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里的太子爷——九月流火
时间:2018-11-30 08:57:33

  奉命护送楚锦瑶出来的人也慌了,他没见过女子生产,看到这一幕,不由阵脚大乱:“这要怎么办?要不去和殿下请示?”
  “不许去!”楚锦瑶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近乎是拼劲全力大喊,“不许去分扰他的注意力。赶紧回慈庆宫,实在不行找附近的宫室,为今之计得赶快催产,要不然羊水破了太久,孩子会窒息而死。”
  “可是……”侍卫犹豫,他是伪装成太监跟着太子进宫的人,宫变发难本来是以防万一,奈何太子还是动手了。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侍卫也能明白太子这样做的缘由,但是太子起兵便是为了太子妃,现在太子妃受惊吓早产,看样子还很危险,这么大的事,真的不告诉太子吗?
  “谁都不许去。”楚锦瑶额头上冷汗一股一股冒,片刻就将头发打湿,脸色更是苍白如蜡,即便如此,楚锦瑶还是拼劲全力,坚持说道,“他现在不能分心,扶我回慈庆宫,谁都不许去干扰他。”
  方濮存和肃王造谣了许久,谁都没想到,秦沂竟然真的造反了。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就不能回头,要么弑父上位逼位为帝,要么死无全尸遗臭万年,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
  楚锦瑶都能看出来秦沂起事根本是无奈为之,仓惶而行,乾清宫另外几个人哪能不知道?如果秦沂射第一箭时是冲着皇帝,那或许还有许多胜算,可是秦沂却来营救楚锦瑶,错过了偷袭的最好时机,这样一来,秦沂的处境,其实比楚锦瑶的要危险许多。
  楚锦瑶拼着自己疼死,也不能让人用这种事去干扰秦沂的心神。
  楚锦瑶没能撑到慈庆宫,匆匆找了个空置的宫室,玲珑大致扫了扫灰就赶紧扶着楚锦瑶躺上去。东宫为了太子妃这一胎准备了许多,没想到到头来全都没用上,那个侍卫急匆匆跑去东宫搬稳婆过来,楚锦瑶在她头胎受惊早产,几乎垂危的时刻,身边竟然只有一个侍女守着。
  玲珑急的浑身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她既得守着楚锦瑶又要去烧热水,简直恨不得自己生出两个身子来。玲珑跌跌撞撞端了水过来,赶紧帮楚锦瑶擦干净指甲缝。楚锦瑶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褥,几乎能看见苍白的指节,如果不是今日,玲珑都想象不到楚锦瑶有这么大的力气。指甲里面藏了毒,玲珑怕楚锦瑶用力划破指头,一边哆嗦一边赶紧给楚锦瑶擦拭指甲。她身体控制不住地打颤,好在没过多久,稳婆和丁香几个人终于来了。
  楚锦瑶足足疼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而周围条件简陋,楚锦瑶是真的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有昏死过去。楚锦瑶不知道疼了多久,她几乎没有知觉,甚至神志也开始飘忽时,终于听到微弱的、细的和小猫一样的哭声。
  不知道是哪一个宫女在她耳边惊喜地喊叫:“太子妃,是个男孩!”
  周围的人似乎又是哭又是笑,楚锦瑶眼睛昏花,强撑着眼皮看了这个新生的孩子一眼,心里突然就涌上一股难言的热流。她实在已经筋疲力尽,嘴唇干裂,嗓音喑哑,即使如此,她也撑着最后一口气,抓着床边之人的手问:“殿下呢?”
  这一晚上,是史书上赫赫有名,但又百般遮掩的一夜。许多记载暧昧不清,语焉不详,似乎在故意模糊什么。
  因为正史实在暧昧,导致此后无数文人对着这薄薄一页争论不休,燕成帝继位,究竟是不是谋逆造反,逼君自立?
  反对者言辞激烈,燕成帝在继位之前已为太子,而且战功赫赫、甚得民心,他作为一个地位稳固的太子,何必要冒险造反?而另一部分人揪着正史透露出来的边边角角不放,比如肃王此前并无恶疾,为何会进宫后一夜暴毙,乾清宫许多近臣内侍为什么消失的无声无息,而燕和帝当夜立退位诏书,为什么没有和内阁商议?
  后人评说不休,但是在历史发生的那一刻,秦沂黑色的常服已经被血染成暗斑,直到天明时分,乾清宫终于被清洗干净,皇帝的传位诏书也已拟好。事变时是下午,皇帝虽然惊吓但勉强掌得住,他在等着宫外的部队进宫平乱勤王,可是宫门突然关闭,外面的人察觉到不对也没人敢进宫,皇帝等到天色发黑又擦亮,终于意识到,他大概不会等到正义之士了。
  拿到了退位诏书,秦沂没怎么停留,就赶紧朝后宫走去。直到这时,秦沂才知道,原来楚锦瑶受惊早产了。
  秦沂呆立许久,等反应过来赶紧往产房赶去。站在那处陌生的、逼仄的宫殿,一个嬷嬷抱着襁褓,如释重负地给秦沂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刚刚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站在秦沂身后的内侍想提醒嬷嬷应当换称谓了,秦沂摆摆手,示意这不是什么大事。宫人将孩子抱到秦沂面前,秦沂看了当时还跟猴子一样的秦弘晏一眼,问:“太子妃呢?”
  “太子妃在里面,已经睡了。”
  稳婆说完这句话,突然听到室内传来轻微的躁动声,稳婆都吓了一跳:“太子妃昨夜耗了那么多力气,竟然还没睡过去?”
  她话没说完,眼角划过一道黑影,秦沂已经越过她进去了。稳婆张了张嘴,想说诸如产房有血光男子不宜进入之类的话,可是她看到秦沂的黑衣,以及院子里还带着血腥气的武人,到底识趣地闭了嘴。
  屋内,楚锦瑶累极,几度想要睡去,却脑海里却始终绷着一条线。等她再次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就看到秦沂坐在床前,一副想上手又不敢上手的模样。
  “殿下……”楚锦瑶喊得有气无力,她想支起身,但是费力好久,也不过微微动了动手指头。
  秦沂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都没事了,我回来了。”
  楚锦瑶虚弱地躺在床上,突然泪崩如涌,秦沂看着她,心疼又无奈,低声说:“你别哭了。”
  你别哭了,这是他们相识时说的第一句话。两个原本无关的人就此风起云涌,山水相随。
  ——你别哭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玉佩里?
  ——……我叫齐泽。
  ——你别哭了,我回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打“全文完”这三个字时突然涌上一股泪意,秦沂和楚锦瑶的故事结束了,这是他们相遇时说的第一句话,故事从这里开始,同样在这里结束。
  写到这里心里好难受,这种熟悉的、宛如失恋一般的感觉……
  《太子》这篇是我第一次尝试感情流长篇,因为其中涉及许多男女主对手戏及感情进展,刚开始写时,一直忐忑能不能写好,等到第三章 秦沂出场时,我心里突然就稳定了,对,这就就是我想象中的太子。
  秦沂从一个嚣张跋扈、不管不顾的年轻太子,到后来一步步承担起家国大义,最后在乱军中匡扶朝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大概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心狠手辣但又愿意舍己为民,一心为国但是最后又真的造了反……最开始只是因为容珂有一个太子爹,我突然萌上太子这个身份,于是设定了一个性格完全不同、几乎有些恶劣的皇太子,后来却渐渐喜欢上秦沂这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楚锦瑶的进步大概比秦沂的明显一点,从最开始有些怯弱的真千金,到一个娴静的侯门闺秀,再到处变不惊的太子妃,她的事业线和感情线一直是全文重心。最初设定的时候想写一个温暖安静、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小棉袄,等到后面她一个脏字都不带,拐着弯挤兑淑妃时,我才默默哇了一声,原来,楚锦瑶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秦沂和楚锦瑶的感情戏,写他们俩的对手戏会非常轻松,而且会觉得很温暖,非常喜欢这种所有危机都来自外界、彼此信任彼此救赎的感情,这种童话里的爱情,就让它停在这里吧。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接下来大概有几篇番外,还是原定时间更新。写到这里,非常感谢各位读者支持,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感谢破费投雷的读者、浇灌营养液的读者,感谢留评的读者,更加感谢每一个订阅的读者,没有你们的支持,我很难坚持到这里。相遇与《太子》这个故事,祝大家生活愉快,都找到自己命定的男主角。
  想拜托大家收藏我的作者专栏,而且我前几天开通了作者微博,搜索晋江九月流火就可以围观,虽然看起来很像一个野生号,但其实这是真的……
  新的文《我给前夫当继母》(天啊这个羞耻的名字)预计于11.24开,我们下一个故事见。
  好啦,《太子》全文完,楚锦瑶和秦沂的宫廷,就此闭幕。
  本文完,记于2018年11月16日1:00。
 
 
第136章 番外之封后
  建元二十四年,一个很尴尬的年份。
  三月底的那一天,朝廷六部官员本来照常在皇城办公,突然殿外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过了一会,大胆出去探路的同僚回来说,宫门落钥了。
  此时西方尚亮着霞光,皇城官员也没有散衙,无论如何,都不是宫门落锁的时间。而此时,京城外也涌入许多禁卫军,京城各重大街巷都被牢牢把持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嗅出不寻常的气息。他们识趣地闭嘴,不出去一看究竟,也不试图改变什么。
  心惊胆战的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承天门按时打开,臣子们低头,似乎还能从汉白玉浮阶的缝隙里看到暗红色的残血。而皇帝没有露面,司礼监的公公代为宣旨,皇帝自感身体不适,故而退位为太上皇,传位于太子秦沂。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建元事变。
  事到如今,内阁没什么话好说,虽然这是大逆不道,是逼君篡位,但是……大部分臣子暗地里还是比较期待这个结果的,虽然实现的过程不一样,途径也暴力了一点,但只要登基的人没错,这些小细节,臣子们都愿意刻意疏忽过去。
  毕竟肃王本来身份就差了一筹,太子都立了这么多年了,许多臣子并不愿意改立国本。而肃王自进京后大肆收买人心,他的这些手段骗骗市井愚民便罢了,在这些科举胜利者面前,这些把戏实在不够看。
  眼看皇帝对太子越来越猜忌,文武官员心里都暗暗着急,老一点的坚持嫡长子继承的礼法正统,年轻一点的大半是京城守卫战中经秦沂之手提拔起来的,所以,秦沂继位在大部分人看来理所应当。诚然秦沂支持新政得罪了一批守旧老臣,但这群老臣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固执,国本册立绝对是死理中的死理,要是皇帝真的动了改皇长子而立肃王的心思,这群老古板们才要和皇帝死磕。
  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就这样凑活吧。文武百官听到这道奇特的退位圣旨,承天门广场上沉默了几个瞬息,随后就是一片山呼万岁,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跪拜在地,歌功颂德之后,就极力请太子,哦不,现在已经是新帝,顺应天命,早日登基。
  秦沂临危策划了宫变,他冒这么大的险,所求自然是这个结果。只不过,众臣请秦沂择日登基时,秦沂看着钦天监呈上来的几个日期却皱眉不语。
  秦沂已经成婚,他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当然是一起的,可是楚锦瑶如今的身体状态,却不能支撑这种折腾人的大典仪。
  慈庆宫里,曾经围在外面的守卫自然早早就被清理了,取而代之的是秦沂的人。秦沂重新夺回宫廷控制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把楚锦瑶移回慈庆宫。楚锦瑶现在正倚在床上,一边摇晃孩子的木床,一边听宫人禀报外面的事。
  “……淑妃当日听到肃王毙命的消息后,随即就投了梁,听说肃王妃在王府里闹了好几天,现在还以泪洗面,说要找太上皇伸冤呢。”
  肃王在宫变时被杀死,方濮存也被一个武官一拳砸碎了脑袋。方濮存妄图将众人玩弄于鼓掌,更是不把军民的命当命,他犯了众怒,军中这些武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淑妃也死了。
  “伸冤?亏她也敢说。”楚锦瑶浑身没什么力气,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弱了许多,“之前因为皇……太上皇,许多事情没法查,现在终于不必顾忌,她们婆媳俩毒害穆怀皇后的事,也该清算了吧。”
  之前淑妃杀害小齐后,还暗示到东宫身上,楚锦瑶早就憋着气想回敬回去了。只是那时太上皇在宫里,而且还把肃王当二十四孝子,楚锦瑶即便能找出证据,也束手束脚不好深挖。但是现在,呵,有仇报仇,有帐算账,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至于淑妃已死,死者为大故而不必追究死者生前的错误……这理楚锦瑶不认,她诚然敬畏死者,但是有罪就是有罪,没什么不能追究的。何况,小齐后也是个死者啊,就淑妃特殊不成?
  虽然小齐后和楚锦瑶也有许多龃龉,但是一码归一码,楚锦瑶和小齐后的私仇算一桩,淑妃谋害人命,又算一桩。任是谁死了,凶手都要清查个水落石出。
  玲珑领命,眉目很是淡定。毕竟以如今宫里的形势,恐怕都不用玲珑去调查逼问,自有大把的宫人过来提供线索。肃王死于宫变,淑妃主动投梁,肃王一系只剩下肃王妃,眼见翻身无望,淑妃在内廷的势力也顿时土崩瓦解。下面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见此当然就活络多了。
  玲珑办事楚锦瑶很是放心。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中,丁香忠心老实,经手楚锦瑶的吃食茶水;迩雪心机深沉,适合扮黑脸;但是所有人中,论缜密妥帖,办事扎实,还数玲珑,所以楚锦瑶也习惯将一些重要事情交给玲珑去办。
  玲珑领了命就退出去了,宫嬷嬷端了一碗白色的汤羹,唠叨道:“太子妃,您生产消耗大,多吃些东西补补吧。”
  楚锦瑶如今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想吐,她生产当天有些凶险,自那之后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宫里宫外不知送来多少燕窝阿胶,还有秦沂,天天让内务府送大补之物过来,他这不是自己吃不腰疼。
  楚锦瑶面露愁色,宫嬷嬷一见立刻规劝,又是对孩子好又是怕亏身子,楚锦瑶被念叨的没办法,只能说:“嬷嬷不必说了,我会喝的,先放在这里吧。”
  “太子妃,这补品就得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宫嬷嬷又要开启念叨模式,多宝阁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阖屋宫人立刻下跪:“陛下。”
  楚锦瑶想要起身,刚有动作就被秦沂扶住,她只好就着秦沂的力道倚回原处,虚虚摆了一个礼:“殿下。”
  如今慈庆宫里的称谓一团乱,因为秦沂没有正式登基,楚锦瑶也没有册封,所以称谓很是愁人。宫人们晓得利害,随着外面的人一起唤秦沂“陛下”,但是楚锦瑶还没改过来,还是像原来一样叫他“殿下”。同理,宫人们也不太晓得楚锦瑶如今该怎么称呼,便“太子妃”“娘娘”混着来,于是就出现这种情况,一室之内,叫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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