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真是的,虽然她也不喜欢司马晴,但是比起叶挽来,她倒是宁愿司马晴做自己的大嫂了。大哥前些日子只是无奈的告诉她这是父王的意思,加之神神秘秘的二哥元炯,真是不知道府里这姓元的三个大男人在想些什么。
按着身份,元灿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瑾瑜坐在烈王妃的身边,自己只能坐在元瑾瑜的下手,更让她心中产生了无端的憋屈之情。
烈王妃心中虽有不忿,不过到底是堂堂王妃,自然不可能做出元灿那般小家子气的举动来。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元灿一眼,对元瑾瑜道:“灿儿就是那个暴脾气,从小到大都娇纵的不见好,还望歆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元瑾瑜摇摇头温声回道:“烈王婶言重了。我今日也不过是受了父皇之托来给元煜堂哥和未来堂嫂送上贺礼的,以我这样的身份,烈王婶不嫌弃就好。”她当初和亲嫁入大燕做了瑞嘉帝的月妃也是烈王的意思,当时只是想利用她在大燕后宫中做个探子。可是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逼宫的事情,没等她细想什么,元炯又让元秋把她从燕宫中带了出来,可以堪称是大燕后宫中留存时间最短的妃子了。
许是觉得她没利用价值了,也有可能是大燕内乱,不需要她来做什么了。反正她就是以一个微妙的“下堂妇”的身份回了西秦来。父皇宠爱她,不愿她受人排挤,仍让她住在宫中,而不是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
饶是有西秦帝在背后撑腰,还是有这样那样奇怪的人会议论纷纷,讨论一下她的身份问题,住在宫里合不合适等。西秦到底是烈王在控制,只要烈王不发话,也轮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给她使脸子看。
元瑾瑜想着,示好的拍了拍烈王妃的手。
两个脾性都温柔如水的女人坐在一起就是别样的养眼,相比之下旁边气鼓鼓的元灿就像是个没人理会的包子。
“吉时到——”就在众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管家绵长的声音这样唱道。
元桢目光微凝,他也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略有期待的抬起头来。
元煜站起身,站到了堂中,侧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他倒是不在乎娶的到底是叶挽还是司马晴,只是眼下这个当口娶了叶挽好像更让他心中畅快一些。他知道元炯对叶挽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个对待阶下囚的态度,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时不时的想法子哄她开心……现在娶叶挽的人变成了他,也不知道元炯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可惜了,元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当面让元炯看着他与叶挽拜堂呢。元煜无不可惜的想道。
一个红色的窈窕身影被喜娘牵着款步从门外远处的红毯上幽幽走近,身姿曼妙,嫁衣流光溢彩。那凤舞九天的喜帕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摆,露出底下新娘白皙细腻的脖颈来。
饶是宾客们从未见过这么大喇喇的从府里一个院子嫁到另一个院子的,还是给面子的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喝彩声,好似他们是真心实意似的。
元桢微微眯起眼,这身嫁衣是烈王妃派人做的。遵从的是从前她与自己成婚时定做的样式,还稍稍改的好看了些。二十六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天,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烈王妃在临安城整整转了九圈,预示着吉祥和乐的幸福。
幸不幸福的,大概也就这么回事了。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坐在马上回眸看着那盖着喜帕的新娘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到底是喜欢,还是满足,亦或是幸福的感觉?好似没有,远没有在那荒草丛生的冷院里,被小心翼翼的塞上一口馒头的满足吧。
透过那聘聘婷婷走来的新娘,元桢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永远只穿着浆洗的发白的旧衣,还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穿过这般艳丽的颜色。
元桢身边,烈王妃刚挂上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她与元桢同床共枕二十六载。那些宅门深院中的贵妇们总是羡慕她,说烈王洁身自好,从未有妾室通房,只专心致志的对待烈王妃一人。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元桢的心从来都不是她的。
就算是现在,在这个儿子大婚的当口,他也能望着某一处出神。
“王爷……”烈王妃柔柔的开口,唤回了元桢飘散出去的思绪,“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炯儿?大哥成婚,做弟弟的不在旁边怎么看都有些不像话吧。”难不成是因为叶姑娘与煜儿成婚,所以炯儿赌气一个人跑出王府了?
元桢回过神,就着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炯儿被本王派了差事,现在有自己的任务在身,不用担心。”他让元炯带人埋伏在了王府周围,一有褚洄的踪迹出现一定要想方设法的留住他。
他已经快五十了,然现在已经大权在握,内心却还有些按捺不住的躁动。
这些躁动无论是元煜或是元炯都帮助不了他的……身为男儿,壮志未酬之时,应当不择手段的去屈从自己的内心。元煜和元炯虽能文能武,偏偏能武的那个头脑太单纯了些,脑子不单纯心眼如筛子的那个又不巧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曾经远在千里之外,他想都没有去想过的另一个儿子了。
这一世,若是不能一统九州、问鼎大宝,只唯唯诺诺的活在回忆里的话,还有什么意思呢?
烈王妃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什么样重要的事情会让亲弟弟连自己哥哥的婚礼都不参加?
想着,新娘已经在喜娘的搀扶之下进了前厅。
她的手被喜娘交于站在堂中的元煜手里,元煜很给面子的一把握住,脸上挂上难得的斯文俊雅的笑容来。他素来脾气有些急冲,风风火火的模样,也只有在今日会露出一丝与性格不那么匹配的柔情来。
烈王妃没那么多心眼,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会因为疼爱元炯就忽视了自己的长子。这个长子性格如火,不说单纯善良,好歹也是直来直去的。如果他也喜欢叶姑娘,如今又在他父王的安排下娶了叶姑娘,那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
他眼下笑的这般开心的模样不似作伪,炯儿若实在是放不下心来,她也会好好的去劝一劝炯儿的。
只愿他们兄弟二人不要因此心生隔阂的好。
就算是叶挽在此,听到了烈王妃此番心声,大抵也是要劝她一句你想得太浅了的。你的两个儿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单纯,倒不是说他们秉性太坏或是如何,而是立场在此,他们早就已经无形中成了对立。
想要他们兄弟二人休止干戈,除非能将这烈王世子的位子一劈为二吧。
元煜搀过新娘的手,入手一片细腻嫩滑,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虽有些讨厌叶挽,但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又一向洁身自好的只有两个通房,叶挽那般的容貌饶是任何人看了都要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吧。
虽不是父王是何意,但如果叶挽能够紧守本分好好做一个妻子的话,他也可以不计前嫌的好好对待叶挽。既可以美人在怀,又可以打击元炯,何乐不为?
礼官按照规制唱了一长段诸如“女子慧嘉”“夫妻和美”的喜词来,堪堪在吉时将近的时候将贺词念完,随即在众宾瞩目之下唱道:“拜天地皇族——”
元桢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手下不禁握起了拳头。
元煜与新娘跪地,向临安皇宫的方向磕了一头。
“拜宗祠父母——”
元桢眯起了眼,嘴角挂上了一丝冷意,浑身不要钱似的散发着冷气,令一旁的烈王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是什么事情让他在儿子大婚的时候露出这样生气的神情来?烈王妃心中暗惊。自家王爷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自控力极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最近的心情总是这般阴晴不定。
座下的黄檀木圈椅的扶手被元桢捏的嘎嘎作响,在礼官的唱声中完全不起眼,没有任何宾客注意到。除了离得最近的烈王妃。
元煜和新娘对着烈王与烈王妃的方向跪地,磕了一头。
“拜往后至亲——”虽无血缘,但此一拜之后,即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两人。
元煜勾起嘴角,如果这个时候元炯在场,怕是要哭的心都碎了吧。他手中牵着新娘悠悠跪地,心中闪过一丝得意。
“礼毕——”礼官最后唱完了一句。
在元煜暗自得意的目光中,元桢终于绷不住的将手下扶手捏了个粉碎。即使静无声息,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宾客震愕的看着烈王陡然变色的脸,暗自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烈王露出这般生气的神情来。儿子刚刚礼成大婚,娶了一位看上去相当漂亮的新娘,是什么让他在这个当头怒火中烧?
元煜愣愣的将新娘的手交给喜娘让她先去房中,奇怪的喊道:“父王?”他接受到有些自己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也是一头雾水。
元桢死死的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红毯在艳阳之下越发的鲜艳起来。
“好,好得很!”元桢怒叱道。难道他到底是高估了叶挽在褚洄心中的价值,或是褚洄的自尊心?让他可以毫不介意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吗?
厅外,元炯站在连廊的阴暗之处,微微眯起了眼。为什么褚洄不来?
☆、第266章 对不起,来晚了
红鸾暖帐,珠帘深深。
房内鸳鸯锦被铺陈,烛影在帘上倒映出一个倩影,风姿绰约。
红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掀了开去,孤零零的飘在床榻边上,与背后的大红喜被融为一体。被上还撒着红枣,桂圆,花生等寓意着早生贵子的零食。床边那人身穿大红嫁衣,满戴金铃,红似火,赤如焰,环佩叮当,与这满布喜气红烛的房间交相辉映。
但房间布置再为喜庆,那一张薄施脂粉的脸却是冷若冰霜,与周遭的环境大不相配。
叶挽浑身乏力的僵硬坐在床边,为了控制她今日不出幺蛾子,元炯加大了下的药的份量,令她全身如被抽筋去骨一般毫无半点知觉,只得像木头似的坐在床边。她已经在这儿坐了好几个时辰,从艳阳高照的白日一直坐到如今天沉如墨,外头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合时宜的骚动声,也没有火药的炸声,说明褚洄并未中计,让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羽被烛光映着投射在眼睑下方,打成一面扑朔的扇形阴影。配上嫣红如血的口脂,无端的让她生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来。
元炯……元炯……元炯!
叶挽白皙的手指无力的攥在手心里,心中不由把这个名字颠来倒去的默念。只有他才想得出这么毒损的阴招来!她不禁咬住下唇,贝齿在红唇之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痕。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伴着些许醉人的酒气,使昏红的房中更增添了几分迤逦之意。外头喜气声不绝于耳,被来人幽幽转身关上的房门隔绝在外。
元炯如斯变态,尽管已经调换了新娘,却还是将一个偏僻院落中的房间布置成了洞房的模样,不难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叶挽没有抬眼,只隐隐藏起被自己啃得有些尖利的指甲。都是废人一个,她不信她今日还真会栽在元炯手上。
元炯着一身暗红锦服,衬着本就苍白俊逸的脸更加白皙,甚至显得有些羸弱。不过叶挽深知,若是谁敢用“弱”这个词来形容元炯,敢小看他,那必定会死的相当的难看的。
“看来,我这位大哥,着实聪明的很。我这小小花招似乎瞒不过他。”元炯面上并没有因为做了新郎而带有的喜气,反而眼下泛青,整个人无形中多了几分阴鸷与残忍。“你说他的眼睛是不是长在我们府中,知道今日与元煜成亲之人并不是你,只是为了逼他现身,所以死不出现?”
元炯慢条斯理的伸出手取过桌上的金剪将烛芯挑了一挑,屋内比原先更亮几分,映照着床上木然僵坐的女子更加沉静窈窕起来。他轻声笑道:“你说,褚洄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你,所以才不会为了你来烈王府?”
“大概吧。”叶挽淡道,眉目平静,“也有可能是知道你是个这般诡计多端的人,所以根本不会中这无聊的计策。毕竟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拜堂那个根本就不是我。”
元炯摸摸下巴道:“不会吧,那女子我可是千挑万选过的,无论是身形还是体态都与你一般无二,又盖着红盖头,除非……”他放下剪子,悠然踱步到叶挽的身边,俯下身去,“除非,外人像你我这般如此靠近,才会发现,原来外头那个是掉包货,真的叶挽,被我藏在这里呢。这件事情就连父王我都没有告诉,只怕现在元煜还以为和他洞房的真的是你呢。”
他凑的很近,距离叶挽不过几拳之距,放大的脸上挂着恶劣的哂笑,就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他说:“而我那大哥……就算他发现了拜堂的不是叶挽,也不会知道今日要与我洞房的,才是真的叶挽吧。不知道堂堂大燕褚将军,若是回过头来发现你我今夜洞房,会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不知道会不会暗暗懊悔,没有现身来劫个喜堂?”
他设计的像是一环套着一环,即使今天褚洄没有如他所料一般出现想要劫走叶挽,那他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下次再设计褚洄就是了。但是对褚洄来说就不一样了,在元炯大婚之后才得知新娘另有其人,心理素质差一些的只怕是会直接崩溃吧。
叶挽将指甲藏在手心,胸腔里的心脏隐隐紧张的跳动起来。她掀唇凉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元二公子还有这样的癖好,喜夺人妻?”
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叶挽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起,正视着自己。元炯不知怎么发出呵呵几声冷笑,他微微将脸拉近,几乎鼻尖是贴着叶挽的鼻尖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叶挽不语,一双沉寂如水的眼睛宛若一汪深潭,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你与褚洄同军近两载,他倒是像个柳下惠,始终都没有碰你?我不信。不过你的种种情态来看,又非已经人事,实在是令我感到有些好奇。不如今日就让本公子来试验一下,你叶挽是否就像你表现出来的这般,在床榻之上也如此冷心冷情?”元炯眯起眼,温柔的揉搓着叶挽的下巴。
她尖小的下巴就如肉眼看得到的一般,如凝脂般柔顺小巧,又微微有些肉,抬在手中轻捏,令人有种难以狠得下心放手的留恋。
叶挽紧绷着脸,声音低沉:“我劝你最好不好。”
“哦?为什么。”元炯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吐气温热,微眯起的眼中透着些许迷离,似乎是在贪恋此时两人贴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