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脸色一变,皇后已经派人去请商枝。
不一会儿,商枝便跟着红姑姑过来,看着屋子里的情况,她目光一闪,福身给皇后行礼。
皇后冷声道:“朱惠身上有偷盗你的药方,你辨认一下,此事是真是假。”
贺氏心里发慌,进宫之前,朱惠说过她偷盗商枝的药方,而宝翎信誓旦旦,难道朱惠将药方藏在身上?
红姑姑不等贺氏反应过来,从朱惠袖中摸出几张药方。
“薛夫人,您请过目。”红姑姑将方子递给商枝。
商枝一张张扫过药方,拧眉道:“这的确是我美肤品的药方,众人皆知,我的药方从来不会外泄,除了我与徒弟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朱惠这段时间在美肤馆帮忙,而这几张药方是我给徒弟的,因为要参加宫宴,便将药方锁在美肤馆,我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情。”她叹息一声,“她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偷窃的事情,她今日在宫殿上问我要美肤馆的红利,我念她是慎之的表妹,便答应给她两成红利,价值远远高过这几张药方。”
贺氏眼睛通红,手指紧紧掐进朱惠的皮肉里,只是朱惠没有任何的反应,“你胡说!胡说八道!惠儿不会做这种盗窃的事情!你又怎么证明这是你的药方?”
商枝无奈地说道:“朱惠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我不愿意去追究,想给她留一点体面,既然你不愿相信,大可让皇后派人拿着钥匙去美肤馆,柜子里锁着我的几张药方,先对比一下是不是一样,然后再取出朱惠的墨宝,比照这字是否出自她之手。”
贺氏没有料到商枝思维这般缜密,倒像是她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件事。
而商枝的话,说到这个地步,显然是真话,若有半个字假话,完全经不起推敲,只要去查证,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皇后却也顺着商枝的意思,让红姑姑与贺氏身边的婢女,一同出宫去杏林馆。她要坐实朱惠偷盗药方子,被宝翎抓住之后,诬陷宝翎偷情,方才被宝翎气怒之下,失手杀人!
商枝看着贺氏盯着红姑姑与婢女离开的身影,话音一转,“我知道她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早前发现她拿假药换取美肤馆里的真药,女孩子面皮薄,原来打算找个时机与她谈一谈,就怕伤及她的脸面,总想着顾及她的感受。如果我不顾惜她的名声,敲打她一番,朱惠或许就不会偷窃,从而送掉性命。”
众人的注意力被商枝牵引到人命上,差点被宝翎给偏移重点。
“就算她偷盗药方,诬赖你与贺锦荣有私情,你也不该杀人!你如此羞怒的杀人,难道你当真与人在偷情,被惠儿撞见,怕她泄露出去,败坏你的名声,才杀她灭口!”贺氏满面恨意的盯着宝翎,连一边的贺锦荣,她一并给恨上!“贺锦荣根本就没有进宫参加宴会,你半路离席,与贺锦荣孤男寡女在宫殿中,不是幽会又是什么?”
贺氏胸口剧烈的起伏,恨不得让宝翎偿命,如果不是有其他的人,经过这里发现异样去宴会通禀,只怕朱惠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似乎为了验证,贺氏放下朱惠,突然冲到内殿,掀开床榻上的被子,就看见床榻上有男女欢好之后留下的痕迹。
“你还想如何解释?”贺氏狞笑道:“究竟有没有与人幽会,皇后派一个嬷嬷,检查宝翎公主的身体,就会知道我可有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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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和离,阿布其人
贺氏的话,宛如平地惊雷!
朝臣大妇看向倒在地上的朱惠,一身湖绿色的长裙,被鲜血给浸染,腹部与胸口都有伤口,可见并不是愤怒之下杀人,而是刻意杀人!
在场的朝臣大妇,都是过来人,宝翎公主独自离席,与贺锦荣在僻静的选秀宫,又对朱惠痛下杀手,若不是有不为人知的事情被撞破,杀人灭口,仅仅只是因为口头污蔑而杀人,谁都不会相信!
“皇后娘娘,请您给惠儿主持公道!”贺氏跪在地上磕头,咄咄逼人,“嬷嬷若是确认公主是清白之身,臣妇认下惠儿枉死的罪名,不再深究!”
皇后捏紧手中的锦帕,看着宝翎仓惶失措的模样,显然已经是与贺锦荣突破最后的底线。
如果被嬷嬷验身,宝翎便无法辩解。
只是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替宝翎开脱,阻止嬷嬷验身吗?
“放肆!公主千金贵体,岂能你说验身,便请嬷嬷给她验身?你将皇家威仪置于何地?”皇后勃然怒斥!
贺氏浑身一颤,她紧咬着牙关道:“皇后娘娘若是顾忌天家威仪,不给惠儿一个公道,莫怪臣妇到宴会大殿,请皇上给惠儿一个公道!”
元晋帝当着使臣的面,一定会秉公处置!
宝翎脸色骤变,她的事情不能闹到使臣的面前,丢尽大周国的脸面,父皇不会饶过她的!
“母后,这个恶妇败坏儿臣的名声,给皇室抹黑,您快将她拿下!”宝翎声音尖锐,十分的刺耳,“母后,您若是不将她严惩,树立皇家天威,只怕人人不将皇室放进眼中!”
贺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满面悲绝,“皇后娘娘若是不给惠儿一个公道,将臣妇一并给灭口。不必您动手,臣妇自己碰死在这里。这么多的人做见证,我看你们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皇后看着身后一众朝臣大妇,便知道今日这事不能善了。
她指派一个嬷嬷,“你去给公主验身。”
“母后!”宝翎脸色惊变,不可置信!
无论是皇后维护,还是逼于无奈,她堂堂公主给一个奴才验身,便是一个屈辱!
“宝翎,母后这是在保护你,虽然对你公主之身是折辱,却能够证明你的清白,堵住悠悠众口!若是有人造谣生事,决不轻饶!”皇后手一挥,让人带着宝翎去验身。
“皇后娘娘,臣妇也要派一个人进去,这样才公平!”贺氏担心那个验身的嬷嬷是皇后的人,只会做做样子,给宝翎遮掩,不会给宝翎遭受任何的惩罚!
皇后眸光一寸寸冷下来。
贺氏并不惧怕,“商枝是郎中,她去最合适!”
皇后目光冷厉的看向商枝。
商枝只负责看戏,可不想蹚浑水。
“我是朱惠表嫂,进去并不合适,皇后与贺氏请一个与事件无关的臣妇进去,最为合适。”商枝婉拒。
贺氏谁也不信,她面上青筋狰狞,目光中含恨,爬起身,“我亲自去验证。”
皇后身体一动,贺氏冷笑道:“皇后若是担心我威胁嬷嬷,不如你与我一起进去?”
皇后闭了闭眼,看着贺氏进去,招来人,去请元晋帝。
避开使臣在一旁处置,总好过捅到众人面前。
不一会儿,贺氏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痛快。
宝翎随后走出来,脸色难堪。
众人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情况。
嬷嬷凑到皇后耳边低声说一句话。
皇后抬手一巴掌打在宝翎脸上,“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宝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目光含恨的看向贺氏。
贺氏蹲在地上,将朱惠的眼睛给合上,“惠儿,你放心,娘会给你讨一个公道。皇后娘娘也会给你做主!”
皇后心血上涌,隐忍着,怒斥宝翎,“跪下!”
宝翎倔强的不肯认错。
贺锦荣看得一清二楚,皇后派人去请元晋帝,便是要维护宝翎,他拉拽着宝翎的衣袖。
宝翎委屈的看他一眼,最终咬着唇,跪在地上,“宝翎无错!”
“你……”
“母后,宝翎并未婚配,与心爱男子,情难自禁罢了,何错之有?请您成全宝翎!”宝翎跪伏在地上。
皇后气得仰倒,这种时候,竟然不知恬耻的让她成全!
贺氏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给元晋帝请安,她心中凛然,转瞬就看见元晋帝与朱淳一前一后的进来。
元晋帝面色黑沉,显然是知道事情的原委。
贺氏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臣妇请您为惠儿做主啊!她撞破公主私情,杀人灭口,即便她贵为公主,杀人也该偿命!”
元晋帝看一眼朱惠,阴戾的目光扫过宝翎与贺锦荣,“哦?朕为何听说,她偷盗药方,被宝翎撞破,拒不认罪,两个人争执之间,宝翎过失伤人?”
贺氏睁大眼睛,震惊的看向元晋帝!
“父皇,请您为宝翎做主。贺氏是在含血喷人!母后已经查找到证据,证明是朱惠偷窃商枝的药方!在场的大妇,也都能作证!朱惠犯下偷盗罪,儿臣想要将她扭去送官,她争执之下,想要拿匕首伤害儿臣,儿臣自保抢夺她的匕首,方才错手杀人。”宝翎知道元晋帝是要护她,所以估计歪曲事实。
贺氏满目愤恨,还来不及喊冤枉,元晋帝身后的朱淳开口道:“朱惠偷窃,不肯认罪,还妄想伤害公主,公主是正当防卫伤人,朱惠……罪有应得。”
贺氏难以置信的看向朱淳,歇斯底里地喊道:“罪有应得?惠儿她犯什么错?怎就罪有应得?朱淳,你混蛋!包庇罪犯!她分明是与人通奸,被惠儿撞破,才杀人灭口!”
“住口!”朱淳厉声呵斥贺氏,“你污蔑公主,不想活了?莫要拖累全府!”
最后一句,警告贺氏。
贺锦荣无奈的说道:“大姐,我是惠儿的舅舅,她撞破我与公主的私情,也不会对外说出去,公主为何杀她让自己双手沾血?事情发展的太突然,我想救惠儿,已经来不及,我们都很痛心,不愿看见这种事情发生。”
贺氏发出疯狂的叫声,扑到贺锦荣的身上,想要撕烂他的嘴,却被贺锦荣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威胁道:“大姐,宝翎公主是皇上与皇后之女,即便她受到惩罚,也罪不至死,为此你得罪皇家,今后岂有好日子过?别忘了,你可不止朱惠一个女儿。你咬定我与公主有私情,败坏贺家的名声,父亲……会饶了你吗?”
贺氏浑身都气得发颤,泪水止不住往外流淌,满目凄楚悲绝。
“大姐,人活着要往前看。”贺锦荣松开贺氏的手。
贺氏脸色惨白,软倒在地上,脸色悲恸凄凉,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心中怨怒也好,憎恨也罢,她又如何能够与皇室抗衡?就如贺锦荣所说,总要为活着的人想,她难道要为一个死去的女儿,害死自己的儿子吗?
朱淳走到贺氏的身边,将跪在地上的她搀扶起来,“锦娘,你误会公主了,只怪我们未曾教导好惠儿,才让她知错不悔改,害得她葬送性命。这件事已经查明,到此为止。”重重一握贺氏的手臂。
贺氏的泪水夺眶而出,无法抑制,怨恨自己太过弱小,才不能替女儿洗刷冤屈,血刃仇人。
她隔着泪水,模糊的看着朱淳,只觉得他十分的陌生。
贺氏环顾一眼众人,看着浑身是血的女儿,又看着一脸得意的宝翎,心口一痛,艰涩地说道:“惠儿……我的惠儿她……”无论如何,贺氏也说不出违心的话,她挣脱朱淳的搀扶,踉踉跄跄,跪爬到朱惠的身边,看着她毫无一丝人气,安安静静的躺着,她仿佛看见她出生的那一日,稳婆将朱惠抱到她的身边,恭祝她生下一个千金,头胎是儿子,后面是暖心的女儿,这是她的福气。看着红彤彤,软软一团的她,贺氏心中柔软,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将他娇宠着长大。对朱惠来说,却是她的不幸,因为她没有一个能够护住她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