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倒没有坚持洗头了,在古代冬天,经常一个冬天都不洗头都是常事,尤其是在农家,像甄博文这样,十天半个月就要洗一次头,就已经是非常爱干净了。
不然非常容易得风寒。
在古代,一个风寒就可能要了一条命去。
第二天三人睡醒后,将自己写的文章和考试内容都默出来,给岑敬鸿看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岑敬鸿已经不需要给他们什么指点,只等他们休息好,第三天早上一大早,又送到考院门口,排队检查。
第一次经历的尴尬事,这次又经历了一次。
第二场考完,甄博文感到头有些昏沉,鼻子也有些塞住,喉咙发痒,他知道这大约是要得风寒的先兆,此时他真的是万分感激自家阿娘准备周全,不知提前从哪里得来这个杯子,这个杯子在这个寒冷的考房内真是拯救了他,一次次助他驱除体内寒气。
那头席镶也有个杯子,却不是像他这样的不锈钢保温杯,而是个透明的双层玻璃保温杯,虽也是保温杯,但保温效果远远比不上他手中的老干部式丑到极致却十分好用的不锈钢保温杯。
席镶的双层玻璃保温杯外表看十分精美,宛若水晶。
不是慕清不想给他更好的,她空间里还真有几个,都是她那些年买的,女人买买买的天性从来都是遇到更美的,买!
所以她空间的另外几个保温杯全都是以粉色、红色为主,外表十分可爱美丽,拿出来完全没办法解释来源的保温杯,唯有这个玻璃的,换个盖子,还能用用。
毕竟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玻璃,只是纯度没那么高而已。
像席镶手中的那个保温杯,简直可以作为传家宝使用,席家子孙科考必备!
这一次从考场内出来,岑梓的状况就严重多了,直接就是风寒,哪怕早已请了大夫候在府里,看了诊吃了药,到了夜里居然发起高热来,急的岑安人团团转,劝他放弃这次科考:“你才二十四岁,你爹也是三十六岁中的进士,等下一科,不迟!”
已经熬过两场,只差最后一场,让他这时候放弃,他哪里甘心?
席镶那里的小药丸子已经全部用完了,只有甄博文那里还有,问题是,他的小药丸子是速效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速效药虽然当时效果很好,看上去好像把病压制住了,不烧了,但考场一进去就是三天,岑梓在这三天当中暂时把高烧压制住,等没了大夫看病控制,在考场内反复发烧,到时候会如何?
他也不知道这小药丸子他拿出来是对是错。
但他还是拿出来了,不论是对是错,都要岑梓自己去做选择,他无法替他做选择。
慕清药箱中药物有限,都只是一些常用药,有些还是已经开封过吃了几粒的,有些是她和席瑞安去哪个国家旅游,听说这个国家的药好,带了一些放在空间的,尤其是一些小二常用药,她每次去都要备一些放在空间里,给她哥哥家的孙子,还有阿瑾阿瑜家的孩子。
而这些药,在这个时代基本是不可复制的。
退烧药只有两瓶,一瓶是没拆过的,一瓶是拆封过的,只剩下大半,现在这大半给甄七郎吃了十粒,给席镶带了十粒已经吃完,给甄博文带了十粒,她这瓶子里已经没剩下几粒。
而且这退烧药开过瓶子后,有效期只有三个月,所以一直在慕清储存空间放着,没有拿出来,如果拿出来,他们用暂时用不上,除了过期,没有其它用途。
甄博文离开淮州的时候,她才给他准备了十粒,同时还给他准备了几粒感冒药,胶囊装的,因为外包装上的锡纸上有字,全都是剥出来用瓷瓶装的,有效期也有限。
这些都是和甄博文说清楚的。
只是这感冒药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完之后会想睡觉,科考的时候能不吃还是不要吃的好,除非你想放弃科考。
这几粒退烧药,他自己留了四粒以备不时之需。
他虽然经过一天的休息,身体的沉重感消了很多,但是他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三天当中,还能如此。
科举考试,不光是一场学识的较量,还是运气、身体的三重较量。
剩下的六粒给了岑梓,一天一粒,这也只是两天的量,还有两粒胶囊状的感冒药。
这胶囊状的感冒药他只有六粒,因他阿娘说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剩下四粒他又分了两粒给席镶,让他以备不时之需,“我阿娘说,这药丸有助眠的成份,最好是晚上服用。”
岑家和席镶见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能够将这么重要的药丸子分给他们,心中更是感念不已,经过此事,三个少年之间的感情又是更进一步。
那退烧药他一直是留着最关键时候用的,平日里若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都是请大夫,他自己也没试过,只知道自己的堂弟甄七郎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去,就是这小药丸子给救回来的。
他到底没有辜负岑知州的恩德,和岑敬鸿、岑安人及岑梓讲了这退烧药的用法:“这是我阿娘临行前给我准备的药丸子,只是速效药,早中晚各一粒,可快速退烧,但之后或有反复。”
岑家请的大夫从未见过这种小药丸子,尤其是胶囊状的药丸子,更是闻所未闻,只听说是民间大夫所制,效用他也不知。
岑梓一听有速效的退烧药,发白发干的嘴唇硬撑着起身向甄博文行礼,吃了那退烧药。
第一粒的时候还没多少感觉,毕竟这年代没有温度计,只能靠手来感知。
等吃完第二粒,温度就很明显的有所下降,晚上再吃一粒,岑梓整个人都感觉好多了。
大夫见这小药丸子确有奇效,只当高手在民间。
饶是如此,岑梓在吃了退烧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后,带着剩下的三粒退烧药决定继续进考场考试,岑安人反复叮嘱他:“万事以身体为重,若觉身体不适,当断则断。”
大雍朝的考试为三天一场,中间可休息一天,在考试过程中除非放弃考试,不然是不能离开考房的。
岑安人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身体受不了,要放弃科考。
岑梓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了岑安人。
岑梓在的时候,岑安然一副很坚强的样子,等岑梓三人的马车一离开,岑安人眼中的忧心再也掩藏不住,差点哭倒在岑敬鸿怀里,被丫头婆子扶进去。
岑梓这时候烧虽然退了些,但头依然很沉,他却一直坚持着,因为有退烧药压制着,第一天还好,尚且稳当,第二天就已经没了退烧药,已经降下去的热度又隐隐开始上升,岑梓也有了预感,所以尽量将考卷在前两天完成,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他就开始感觉到一阵冷一阵热,连忙吃了胶囊状的感冒药,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晚上,期间还有不少学子都因为风寒放弃科考,还有因不愿放弃科考而一命呜呼的考生。
这时候他们的碳炉都全部烧完了,岑梓早上醒来只觉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可他硬是撑着没有将剩下的那粒胶囊感冒药吃下,而是打起精神将剩下的考完,写完之后,他连检查的力气都没有,就着冰冷的凉水,将最后一颗药丸服下。
等考完的锣声响起,岑梓强撑着身体,刚走出考场,人就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第97章
刚出来的席镶和甄博文都快吓死了,原本也昏昏沉沉的两个人连忙冲了过来,扶起岑梓,一摸他额头,烫的吓人。
“有水吗?谁有水?给我点温水!”
甄博文连忙拿出自己的小药瓶子,里面只剩下四粒退烧药了,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连忙拿出两粒放在岑梓嘴中,旁边的官兵很快送了水来,周围围了一群人,看着甄博文从小瓷瓶里掏出两粒还没老鼠屎大的白色小药丸子给岑梓吃了。
岑家早已等在外面的小厮和管家也吓得半死,连忙背起岑梓往马车上跑,马车一路行驶的飞快,老大夫早已等在那里,不用号脉,只看岑梓那糟糕的状况就知道,他这是风寒又严重了,全身滚烫。
岑安人一下子就哭了,岑敬鸿也十分着急。
大夫连忙开了药,但熬药还要一段时间,现在只能拿冷毛巾放在岑梓额头上,给他降温。
对于这样的状况,甄博文也束手无策,他只能将他剩下的两粒退烧药也拿出来递给岑敬鸿:“刚刚在考院门口我已经喂了岑兄两粒退烧药,我也只剩下这两粒了。”
此时甄博文和席镶的状态也很不好,脸色都十分苍白,他们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小的考房内,整整九天,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岑安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少年也很不好,连忙让老大夫给甄博文和席镶也看看。
席镶毕竟出自言情书网,曾爷爷是官身,出生没几年父亲也中了进士做了官,家境殷实,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会试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最难熬的一次。
要不是有慕清提前给他准备的羊绒衫和保温杯,让他身体保暖的同时又随时有温热的红糖姜水可以喝,还有甄博文给他准备的两粒感冒药,他现在怎么样真说不准。
岑敬鸿不善言辞,只将感激放在心里,岑安人则是谢过甄博文后,让两个少年赶紧去休息。
甄博文和席镶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外面伺候的小厮,岑梓怎么样。
小厮面露喜色道:“小官人放心,我们大郎君的烧已经降了,小官人现在可要梳洗?小的去给您叫水。”
大雍朝称呼中产阶级下层子弟一般都叫‘小官人’,而称呼有一定社会地位或者上层阶级的年轻则为郎君。
本来岑相被贬谪,按照此时的称呼来说,他们叫岑梓应该也是叫‘小官人’才对,可因为他之前是岑相的嫡长孙,家中仆人一直都是称呼他为郎君的,习惯了。
甄博文一听岑梓体温已经降了,心里一松,又问席镶醒了没,听说他还在睡,让他叫厨下备好姜汤,等席镶醒后就给他送过去,自己去浴室洗漱。
连续十二天没有洗过头,这次甄博文用香胰子从头到脚给自己狠狠洗了一遍。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最后两粒感冒药。
是的,这次会试,也不知是不是一直有保温杯内的姜水还有羊绒衫羊毛裤的缘故,每次有点风寒症状了,他就连忙喝热姜水驱寒,居然使他熬过了这次会试,没有像大多数学子一样,几乎是一出考院就病倒。
这次会试很大一部分人都被这倒春寒的天气给坑了,这其实是每一届考生都要面对的问题。
休息完之后,他将自己这几天的考试内容都默出来。
*
怀安县。
自从甄博文中举的消息传出去后,来甄家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为甄香草提亲的,居然还有一些提的是甄香君。
甄香君生怕阿娘将她随意嫁出去,一直十分紧张,甄香草经过这一年半的调养,整个人已经如含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漂亮的不像农家生出来的姑娘。
她才虚岁十五岁,慕清也不急着给她许人家,但是看甄香君被过去的甄慕氏坑怕了模样,她干脆直接和她们说,省的她们想东想西,坐立难安。
“通过香君的事,我也算明白,女人身子骨还没长开,太早成婚生子对身体损伤太大,过去我不懂,香君不嫁她爹担心她要守孝三年,婚姻出什么变故。”其实是怕甄慕氏将甄香君卖了。
“无可奈何才将你大姐早早嫁了过去。”慕清对甄香草说:“你过了年才十五,实际上也才十三,阿娘打算多留你两年,等你大哥会试结果出来,先给你好好物色,把亲事定了,这两年你在家里把性子好好改改,自己立起来,如果你哥中了进士当了官,你就是进士的妹妹,以后嫁到人家是要做当家娘子的,你自己立不住可不成。”
甄香草谈到自己的婚事,脸红的滴血,头刚想低下去,想到阿娘说不准低头含胸,要看这人眼睛说话,遂抬头望着慕清的眼睛羞答答的小声说:“我都听阿娘的。”
慕清见她总算没再低着头,心情不错地点头,对甄香君说:“你们字学的也差不多了,赶明儿起,我教你们记账,香君一起学,你是青青的阿娘,自己也得立起来才行,二郎三郎四郎空的话也跟着学。”
甄香君和甄香草得到阿娘肯定的答复,都安下心来,为远在京城考试的甄博文祈祷。
尤其是甄香君,自从阿娘将宾客送来的笔墨纸砚给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一份之后,甄香君只要有闲,便在抄写经文,为甄博文祈福。
甄家全家人都在为甄博文的事情着急,也不知道他在京城怎么样了,怀安县离京城遥远,想过去一趟也不容易,也没个消息,就连这个年都过的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因为今年家中多了甄香君和孙青这个孩子,加上熊孩子甄四郎,倒还算热闹,席镶今年不在淮安,席瑞安一个人过年,慕清心中不忍,将席瑞安请到甄家来一起过年。
只是考虑到甄香君和甄香草二人的闺誉,席瑞安是擦黑来的,早上一大早就离开了,让慕清越发心疼他。
这次换成席瑞安安慰她了。
若是在现代,慕清定然就不管不顾,和他一起过年了,可在这个时代,束缚太多了,而她还不能自私的不去考虑这些束缚。
她要考虑甄香君、甄香草还有甄博文的名声。
甄家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会试的消息,京城那边的考官们也在抓紧时间将会试卷子改完,半个月后,会试榜单终于出来。
岑家的人一看到榜单,就连忙兴奋的大喊:“中了!中了!郎君二甲第一百七十六名!”
一路简直是飞奔回家,还没到岑府,大老远就喊:“中了!郎君中了!二甲第一百七十六名!”
岑敬鸿和岑安人都高兴极了,连忙说:“快,快,有赏!”
整个岑府都洋溢着极为高兴的氛围。
岑敬鸿这时候突然想起席镶和甄博文,忙问:“镶哥儿和博文呢?”
小厮一愣,“我看到大郎君的名字就高兴的连忙回来报喜,忘了往下看了!”
岑安人连忙道:“还不快去再看!”
“哎!”小厮喜气洋洋的拔腿就往回跑!
那头甄大郎也在往人堆里挤,可他不识字啊。
照道理说,甄大郎是甄家长房长孙,怎么二房的甄博文都读书了,大房的长孙却不识字?
主要还是甄博文有个当秀才的阿翁(外祖父),从小甄博文和甄香君是跟着慕秀才读的,甄香君只勉强识的字,甄博文早期启蒙全都是免费跟着慕秀才学,后面读书也大多用的甄慕氏的嫁妆,慕秀才也提供了一些,甄大伯总不能让自家大儿子也跟着去甄博文的阿翁(外祖父)家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