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大人……”丽塔一半诧异一半迟疑,想到贝茜已经是殿下的人,终究放下了独占倾慕对象的微妙心理,“你想知道什么?”
“你这么喜欢他,难道他就没有缺点吗。”贝茜问,“或者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丽塔低头笑了笑:“其实我并不经常能看见弗雷德大人,对他还不十分了解。知道他很厉害,女伴换得也很勤快,通常都不长久就是了。我还以为……”她往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幽幽叹一口气,“以为上一次能跟他滚床单的。”
“你自己说了不长久。”贝茜道。
“是啊。都说弗雷德大人真正喜欢的是……”丽塔压低了声音,“是王宫里的安娜贝尔大人。这次来看见了,她果然很漂亮。”
“但很久之前弗雷德大人跟殿下一起出行,我在马车上看见,立刻就喜欢他了,就算得不到心,得到身体也可以,毕竟他又没结婚。”
贝茜对丽塔要人还是要心的态度不很感兴趣,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见弗雷德与安娜贝尔的亲密关系,在城堡这么久,除非她主动问,安娜贝尔连弗雷德半个字也不提。
有这样奇怪的情人关系吗?
正垂眸思忖着,身旁安静不了多时的丽塔见她又沉默,猜想是否讲得无聊,便很贴心地将话题一转,绕到她身上:“这次进城堡来,我大概猜得到是殿下想让我陪你解解闷。但我很乐意。”目光在贝茜娇美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浮想联翩地,“今年宁芙的节日,殿下的亲吻就要给你了。”
“嗯……”贝茜在想问题,下意识应了这么一句,随即反应过来,眸光一闪,“你说的什么?”
这个问题却是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丽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眼角一晃,随即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待看清楚那身形颀长的男人是谁,赶忙从地上起来,整理整理裙子,总算没有太失礼,唤了一声“殿下”。
第17章
通明的烛火照下来,笼了一层柔光在王子殿下的黑发上。赫恩真是怎么看都很好看,黑眸里总是盈着笑意,那扬起的薄唇透出迷人的润泽来,令丽塔在礼貌性移开目光时想到,这样的男人亲一口必定美滋滋。
曾经有人在宁芙的节日兜售赫恩的初吻,起价千金,打包票说一定能亲到本人,于是炒出天价,总额夸张到能买下一个小城镇。最后反而是那起头的人没了踪影,据说因为冒犯王室被抓进了监狱,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不知道碎了多少少女的希望。
但每次看见赫恩,丽塔都只感叹:那些钱要真能换殿下的一个吻,实在是不亏。
此时瞧见了,又再叹一遍,真的不亏。
穿靴的长腿迈出几步便到了贝茜身前,赫恩低头看地毯上坐着、全然不因他到来而动弹的小人儿,心情颇好,笑道:“事情处理完,过来陪你们坐坐。”
贝茜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空余的位置。
殿下亲自招待,丽塔还有些受宠若惊,见到赫恩果真上前坐在了贝茜身侧,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是给赫恩觉察了她微微的窘迫,他抬手道:“坐吧,不用太拘束。”她才在两个人对面坐下来,将裙子拉了拉。
于贝茜而言,她是不太想继续坐下来聊天,赫恩在旁问话不方便,她早上也没睡多久的觉,这会儿丽塔没有吧啦吧啦地再讲一通,听着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正正好催眠,小脸也埋了一半进肘弯里。
赫恩没有让丽塔太尴尬,主动找了话题,问问她家里最近的一些事情,说到斯丹利雷厉风行的办事态度,两个人都很有同感,不知不觉消除了丽塔的紧张。
只是这样的话题,即便贝茜想说,也插不上话。
她自然也无暇插话,耳畔赫恩低低的说话声是她已经相当熟悉了的,耳膜酥酥,越发令她舒服得发困,渐渐地眼皮合了起来,跟睡意拉扯之时想到丽塔还在这里,强撑着又睁开眼,小脸在手臂上蹭了蹭,正逢赫恩跟丽塔说弗雷德,倒是打起点精神又听了一耳朵。
赫恩向来不干涉好友的事情,跟丽塔谈及,也只说“他自己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未多加评判。
根本不含一点子信息量。
丽塔已经心满意足,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赫恩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了话,再往旁边一瞧,贝茜又碧眸半阖地点着脑袋,小鸡啄米一样,赫恩伸手过去抱她,她又恢复了几分清醒,待看清眼前人是谁便道:“我还想洗个澡……”
贝茜原本今天早上要泡她喜欢的热水澡的,逢着丽塔来访便往后推了推,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要泡得热热了再睡。
这话对着赫恩说,听在旁人耳朵里登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意味,再看赫恩敛了眸瞧着贝茜,手臂一揽,小人儿就入了怀,当然对她说声好,不免越发想入非非。
这种情况,要是赫恩没发话,维克托就会臊眉耷眼地站在旁边继续偷偷看着,换了更加识趣的丽塔,则起身说想先回去,恰好雪停,赫恩也没有拦,叫维克托送一送她,顺带着赠了很多的礼物。
“丽塔进来陪你,你开心吗?”丽塔离开后,赫恩起了身带贝茜回西塔,一面走一面问怀中这半睡半醒的。她脖子上今天又换了一颗宝石,宝石蓝得剔透,尤其衬肌肤白皙。
贝茜的脸给他军装上的扣子硌着不太舒服,扭动一下,小声道:“我不用别人陪。”
眼皮动了动,她又睁眼来看他:“但她性子活泼,人也很好,听她说话很有意思。”
这就是开心了。
“那还有什么能让你开心?”赫恩问。
“现在洗澡。”贝茜说。
知道贝茜想泡澡,水一早就备下,如今进了浴室仍是氤氲着温暖的水雾,除掉衣物泡进热水里,肌肤烫烫的,倏然驱散了几分睡意。
困倦时洗个热水澡提神解乏,倒也不是没有效果。
待贝茜光着小脚打开门出去,早等候在外头的安娜贝尔迎上来,替她将散在身后沾湿了发尾的金发拢一拢,只是手刚刚绕过她的脸,却见她往旁边一避,似闻见什么,小手抬起来轻轻抓握了安娜贝尔的手:“你受伤了。”
再一看,内务官手背上果然有一道新鲜的划痕,伤口有些深,虽已经处理过,但那股子血腥味嗅进原本敏感的贝茜鼻腔里就浓郁起来,难怪连看也没看见便觉察了。
赫恩昨天没有喂她,今天也还没来得及喂,新鲜血液对于两天未进食的血族而言实在很有诱惑力。
幸而贝茜并不很饿,也很认人,习惯了赫恩的血对旁人的都很挑剔,小手握了一下安娜贝尔也就放开,表情也跟平常无异。
安娜贝尔原本望着那小脸,眼底情绪莫辨的,闻言“嗯”一声,并不关注手上的伤口,继续着方才没做完的事情,将贝茜的发梢用软毛巾吸掉往下掉的水珠,一边动作一边轻声道:“不小心被钩子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身后慢慢走来的一个女仆已见惯了安娜贝尔面对贝茜时这样的温柔,没同其他人一般目不斜视地离开,安静地候在那儿,大概有什么事情要找。
果然安娜贝尔一转身看见人,那女仆便上前一步:“安娜贝尔大人……”
却在安娜贝尔一个眼神就没了声音,只得继续等着。
贝茜动动唇,本来想要问问弗雷德同安娜贝尔的事情,有人在旁却是不好开口,任着安娜贝尔将自己拾掇好,摆摆手让她先去忙,一个人慢慢地回了卧房。
她喜欢赫恩卧房里的长毛地毯,赫恩在她房间也铺了一块,小脚踩上去软绵绵,很是舒服。
但贝茜踏进房门,抬眼望去,那放了床幔的软床上分明坐着一个人,身体线条修长又好看。
赫恩将她送来西塔楼后并没有回去,靠着床头假寐了一会儿,此刻听见声音便睁开眼,对站在门口穿了丝绸睡裙的小人儿伸出手:“来。”
倘若评个感动王国奖,王子这主动献身的精神不知道能感动多少人,拿个头等奖也未可知。
贝茜没主动开口说要,但这送上来的食物哪里有放走的道理,正好同上次一般吮了血可以睡觉,安眠效果极佳。
小人儿乖乖地依了赫恩的话爬上床,身上沐浴后柔而甜的香味便弥漫开,那唇瓣沾了水汽润润的,被赫恩的手指轻轻抚着也不躲,稍稍一用力,两片粉嫩就启开了,露出里头有些伸长了的雪白的小尖牙。
贝茜洗得热热后稍稍退去的睡意还未再度蔓延,因而不急着开餐,待赫恩收回手,便坐在他身边,要说一说话。
“你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先问你。”她道。
赫恩“嗯”了一声,靠坐在床上,眉目间渐渐有了几分慵懒,瞧着她将被子拉了拉,饶有兴致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安娜贝尔跟弗雷德果真是情人么?”贝茜问。
赫恩伸来摸摸她小脸的手便稍稍顿了一下,转念一想便知她这个疑问从何而来:“你听见别人说的八卦了?”
他熟门熟路地解开军装领扣同衬衫扣,露出竟这小人儿饿时垂涎的优美脖颈,再往下,连锁骨也若隐若现,摇头道:“安娜贝尔喜欢的并不是弗雷德。至于弗雷德他自己……”
他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下:“他好玩惯了,并不见得对谁真正上过心。”
贝茜听得他前半句话里有话:“安娜贝尔不喜欢弗雷德,那她喜欢谁?如果没有这段关系,怎么又会传出流言。”
“安娜贝尔来王宫之前遇难,弗雷德救过她。”赫恩道,“弗雷德性格冷了些,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不用太害怕他。”
贝茜没应。
坐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赫恩身上飘来的味道馋人,挪过去给他抱了,小脸凑过去,用唇在他脖子上碰一碰。
大概有些痒,赫恩笑起来:“今天还是脖子么?”
同样是吸血,这小人儿偶尔会缓缓地方下口,习惯咬脖子是因为那儿血液流动快,旁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前一回咬的肩膀,进食就慢一些,相应迷醉的时间也更长,等到舔舔嘴唇摇头说不要,浑身都软绵绵,那时候倒是很依赖他,任由他抱着,但倘若换了别人就不可以,安娜贝尔伸手来接,她便搂了他的脖子,从他的角度,还能看见那原本褪了红的眼睛又危险地浮起些颜色来。
陶醉归陶醉,防御心一点儿也不少。
贝茜不伤人,并不代表不会伤人。
按理说赫恩该有些警惕,但看后来的表现,却像越发地娇宠了。
这会子贝茜听见赫恩这么说,将将贴在他脖子上的嫩唇就撤了去,问:“你不想要这里吗?”
给这么湿漉漉地瞧着,不好也好了,赫恩本不是不愿,将她搂了搂,温声道:“你喜欢哪里就哪里。”
话这么说,贝茜还是动一动小身子,趴在他肩膀上,慢慢地将小牙扎进去。
殷红的血涌出来,她小猫吮奶一般含进口中,卧房里安静,仿佛只余彼此的心跳声。
才喝了一点点,贝茜想起什么,将嘴巴里含的一口吞下去,又问:“宁芙的节日都干什么?”
也不知赫恩听没听见丽塔跟贝茜说的那些话,此时听见贝茜突然问起宁芙的节日,面色如常,答道:“会举行很盛大的宴会,如果有心仪的人,在宁芙这一天可以向他索吻。”
丽塔说“今年殿下的亲吻要给你了”原来是这么个缘故。贝茜又问:“亲了呢?”
“如果亲,说明接受示爱,当然被索吻那一方也有拒绝的权利。”
贝茜抿抿唇,就没再说什么,专心享用王子殿下血管里涌动着的美味,咬痕渐渐愈合的时候,她也饱了大半,意犹未尽地直起腰身,小手下意识地又抓了抓他的衣服,颇有些小猫踩奶的可爱。
“以前有人在节日的时候跟你索吻吗?”她今天的好奇心真的难得地有些旺盛。
但更难得是赫恩在听见她小脸粉嫩地问出这个问题时,向来温柔又平静的俊脸上一瞬间竟掠过一丝不自在,可惜怀里双眸水蒙蒙的那位没有看见,只知道他沉默一会儿,才笑道:“有。”
“你给了吗?”
贝茜问完,便觉他修长的手指落到了唇边,轻轻一揩,却是揩走了唇角残留着的一点湿润的红,收回手去,指尖落进了他口中,那敛眸舔了一下的模样,叫人看了简直血脉贲张,嗷嗷地要上去将殿下扑倒。
“那是我的。”贝茜道。小牙已然收回去,这下又有要伸出来的趋势。
对他也很护食,明明他自己已经是她的食物。
他的手倒是又依言伸到了她面前,但指尖已干净得一点子残血也无,末了停留在她唇瓣,轻轻地揉了一揉。
赫恩的身体忽然有些僵,闭目低低叹了一声,侧身将贝茜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着:“睡吧。”
贝茜的脊背碰到软床,倒确实是渐渐地又开始犯困,澡也泡过,喂也喂过了的,再没别的事情要做,一合眼就要睡。
赫恩先前那个问题还没有回答她,此时倒也不至于将她摇醒特地说一次,抬手撩了一下她长而翘的睫毛,见那小脸动了一下,转到另一边去,不由又笑起来,似有意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给,你要吗?”
第18章
贝茜睡得很沉。
这些日子以来很少有睡得这样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像一下子回到结束了漫长沉睡的那一觉,眼前所见、耳畔所闻、身体所感知的都不真实,一翻身似坠入幽暗的无底洞。
有梦境。
如果能够让她选择,大概宁愿撑开了眼皮熬着也不愿入睡。
因为又在梦里看见了希里兰德,像铺天盖地的魇,怎么样也逃不过去。
是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
来到王宫受男仆女仆服侍贝茜很习惯,赫恩给那样多的珠宝也不见她特别宝贝,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经是给娇养着,放在手心里面疼爱的小姐。虽然不是贵族,除了头衔和特权,拥有的也并不比贵族少。
父亲是富商,母亲早逝,对待唯一的女儿贝茜如珠如宝,但凡能到手的好东西,必定想着带回家,面对贝茜几乎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只有一个愿望满足不了:他太过忙碌,长年累月在外奔波,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