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小心着她,不要和华敏接触,也不要放她进府。”商枝觉得华敏心眼多,李玉珩能够成功算计她,也是华敏疏于防备,没有想到李玉珩会要她死。
华敏并不是宁雅放进来,而是她强闯进府,到底是一国公主,门仆不敢强行拦住她。
“我已经叮嘱门仆,下次若是强闯,只管叫人。”宁雅忧虑道:“我担心她会透露阿珩是东胡驸马一事,她如果借着这件事,住进李家怎么办?”宁雅知道华敏不能因为凭着自己的能力住进来,若是向元晋帝开口呢?“她如今与元晋帝结盟,若是向元晋帝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那个时候,我们便防不胜防了。”
商枝皱紧眉头,陷入思绪中。
“枝枝,明天的宫宴,你就不用进宫。”宁雅担心华敏会使坏招,毕竟今日商枝拆她的招。
商枝摇了摇头,华敏不会破坏明天的宫宴,因为她有重头戏!
“爹要带走阿九,我进宫或许能够帮上忙。”商枝看着宁雅面上的担忧,不禁安抚道:“您别担心,她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宁雅劝不住商枝,心里想着,等明天宫宴的时候,让薛慎之与李玉珩多看顾她。
——
宫宴即将要到来,各方人马都在准备着。
九娘子也是其中一个。
她既紧张,又兴奋,就连服侍元晋帝用膳,都不觉得难熬。
从乾清宫出来,她回到自己的寝宫,楼夙已经在宫殿里等着。
见到楼夙的一瞬,九娘子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走进内室,看到另一个人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额吉。”九娘子束手束脚,站在一侧,向华敏行礼。
华敏公主并未答话,让乔装成婢女的巫医,给九娘子号脉。
“如何?”华敏公主询问道。
巫医摇了摇头。
“真是没用的东西!你每日都与阿九亲密,没法让她怀孕,你还是男人吗?”华敏公主满肚子的怒火倾泻在国师身上,她殷殷期盼着阿九的肚子能争气,这都一个多月,也不见有动静。元晋帝是年纪大,他不中用也说得过去。只是国师这般年轻,也没有办法让九娘子受孕。她质疑的目光落在九娘子身上,怀疑是她这块地不行!再重新找一个男人试验,是不可能的了。
国师端着茶杯的手一紧,他低垂着眼帘,华敏公主并未发觉他的异样。
“过来。”华敏公主冷声道。
九娘子看一眼楼夙,又看着满面威严的华敏公主。这才发现,华敏受伤了。
“额吉,您为何受伤了?谁伤的你?”九娘子担忧的问。
华敏公主闻言,她唇边付出冰冷的笑容,透着讥诮,“商枝,你的好友想要额吉死。阿九,你会为额吉报仇吗?”
九娘子心头发紧,她不相信商枝会无缘无故伤害华敏公主。一定是她做了什么狠毒的事情,才会遭受到打击报复。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
华敏公主站起来,朝九娘子走过去。
“额吉……”
华敏公主给巫医与赛罕递一个眼色,巫医与赛罕立即上前,将九娘子抓住。华敏公主快速往九娘子的口中塞一粒药丸。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仇恨,发作
九娘子挣扎,赛罕与巫医力气奇大无比,她双手被拧成麻花似的搁在背后。
动一下,钻心刺骨的痛。
九娘子甩动着头,想要吐出来。
华敏抬高九娘子的下颔,让赛罕往她口中灌一杯水。
化去的药丸,被开水一冲,顺着咽喉滑入胃中。
“咳咳……咳……”九娘子被呛,咳得撕心裂肺。眼睛含泪,求救般看向楼夙。
楼夙背对着九娘子,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华敏见九娘子吞咽下去,方才松开手,看着九娘子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干呕,她俯视着九娘子道:“你也别怪额吉,我这是在帮你。既然已经嫁给元晋帝,他若死了,等别的王爷登基,你只怕没有活命的机会!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拼一拼,搏一搏,只能等死!额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乖乖听额吉的话,日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
九娘子跪在地上,喉咙里被冰冷的开水划过,那一股冰寒,蔓延进心底。华敏公主的话,充斥在耳边,却让她心颤胆寒,所有被她压在心底的恶念宛如藤蔓般破土而出,滋长,蔓延,紧紧缠绕着她,令她几乎窒息。
泪水滴落在青砖地板上,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只要华敏在,她永生都是华敏手中掌控的傀儡,无法逃脱。
这个念头,让她绝望。
所有升起的希望,在这一刻被华敏毫不留情的捏碎。
华敏的举动在告诉她,她逃不掉的。
“为什么……”九娘子纤细地身子,半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颤。
玫瑰般艳丽的容颜,苍白,黯淡,褪去鲜活的色彩,仿若一朵脆弱的小白花,不堪风雨摧残。
孤零零的,无助,凄凉。
没头没尾的一句‘为什么’,华敏却是听懂她要问的是什么。
“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你并非我期待的孩子,留下你不过是因为你能够为我留住阿珩而已。只可惜,你霸占他太多的目光。纵然如此,我也尽了一个额吉该做的本份,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扪心自问,我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现在还太小,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等你为人母之后,就会明白作为一个额吉,希望将最好的一切给她的子女!”华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虽然不喜欢九娘子,却是为九娘子在用心的筹谋。
九娘子双目通红,她看着义正言辞的华敏,明明是为一己私欲,却偏生说是为她好,为她在筹谋!华敏若真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岂会将她送给一个能做她爹的男人?又岂会将她迷晕,往她床上送男人?如今又往她口中塞下不知名的药丸!
细数起来,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这一刻,九娘子无法再将华敏当做额吉来崇敬。
她就像一个可怕的恶魔,让她深陷无尽的梦魇之中。
华敏看着九娘子,她的神情茫然,眼睛空洞,紧紧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升起一种不适的感觉。
仿佛她熟识的那个九娘子,已经变了。
华敏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要脱离她的掌控。她蹲在九娘子的身边,语气不再强硬,“阿九,额吉怎么会害你?你看看额吉如今这般模样,只怕回到东胡,也无法得到可汗的器重,再也不能上战场,也不能给你任何的帮助,你在大周国还需要靠你自己。你若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后妃,又无子嗣傍身,今后这漫长的几十年,你该如何度过?”
“将我陷入如今这般境地的人是你!你若真的为我好,就不该将我送进皇宫。”九娘子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她看着敌人一般,仇视着华敏。泪痕未干,脸颊上却带着陌生的冷笑,“我不是你,没有野心,不想要权势。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活着,嫁给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即便一辈子都碌碌无为,至少我也是开心的。额吉,你恐怕要失望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死在这充满腐臭味的地方。”
“阿九!”华敏厉声呵斥,纠正她道:“就算死,你也得死在这辉煌璀璨的地方。你心里再不甘,也要认命!谁叫你是我华敏的女儿!”
随即,不再看九娘子一眼,她目光冷肃的看向赛罕,“看好她!”
“是。”
华敏冷厉的目光落在国师的身上,“你随本宫来!”
既然这个男人无用,不能让九娘子受孕,如今留着也只是祸患。
楼夙却是漫不经心道:“殿下确定今日要处决我?宫宴国师不出席,你该如何向元晋帝交代?”
华敏自然有办法交代,不过不想徒增是非,她冷哼一声,“宫宴后,在此处等本宫!”
楼夙默然不语。
华敏带着巫医拂袖离开。
赛罕出去相送。
内殿中,只剩下楼夙与九娘子。
九娘子坐在地上,双手环膝,眸子空洞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
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吗?
认命吗?
九娘子不甘心,不想认命,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逃离这里。
泪水大滴的涌出眼眶,冰冷咸涩,从面颊滑落,滴坠在衣襟里。
楼夙静静地望着她,目光触及她脸颊上的泪珠,拿着锦帕放在她的手中。
九娘子唇瓣翕动,喉口哽住,她想对楼夙说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
楼夙看着她惨淡的面容,一双璀璨生辉的眼睛,失去光彩,一片黯淡,他抿着唇角,蹙紧眉心道:“命运在自己的手中,需要自己去争取。”
九娘子抓着手中的锦帕,慢慢捂住眼睛,哽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她达成什么协议,为何每天来我的寝宫,却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行事。我很感激你,没有让我变得更脏。你心里看不起我的吧,嫌我蠢,嫌我笨,根本不想和我做朋友,才会在非必要见面的时候躲着我。”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你在一起看经文,是我入宫以来,心情最轻松愉快的日子。和你做朋友,还有我的一点小私心,希望念在我们是朋友的情面上,你能帮助我逃离宫中。我现在不想和你做朋友,你送给我的书,我还给你。”
九娘子擦掉泪痕,从枕头底下,将那本经文放在楼夙的面前。
她觉得楼夙都能够被华敏威胁,处境肯定不太好。而且他今后还要在宫里做官,如果他们是朋友,她若是顺利离开皇宫,一定会连累他的。
楼夙目光落在干净整洁的经书上,就是连一道折痕都没有,显见得九娘子精心爱护。
抬眸,楼夙看着九娘子苍白地面容,修长的手指拿起经文,嗓音微凉道:“我喝了你的马奶酒,你若将经书还给我,我可没有马奶酒赔给你。”
九娘子没有想到这个,她小声道:“你不用赔……”
“我们又不是朋友,我如何能占你的便宜?”楼夙很为难。
九娘子想了想,她咬着下唇瓣,从他手中将书册抽回去,“那……那我就不将书还给你了。”
楼夙握着经书的手并未松开,“这本经书是我赠给朋友的,给你不太合适。”
九娘子瞪大眼睛,想说楼夙胡搅蛮缠,可说来说去,是她在无理取闹。
书是她要还的,要和楼夙做朋友,也是她开口提出,如今又是她不想和楼夙做朋友。
“朋友不是你想要做,就能做,想不做就不做。东西也不是你收下,想要归还,便能够还回来。”楼夙看着九娘子似霜打的茄子,“每做下一个决定,就要坚持到底,不可半途而废。若是不能够做到,就不要轻易的开口。”
九娘子怔忪地望着楼夙。
楼夙将经文放在她的手里,起身离开。
她望着楼夙的背影,又看着手中的经文,听不懂楼夙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