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月插嘴道:“男人喜欢醒着的,睡死了,和死鱼差不多,多扫兴?”
九娘子面色发白。
国师冰冷的目光望去,净月脖子一凉。
“开始吧。”国师轻缓地开口,停顿了一下,又道:“一个时辰。”
九娘子听不懂国师的话,她疑惑地看一眼国师,又看一眼净月,这才发现净月哭丧着脸。
“主子,半……半个时辰?”净月肠子给悔青了,昨日就是想看主子的热闹,让主子为难。一时多嘴一句,男女鱼水之欢时,不但女子身上着有痕迹,床榻也会发出声响。
然后……他挥汗如雨,摇了半个时辰的床柱,回去吃饭,拿筷子都还在发抖。
国师并未回话,只是目光微凉的望他一眼。
净月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挽着袖子,扎着马步,摇床!
这番操作,看得九娘子发愣。
她昨天觉得快被摇散架了,原来是净月摇床所致。
那她身上的痕迹……
九娘子面色青白交错,她低声问国师,“我……我的手……”望着国师眼里冷漠没有一丝七情六欲的眼睛,九娘子的嘴唇抿得死紧。
他身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宛如高山之巅的霜白之花,冷傲高华,不染尘埃。她问出这句话,仿佛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九娘子拘谨的坐在国师对面,看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册,安静地翻阅。
她悄悄斜眼偷窥,只见上面全都是梵文,一个字都不认识。
九娘子突然想到关于大周国国师的传言,她觉得自己想到了国师为何不碰她的理由,当即脱口而出道:“你不碰我,因为你是道士吗?”
国师手一顿,惊讶的抬眸,直直望向九娘子,显然也被她的想法给惊住了。
净月听了,差点笑岔气,又被怕主子给重罚,拼命憋着笑,脸庞都显得扭曲起来。
九娘子也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咬着下唇,手指绞拧着,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脸上带着一丝羞愧,轻声道:“对不起,我听说你是个道士……中原的道士,不都是禁止酒色吗?”
国师沉默了很久,不想回答九娘子。
九娘子并不知道国师不愿意回答她,以为他只是在思索该如何回答,竖着耳朵,上身微微前倾,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等着国师的回答。
国师将书册合上,放入袖中,看着九娘子清澈明净的眸子里,带着好奇。明明身在如沼泽般污浊的皇宫,经历不公平的对待,被至亲给抛弃,她的眼神依旧如水洗般澄澈,一眼便能望进底,保留着那一颗最初的赤子之心。
只因他未曾伤害过她,便对他毫不设防。
可惜了。
净月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对九娘子道:“主子他可不是正派道士,是那种可以成亲吃肉的。”
国师冷冷一瞥。
净月连忙闭嘴。
九娘子想道歉。
国师冷声道:“聒噪。”
九娘子住口。
内殿里一片寂静。
国师似在闭目打坐。
九娘子支着下颔,盯着国师的面具,猜测下面掩藏着何等的绝色。
净月喘着粗气,苦哈哈的摇床,只希望时间快些过去。
一时间,气氛倒也十分的和谐。
这一次之后,净月给九娘子送来一本经书。
九娘子收到书很开心,并没有去想净月为何给她送一本经书,且里面全都是讲关于道士的起源,与各类道士的分派。
为了表示感谢国师赠送她书册,她特地将自己珍藏起来的马奶酒,在国师第二次来的时候,拿出来赠给他。
国师望着眼前鲜润如玉,满杯飘香的马奶酒,听闻九娘子是为了感激他赠书,方才回赠给他,神情有一些微的微妙。
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傻还又蠢的女人。
“这是我家乡的酒,我只有这一瓶,每次想念家乡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一看。我也只有这一瓶马奶酒,在没有其他别的,我不止是感谢你赠我书册,还有你愿意保护我。”九娘子神情真挚,语气诚恳。
国师望着她提起家乡,神采飞扬的模样,望着杯子里的酒,在九娘子的期盼下,破天荒的喝下去。
“你喝了我的酒,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九娘子觉得她也变坏了,她知道元晋帝很信任国师,所以拿自己的马奶酒贿赂国师,和他交上朋友。到时候阿布救她走的时候,她可以请国师帮忙。
国师冷笑了一声。
很快收回认为这个女人很傻很蠢的评价。
九娘子当他默认了,国师就这样被九娘子强行单方面认作朋友。
——
商枝从皇宫回去,她将刘公公与九娘子告诉她的信息,梳理一遍,转述给薛慎之。
薛慎之却觉得华敏公主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她的用意。
“华敏公主想让九娘子有孕,算在元晋帝的头上,到时候快到月份便催产出来,让她的孩子继承大周,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襄王势力拓展开,元晋帝也久病不愈,九娘子顺利生下龙子,又如何争得过襄王?华敏公主如果想要让九娘子的孩子上位,必然还是要拔出挡路石。我担心第一个就是秦家,或者还有襄王。”
商枝却觉得襄王的可能性更大,只要襄王一死,元晋帝只剩下九娘子的孩子。
薛慎之沉吟道:“都有可能。”
“我就是担心那一盆花,华敏公主会用这花做文章。这盆花却被元晋帝护得固若金汤,就是看上一眼都很难。”商枝面色凝重,她心里发慌,总有一种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静观其变,别想太多。”薛慎之宽慰商枝。
商枝点了点头,“希望九娘子能够平安无事吧。”
在皇宫里,她是帮不了任何的忙。
这时,沈秋疾步进来道:“小姐,薛大人,秦老将军他们班师回朝了。秦二爷伤重,请您过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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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秦景骁受伤昏迷,府里乱作一团。
兵分几路,去请商枝,太医。
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商枝有孕在身,有太医在身边,还能为她分担。
魏宁姿守在秦景骁的身边,红着眼睛,握着秦景骁冰冷的手垂泪。
蒋氏去信给秦老将军,他们去死亡谷底寻找,找了四五日,并不见秦景骁的身影,也不见有血迹,便猜测人并没有坠落死亡谷,或许是躲开华敏公主的伏击,已经逃了。
魏宁姿闻言,松一口气,死亡谷里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消息,说不定等休战,危机解除之后,他就会回京。
这么一想,魏宁姿多了期盼,每日去佛堂诵经念佛,希望菩萨能保佑秦景骁平安。
就在昨日她收到秦景骁的信,他一切安好,不日归京,勿挂念。
今日却惊闻他重伤的消息。
秦景凌身上沾着血,秦景骁是被人所救,在城门口遇见他们,而秦景骁就是在离京城十几里路的地方被伏击。
“景骁在死亡谷遇到伏击,他单枪匹马将人引走,安排副将带着兵马前往边关支援。他带着两个人,被东胡人追逐剿杀,无法与我们取到联系,许是听闻东胡休战,他便回京,却未料到东胡的人,埋伏在京城外的山林里。”
秦景凌庆幸就在京城不远处,也庆幸有人救了秦景骁送进京城来救治,若不是这么多的巧合,只怕秦景骁就真的死了。
魏宁姿一听便知道当时多么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看着秦景骁青白的面容,毫无一点血色,魏宁姿心口窒闷,她紧紧握着秦景骁的手,仿佛只要她握紧了,秦景骁便不会离她而去。
这时,太医到了。
钟院使一眼看见扎在秦景骁腹部右侧的匕首,他让人拿剪刀来,将衣裳剪破,露出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淌血,“你们请了商枝吗?”
秦景凌道:“请了,还在路上。”
钟院使闻言点头,他给秦景骁号脉,脉象已经渐渐趋向微弱,情况不太好。
按照匕首的深度,钟院使猜想这是伤到器脏。器脏在腹部内,无法止血清理伤口,那是要感染或者流血而亡。这种情况,他还是束手无策。
只不过,商枝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在她发话之前,钟院使不敢妄下定论,免得亲属恐慌。
“等商枝来了,听她如何说。”钟院使道:“我先给他将匕首拔出来,先止血。”
钟院使这一番话,却是让秦景凌与魏宁姿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钟院使也很棘手。
若是商枝再没有法子……
魏宁姿连忙打住,不敢再往下想。
“有劳您了。”魏宁姿哑声道。
钟院使动作麻利的拔出匕首,按压住伤口止血,之后再清理干净伤口消毒,命药童取来商枝研制的刀伤药敷在伤口上,却无法止住血。
就在众人心焦不已的时候,商枝疾步而来。
她微微喘着气,“二舅呢?”
蒋氏连忙领着商枝进屋,“在床上躺着,钟院使在处理伤口。”
商枝点头,她快步进屋,钟院使正好拿着棉布按压伤口。
“什么情况?”商枝一边问钟院使,一边给秦景骁号脉,然后掀开他的眼帘,又掰开他紧闭的嘴,掌握他目前的情况,再检查伤口。匕首已经拔掉,伤口鲜血无法止住,她判断出只怕是肝破裂,而且创伤较大,这种情况,需要立即手术。
商枝脸色微微发白,除了林玉儿痦子动刀之外,她一直不敢开腔手术。因为各种突发情况,她无法保证。在没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她不敢轻易动手。
任何的手术都是有风险,大局要在她的掌控之中才行。
环境,药物,都是一个问题。
可是秦景骁的处境,却是不能等的。
必须要开腔。
若是不能修补损伤肝组织,或者是切除坏死的组织,留在体内会无法止血与控制感染。
秦景凌表情凝重,他将商枝的神情尽收眼底,问道:“不行吗?”
商枝闭了闭眼,面色发白道:“我没有把握。”
秦景凌紧紧地攥着拳头,良久,他抬手,掌心拍在商枝的肩头,“枝枝,大舅相信你,尽力而为。若是实在……”最后的几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钟院使对商枝说道:“商丫头,你二舅如今的情况,很凶险。伤着器脏,若是不能将器脏止血,将他救过来,他也只能等死。你只是没有把握而已,还有一线生机。你如果都不去尝试,他便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