋子里烧着火盆,一个下人也没有。
“这婚约解除了也好。”阿桂握着茶气氤氲的青花茶盏,似放松一般长吁了一口气,道:“这门亲事刚定下来的时候,我便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袁家为山东百年大族,既是淌进了朝廷这潭深水中来,自然不会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淌过这一遭而已。”
若是没有所图,何不留在山东平平静静地享清福。
阿迪斯在一侧点头:“阿玛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阿桂府,历来是不涉党争的。
以前不会,如今不会,日后更加不会。
袁家如今有意扶持十一阿哥永瑆,这便注定这门亲事不会有善终了。
哪怕是皇上赐婚。
想到皇上赐婚,阿迪斯才忙地又向吃茶的阿桂问道:“阿玛今日同袁大人将此事奏禀皇上之时,皇上是何反应?可有因此而龙颜不悦?”
“到底是因袁家小姐身子不济,久经调养不见起色,也没什么办法……”阿桂摇摇头,低声道:“皇上留我和袁守侗说了一盏茶功夫的话儿,请了御医去袁家为袁小姐诊病,便就点头允了此事。”
当年皇帝赐婚袁家与阿桂府,所抱的不过就是想拉拢袁氏一族入仕,为朝廷效力而已。
如今袁家已同朝廷绑在了一起,袁家与金家在暗下的活动,皇帝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故而看在平衡势力、不让袁家过分壮大的份儿上,其同阿桂府解除婚约,皇帝也不见得就是有多么不愿意的。
听父亲这样说,阿迪斯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解地问道:“既是如此,阿玛为何还一直愁眉不展?”
“我忧心的不是这个。”阿桂面有几分喟叹地说道:“春和公近来身体抱恙未去早朝,今日我去了傅恒府前去探望,同春和公长谈了一场。春和公同我说起数日前皇上曾召见过他,又谈起了缅甸那边的形势……”
阿迪斯听罢便叹了口气。
“今日袁守侗走后,皇上留了我一会儿,也问了些云南边境的缅人们可还安分之类的话。”阿桂道:“我岂会不知皇上的心思。”
说到底。皇上还是想要征缅。
但是又不愿背上好战的名声。
阿迪斯:“看样子这一仗皇上是必打的。”
所以边境上的缅人‘安分不安分’,全看一个时机了。
父子二人又谈了约半柱香的时候,阿桂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初显了疲态。
阿迪斯看着灯光下这几年间骤然老了许多的父亲,心底不禁一阵酸楚。
“阿玛该好好歇息歇息了。”
可是朝廷仍然需要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阿桂似没听懂他另一重意思。只道:“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阿迪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告退。
将要转身之际,却听身后的阿桂忽然问道:“韶九那孩子今日去了何处?我听下人说,他半下午回到府里,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连晚饭都没吃——”
“此事我也听闻了。”阿迪斯笑了笑,讲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使性子罢了,由他去吧。明早一觉睡醒。想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臭小子素来如此的,阿玛不必忧心他,只管安心歇息吧。”
听他这做爹的说没事,阿桂便没有再过多地去过问,只点了头讲道:“韶九这个年纪已到了定性的时候,你这做阿玛的,平日里多留意些总没错的。”
阿迪斯应下,得了阿桂摆手,复才离去了。
出了上房的阿迪斯却是深深叹息了一声,对身侧随行的小厮吩咐道:“去厨房让人熬一碗醒酒汤。给二公子送过去。”
“是。”
……
翌日清早。
昨夜睡的极好的冯霁雯起身洗漱后,通身神清气爽。
早饭依然是夫妻二人在椿院中同用的。
椿院里按着冯霁雯的意思未再添置丫鬟,都是她从英廉府带来的知晓根底的人,有秦嫫在。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事情被瞒的滴水不漏,是以如今和家上下人等,皆是觉得大爷和大太太过的是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一日三餐形影不离,端是恩爱非常。
“红桃姐姐有事?”
椿院大门外,小茶拦下了未抱有让她通传的打算便要直接进来的红桃。
望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红桃一阵气结。
往前爷一个人住在椿院时,她出入自如,从来没人过问过,更别谈是拦着不让进了。
真是过分。
她心底一阵难言的愤懑,口气便随之不善起来:“我找大爷有事儿要说!你不过一个二等丫鬟,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见爷?”
心思耿直的小茶被她这顿呛的一阵发懵。
她凶什么呀?
她怎么就拦着不让她见爷了?
她不过就是出于规矩,询问了她一句干什么来了而已。
还有,什么叫她一个二等丫鬟?
说的她好像是个主子一样。
小茶撇了撇嘴,也不太高兴了,“爷和太太在说话儿呢,不方便见外人,红桃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讲出来,由我去通传便是了。”
这是个遇强则更强的倔丫头。
红桃咬咬牙,干脆不再同小茶说话,抬起脚直接就要往院子里闯。
“嘿!”
小茶一瞧当时就来火了,她娘交待过她,椿院是她家太太的地盘儿!
有她小茶在,这前院来的丫头竟然敢撒野?
小茶一只手臂便将她给挡了回去,这么轻轻一推,便让红桃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面红耳赤道:“你敢动手打我?”
她在和家这些年,还没人对她动过手呢!
“我可没打你。”小茶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我真打你,你现在可没机会站这儿跟我讲话了——这椿院是我们太太的居院,你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我就是真打了你,我家太太也会为我做主的。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也不要跟我硬来。”
总而言之就是不说清楚了来由不让进。
“你……”红桃伸出手指指向小茶,气愤地欲再言。却见小茶身后的院中行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来。
对方一身天青色居家棉袍,随意中却也透着一股俊雅之气。
红桃面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委屈,红着眼睛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代我向大爷传句话儿而已,你不同意便罢了,作何还要动手伤人?”
小茶愕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