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天也很美味——遥情八遐
时间:2018-10-24 10:11:35

  门,抬手搭了他的肩,问:“怎么要出去?”
  只是话音刚落,脑子里头翻页一般飞速闪回了之前杀那吸血鬼的经过。
  翻手生覆手死的人长着她的脸,那双手明明还干干净净,转瞬间便沾了许多的血。
  贝茜眨了一下眼睛,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赫恩怀中抱着的身子在瞬间僵直之后马上颤抖起来,她没有哭,只颤着手问已然停下脚步的他,声音再轻
  不过,仿佛怕惊动了噩梦要卷土重来:“是我吗?”
  “我们出去再说。”赫恩温声道。
  抬手握了她的手在面颊上贴一贴:“没事,不要怕。”
  贝茜又颤一下。
  眼中握了她的手的哪里还是赫恩,分明已经是个银发的强大吸血鬼,一张漂亮的脸让冰雪也黯然失色。
  彼时希里兰德握着她的手,往外伸直了,叫她看清楚他同她交缠着的五指。
  “你身体里有我的血,自然也有我的力量,该认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伊丽莎白。”他将她的手凑到唇边
  亲,字字句句说得很慢,再想一想便想起来,他那时候是在教她,遇到敌人,即便夺了他的性命也不必害怕。
  “杀人不见血,那才最漂亮。”
  他见她不说话,也不喜欢这个话题,终于懒洋洋地住了嘴,将她揽抱在腿上:“如果实在怕,就躲到我怀里。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
 
 
第39章 
  王都来的贵客在纳蒂逗留了好几天。
  关押在地牢的吸血鬼死无全尸这种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所幸还只是个封存于几人之口的秘密,虽不知赫恩
  同弗雷德是如何跟当时候在外头凤凰城的城主解释,但那日之后关于吸血鬼的一切便没了下文,不懂内情的人
  不关心,懂内情的人已经整装,准备踏上回王都的行程。
  本来以赫恩的处理速度当天就能离开这座城,贝茜的状态倒也不至于太差,上路完全没有问题。
  意外起于弗雷德。
  见到无名吸血鬼那日他的脸色一直不大好,走出地牢,晚上便发起高烧。
  仿佛潜伏在身体里迟迟不愿意好的感冒得了助力,一下子如野草疯长之势肆虐起来,以至于到了昏迷不醒
  的地步。
  卧床的将军难得表现出几分平时从未曾有的羸弱,俊脸掩了一半在被下,一呼一吸间两颊都浮起淡淡的病
  态的红,额头覆了薄汗,用浸泡过冷水的手帕去贴一贴时,眉头都聚拢着。
  请人来看过,沉吟半晌,末了慢慢说出两个字:“梦魇。”
  只是不知道什么梦魇竟这样厉害,仿佛铺天盖地的网,桎梏得神识也无力挣脱,连睁眼返回现实来的力气
  都给剥夺得一干二净。
  医术再厉害的人也诊断不出来。
  “先退烧再说。”赫恩道。
  历经一番周折终于令得弗雷德退烧醒转,已经又是两三天之后的事。
  “殿下。”维克托站在门边,原本垂着头发呆,看见踏入眼帘的黑军靴,忙抬起脑袋来,压低声音道。
  他说话颇有些小心,怕惊动了那紧闭房门内的人。
  赫恩走近,并未急着去开房门,站定了问维克托:“她醒了么?”
  门里头是谁自然一清二楚了。
  维克托下意识扭过头去看了那扇门一眼,才点点头,不无担忧地道:“已经醒了。送了水进去没有动,也
  不怎么说话。”
  赫恩是一忙完手头的事情便赶过来,手套也没有摘,闻言沉默须臾,令维克托很有些紧张,但随即便见他
  眼眸笑了笑,仍旧是很温柔的模样:“好,我知道了。”
  他让维克托先回去休息。
  那双指骨漂亮的手这会儿缓缓从手套中脱出,放到了门上。门板触手冰凉,一时间有些像那日握着的贝茜
  的手一般,令赫恩出了一下神。
  待他终于推门进房间,一抬眼便看见裹着毛毯坐在窗台上的小小身影。
  今晚的夜风不减寒冷,这么吹着,面皮也好似紧绷着的,稍微动一动,风便要趁势钻进衣物缝隙中,令人
  浑身一个哆嗦,纵使有铅块沉的睡意也马上精神起来。
  贝茜这么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坐了有多久。
  软床旁的小桌子上放着维克托方才送进来的水,确实是一口也没有喝过。
  她听见门开的声响,倒是回头来看,瞧见一声黑军装的赫恩,眸光动了动,开口道:“你都忙完了么?那
  么多文书。”
  王子殿下的出宫远行远远不如甩手就走人的国王那般轻松。一路上仍然要抽出时间来看从各地送到的文
  件,纵无名吸血鬼的死亡与弗雷德的病也不能阻断。
  因而他白天能够与贝茜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很多,赶路的时候逢着阴天还能带她一起骑马,现下歇脚
  在纳蒂,多的是需要赫恩亲自过问的事务。
  连向来精力旺盛的弗雷德都因病倒下,维克托与亲卫队们便非常关心赫恩的身体,倘若知道自家殿下夜晚
  还要负责喂饱他的小吸血鬼,想不出会是什么表情。
  所幸赫恩的精力一直都是满溢着,昨晚熬了夜,今天也一样精神。
  还一样温柔。
  亲眼见过贝茜杀人眨眼间,他却好似什么反应也没有,更谈不上惧怕,这会儿缓缓走到那绵软的一团跟
  前,依然如同平常一般,抬手去摸一摸她的脸,才道:“我看得很快。”
  手心里触摸着的软嫩的颊果真给夜风吹得冷冰冰,贝茜一开始想躲,但抬眼对上赫恩的视线,抿抿唇,还
  是放松了身子没有动。
  也没有挨近他。
  无意杀了个血族对她的影响用肉眼便能看出来,这么几天她总跟维克托说的那样不爱讲话,偶尔有肢体接
  触,起初都会身子微僵,虽然什么事情也没再发生。
  不知道该不该算好事——贝茜虽少了话,倒也不如预料中那般消沉,发呆的时候会看她自己的手,但没有
  掉眼泪。
  赫恩抬手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
  再厚的毛毯裹在贝茜身上都没有温度,待他抽了她的毛毯,将外套裹上来,一时间温暖的体温骤然贴近,
  才觉出今夜高楼大风里刺骨的冷意。
  “来。”他道。
  那怀抱对她敞开着,往常偎习惯了的,知道那种手臂围拢了腰的安全感。
  贝茜看看他,终究慢慢地从窗台站起身,伸手去搂住赫恩的脖子,让他将自己抱了下来。
  “路上看的那本书还记得么?上次你念得很好,今晚换我给你念怎么样?”赫恩问。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床边,抱着贝茜坐在了床沿,将她胸前一缕发拨到后头。
  她不应答,他就很耐心地等着,果然没等多久便等来她的开口,只是有些答非所问。
  “我杀了一个血族。”贝茜道。
  赫恩眸中幽光一闪,没有说话,只低头去看她。
  “但这不是我的力量。”她摊开两只手在跟前瞧着,已在心里确认过千百次,希里兰德对她说过“你身体
  里有我的血”之类的话,但绝对不可能给她这样强大的力量。
  作为唯一被希里兰德初拥过的血族,她不同于普通吸血鬼的地方也就只在于不怕阳光也不怕银器而已。
  当然贝茜见过一层银对那吸血鬼的伤害之后,大概便多多少少不再以为这样的好处只是“而已”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相信吗?”她问。
  顿一顿,又道:“你怕我吗?”
  赫恩握了她的手,食指慢慢游着,将她小手上的每道线条都描画过一遍,垂眸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也
  当然不怕你。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我想你也不必太畏惧突然苏醒了的这股力量。”
  “它会使你不再害怕从前害怕着的东西……对不对?”他的脸凑过来,唇便印在她脸颊上,低语无比清晰
  地传进她耳朵里,“我的伊丽莎白变得很强大了。”
  “所以不必害怕。”
  女仆端着一盆水进了将军的卧房。
  雪一般剔透的短银发散在枕上,那闭目睡着的男人给高温熬得嘴唇都有些干涸,眼睫颤着,显然梦里相当
  不太平。
  这样被病折磨着的将军该虚弱得令人心疼,女仆靠近他时也确实觉得很心疼,不知手抖还是如何,盆里的
  水突然漾了一下。
  手帕在水里浸湿了又拧干,将弗雷德额头上的汗水都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手无意中触碰着了他的皮肤,还
  是烫得惊人。
  药已经喝下去许多,还是不见效果。
  女仆身上突然一个激灵,觉有人在身后窥伺一般,下意识转头去看,却居然真的瞧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
  只是那人看得光明正大,见她受惊地转头来,也不过抬手以食指抵唇,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惊扰了病人。
  女仆果真乖乖地没有说话。
  除开下意识服从了那人,失语还因为被那人妖异璀璨的异瞳晃得出神,待反应过来,哪里还敢停留,赶紧
  将东西收拾收拾,脚步轻而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到走廊上,她有些不放心,走前去问守卫着的其中一个士兵:“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你认得吗?”
  “是苏大人。”对方这么说。
  倒真不是擅自闯进来的人。
  苏明明不在弗雷德的出行队伍中,不知怎么竟然出现在这里,四下无人,他关了房门,缓缓走到弗雷德床
  边。
  床上那男人病中不适的模样映照在他流丽的异瞳中,一瞬间仿佛那痛苦也刻印进去,只是再眨眨眼去看,
  又是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
  苏在弗雷德床边拉了椅子坐下。
  他这么静静看了一会儿,眼见不知身外事的将军额上又给滚烫的体温熬出薄薄一层汗,面色平静地将手覆
  了上去。
  那是一双能弹奏出天籁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驱除疾病的作用,这么用掌心贴着弗雷德的额头,不
  过片刻,弗雷德竟长舒一口气,双颊病态的红也仿佛褪了些许。
  这一幕如神如妖如幻,让旁人看见,大概要惊得叫出声。
  苏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此刻瞧见弗雷德的反应,视线终于移开去,不知在看空气,还是在看旁的什么。
  末了低低开口,打破这卧房里的沉寂:“大人。”
 
 
第40章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那人这么对她道。
  同以往带点迷雾般朦胧的梦境不同,此刻所见梦中人的眉眼格外清晰,能够清楚看见他唇角舒展,末了缓
  缓漾开一点点饶有兴致的笑意来。
  搭在软椅上那只手白得雪一般,触碰时非常冰冷,然而她也冰冷,在他探过来抚摸自己脸颊时什么感觉都
  没有。
  心里是想躲开的,忍耐一下,还是忍住了乖乖地没有动弹。
  知道梦见的是哪一幕——记忆缺口因那神秘力量的涌现而终于又开始填补了些,隔了许久再度回忆,仿佛
  在经历别人的人生。
  除了吸血的时候贝茜向来不让希里兰德省心,总想着要远远地逃离,是一次又一次给捉回他身边才终于断
  了这个念头。
  刚开始希里兰德很生气。
  但后来习惯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便渐渐地没了怒意,尤其每次又回到他空而大的宅邸贝茜都能听话一
  些,这么不出声地留在他身旁,伸过手去抚一抚那小脸也是肯的,抱在膝上格外惹人疼,他就也不是不愿意偶
  尔让她出去散散心。
  只是这次回来,小人儿乖巧得过了头,途中并不挣扎,回到宅邸里,还会同其他血族一般称呼他为“希里
  兰德大人”。
  贝茜记得这些,但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想一想,她与希里兰德是地与天的两种心境,经历了反复多次的失败之后终于认清不是没有希望,但希望
  攥在他手里,反抗无用,大概那时已经快放弃了。
  希里兰德未必就不知道。
  他没有对贝茜的这种妥协表现出多少得意,实际上还更喜欢她活泼一些的样子,哭闹或者怒骂也不是不可
  爱,待哭过了给他抱在怀里慢慢地擦眼泪,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可惜贝茜哭的次数越来越少,小姑娘越发坚强起来了。
  “你喜欢外面,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玩。”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一滑,要转而触碰到她的柔唇上,被
  一扭脸躲开了去。
  指尖连停顿也没有,似无事发生,仍旧退回去享受那白嫩脸颊的柔滑触感,他思忖得竟有几分认真,末了
  道:“等我得到我该得的,就一直陪你。”
  他不是终日闲暇以至于初拥了个人类来取悦自己的血族,血液养出了他的强大,自然也一并养出了他蓬勃
  的野心。
  无论人类还是血族,大概都要贪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希里兰德或许不出于贪,而不过认为那才是最好的。
  他一贯喜欢一个“最好”,允诺出的也是最好。
  “我要的‘最好’你给不了。”贝茜道。
  他就又弯唇,气息凑得极近极近,尖牙抵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带着几分懒意道:“既然方才已经叫了声弗
  雷德大人要哄我,怎么现在又直白得不得了?你大可说我已经就是最好。”
  他的脸已经埋到了她颈间,进食的时候无比专注,自然停了说话。
  待按着怀里身子紧绷的小人儿狠狠餍足,才低低喘一口气,乍听没头没脑,实则接着先前的话道:“那样
  我会很开心,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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