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褚末那样金相玉质的少年郎,都没有让姑娘有一丝丝的动心。
所以,她还曾经担心过,若是成亲后姑娘还是那般冷清,可怎么是好。幸好,在定下和权墨冼的婚事后,姑娘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起来。
这次的包袱,也是姑娘亲手所收拾的。里面的衣服,也都是方锦书亲手所做的。
有轻薄防雨的罩袍,有比着权墨冼尺寸所做的厚底靴,还有用来包裹书册的油布。都是在旅途中,能用上的东西。
因为准备嫁妆的缘故,方锦书有权家每个人的身量尺寸。
新媳妇是要给婆家的人亲手准备礼物,而这礼物通常都是衣服鞋袜。权家人少,方锦书闲来无事,便给权墨冼多做了几套备着。
这会拿一套出来,也正好合适。
“你做的?”看着密密麻麻的针脚,权墨冼心下感动。
他原来还以为她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两人的亲事,对她而言不过是抱团取暖。
但没想到,原来她默默地替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第八百零四章 担忧
方锦书轻轻“嗯”了一声,道:“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多想着,在家里还有人等着你。”
权墨冼应了。
再多的话,也不必说。有她这句话,就算是拼死,他也会赶回来。
“你到了亳州,在何处落脚?”
权墨冼想了想,道:“应是在州府官衙里。”
他虽然不是奉旨查案,也有刑部衙门里发出来的公文。并非微服私访,当地的州府自然会遣人接待上差。
“行。回头我让夜尘来衙门里找你,他查探消息是一把好手,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好。”权墨冼干脆利落地应下,也不跟她客气。
亳州的事情,多一名人手总是好的。他也想快些将此事解决了,回京跟她成亲。
权墨冼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就别担心我了,在京中好好地等我回来。”
“嗯,你快走吧。明儿就要出发了,事情还多。”方锦书催促着他离开。
权墨冼恋恋不舍地将她看了又看,才举步离开。
“姑娘。”芳菲进屋,看见方锦书有些怔忡,轻声唤道。
方锦书反应过来,吩咐道:“我们也走吧。”
“姑娘,您可是在担心权大人?”
方锦书点了点头,道:“不知怎地,我这颗心始终不得安稳。”
“姑娘且放宽心。权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身边的人也都是靠得住的。”芳菲劝慰她道。
这个道理,方锦书如何不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她仍然是止不住的担心。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她无法忽视。
思来想去,她吩咐道:“你去把杨柳叫来。”
杨柳就在广盈货行里,不一会功夫便来到她的跟前。
“你回去一趟,让高楼和夜尘准备一下,过两日都去亳州,听从权大人的安排。”
在权墨冼还不是她的未婚夫之前,高楼就奉方锦书的命令去他底下当过差,对权墨冼的行事方法都很熟悉。
如今两人即将成为一家人,更不会见外。
安排了这一切,方锦书才觉得略略放心。不管卫亦馨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多防范些总没有错。
翌日清晨,权墨冼辞了权大娘,给权璐留了一个口信,让她多照看着家里,便顶着刚刚蒙蒙亮的天色,在洛水码头坐船往亳州而去。
齐王府里,卫亦馨刚刚起身。
如瀑一般的长发倾泻在脑后,晓雨用一柄象牙梳子慢慢替她梳着。
“启禀郡主,权墨冼已经离京了。”
“好。”
卫亦馨轻轻点头,道:“都说洛阳城好,这待久了也觉得烦闷。听说宋州景色不错,你准备一下,过几日我们出去游玩一趟。”
宋州紧挨着亳州,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郡主想去散心,只是不知王爷王妃会不会同意。”晓雨小心翼翼道。
卫亦馨轻轻一笑,道:“他们会同意的。我这次生病,连宫里都去得少了。只要散心回来后乖乖进宫,他们什么都会同意。”
齐王的凉薄自私,她在上一世就已经领教。
只要她能哄好庆隆帝,她做什么,齐王都能允许。
谁让这齐王府上下,只有自己一人在庆隆帝跟前还能说得上话呢?
卫亦馨默然想道:在前世,庆隆帝一直不喜齐王,或许正是因为看透了他的本性吧?只是到了最后,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权墨冼出城的消息,方家自然也都知道了。
司岚笙伺候着方孰玉穿上官袍,忍不住嘀咕道:“老爷,你说权墨冼在这当口被遣去亳州,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对付他?”
“别胡乱猜。”方孰玉笑道:“这道命令,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听说,是肖太后的意思,皇上才下了令。”
“那就好。我只怕他赶不回来,书儿可就会被人看了笑话。”
这是赐婚,定下的吉日不可更改。
若一旦她担忧的事情成真,方锦书岂不是要被全京城的人看了笑话。
到了成亲那日,可该怎么办才好?
方锦书是嫁,还是不嫁?
若嫁,到了权家却是要独守空房。这是没有先例的事情,连婚礼该怎么办,司岚笙心头都没底。
若不嫁,岂不是违了懿旨。
光是想想,司岚笙就心头发愁。
这京里嫁娶的人家多了去,怎地轮到她的方锦书,就这般折腾。
“你就放心好了。”方孰玉笑道:“亳州那件事,我着人打听过。以权墨冼的能力,应该不在话下。”
“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司岚笙虽然是不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要让宫里下命令,从京城里派人去处理的事情,怎会那样轻易。
“你是对你未来女婿没有信心,还是不相信我的判断?”
方孰玉正了正官帽,道:“我走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挑两个人去跟着他。”
“我觉得行。”司岚笙道:“替他跑腿办事,有了什么需要帮手的,也多个人传递消息不是?再说,他在外面,州县里总会逢迎着他。”
“有岳家的人跟着,也防着那些人打什么歪主意。”
司岚笙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奉命从京城去地方查案,对州府来说,就算没有圣旨,那也是上差,需处处小心伺奉着。
权墨冼一表人才,说不定底下的人就会想着进献美人。
这其中的猫腻,多了去了。
司岚笙可不想看见,权墨冼回京之时,带回来一两名女子。方家没了颜面是小事,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才是大事。
方孰玉哑然失笑,摇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权墨冼的品性,接触了几年下来,他心头有数。纵然坊间仍然流传着权墨冼和宝昌公主的桃色绯闻,但方孰玉自己是半点不信。
“就算他不是,也防不住别人的算计。”司岚笙仍然是止不住的担心。
不怪她多虑,有褚末的前车之鉴在先,怎么能不让她多想。
“好好好,所以我这不是遣人去帮他吗?”方孰玉在心头并不认同司岚笙的观点,不过见她担心,并不与她分辨,认了下来。
在方孰玉的心头,权墨冼和褚末有着天壤之别。
权墨冼是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人,跟没经过风雨的褚末,没有什么可比性。
☆、第八百零五章 抵达
方孰玉对权墨冼的信心,来源于他对权墨冼实力的了解。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背后有着卫亦馨的算计。
春寒料峭,权墨冼迎着晨光站立在船头。河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冷风拂在他的面颊,带来些许疼痛之感。
奔赴亳州,他头一回心里没底。
然而这样的隐忧,他只能悄悄放在心底,不敢向任何人吐露。
能看出他并没有把握的,或许只有方锦书了。所以,她才那般对他不放心。
沿着河顺流而下,几日后他就到了亳州的码头。
他乘坐的乃是官船,船头上竖立着刑部的旗帜,插着“威武”“肃静”的告牌。两侧站着佩戴朴刀的刑部捕快,面容肃然威风凛凛。
这是京官到了地方上,必备的出行仪仗。
码头上迎接的官员见了,忙率众上前。他们在接到权墨冼要来的命令后,就开始准备接待,每日遣人打探三次权墨冼的行踪。
为了不让地方官员太过辛苦,权墨冼特意选在午后到达,正是一日中最温暖的时候。
“权大人。”
亳州知府夏泽林是一个面容和蔼,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很是怕冷,在官袍里面还鼓囊囊地穿了好些衣裳,被勒得圆滚滚的,有些可笑。
权墨冼从船上下来,他领着别驾、司马等一众官员上前拜见。
“大人一路辛苦了,本官特地准备了接风宴,就等着大人前来。”他乐呵呵地笑着说道。
夏知府乃是四品官,从官阶上来说,还比权墨冼高了一品。
然而,权墨冼是京官。自古以来,京官到了地方上,就见官大一级。原因无他,谁让京官是最靠近政治中心的呢?
尤其是奉命办差的,回京后都是要复命的。
地方官都指望着将京官接待好了,回京后替自己美言几句,有助于年终考评、升官。
权墨冼笑着拱手:“夏大人,我奉命办差,这段时日就要叨扰于你。”
“权大人太客气了,这边请。”
听他这样说,夏泽林放下了一半的心。
对他们地方官而言,最怕上差是个刻薄难伺候的主。权墨冼的大名,他也都听说过,只是没见过人。
京中传言,权墨冼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克妻叛族,黑口黑面不通情理。
所以,在这之前,夏泽林的心头很是忐忑,反复嘱咐下属要小心说话,不要得罪了他。
这个照面打下来,权墨冼一表人才、态度有礼,不似传言中那般难以靠近。
接风宴设在亳州最好的酒楼之中,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权大人,你这才刚到,好生歇息半日。”夏泽林道:“要办差,也不差这一天半日。”
“大人说的是。”权墨冼笑道:“在船上待了几日,我也想先好好松松筋骨。”
“我们亳州有些地方很不错,大人若是不嫌弃,我陪着你去散散心。”
亳州离洛阳城不算远,但也难得接待一次京官。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想方设法跟权墨冼打好关系。
权墨冼笑着摆摆手,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下个月十五就要成亲。这次出来,恨不得赶紧办好事,速速回京。”
“啊,原来如此。”夏泽林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连连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大人。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便是,我一定全力配合,不会误了大人的好日子。”
权墨冼拱手谢了,回到官衙里给他安排的住处。
知府官衙跟各地官衙一样,都是前衙后院的格局。知府带着家眷,就住在后面的院子里。另外为了便利,还建有几个客院。
权墨冼入住的,便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客院。
这个院子里的摆设器具,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专门用来接待上差。
为了迎接权墨冼,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寝具都提前熏过了香。院子里铺着的石砖缝隙中,连一根杂草都无,花了大力气拾掇。
“公子,我出去一趟。”刘管家上前禀道。
权墨冼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刘叔要多注意着些。”
刘管家笑道:“只是去查访一二,不会有什么危险。”
权墨冼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他今日没有出门的打算。他留在官衙中,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刘管家才好行事。
“公子,”木川进门禀道:“高楼和夜尘到了。另外,方大人也遣了两名家仆前来。”
因为有仪仗,同时要照顾亳州官员的接待,权墨冼出发的早,在路上却走得慢。
高楼等人没有这些牵挂,轻车简从地,比他还要早到那么一天。
“快请。”
刑部派出的衙役,里面一定会有旁人的眼线。以顾尚书对他的忌惮,这不需要怀疑,而是事实。
无论顾尚书在表面上对他如何,权墨冼都不会天真地以为,以关景焕为首的太子党,会对他网开一面。
眼下平静,不过是因他与齐王公开决裂,而换来的暂时安宁罢了。
他是楔入刑部的一颗钉子,要收集顾尚书一手掌控刑部,欺上瞒下的罪证。最终目的,是要扳倒顾尚书,从而瓦解太子一党在刑部的势力。
可顾尚书,何尝又不是对他处处提防?
不是说这些衙役都不可信。
权墨冼凭自己的实力,在普通官吏中颇有声望。底层的衙役捕快,俱都信服于他,愿意跟着他办案。
但顾尚书想要在这里人里面,混入一两个来,乃轻易而举之事。
权墨冼不想耗费时间,去分辨这其中谁是眼线。更不想为了那么一两个人,去伤了跟众人的和气。
所以,他们用来办差撑门面都可以,真正能用得上的,还是他自己的人手和方家派来的人。
“权大人。”高楼拱手。
“这一回,又要辛苦你了。”权墨冼笑道:“你们几时到的?”
“为大人办事,怎敢言辛苦。”高楼道:“四姑娘的吩咐,在下定当竭力而为,不敢有丝毫怠慢,大人尽管吩咐。”
方锦书还没有嫁给权墨冼,既然两家还未成一家,高楼当然要替主子说话。
夜尘一身布衣,见高楼说完话,便插嘴道:“我们昨儿就到了,公子你走得未免也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