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睿言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传到耳朵里,她的前路被人堵住,一帮记者围在他们身边,采访的话筒直接凑到靳睿言面前。“靳市长,请问靳先生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抢救过来了?又是怎么会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呢?”
段?尧伸手将话筒推开,另一手揽住靳睿言的肩膀快步往前走,那些记者追着他们,一直追到了车边。
段?尧将车门打开,护着靳睿言让她先坐进去,司机发动引擎,段?尧坐到靳睿言身边后,想要将车门关上,却不想有人拉了把,他回头看眼,用力一把,车门砰地带上了。
“开车。”
司机缓缓提速,前面还有人试图拦车,靳睿言身子往后轻靠。“真是,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能让你省心的,你也看不见。”段?尧轻推了下她的手臂。“比如我。”
靳睿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你弟弟那么能作,就让他作好了,你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那么能耐,会好好善后的。”
靳睿言没再开口,视线轻垂,看到段?尧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
“你的手怎么了?”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用手轻抚了下,“可能是刚才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划到的。”
“韩声的事,还是先替他保守秘密吧,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要让他半途而废他也不会甘心。”
“你就是关心别人的事,你倒也不问问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靳睿言看靳韩声今天是矫情得很,“也没破,不就是划了一下吗?”
“划一下也会有感染的可能。”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跟小九学上了,不过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段?尧冷嗤声。“我还不屑做这样的事。”靳睿言知道他什么脾气,干脆也就不跟他说话了,冷着他吧。
顾津津驱车赶到跟李颖书约好的地方,李颖书怕她找不到,特地在门口等着她。
绿城的晚上很冷,李颖书一边搓着手一边在等她。
顾津津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她,李颖书还不住朝她招手。
“这边。”
顾津津快步上前,“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怕你找不到地方。”李颖书忙伸手挽住顾津津的手臂。“津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有吗?”
“你看看你的样子。”
两人边说边朝着里面走去。
靳寓廷和孔诚坐在包厢内,他点了一桌子的菜,就在方才刚上菜的时候,他就拿了筷子在吃起来了。
孔诚盘膝坐在地上,他坐在薄薄的绒垫上,地暖的温度透过盘着的两腿传递至他全身。
他看了眼靳寓廷,鲜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九爷,您有这么饿吗?”
“没有,就是觉得这几样小菜味道不错。”
“后面还有这边的拿手菜,您慢着点。”
李颖书带着顾津津准备去包厢,要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每个小包厢的门口都摆放了鞋架,顾津津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双鞋后,停住了脚步。
李颖书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这鞋,有些熟悉。”
“鞋不都长差不多吗?况且又是男鞋。”
顾津津定定地看了眼,轻摇下头,“九爷讲究,他的跟别人不一样。”
“你是说靳寓廷也在这?在这就在这吧,这种地方他预约起来可比我们方便的多。”
“关键是,他不应该在这。”
“什么意思啊?”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进去看个究竟,顾津津说着,将手伸了出去。李颖书想要拉着她,她压低了嗓音说道。“津津,你要这样进去不好吧?里面都有谁我们都不知道。”
顾津津将她的手拨开,一把拧开了门把,靳寓廷是朝着门口方向坐着的。今晚他不喝酒,孔诚给他喊了这边有名的锅盖饭,男人一手拿着碗一手正在夹菜,许久没有出来吃,再加上之前都是清粥小菜吊着,自然胃口大开。
顾津津确定自己没看错,果然是他。
靳寓廷和孔诚听到开门声,纷纷抬头,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津津,靳寓廷第一反应是丢掉了手里的筷子,碗也被他丢回桌上。
孔诚吃惊地恨不得挡在靳寓廷面前,但这会说什么都晚了。
李颖书不明所以,开口说道。“果然是他啊。”
靳寓廷有些狼狈,也有些尴尬,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顾津津。
气氛僵住了似的,顾津津率先回过神,面无表情地跟靳寓廷打过招呼。“九爷也在这,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靳寓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顾津津端详着男人的脸,“看来是好得透透的了。”
别说他身上那些最严重的伤了,就算是脸上的皮肉伤,一个个淤青的地方是不可能消得这么快的。靳寓廷走到顾津津面前,她视线落到他颈口处。“你不在家躺着,为什么会在这?”
“津津,我觉得好多了,在这约了个重要的客户。”
“你觉得骗我挺有意思是吧?”
靳寓廷一颗心往下沉。“没有意思。”
“你没有出车祸吧?身上也没有伤吧?”
靳寓廷紧咬着牙关不说话,顾津津深吸了口气,“其实不用这样的,你自己也难受,当病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完这话,顾津津转身往外走,靳寓廷想也不想地追上前。“我只是着急想让你回来,我也找不到别的法子,津津,我骗了你是我不对……”
“好了。”顾津津顿住脚步,背对着他说道。“我没有怪你,你回去吧。”
“我知道你在怪我,”靳寓廷走到顾津津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先听我说。”
她抬起眼帘,视线落在靳寓廷颈间,“你那里的伤口,都是假的吧?是不是身上所有的伤,全是假的?”
靳寓廷哑口无言,只是攥紧了不肯放手,他心里害怕起来,顾津津没有大吵大闹,但她肯定是生气的。
“你明知修司?F就是这样走掉的,你还用车祸来骗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我看到你满身是伤,我就会想起他走时的模样,他身上狰狞的伤口都不让我瞧见,而你呢?你却弄了一身的伤来骗我!”顾津津想要将手挣开,靳寓廷见状,握得越发紧了。
85强留
“我想不到别的法子,我只知道再不让你回来的话,你会出事。”
“你总能想到理由。”顾津津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旁边的李颖书也总算是听明白了些,但她和孔诚都不好插话。
靳寓廷不打算就这样放她走,用力拽着顾津津要将她拉回屋,顾津津绷直着双腿不肯跟他走。“你干什么?”
“你也是来吃饭的吧?我这边刚上齐菜,你跟我进去。”
顾津津用力去掰靳寓廷的手指。“不用了,我还有朋友在这。”
“让她跟我们一起。”
李颖书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
“九爷难道听不出意思吗?一顿饭,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跟什么人一起吃,我现在并不想看到你,与其见了心生不快,还不如不见。”
靳寓廷手指握紧了不松开。“是我做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你也不接受。”
男人面上写满了焦急,一双眼睛全在顾津津的脸上,他生怕手一松她就跑了,他就说不清楚了。李颖书站在边上都瞧在眼里,在她看来,靳寓廷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他满眼都是顾津津,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我接受了,人也回来了,可以了吗?”
“你心里分明是有气的。”
顾津津轻叹口气,“靳寓廷,你究竟要怎样呢?我都说算了,这样都不行吗?”
“你要真不生气,就不会连顿晚饭的时间都不给我。”
李颖书和孔诚对望眼,孔诚朝她使个眼色,看样子是让她劝劝,李颖书只好上前步说道。“津津,要不就在这吃吧。”
顾津津轻垂下眼帘。“不要。”
“我跟你也有几天没见了,吃顿饭也不行吗?”靳寓廷继续说道。
顾津津扯了几下,还是没能将手臂收回去。“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是,我就是不讲道理。”
两人在这纠缠也不是办法,来来往往也都有人,顾津津看靳寓廷这样子是不肯放手的,她抬起脚步往里走,孔诚见状,忙让李颖书也一道跟上。
几人坐到桌子跟前,孔诚让人添了两幅碗筷,顾津津看了满桌子的菜肴没说话。
靳寓廷坐在边上,见她不动筷子,便也没动,李颖书饿得饥肠辘辘,可也不好意思提筷。孔诚在旁边轻声说道,“九爷这段日子瘦了挺多的,回来这几天胃口也不大好。”
顾津津淡淡扫看眼桌上的菜,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她将手落在筷子上,夹了手边的一道菜。
孔诚见状,忙让李颖书也动筷,靳寓廷则不住往顾津津碗里添菜。
一顿饭几乎也没说几句话,顾津津看着李颖书在吃东西,直到她吃的差不多了,顾津津这才放下筷子。“我饱了。”
“要不要吃点水果?这边的茶和饭后甜点都不错。”
“不用了。”顾津津轻摇下头。“饱的厉害,不能再吃了。”
孔诚身子动了动,冲边上的李颖书说道。“李小姐,我们先出去下吧。”
李颖书拿起一边的包,朝顾津津看了看,顾津津跟着站起身。“我们还有事呢,就先走了。”
靳寓廷闻言,掌心紧握着顾津津的手腕,她扭头将视线定在他侧脸上,“我们真的有事,现在饭也吃过了,我留在这跟你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你还是把手松开吧。”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再也不见我了,是吗?”
顾津津对上了男人的视线。“不会。”
“真的?”
“真的。”
“那好,那我信你。”靳寓廷说着,手掌松了下,顾津津将手收回去,她拿起包跟着李颖书往外走。
两人到了外面,李颖书上了顾津津的车,被靳寓廷这么一搅和,方才李颖书都未和她说上话。
顾津津将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后,停在了路边,她什么话都没说,将上半身趴在了方向盘上。
李颖书见状,伸手轻落在顾津津肩膀上。“津津?”
顾津津别过小脸,侧脸还贴在方向盘上,“颖书,我是不是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样说?”
“我之前执着于修司?F的死,要不是靳寓廷出了车祸,我也不会回来,可今晚见他好好的,能吃能喝,我就觉得特别讽刺。”
狭仄的空间内,两人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中,能放肆谈心说笑,李颖书端详着顾津津的小脸。“好像是,你脾气变好了,这要放在以前,你早就生气发火了。”
“他也是为我好,不是吗?”
李颖书轻点下头。“我也想这么劝你的。”
“不用劝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恼怒,但在他面前却发不出来了。说到底,靳寓廷跟修家毫无关系,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去开罪修辅成。”
“是。”李颖书轻叹口气,“那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离所有我在乎的人,远一点,包括你。”
“开什么玩笑。”李颖书也是简单,也从未听顾津津深讲过修家的事。“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还要离我远点吗?”
顾津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坐直了上半身,将车子重新发动后送李颖书回去。
靳韩声在医院躺了三天,都不见商陆的身影。
秦芝双也懒得过去了,靳家的人已经完全不理会这事了。
助理推开病房门进去时,靳韩声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处,他两手撑在身边,背影落寞,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这三天内,他经历了所有的失望,如今真是连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助理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