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玺的心不由自主吊了起来,轻声道:“姐姐,我来娶你怎么样?我不怕他,我可以保护你。”
轻城怔怔地看着他:“你啊?”
赵玺静心屏气,等她回答。
轻城眨了眨眼,慢慢抬起手来,戳了戳他的脸颊,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蛮奴,你可真会逗姐姐开心。”
赵玺:“……”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
偏偏轻城仿佛被逗乐了,格格笑得开心:“这个笑话我可以笑好几年。”
“笑话?”赵玺脸色平静下来,似有风雨欲来,心尖却似燃起一簇火苗,灼烧得心头疼痛。
轻城努力在他怀中坐起身来,认真点头:“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关心我。可是你比我小三岁呢,说这话可不是逗我开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
赵玺蓦地俯下身,薄薄的唇落向她花瓣般的红唇。轻城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已准确地噙住她的红唇。
轻城本已迷糊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她果然醉了吧?竟然会出现弟弟亲吻她的幻觉!
赵玺小心翼翼地含住她的唇,似乎一时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茫然片刻,见她呆愣愣地没有抗拒,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舔她的唇珠。
又香,又软,又甜,又滑,还有淡淡的醉人酒气,仿佛世上最甜美香醇的糕点,叫人只想一口吞下,反复品尝。
那是梦中都不敢想象的销魂滋味。
心尖的火苗越烧越旺,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所有的克制全都抛诸脑后,所有的渴望汹涌而出。手上加力,将她用力贴紧他,唇舌的力道蓦地加重。她不适地“唔”了一声,朱唇轻启。他福至心灵,舌尖趁机滑入,凭着一股直觉,生涩而放肆地撷取她口中的芬芳。
轻城手足发软,两耳嗡嗡,因酒精迟钝的脑海彻底成了一团浆糊,只觉檀口之中,他强势的舌攻城掠寨,势不可挡,汹涌之势如风暴卷过,将她的理智彻底绞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微微喘息:“姐姐,你现在还觉得我娶你是一个笑话吗?”
第90章
夜雨飘摇,一灯如豆。
轻城悠悠醒转,望着头顶陌生的雨过天青玉绡纱帐,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酒醉时的记忆模模糊糊,她揉了揉发痛的脑壳,习惯性地叫道:“布谷。”
帐外响起了鹧鸪的声音:“公主,你醒了?”
轻城这才想起,她今日算是私下去平安伯府探望,并没有摆仪仗,除了护卫,只带了鹧鸪和阿卞两个服侍的。
鹧鸪挂起纱帐,轻城看清楚了帐外的情形。这是一个布置得极素简的屋子,青砖地,素白墙,墙上挂着一柄式样古朴的宝剑,靠墙放着两个素纹清漆紫檀斗柜。
床前不远放了一张同款素纹清漆紫檀四仙桌,桌上放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甜白瓷碗。
朝南则是一排大窗,此时都紧紧闭着,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之声。
好熟悉的屋子,轻城微愣:这不是赵玺奉国将军府外书房旁,供他临时小憩的屋子吗?她曾经来过两次,有些印象。只是,她怎么到了奉国将军府?
零星的记忆碎片突然闪过,逼仄的马车,潇潇的雨声,少年炙热的拥抱,生涩的亲吻,渐渐散落的外衫,他滚烫的吻落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呼吸灼热……她“啊呀”一声,握住了发烫的脸颊。
她她她,她不是在做梦吧?她和赵玺怎么会到了这一步?那可是她的弟弟!
鹧鸪端了甜白瓷碗过来:“公主,先喝点醒酒汤。”
她心神不宁地喝完,又在鹧鸪的服侍下漱了口,净了面,这才开口问道:“我们怎么没有回宫?”
鹧鸪道:“公主醉了。王爷说,回宫怕有麻烦,就给宫里送了信,说雨太大,您躲雨误了回宫的时辰,他接您到将军府暂住一宿。”
听着合情合理,若是从前,轻城自然不会多想,可马车中似真似幻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蛮奴人呢?”她问。
鹧鸪道:“姜大人有事找他,两人正在外面说话呢。”
轻城穿衣起身,向与书房连接的门口走去。姜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你猜的不错,去玉清观的果然是他的人,只怕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玉清观?轻城脚步顿住,微微皱眉,那不是父皇新宠信的那个无尘道长所在的道观吗?谁派人去了玉清观?
赵玺哼笑一声:“他倒是聪明,知道走这条路子,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姜重的声音有些犹疑:“你真的决定了,要虎口夺食?”
赵玺道:“怎么,你怕了?”
姜重道:“我怕什么?倒是你,你就不担心陛下百年以后……”
“有什么好担心的?”赵玺不屑一顾地道,“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他能奈我何?再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若连自己在意的人都护不住,又有何面目在这世间苟活?”
外间安静了片刻,姜重的声音带着感慨响起:“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他的声音坚定起来,“有你这句话,不管结果如何,我总是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了。”
赵玺笑骂道:“你小子怎么说得像要跟着我闯刀山火海似的?”
姜重也笑了,说起另一件事:“我听说陛下有意把你的封地定在西北,让你接替英王殿下,镇守西北?”
赵玺问:“你听谁说的?”他很快反应过来,“梁休?”梁休的父亲梁阁老是内阁首辅,有些信息,他知道的向来要比一般人更早。
姜重道:“梁阁老那个老狐狸能把休息透露给梁休,可见这消息八成是真。”
赵玺道:“西北大致已定,西羯全灭,其余部落也是苟延残喘,不足为虑。皇叔镇守西北多年,风霜劳苦,父皇委实不忍,已命他班师回朝,献俘受封。”
姜重道:“这么说,英王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
赵玺道:“是,估计最多一个月,皇叔就能回京。至于我去西北之事,还未最后定夺,父皇有这个意思,但应该会和皇叔商量了再决定。”
轻城听得怔住:英王就要回来了,而赵玺却有可能接替他去西北?
赵玺他就要离开了吗?可他们俩……马车上的暧昧记忆再次充斥脑海,她心乱如麻,思绪如潮,再难平静。
外面,姜重和赵玺又谈起别的事。她无心再听,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支开半扇窗。
寒风夹杂着凉雨扑面而来,打在她温热的肌肤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鹧鸪忙将斗篷拿来给她罩上,劝她道:“公主,这会儿雨虽小了,可入了夜,风却凉了不少,还是关上窗吧。”
轻城摇了摇头:她心中纷乱,正需要寒凉的风让自己冷静。
可任她如何冷静,都想不起来,她和赵玺怎么就亲在一起了呢?记忆已经断片,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偎依在他怀里,任他吮吸舔吻,热情如火,丝毫没有反对。甚至最后,还给了他回应,引来他更激烈的掠夺。
她懊恼地捂住了脸。自从上次赵玺酒醉轻薄了她,她就明白,他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可他兀自懵懵懂懂的,清醒时也向来克制,她也就一直能与他维持表面的平静,相处一如从前。
他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昨日又没有喝酒,照理说不该再次轻薄她。她心头一惊:该不会是自己伤心之下,像上次酒醉时一样,主动抱住他不放引起的吧?
他年纪轻,正当血气方刚之时,怎能经得起撩拨?而且,经此一遭,他就算从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吧?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她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装不知道揭过这茬,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越想心头越乱,贝齿不自觉地咬向嘴唇,骤然一疼,发出“嘶”的一声。她伸手摸了摸唇,心中更懊恼了:臭小子实在莽撞,她的唇瓣都已经红肿了,倒和上次上火时有的一拼。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少年熟悉的声音响起:“姐姐。”
轻城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到窗户的支杆上。赵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往自己方向一带。
她身不由己,在他的力道下一下子扑入他怀中,被他伸手抱了个满怀。她窘迫地抬头,恰对上他深邃美丽,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眸子。
马车中,他紧紧抱着她的记忆与现实重叠,她浑身都燥热起来,手忙脚乱地伸手推他。他高大的身躯却凝峙宛若山岳,她哪里推得动分毫。
“蛮奴!”她羞恼地抗议。
赵玺凝视着怀中的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鹧鸪:“晚膳应该差不多了,我的人不懂宫中规矩,你去帮着看看有没有不妥。”
轻城急了,想叫鹧鸪留下,他却趁机低下头来,在她朱唇上轻啄一口。
柔软的触感一沾即退,这是两人在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轻城呆滞片刻,连头皮都快炸了,颤声道:“你,你做什么?”
“自然是亲你。”赵玺答道,目光盘旋在她红扑扑的面颊,越发娇艳的朱唇上,眸色微暗。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轻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咬牙道:“蛮奴,你不可以亲我。”
“为什么?”他神情疑惑,“姐姐之前在马车上时不是很喜欢吗?”
谁,谁喜欢了?轻城觉得自己快爆炸了,又羞又气,连声音都在发抖,“休得胡说!”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弟弟亲她!
他陈述事实:“在马车上,我亲姐姐的时候,姐姐明明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轻城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可以别说了。”
赵玺眉峰聚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轻城深吸一口气,压下失序的心跳,斩钉截铁地道:“马车上我喝醉了,你,你不要当真。”
赵玺目光闪了闪,声音被她柔然的手儿捂住,有些含糊。她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他拿开她的手,又说了一遍:“可姐姐答应嫁我,我当真了,怎么办?”
短短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劈得她晕头转向。轻城脑中嗡嗡,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唇角弯起,柔和了原本略有些冷硬的线条,琥珀色的眼眸中仿佛落入了漫天星光:“我说,姐姐答应了做我的妻子。”
半晌,轻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不,不可能。”她就算醉了,也不可能答应这么不靠谱的事吧。
星光摇散,他抿紧嘴,静静地凝视着她。
似有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轻城莫名心虚起来:难道她真答应了?她醉了这么不靠谱的吗?她努力搜索记忆,却依旧除了两人缠绵的热吻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越发心虚,哭丧着脸道:“我记不得了,要不……”就不算数了好不好?
“不要紧,”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从容打断她的话,一手抚上她光洁的面颊,缓缓吐出口的一字一句却让她心惊肉跳,“我记得就好。”
轻城的气势全被他压制住,懊恼地想哭:“你可以不用记得的。”
“那怎么行?”他目光在她红肿的朱唇上打个转,弯下腰,附在她耳边恬不知耻地道,“我原本不敢想的,是姐姐让我有了希望。”大指抵上她的红唇,轻轻摩挲了下,语带暧昧,“而且姐姐连定金都索要了,现在再反悔可就太过分了。”
轻城倒抽一口凉气:他这么说,难道马车中的一吻,真是她先主动的?她喝醉了酒,竟是这般禽兽,连弟弟都引诱?
苍天厚土,诸天神佛,她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可眼前这一关她该怎么过?她该怎么让他明白,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他从小便因为血统问题受人轻视,不论在西北还是回了京城,都受尽了苦难与屈辱。等到出宫开府,二皇子都能得封郡王,他却只能受封一个奉国将军。一路走来,步步艰辛。
如今,他好不容易凭借着灭西羯立下不世功勋,扬眉吐气,正当名声煊赫,前程似锦之际。可少年成名,是风光,更是风险。暗地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妒恨他,若在这时爆出和姐姐有私情,会彻彻底底地毁了他。
哪怕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彼此也一直清楚,可世人不知,便会诟病,会攻击他。她怎么忍心他落到这个境地?
何况,他才十五,这个年纪正当天真热情、无知无畏,却还是性情未定。他对她的感情也许只是少年人的一时冲动,热烈却未必有长性。等他再年长些,重新回顾,终会感到后悔。
她不期然地想起竹简对两人命运的预言,他会称帝,而她则会死于他手。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他最后恨她恨到对她剖心挖腹的真正原因竟是这个?因为自己的存在成了他生命中的污点?
而且,竹简中最后对她的称呼也是其姐荣恩公主,而不是别的。既然是公主,说明她的身份并没有发生改变,依旧是他的姐姐,而不是他的妻子。
他们是没有希望的!
她醒过神来,打了个寒噤,脸色一点点惨白。
赵玺的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立刻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对,心头一凛:她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太急切,把她吓到了?
轻城彻底冷静下来,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试图和他讲理:“蛮奴,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是不可能的。”
赵玺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想不想做。”
她知道他固执的脾气,一时和他说不通,态度强硬起来:“是姐姐对不起你,喝醉酒做了错事。可醉话当不得真,你还是忘了吧。”
她绕过他,想要走出去,赵玺神色微沉,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低低道:“醉话当不得真,亲吻也当不得吗?姐姐不是说过,这是丈夫和妻子之间才能有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