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询问起发生什么事情。
沈秋事无巨细的告诉商枝。
商枝忍不住蹙眉,如果她没有让沈秋去堵截兰心,兰心没有告诉沈秋,他们未能及时将地雷挖出来,苏易与苏越只怕就会被地雷给炸翻了。
“大哥二哥没有受伤吧?”商枝忧心忡忡。
“没有受伤。”
商枝吁出一口气,她看着沈秋与龚星辰满面疲惫的模样,对沈秋说道:“你今后不必跟着我,我与大哥商量过,你的爹是英烈,让我娘将你认作养女,今后住在苏家。”
布下那场局,迷惑华敏的时候,她就打算给沈秋一个体面。
她不愿意接受龚星辰,是顾及着悬殊的身份。
沈秋猛地看向商枝,看着她眼中浅淡的笑容,她抿了抿唇,“我护着小姐。”
商枝摇了摇头,“大哥当初将你放在我身边,是委托你保护我,你并非我的婢女。我身边有秋水,你不必担心。”
她给龚星辰递一个眼色。
龚星辰在一旁劝说道:“你做苏家的养女,也可以经常与枝枝在一起。”
商枝真诚地说道:“秋儿,我娘很喜欢你,大哥要回平阳候府继承爵位。我娘住在铜雀街,二哥要一年才会回京。我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也不方便经常两边来回跑,这期间就劳烦你多多替我照应她。”
商枝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秋答应下来。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商枝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让她迈过心里的坎,能够早日与龚星辰在一起。
或许自小寄人篱下,沈秋心思细腻敏感,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给托付出去,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考虑的东西也很多。
沈秋下巴抵在商枝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商枝一愣,领悟她指的是什么,含笑道:“这是人生大事,当然要慎重,不急,你慢慢想。”
沈秋闻言,长舒一口气,心里轻松不少。
龚星辰苦逼了,他瞪着商枝。
这是亲妹!
商枝并不理会他,有时候他逼得太急了,沈秋心里有压力,反而会止步不前,没有很好的进展,甚至会将龚星辰给推开。一旦心里放松了,很多事情,会想得更清楚明白,也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对她来说更重要。
“兰心死了。”沈秋忽而开口道。
商枝怔愣住,“死了?”
“救苏易死的。”
商枝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有很多次机会坦白。”她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沉凝,摇了摇头,“不说了,你们去洗漱,收拾好了,开始用晚膳。”
“好。”
沈秋与龚星辰退下去。
九娘子安静地坐在椅子里,她听到兰心的名字,看向商枝,“东胡的圣女也叫兰心。”
“就是她。”商枝坐在九娘子身侧,她按揉着酸痛的腰椎,轻叹一声,“她是华敏的人。”
九娘子轻声说道:“圣女二十成亲,我来大周国时,已经在挑选圣父。”
兰心正好是二十,若是没有出事,回东胡国就要成亲。
商枝好奇道:“圣父与圣女是如何挑选的?”
“圣女出自乞颜族,而圣女族人丁并不兴旺,一代比一代少,到上一届圣女时,只有她一个女子。可汗才会不放弃对她的搜找,顾及着兰心的血脉不纯粹,可汗将兰心的额吉,嫁给圣父,可惜生出的是一个儿子,圣女之位只能落在兰心头上,手中并无实权,她若要改善处境,只能等到二十,与克什克腾家族里挑选出的圣父结合,生下下一任的圣女,才能够重新获得自由。”九娘子给商枝解惑。
商枝点了点头。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李玉珩与宁雅回到京城,赶上给楼夙的践行宴。
李玉珩也很意外,三弟还活着,他心里很高兴。
薛慎之派人去请李明礼过来吃饭。
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兴致很高,难免贪杯。
李玉珩举着一杯酒,眉目舒展道:“我原以为李家只剩下我一个人,如今三弟活着,二弟留下血脉,相信今后李家人丁又会兴旺起来,重振门楣。”
楼夙举着杯子,与李玉珩碰杯,一饮而尽。
“今后李家门庭,有劳大哥撑起来。”楼夙道:“我散漫惯了,不喜欢被束缚。如今尘埃落定,我想云游四海。”
李玉珩神色温和道:“你自小在道观长大,还未归家,李家遭受浩劫。家里给你留一座院子,想家便回来看看。”
楼夙淡漠毫无感情的眼睛里,染上淡淡的温情,“好。”
李玉珩放下酒杯,问过李明礼的学业之后,和蔼地说道:“你如今拜在裴首辅门下,对你大有裨益。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我和你伯母,只管抓紧学业。新帝登基,明年会开恩科。”随后,取来一串钥匙,放在李明礼的手心里,“这是二弟住的院子,你搬回来住。我让你伯母,给你相看一门亲事,等明年乡试之后,便择吉日成亲。”
李明礼道:“我还在孝期,三年之后,再参加乡试,我这几年时间,将学问学扎实,到时候一举得中。”
李玉珩愣了一下,他未见到姜姬,也不曾听谁提及过,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
“也好。”李玉珩再次嘱咐李明礼搬回来住,“人多热闹。”
李明礼也想见一见,他爹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点头应承下来,自此在李家住下。
酒过三巡,宁雅看着大家喝的微醺,劝着回房休息。
丫鬟领着楼夙下去,去他的院子里,九娘子是他的徒弟,住在他的隔壁。
李明礼则是回他的屋子。
大厅里还剩下大房一家,李玉珩对薛慎之道:“襄王打算何时登基?”
元晋帝如今已经被楼夙处理,并不再是威胁,李玉珩与宁雅彻底放下心来。他原来打算回京一趟,小住几日,便带着宁雅去游山玩水,做甩手掌柜。可宁雅顾虑着商枝有孕在身,便没有答应,想等她生产之后,再做考虑。
薛慎之道:“礼部与钦天监在准备,还有三日登基。”
李玉珩颔首,“你有何打算?”
薛慎之漆黑的眸子看向身侧的商枝,他饮了几杯酒,并不胜酒力,微微醺,却染得眸子愈发明亮。
“枝枝打算著医书,开学堂授课,将她毕生所会的绝学传授给郎中,让她的医术得到传承。而若是要开学堂,一套医书自然不够,我打算钻研印刷术。”薛慎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商枝口中得知,商枝只知道大概,具体如何还要研制。如果能够钻研出活字印刷术,对大周皇朝,又是一种进步。
薛慎之兴趣很浓厚。
李玉珩皱紧眉心,不懂何谓印刷术。
商枝特地向他们解释一番。
李玉珩似懂非懂,鼓励道:“只要有恒心,便能成功。”
商枝:“……”
这句话,她听着不像是鼓励,倒像是不看好,又不好开口打击……
不过这一项工艺还没有研究出来,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天方夜谭。
各自回房。
月上中天。
薛慎之带着商枝出门,两个人站在角门内,看着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九娘子踩着木梯坐上马车,楼夙跟着坐上马车,净月坐在车辕上,赶着车离开李宅。
商枝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纷杂的心绪齐涌而来,眉宇间染上伤愁。
薛慎之将她拥入怀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嗯。”
商枝靠在他的怀中,能够陪伴她到老的,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
“更深露重,回去睡觉。”薛慎之揉了揉她的长发,目光轻柔,摸着她身上薄薄的意料,“冷不冷?”
商枝之前不觉得,薛慎之这么一问,她觉得有些凉。
两个人准备回房,李玉珩与宁雅从外面进来,双方各自愣了一下。
“你们也来送行?”宁雅问。
商枝嗯一声,“小叔并不喜欢离别,我们猜想他会一个人离开,所以过来送行,没有露面。”
李玉珩颔首,抬手示意往前走,“亲家母一个人在府中,没有顶梁柱,不妨将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等苏易回京之后,再让她搬回去。”
秦家如今都回祖籍,苏家只有一个苏景年,他如今丧妻,也没有心思管事。
商枝谢绝李玉珩的好意,解释道:“我娘打算认下沈秋做义女,明日搬过去住,有沈秋照料,我很放心。”
李玉珩‘嗯’一声,嘱咐他们早些休息,带着宁雅回主院。
——
元晋帝并未薨逝,襄王以防万一,怕元晋帝熬不了多久,在登基大典之前,迎娶裴昭媛,婚礼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百姓全都围观襄王娶妃。这一场盛世婚礼,让百姓津津乐道,成为京城里的美谈。
之后便是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举行,十分隆重,薛慎之一直到宵禁时才归府。
商枝与龚星辰坐在书房里,地上摆着几口大箱子,里面堆积着账本。全都是各地医馆与美肤馆的账目,有一部分是高映月送过来慈善账目,给她核查。
商枝一个人眼睛看瞎也忙不过来,她拉着龚星辰做壮丁,一起帮她对账。
原来还想让沈秋学一学,但是秦玉霜一个在府中,商枝并不放心。
两个人看了一天,坐得腰酸背痛,还只是看了半口箱子。
“不行了,赶明儿请几个账房先生。”商枝揉着眼睛,再看下去,真得瞎。
每次对账,商枝就心酸,她在问自己,为何就开这么多医馆与美肤馆!
美肤馆倒还好,有许多是加盟出去,账目不需要她对,专门请了人管理。
主要是作坊与医馆,这才是大头,林辛逸一个季度送一次账本。美肤品又十分畅销,堆积一个季度,想想就头皮都要炸裂了!
“林辛逸管理的那一个片区,让他自己对账,给你报总账。其他几个府城的作坊,账本送到京城,你请账房先生,让他们管理。”龚星辰出主意,他对林辛逸与魏娇玲十分信任,他和魏娇玲合伙开的布庄,如今已经取缔魏家成为第一布庄。之后,又合作一起做粮商,茶商,玉石等生意,都逐渐有起色。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都一帆风顺,茶叶便亏本了,玉石与粮食生意倒是风生水起。
商枝叹道:“我请两批账房先生,相互监督,最后我再抽查。”
龚星辰默了默,看着几口箱子,里面是堆积如山的账本,“继续吧。”
商枝:“……”
说好的要疼爱她这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