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皱紧眉心,她的确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嘉郡王妃不会不知道,她没有提过,此事应该问题不大。先帝虽然下了旨意,那是在李家有罪的情况下,如今洗刷冤屈,这道旨意便如同空设,并不会妨碍薛慎之科举。
“多谢公主看重,皇上的病情,我束手无策,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太医院医术高超的太医比比皆是,任何一个都在我的医术之上。”商枝婉拒。
香凝脸色微沉,继续说道:“商姑娘是不见郡王妃提及,便以为洗刷冤屈那道圣旨便作废了?商姑娘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薛公子的父母?你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商枝面色如常,当看见香凝展露出一本泡得发皱的小册子,展露一页内容,脸色骤变。
香凝凑到商枝耳边道:“您还不知钟鸣已经死了?对他下手的,就是当年有关的人。您不担心薛公子的身份暴露出来,背地里的人对他下手?敌暗我明,这可不太好呢。”
商枝攥紧手心,那一页内容是宁雅叙述着赴任遇害。
“商姑娘,你不想去也关系,就莫怪公主不帮你。”香凝将册子一收,等着商枝的回复。
商枝深深吸一口气,心思翻转间,她决定去赴约。
“你等一下,我给刘公公交代一声。”商枝想起元晋帝说她的医术比国师高,而元晋帝中毒已深,以国师的医术,不可能连这浅显的问题看不出来,他当初来药膳馆喝粥,是故意试探她的医术,并且宣扬出不如他,为的就是不愿将她牵涉进来,若是如此国师对她没有害处,甚至在帮助她?文贵妃虽然对她好,但是身份上压制不了皇后。商枝对刘公公说道:“刘公公,我想起一事,国师在我的药膳馆喝粥,没给粥钱呢,劳烦您给他带一句话,我在宝翎公主宫殿等着他结账。”
刘公公一怔,却是点头应下。
香凝看着商枝与刘通低语,捏紧手里的册子,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商枝见刘公公应下,她走到香凝身边,“请吧。”
香凝在前面带路,商枝对宫中并不熟悉,若是熟悉的话,定能够发现这不是去往皇后与宝翎的宫殿。
商枝越走发现越安静,心里不禁警惕起来。她辨认着方向,东侧是东宫的位置,西侧是皇上的御用之地,北侧是太后的宫殿……
北侧……
商枝发现她正往这一条路走,看着四周并无宫中内侍与宫婢走动,安静得可怕,犹如冷宫。她想起传闻,太后在宫中礼佛,喜静,不喜欢有侍从在外走动,除了殿内几个伺候的宫婢,再无其他的人。
看着前面领路的香凝,商枝‘哎哟’一声,香凝回过头上,瞬间倒在地上。
商枝从迷晕的香凝怀里搜出册子,塞进袖子里,看着不远处金光闪耀的琉璃瓦,目光冷冽,太后对闯入宫殿者重罚,香凝是打算陷害她的吧?让她冲撞太后,得到太后的惩罚。
宝翎对她没有安好心,她们主仆两一肚子的坏水,商枝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拿出一包药粉,捏开香凝的嘴巴倒进去,想了想,拔下香凝头上的一根簪子,看着内务府造的字样,不用想也知道是宝翎赏赐,沾了毒插进她的头发里,便躲藏起来。
香凝清醒过来,也不敢将她攀咬出来,并且刘公公可是知道的,她给皇后去治病。皇后的宫殿,与太后的可不是一个方向,只会暴露出她们的阴谋。何况,香凝头上的簪子,可是她中毒的证据呢!
她不由得庆幸,宝翎要借太后的手动她,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只派香凝一个人来。
不一会儿,香凝被痛醒,在地上打滚,身上又痛有又痒,忍不住去抓,手上的皮肤裂开,渗出血来,她惨叫出声,心里又惊又怕,看着有人过来,连忙抓住宫婢求救,“救……救救我!”
月慈姑姑听到叫声带着宫婢出来查看,看着浑身鲜血的香凝,又是在太后宫殿附近,触犯太后的禁忌,沉着脸,“去查,这是哪宫的宫婢!”
“是。”小宫女立即去查。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处罚布局,她的情郎
宝华殿。
宝翎站在宫殿门前,殿前一株桃树,抽出新芽,花蕾缀满枝头。
她却无心赏景,心情有些焦灼,等候着香凝那边的消息。
片刻,香琴过来回禀道:“殿下,商枝对香凝下手,香凝被月慈姑姑带去仁寿宫。”
宝翎唇角绽出一抹笑意,忍不住动手了吗?
商枝并非愚蠢的人,仁寿宫的情形与其他宫殿不同,除了正殿有伺候的宫婢与内侍,除非用膳的时辰,殿内的人基本不会出来走动。商枝虽然不常入宫,却也来过几回,敏感如她,一定会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商枝的性子并不是能忍的,相反睚眦必报,她如果猜出自己吩咐香凝去的动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殊不知,周遭没有其他内侍与宫婢走动,元晋帝却布下暗卫保护仁寿宫。
商枝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除此之外,那一本小册子里,她还放了好东西。如果商枝将小册子拿走,便斩除了心腹大患!
宝翎心情很好的拉拽着一株桃枝,看着枝头千娇百媚的姿态半绽地花蕾,尖利地指甲一划,花蕾离枝坠地。
“真可惜啊,再多留一些天儿,就能开绽了呢!”宝翎拍了拍手,语气里并没有半点惋惜。
香琴却觉得心头漫上一层寒意,香凝与她一起跟在宝翎公主身边伺候,香凝比她更得宝翎公主看重,如今为引商枝上钩,说舍弃便舍弃。
宝翎斜眼看向香琴,仿佛洞穿她的心思,“本宫会尽力保住香凝,她若命薄,本宫不会亏待她的家人。你好好办事,效忠本宫,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奴婢誓死效忠殿下。”香琴急急忙忙跪在地上。
“行了。你去盯着仁寿宫的消息,一旦有异,就快点回禀本宫。”宝翎拢紧身上的狐皮坎肩,转身进内殿。
香琴去往仁寿宫。
——
重叠宫殿交错间,有一处夹缝死角,商枝藏在里面,她看着月慈姑姑吩咐人将香凝抬走。
她长长喘出一口气,往后面的墙壁靠去,脖子冰凉,她背脊瞬间僵直。
一把锋利地匕首抵在右边脖子上,商枝右手指微动,纸包还未打开,手腕一紧,被人扣住,商枝迅速抬起左手,一根银针扎在身后之人握着匕首的手臂。
那人匕首一收,‘叮’地一声,银针扎在匕首上。
商枝也顺势转身,看清身后的人,他脸上的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泠泠冷光,看不清他细长凤目里的情绪。只见他垂眸看着匕首,冷冷地弯起唇角,“还不错。”
呵呵呵,商枝冷笑。
他若是真动杀机,早抹她脖子了,哪还给她脱身的机会?
商枝伸手,“粥钱带来了吗?”
楼夙袖摆一挥,一物飞射而来,商枝下意识握住,看着手里通体漆黑的匕首,刀鞘上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也就这颗宝石值钱了。
“你怎么找来这里?”商枝记得自己让刘通告诉他,她在宝华殿等。当时还不确定他会来,但是一国国师,被人追着问粥钱挺没面子,他会派人来,未料到他竟亲自来了。
楼夙面无表情地看着商枝,嘴角透着冷嘲,“商枝,你自以为敏慧,反算计宝翎构陷她。你可知这仁寿宫,早有人将你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等你走出宫殿,你就已经身首异处。”
商枝怔愣住,看着一滴血落在地上,抬头看去,便见净月扛着一个人闪身离开。
商枝握紧拳头,心底发寒。
“我……”太天真了,只看见表面,却忘了深宫之内,哪有她以为的如此简单?
若是戒备如此疏松,宫里的主子,岂不是很容易被遇刺?
商枝为自己的草率,惊出一身冷汗。
楼夙站在逼仄的位置,很不舒适,眉宇间愈发的冷沉,“你知道宝翎为何针对你?”
商枝蹙紧眉心,她与宝翎并无过节,若是说有,那也是因为秦府给她那一碗罗宋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过节。
“我让她腹胀出丑,她才想报复我。”
楼夙见她心里都清楚,便没有怎么为难她,递给她一封信。
商枝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信,拆开看里面的内容,唇瓣抿成一线。
信中只有简短一句话,宝翎与文氏联手。
她霍然看向楼夙,“为什么帮我?”
楼夙直视她,缓缓地说道:“你想我帮你?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商枝瞪圆了眼睛,他自己主动帮忙,这会索要报酬?
“文伯府,你要的什么代价?”商枝记得文娴是找他治的。
“文伯府。”
商枝:“……”
他要的代价太高,商枝付不起报酬!
她看着手里的信纸,心里大约有底,“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
楼夙注视着她清澈的眸子,倔强中透着坚定。
他沉默一会,抬步往外走。
商枝连忙跟在他身后,只见楼夙脚步一顿,商枝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入鼻,她捂着鼻子,猛地往后退几步,正要开口,却被楼夙提着按在墙壁上,余光瞥见月慈姑姑带着宝翎往仁寿宫去。
商枝捂着被蹭痛的脸,恶狠狠瞪着他。如果可以,她想把楼夙摁在墙壁上,摩擦一下,看他脸疼不疼!
楼夙见商枝磕红半边脸瞪着他,难得愣了一下,转过眼去,“想看?”
商枝一脸懵,不懂他说什么。
下一刻,楼夙拎着她,避开人,进入佛堂里。
太后礼佛,元晋帝特地为太后在仁寿宫旁边修建一座三层楼佛堂。楼夙带着商枝在二楼,一排排的经书,十分壮观,可见元晋帝费不少的心思。正因为二楼之上是藏书,便没有人出现……商枝看着躺在地上的暗卫,默默地扭头,透过楼梯往下看。这个视角,看不见太后,只看见太后一抹皂色的袍摆,却能够清楚的看见宝翎跪下的位置。
宝翎脸色发白地跪在佛堂中间,看着正在敲木鱼诵经的太后,惊惶不安。耳边是香凝痛苦地嗷叫声,宝翎攥紧拳头,逼迫自己不去看,却又忍不住扭头去看向香凝。
香凝浑身鲜血在地上打滚,双手揪扯着头发。头发被她一把把揪扯下来,头皮血肉模糊,宝翎闭着眼睛,不敢再看香凝惨烈的模样。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让宝翎从骨缝里冒出寒气,整个人寒毛倒竖起来。
钟院使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宝翎没看见商枝,太后身边的人,全都在佛堂外候着,她心里被巨大的不安给笼罩。
太后念完一卷经文,放下木槌,月慈姑姑将太后搀扶起身,转过身来,目光冰冷地看向宝翎。
“哀家的仁寿宫不见血,你不会不知,给宫婢下毒丢在哀家宫门前,你是对哀家不满吗?”太后语气森冷,脸上道道皱褶透着凌厉。
宝翎只觉得心口一紧,气息都有些不稳起来,“皇祖母,宝翎是被冤枉的!香凝是我的贴身宫婢,忠心耿耿,我十分信任她,怎么会给她下毒?”
月慈姑姑将一根簪子放在宝翎面前,“殿下,这根簪子是出自内务府,奴婢去查了去向,正是登记着宝华殿。这根簪子是你赏赐给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