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星辰:“……”
现在的出家人真是好正经啊,以及这心理咨询费真的好贵啊……
玉星辰想到了自己那点儿事儿,自觉囊中羞涩,不敢在这财大气粗听一回哭就三百万的寺庙里张嘴,只好求助的看了旁边儿喝茶嗑瓜子儿的宋希一眼:“希姐。”
宋希“呸“一声吐了瓜子壳儿,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的夹了秒怂的玉星辰一眼,又转头去瞪慧明,一巴掌拍上了胖和尚宽广的背,差点儿把这一身触犯清规戒律的罪证拍成手摔丸子:“少给我扯这没用的皮,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拿出来!”
和尚被这如来神掌拍的痛不欲生,胖脸皱成一团,小声哀怨道:“这脾气,怪不得齐天大剩……”
宋希眉毛挑,居高临下的抱臂,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慧明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一个字儿都不敢再嘀咕,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里一个箱子边儿,撅着屁股找了半天,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儿,狗腿儿地小步儿溜过宋希眼前,直接把布包递给了玉星辰。
“喏,拿着吧。”慧明把红布包递到玉星辰的手里,眼见玉星辰好奇要打开,连忙阻止她,琐碎的像个老妈子,“别,回家再打开,你希姐说你的情况有点儿特殊,需要找个厉害点儿的东西镇着,但是这东西又不能太凶了,要是你压不住就坏了,我俩讨论过后觉得,还是貔貅最合适,辟邪消灾还能招财进宝,这貔貅是你师姐从玉器商朋友那儿定做的,我专门请师父念过经开了光,就差最后‘点睛’了,哦,就是你回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用茶油抹一下他的眼睛。”
慧明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得,把布包塞到玉星辰手里,又扭身儿找了半天,捏出来个挺精致的小瓷瓶儿:“茶油也给你备好了,一滴就够,多了你还得往下擦,记住了啊,一定要保证他‘点睛’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这才灵!”
玉星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谢谢二……哦不,谢谢师兄。”
慧明听见“二”字就牙疼,嘬着牙花子哼到:“你这小女施主,好的不学,恩将仇报学的挺快……”
玉星辰跟这和尚聊了会儿天儿,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气,准备活学活用再加一招儿落井下石,于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傻白甜的笑容:“师兄,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慧明全然没料到这是个阴谋,豪迈的一甩胖手:“说。”
玉星辰十分有礼貌的朝他微笑,语气却公事公办一本正经:“听说庙里招和尚尼姑,要求研究生学历,熟练背诵至少五篇佛经,其中对《金刚经》要求背诵理解能辨禅,待遇实习八千,转正一万五,五险一金八小时工作制,下班儿后不干预私生活……所以,师兄您的实际待遇比这高还是低?”
“阿弥陀佛。”慧明念了声佛号,“小女施主,你知不知道问一个男人的工资很伤人的……哦,男和尚也会很受伤的。”
玉星辰:“……”
慧明说完这套谴责,意犹未尽:“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跟你说的那种和尚不太一样。”
难道因为你是正经和尚?
“……”玉星辰嘴角抽了抽,已经准备好迎接种种辣耳朵的回答,坚强地问道,“怎么不一样?”
“阿弥陀佛。”慧明道,“因为贫僧是临时工……恩,拿得少干得多偶尔自备香油钱,然后出事儿背锅的那种。”
宋希实在听不下去,一副不能直视样子地捂住了脸。
玉星辰却死心眼儿地追问道:“……为什么?”
慧明一脸悲愤:“因为学历不够。”
玉星辰:“啊?”
“因为贫僧是本科学历,转正的时候宗教委说我学历太低,没批。”慧明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好好学习啊小女施主,知识改变命运。”
“……谢谢师兄。”玉星辰说,“我今年硕士刚毕业。”
慧明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熊掌捂着脆弱的小胸口,幻想着漫天花瓣儿,缓缓倒了下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了。
宋希和玉星辰趁着自己没被慧明这妖僧闪瞎眼,火速结伴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男主已上线。
殷天禄:朕在何方?
作者:在红布包里。
殷天禄:朕要吃了你。
作者:而且还瞎着。
殷天禄:朕还是吃了你吧。
作者:那你就要永远瞎着了。
殷天禄:……
☆、 第 4 章
玉星辰与宋希别了陷入悲天悯人的和尚,一道儿去南京路新开的餐厅拔了草儿,两个眼大肚子也大的货一边抱怨这个量少那个难吃,却直到吃得肚子滚圆,才各自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玉星辰住的房子是租的,屋子不大,布置只能算干净整洁,有时下小年轻儿们特有的“将就”。她不是H市人,大学考到H大,现在已经研究生毕业。如果没有大的意外,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也都要在这座城市里工作生活了。
人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就会有一种眷恋感,眷恋的久了,就恨不得归属此地。而归属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情绪,不是想归属就能归属得了的。
毕竟眼前的苟且表达得十分光明磊落——想要在H市这样规模的城市立足,房子票子缺一不可,理想、能力、爱情之类的反而要靠边儿站,虽然站的非常不甘心。
这些被现代人批评为“无用而虚无缥缈的东西”时不时地从人心的最深处冒出来咬牙切齿一番,仿佛不得志的学子看谁都像别人欠他一个内阁首辅一样的愤世嫉俗。
玉星辰还没有沦落到愤世嫉俗的程度,但是对“归属”这两个字也并不乐观,原因无他,就是穷。
宋希妈属于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类型——笃信马克思大半辈子,一时糊涂误上了人贩子的贼船。而玉星辰家的母上大人与和她截然相反。
星辰妈是个狂热佛教徒,一辈子抠抠搜搜攒下来的那点儿的工资,大半儿都奉献给了佛祖,哪怕出门儿买菜被人抢了钱包儿也要归功于“佛祖保佑”——感谢佛祖起码儿没被抢匪捅死。她把“行善积德不造业”当做一辈子的人生信条,张口闭口就是福报和业障,被那庙里安静地享受香火的菩萨管的死死的。
不过玉星辰对于母上大人的信仰并没有什么异议,甚至对此感到有些庆幸——因为她本是弃儿,生下来没几天就被人扔在了寺庙门口儿,二十一世纪的寺院毕竟不是孤儿院,早没了老式年间往庙里捡孩子的陋习,因此玉星辰一条小命差点儿玩完儿。
如果不是被信佛信的有点儿神叨的母上大人捡回家当成了“佛祖赐给她的神奇小宝宝”,玉星辰也没有机会,可以如此幸运平安长大。
二十多年来,玉星辰知道家里对自己不可谓不好,给吃给穿,供她读书,该给她的也从来没少,甚至于老家拆迁时候,母上大人都特意给她争了一份儿家产——一套还迁房。
在这房价儿跟妖孽一样见风就长得年代,有套房简直像是有了后半辈子赖以生存的物质食粮与精神食粮,天上掉的这么一个大馅饼儿,玉星辰却没敢要。硕士毕业前她特意回了趟老家,借口自己的户口留在了H市,在老家有房子不好打理,背着老妈把自己名下的房子过户给了既不同母也不同父的哥哥。她哥没有接受母上大人无孔不入的佛学教育,本质是个不好也不坏的小市民,没抗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饼,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诚实,十分“豪爽”地承担了一切过户费用,玉星辰顺水推舟办完了过户,自己落了个心安理得。
玉星辰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什么狗血原因,想与养父母一刀两断,她从来没有过自力更生之后就远走高飞的想法,到底养育之恩深重,有恩报恩,再要别的,就显得太多了。
当然,这种看似“有骨气”的做法,就是专门用来打脸的,玉星辰在无数个啃方便面的月底,都在骂自己是猪。
如此算来,听从宋希的建议,请个貔貅回来招财进宝,还是挺及时的。
想到这儿,玉星辰一个打挺,从床上爬起来,隔着一个椅子,单手翻出今天穿的连衣裙儿,在口袋儿里摸了两下,摸出了白天慧明送给她的那个红布包儿和那个装茶油的小瓷瓶儿。
茶油滴在床单上是麻烦,玉星辰终于在床上赖不下去,起身走到了窗边儿,窗帘儿拉着,星光与月色都化为了窗帘上半旧不新的图形。还是慧明那碎嘴师太的唠叨,打消了玉星辰拉开窗帘儿的主意,只是背靠着墙,打开了布包,将那“请”回来的貔貅托在了手心儿里。
这块儿玉材是黄龙玉,掂在手里是厚厚实实又温润的一块儿玉料儿。近几年,玉石的价格像荒田里的野草似得一路高涨,像翡翠和蓝田玉这种叫得出名堂的料子,那价格让玉星辰想想都肝儿颤,只有黄龙玉因为发现的时候不算长,开采的又相对多,市面儿上的价格还不至于让人绕道儿走。
这貔貅算是沾了宋希“傻子识大个儿”的光,因此分了巴掌大一块儿还算拿得出手的玉料,再由手巧的工匠借着玉的走势发挥,使其黄玉为头,白玉为身,背上挂了俏皮的一抹红,而整只貔貅的形态被雕得虎头虎脑,看着不凶,倒怪可爱的。
玉星辰托着这小把件儿,此刻才真心生出几分喜欢来,那是一种类似于“别人有的小玩意儿我这回也有了”的小满足,这么想着,她避着貔貅的眼睛,爱不释手地将这小小的护身符从头摸到了脚,毫无意识地带着傻笑摸了两分钟,这才想起来“点睛”的事儿。
关于这个,慧明没细说,只说了不能做什么。玉星辰自己上网查了查,发现网上的说法儿五花八门儿,恨不能就地分成南派北派隔空打个嘴仗,玉星辰被各路神棍灌了一脑子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注意”与“忌讳”,决定还是相信慧明这个临时工——起码被坑了可以联合希姐上门打人。
晚上十点,对于城市来说,这个时间娱乐太晚,睡觉太早,城市的街区大多已经开始趋于寂静,路上皆是风尘仆仆晚归的过客与呼啸而去奔向远方的车辆,而这一方灯光不甚明朗的小屋也与夜色一同漏出了几分寂寥。
因为心神有东西引着,玉星辰对周遭的寂静毫无感触,如慧明所言,滴了小小一滴茶油在貔貅的两只眼睛上,反射来台灯那不明不暗的一缕光,仿佛真的有个灵魂在这手掌大的玉石里就此苏醒——然而那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错觉,玉星辰回身给装茶油的瓷瓶儿找了个不碍事儿的地方,再回过头来,那反射的光线已经不见了,原本量不多却延展极好的茶油顺着貔貅的双眼蜿蜒而下,仿佛两道逐渐褪去水光的泪痕。
玉星辰静静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发现,网上神棍们吹嘘的心有灵犀啊,心有所感啊,福灵心至啊……通通没有发生,出租屋还是出租屋,天上也再没掉下过什么让人诚惶诚恐的馅儿饼。
“骗人的吧……“玉星辰被茶油瓶子沾了一指头的油,哭笑不得地捏着同样流油儿的貔貅,擦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找了纸巾把貔貅垫好放在床头儿,自己转身去洗手。
租住的小屋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格局还不错,只是卫生间在房子的另一边儿。
玉星辰洗完手,穿过狭小的客厅准备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门儿,便见窗外一片红蓝的光交错地闪,紧接着便听到不知是警车开道还是救护车抢行的特殊鸣笛划破了一片寂然,玉星辰扒着窗户看了两眼,那看不清标识的车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消失在了城市道路的另一端。
玉星辰不知所谓地歪了歪头,锁上了阳台门,顺手拉上了窗帘,卫生间的热水器显示了合适的温度,玉星辰洗了个澡,开始享受自己有符护身的第一夜安眠。
梦境如期而至,却如风华绝代的美人顿改了昔年妆。
漫天风沙与滔天洪水都不见了踪影,眼前似乎是一个安静的湖,又似乎是一个宁静的池塘,夜色深邃,遥遥射来一抹苟延残喘的寒月光。
无风自动的水波闪着幽蓝的光,兀自阴森着,水波轻响的声音在梦中被无限扩大,女人披散的长发像水草一般在池塘里一起一伏,转眼间就到了岸上,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她的长发落下,在她消瘦而□□的脚下集聚了一片湿洼。
“为何你救得了她……救不了我……”
月光在她脸上一明一暗,原来是她脚步缓慢地走过了遮挡光线的窗棂,她最终站住了,抬起一张苍白而浮肿的脸,五官皆因被水泡发,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眉梢一颗朱砂痣依旧红的惨艳。
形貌如此,想必肉身已经沦为鬼魅。
“为何不救我……”她道,那双死气沉沉地眼睛却陡然狰狞,身形暴起,七窍陡然砰然迸出无数鲜血,声音亦是凄厉万分,她高声尖叫起来,“为何?!”
厉鬼如此,却到底没有近前。
一道劈开迷雾的红光闪过,转眼化作一个金发金眉的青年,他自一片混沌之中忽然出现,挡在了厉鬼之前,一道金光将她劈出了数米之远。
“本座在此。”青年拧着眉,负手而立,寒声道,“何方魑魅胆敢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恩,这金毛狮王就是男主。
殷天禄:本座要吃了你。
作者:儿砸,你知道这篇文儿为何是个言情而不是耽美吗?
殷天禄:?
作者:所以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没菊花吗?
殷天禄:……
☆、 第 5 章
因为噩梦缠身,玉星辰差点儿迟到。
她披头散发一路狂奔,等到她冲进京华集团的办公大楼时,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窃窃私语”,玉星辰自惭形秽,无颜面对一众散发着精英气息的同事们,只好勉强笑着一路打了招呼,得到几个心不在焉的回答后,有点儿沮丧地夹着尾巴一路溜到了办公室。
京华集团和B市地产大佬万众集团正联手搞一个大型商业地产开发,项目地在H市,两家联手,阵仗不小投资巨大,专门为此项目临时成立了项目部,由万众一位副总挂帅负责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