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心里知道的,她亲眼看见阿布将毒刷上去,再烤上一层蜡,才会劝元晋帝烫酒服用。
只是……她没有想到额吉也知道。
并且,她不想要元晋帝死!
只要元晋帝死了,她就能够得到自由,可如今华敏公主不但不许元晋帝死,还想要她怀上孩子,元晋帝都快要病死了,她还怎么怀孕?
这么一想,九娘子也便问出来了,“额吉,皇上已经病得不行了,我如何有孕?”
华敏公主倒是笑了,她望着九娘子担惊受怕而变得惨白的脸,眼中竟是有了几分笑意,“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额吉自有安排。”
九娘子望着华敏公主离去的身影,浑身虚软的往后倒去。
赛罕连忙搀扶住九娘子。
九娘子猛地将赛罕推开,这是她额吉的人,她该将赛罕赶出去。
可是九娘子知道她不能,赛罕不在她的身边,她便真的无人可用。她的额吉,也会想方设法,往她身边放人的。
九娘子脑海中浮现华敏公主的话,心里痛苦不堪,只期盼着庆功宴,早早的到来,那时候,阿布就能将她给带走。
九娘子如提线木偶一般,麻木而僵硬的去往她的寝宫。
元晋帝病倒之后,九娘子只需要每日元晋帝三餐的时候过来服侍,其他时候,便住到她自己的寝宫中。
赛罕给九娘子倒一杯水,九娘子并不愿碰。
只要她额吉来宫中一趟,九娘子便格外的防范赛罕。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赛罕,你出去。”九娘子饮了酒,喉中不舒服,她想要喝水,便将赛罕遣出去。
赛罕一言不发的退出去。
九娘子从床上翻身起来,将自己塞在床底下的水囊拿出来,喝了几口。塞上木塞子,将水囊藏好。她疲累的躺在床上,觉得脑袋有些眩晕,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等候在门外的赛罕,听到屋子里拉开脚踏板的声音,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她紧咬着牙根,才克制住冲进去叫九娘子丢掉水囊。
她知道九娘子已经对她生出防范,知道她不愿意碰自己的递过去的东西,在床底下藏水囊,她将药下在了水囊里。
赛罕深深吸一口气,她听见里面没有动静,抬手敲门,“小姐?小姐?”
许久,不见里面有动静,赛罕推门进去,就看见九娘子沉沉睡过去。
她还未有反应,身后一道阴影笼罩过来,赛罕回头望去,赫然发现是带着神花去见元晋帝的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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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病情好转,冒牌货?(二)
元晋帝病重,刘通心里担忧不已,他看着床头枕畔旁的神花,到底是不放心,询问元晋帝。“皇上,奴才请薛夫人入宫给您治病?”
“不必。朕有国师,有神花,何须她来治病?”元晋帝痴迷的盯着神花,看着它生机勃勃的模样,心情就舒畅,只要它长势好,他的病情便会好转。
“皇上,您不是身上疼?请薛夫人给您开几幅止疼的药?”刘通一眼便看出这花是编造出来的故事,蒙骗元晋帝的。只是元晋帝经历绝望,治疗一段时间之后,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日渐虚弱,即将要病入膏亡,他便病急乱投医,相信鬼神之说。“您晚上睡着也安稳一些。睡得好了,身子便好得快。”
元晋帝沉默片刻,终是点头答应。
刘通亲自出宫去请商枝。
元晋帝皱紧眉心,“派其他的人去。”
“皇上,那些小奴才,哪有老奴清楚您的病情?老奴与薛夫人说清楚了,她再过来给您诊病,这样不耽误正经事。”刘通这一番话,让元晋帝身心舒畅,对刘通说道:“也只有你对朕忠心耿耿。”
刘通低垂着头,“老奴自小跟着皇上一路爬上来,若是没有皇上,哪有老奴今日的荣恩?”
元晋帝青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显然是被刘通给取悦,“快去快回。”
刘通急匆匆离开皇宫,去请商枝。
商枝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听到敲门声,她将衣服展平,方才去开门。
看见门口的刘通,商枝很惊讶,“刘公公,皇上不大好了?”
刘通面色凝重的颔首,看见身边的小奴才,让商枝去马车上说话。
“皇上浑身骨头疼得厉害,整宿都睡不好,请薛夫人入宫给他诊治。”
商枝见刘通有话与她说,当即道:“刘公公先等一等,我进去拿个药箱。”
“好,薛夫人快一点。”
商枝当即进屋,交代沈秋,“我进宫给元晋帝看病,待会若是慎之回来,你就告诉他是刘公公出来请我,让他不必担心。”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沈秋也放心不下,深宫中可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
“若真有个事儿,你去也没有用,反而拖累你。安心吧,刘公公出来请我,不会有事的。”商枝回到屋子里,提着一个药箱出府,坐上马车。“刘公公,这马车里没有水吗?”
“有,咱家给你拿。”刘公公借势上马车,他看着气定神闲坐在马车上的商枝,不禁问道:“您就不怕进宫会被问罪?”
“我又不曾犯错,为何怕?若皇上当真病得行将就木,您也不会出宫来请我给皇上治病。”商枝算是看明白了,刘通虽然是一个阉人,在元晋帝身边,或许干过不少狠毒的事情,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宁雅对他的恩情,让他铭记在心,多次出手相助,早已胜过宁雅的恩情。
当真是滴水之恩,涌泉报之。
“今日朱淳进宫先给皇上一个价值连城的玉杯,九娘子似乎认得,也知道此杯的作用,她提议皇上用热酒服用。皇上心底生疑,便让九娘子将酒水饮了,皇上被勾出酒瘾,忍不住饮了小半杯,却是呕出几口血。
华敏公主给皇上服用一粒药丸,老奴猜测,皇上怕是中毒了。而在此之前,华敏公主劝皇上玉杯只适合观赏,不能当做器皿用,不然会付出代价。只是有一事想不通,为何九娘子同样用玉杯饮酒,却是无事?”
商枝心中讶异,九娘子知道?
她听说朱淳因为借利子钱被逼债,东躲西藏,宅子都被收走了。靠着嘉郡王的一千两银子,将妻儿安置在客栈里。
他竟然能拿出价值连城的玉杯,不卖了抵债,反而进献给元晋帝,太过反常。而这个杯子却还有毒,朱淳必然是不知道的,否则他哪有狗胆将玉杯进献给元晋帝?
是有人在他耳边煽动了吗?
或者是有人借他的手,将这玉杯送到元晋帝手中。
忽然之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九娘子认识玉杯,华敏公主的反应显然也是认识的,而且她及时给元晋帝喂解药。商枝猜到,或许这个玉杯是出自李玉珩之手。
朱淳的倒霉事儿,可不就是与人做生意,太过贪心引发的?
拉着朱淳做生意的人,只怕就是李玉珩了。
参与当年的事情,只剩下朱淳与元晋帝。
商枝皱紧眉心,“刘公公,您今日找我来,只为了这一件事?”
刘公公摇头,“华敏公主带着国师一同来的,带来一盆花,说是东胡的神花,三千年开一次花,若是将人的生辰八字刻在神花上,寿命与神花相同。您说这东胡国,也就九百年,哪里来的三千年神花?老奴若是说与皇上听,他只怕不会相信,还会降罪。”
“您的意思是华敏公主此行居心叵测?”商枝眼中闪过思虑,华敏公主只怕对大周国仍是不死心啊。
刘公公叹道:“老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给你提个醒。”
商枝领了刘公公的情。
华敏公主设伏对付秦景骁,对她来说秦家就是挡路石,想要夺走大周国,必然要费尽心思铲除秦家。
刘公公便将华敏公主在乾清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她,便是让她从中发觉蛛丝马迹,好防范应对华敏公主的诡计。
商枝与刘公公心里担忧同一件事,便是觉得这一盆花,只怕不是为元晋帝续命,而是有其他的打算!
到了乾清宫,商枝站在门口等宣召。
不一会儿,刘公公请她进去。
元晋帝已经用一块薄纱,将神花给罩住。
商枝只望了一眼盆栽,便目不斜视。
坐在小杌子上,给元晋帝号脉。
商枝心一沉,竟是未料到元晋帝的身体有一些好转了。
她诧异地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看见商枝眼底的惊异之色,他并不知元晋帝的身体状况,难道又愈发严重了?
“皇上,您这病竟是有起色了。”商枝如实回答。
刘公公心下大惊,总觉得与华敏公主喂的那一粒药有关。
元晋帝也惊愕住,旋即大喜,“朕的病情好转了?”
“是。皇上之前的脉象浮而无力,摇摇晃晃,是阳气浮越,病情危重。今日臣妇给您号脉,脉象虽然显浮,却逐渐有力。”商枝并未说实话,元晋帝体内的毒给解了。他体内丹毒深重,又有国师下的另一种毒,元晋帝大病一场,又给太后灌药折腾一番,引发体内的毒,一副即将要病体垂危之相。如今体内积攒的毒解了一部分,身体的状况自然就会好上些许。
商枝只是很惊讶,华敏公主手里的解毒丸,竟有这般奇特的功效。
元晋帝大喜之余,着刘通去请钟院使。
钟院使同样发现元晋帝的病情在转好。
元晋帝一连说几个好,“好好好!华敏公主与国师果然不曾欺骗朕,这神花不过送来半日不到,朕的病情转好,十天半个月后,朕必定会痊愈。”
商枝一个激灵,隐约觉察到华敏公主的用意。
她只怕早就看出元晋帝中毒,给元晋帝喂下解毒药,却又不全解他的毒,只让他好转一点,让元晋帝知道神花的奇效。
钟院使与商枝对望一眼,两个人全都没有开口接话。
元晋帝更加珍视神花。
商枝给元晋帝开药,元晋帝将药收下,随意的丢在一旁,竟是连止痛药也不需要了。
商枝与钟院使离开乾清殿,钟院使对商枝道:“看来皇上完全被神花给迷惑,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元晋帝越看重神花,便越容易被华敏公主给掌控住。
商枝给元晋帝的药,并非是止痛药,而是其他加速他体内毒发的药物。
旁人并不知道元晋帝种的毒,拿到她的药丸,也觉察不出来。
而眼下她要担心的是元晋帝并不会吃。
“走一步看一步。”商枝寻思着去找九娘子,或许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钟院使也只得如此了,“你如今有喜,元晋帝喜怒无常,进宫给他诊病一事,能推便推了。”
“只怕我推了,元晋帝以为我藐视皇威,后果更严重。”商枝苦笑一声,如今她进宫倒是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