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日常——坐酌泠泠水
时间:2019-01-14 10:34:39

  祁思煜一听急了,大声道:“杜锦宁你胡说切都是你自编自演的苦肉计,想把一切都栽赃到我头上。我不过是在诗会上跟你有点小小的口角,你为何这样心肠歹毒,陷害于我。”
  杜锦宁不理他,又看向杨云涛:“祁思煜在府学里除了马超,还有一个潘定经常受他差使,这件事他定然也知道。我提议把潘定抓来,问他事情始末。想来潘定的口供定然会跟马超一样。”
  “潘定也被你收买了?”祁思煜做出吃惊的样子,转身也向杨云涛道,“杜锦宁收买与我交好的同窗陷害于我,还请杨大人明察。”
  “收买不收买,可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杨云涛冷冷道。
  他转头对唐昭道:“如果贵府学的学子在本官审案的时候,频频出言蛊惑、威逼、利诱本案疑似犯人,那这案件本官就得拿到衙门审问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似打算回衙门去。
  唐昭急了,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再有刚才的事发生。”说着,他朝祁元道叫道,“祁先生,如果你不想去衙门丢脸的话,你就管一管你孙子。”
  祁元道用沉沉的眼眸看了唐昭一眼,对祁思煜道:“不可胡言。如有什么话,需得向杨大人示意,在他同意下方可出声。”
  说着,他又朝杨云涛致歉:“对不住杨大人,犬孙从未去过衙门,并不知衙门审案的规矩,还望杨大人恕罪。”
  这话把杜锦宁给气笑了。
  合着他们就去过衙门,知道审案的规矩?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祁思煜能有这样的德性,跟祁元道完全脱离不了干系。
  杨云涛对祁家人也没好感,冷冷道:“现在懂规矩了吧?要不要我叫个衙役来教教他?”
  “呃,不用不用。”祁元道干笑一声,脸色却沉了下去,显然对杨云涛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杨云涛懒得理他。一会儿办完这件事,他还要回衙门呢。他事务繁忙,可没功夫在这里跟祁元道这种以虚谈为业的人扯闲篇。
  他对马超道:“现在衙门已派人去保护你家人了,对于放蛇一事,我希望你实事求是地说。不要以为你信口开河就能左右这个案情,因为我们不止你一个人证。作伪案和伪证,罪行加重一倍;而且你把事情承担下来,你就是主谋,说出幕后指使者,你就是从犯。主谋与从犯量刑之轻重,你一个秀才,想来不用我再跟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区别吧?”
  早在齐慕远审马超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犯线就已被攻陷。现在在知府大人面前,又确保自己家人能平安,马超自然不敢翻案,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祁思煜自幼被宠大的,性子颇有些无法无天,根本没把杨云涛的警告当回事,总以为杨云涛看在自家祖父的面上,也不会责罚于他,最多喝斥几句。因此在马超叙述的时候,他好几次打断马超的话,企图用言语威逼马超将供词翻过来。
  杨云涛岂会对他客气?他也知道恩师对祁思煜严重不满,他便也给祁思煜挖个坑,在祁思煜第一次插嘴时他虽做出了警告,却没说明惩罚是什么。等祁思煜第二次插嘴时,他直接就叫衙役拿竹片来掌祁思煜的嘴。
  看着孙子被打,祁元道赶紧出声求情:“杨大人,犬孙年幼,不知规矩,还请看在我面上饶他一回。”
  “年幼?”杨云涛冷笑一声,“原告杜锦宁,如今才十二岁,人家就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听,从不插嘴。你孙子多大了?二十来岁了吧?还年幼?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祁元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第474章 我咎由自取
  祁思煜长这么大,还没挨过一巴掌呢。看着比人手掌都粗的竹片,他脸都吓白了,立刻认怂地嚎叫起来:“杨大人,我不敢了,你且饶我这一回,我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回……”
  杨云涛岂会跟他开玩笑,板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那新提拔上来的捕快是匾额事件的获利者,今天的苦主是杜锦宁,涉案的是杜哲彦,而杜哲彦依靠的就是这祁家,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他分析得清清楚楚。而且像他们这种在街面上混着、靠苦力吃饭的,对于祁元道这种满口仁义道德,养出来的孙子却如此不堪的读书人,心里是很不屑的。
  所以他对祁思煜完全不客气,拿着竹片“啪啪”便用力打了几下。因为他力道大,虽只掌嘴六下,祁思煜的嘴却肿了起来。他本还杀猪似的叫着,到后面嘴太疼,都只会“唔唔唔”地哼哼了。
  祁元道心疼得差点没厥过去。要不是尚存一点理智,知道如果认罪的话,祁思煜吃的苦头唯有更多,他都要直接认罪了。
  这时候潘定已经被抓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祁思煜“啪啪啪”被打脸,他腿一软就瘫倒在地,嘴里念道;“我招,我全招。”求别打我,好可怕啊娘,我要回家。
  就这样,潘定这里还没审呢,就竹筒倒豆的全招了。
  说法跟马超的一致。
  祁思煜和祁元道因为疼痛和心疼变得煞白的脸,这下子又变得铁青铁青。
  妈蛋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祁思煜张嘴想要否认潘定的说辞,可还没等他出声,就“嘶”地一声痛得脸都皱成一团。
  祁元道见状,赶紧安抚他:“你别说,祖父来说。”
  他转头对杨云涛道:“虽说这两人的供词一样,但就跟犬孙所说,他们被人收买了也未可知,还请大人明察。”
  “哦?”杨云涛一挑眉,“这两人平时都是跟你孙子走得最近的,只要在这书院里一问便知。现在你们张嘴就说他们被人收买,我就问了,谁收买?谁跟他们有交情?谁比你家更有钱?他们被人收头陷害祁思煜的动机是什么?难道是表面看似臣服于你孙子,暗地里却对你孙子恨之入骨,想要让他坐牢?那我问你,你孙子对这两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别人这样怨恨?”
  祁元道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凡事要讲动机、讲证据,不是空口白牙说是诬陷就是诬陷的。原告说你孙子指使人往他屋里放毒蛇,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全书院大半的书生都可以作证。你现在说这是污蔑,那你拿出证据来,没证据,那就说明你们才是污蔑,除了放蛇一罪,还得罪加一等,我劝你这话想好了再说。”
  唐昭听到这话,暗自点头。
  他虽不懂审案,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否则那些死不认罪的,口头上一否认,这案就审不下去了。凡事都得讲究证据。
  “杜载德,你原先做主簿,跟着陈县令,怕是也审过不少案子吧?你说,我刚才说的审案程序可有错?”杨云涛忽然点了杜载德的名。
  杜载德吓了一跳。
  为了儿子,他有心不承认吧,却又做不到。因为衙门里审案确实如此。承认吧,他这不是亲手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吗?
  “这、这这……”他抹着汗,嘴里吱吱唔唔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我都忘了,你是因为收受贿赂,径自篡改宗卷,这才被罢的官。像你这种是非不清的人,我问你简直是问道于盲。”杨云涛毫不客气地把他也怼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用力一拍桌上的镇纸,道:“把祁思煜和杜哲彦抓起来,送回衙门,关押入监。”
  唐昭一听,顾不得心疼自己那黄花梨木的案桌和自己那玉石镇纸,忙道:“杨大人,杨大人,且息怒,且息怒。”
  他凑近杨云涛,低声道:“今儿请你来,而不是把人押送公堂,就是想私下里了结此事,免得坏了府学的名声。您是知府,府学也是您属下所管,如果府学传出大丑事,您面上也无光不是?所以,还请高抬贵手,直接私了得了。”
  见杨云涛想要说话,他急急又道:“如果杜锦宁真被蛇咬了,出了人命,那这事必然要经公审理的。可现在不是还没酿成大错吗?所以还请杨大人通融通融。私了的事,原告杜锦宁他们也是同意的。”
  杨云涛很不满地看了唐昭一眼。
  他既然肯来这里做个私下评判,自然就不会往大里闹。但刚才那不是想吓唬吓唬祁元道和杜载德吗?没等那两人痛哭流涕地过来求饶,你唐昭就跳出来帮着说情了,特么地让人十分不爽啊。
  杨云涛面无表情地道:“正是因为有唐教授这样包庇护短的教授,所以你府学的学子才会这样无法无天。自以为自己是大儒的孙子,连唐教授都要包庇他,他才这么肆无忌惮。今儿个不是他没做,而是他做了,只不过杜锦宁命大,没丧命而已。莫不是唐教授还觉得遗憾,没能达成祁思煜的心愿,想给他机会再来一次不成?”
  他冷笑一声:“我今天把他轻轻放过,你看看他是不是能真心悔改,会不会过几日又闹出人命来。反正闯了祸有人包庇,不会受惩罚,看谁不顺眼我直接就要人性命,这就是这些纨绔的心理。你看似护他,其实是害他。他祖父这样想我能理解,可你唐教授这算什么?”
  这包庇杀人犯的大帽子一扣上来,唐昭冷汗直流,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嘴里嗫嚅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云涛懒得再跟他说,站起身对捕头喝道:“怎的还不去?赶紧把人绑了送到衙门去。”
  祁元道和杜载德本还想喊冤的,并不承认孙子有害人之心。可被杨云涛这么一搅和,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上前就哀求杨云涛网开一面,看在两个孩子年岁不大的面上,把这件事私了了。
  杜锦宁看得好笑,对齐慕远眨了眨眼。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虽说证据确凿,但祁元道本身有声望,再加上祁家盘根错杂,只要他们咬死不了认,这件事往后拖一拖,即便杨云涛是知府,恐怕末了也只得把祁思煜两人放了——毕竟没出人命,事态并不严重。理法不外乎人情,杨云涛想在这地界做稳这个官,当地人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而这件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可现在杨云涛来了这么一招,这些人直接放过了喊冤的最佳时机,只求他私了,那就等于承认了罪行。
  如此,就好坐下来谈一谈了。
  果然,祁元道和杜载德把好话讲了一箩筐,杨云涛顺势就坐下了,对两人道:“你们既要私了,那你们说,怎么办吧。不是我说,你们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你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的孙子、儿子屋里被人放了蛇,差点丧命,你会如何对别人?”
  作为心疼孩子的家长,那肯定第一反应就是“老子弄死他”。
  祁元道和杜载德代入了一下那场景,面上都讪讪的。
  “杜载德我就不说了,他家就那样。到是祁先生你,你是做先生的,德高望重,平日里你教导弟子是如何的,想来不用我多说了吧?现在你孙子犯错了,你说怎么办吧。既要私了,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杜载德的脸红了又青,青也又红。
  什么意思?什么“就那样”?这是说他家风不正么?
  可想一想前段时间儿子带叫人砸了杜锦宁家的大门,他低着头就不敢说话了。
  祁元道被杨云涛说得也是羞愧难当。
  他一辈子的老脸,都在今天给丢尽了。
  他想了想,诚心诚意地想给杜锦宁赔偿:“我在太学还有几分薄面,我写封举荐信去,举荐杜锦宁入太学,不知大家觉得如何?”
  杨云涛一听这话,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祁元道拿出来的最有诚意的道歉了。对于读书人来说,拿钱赔偿是最低俗的,唯有读书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看向了杜锦宁。
  杜锦宁摇摇头:“我家境不好,而且一门妇孺,不宜去京中求学,祁先生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他这话说的客气,并没有因为祁思煜要害自己性命就对祁元道无礼。此话一出,顿时获得了在场先生及学子们的好感:看看人家杜锦宁,心胸就是宽阔;再看看祁思煜,那就是一坨狗屎,稍不顺他的意就要取人性命,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
  “那你要什么,可直接说出来。”祁元道也知道杜家除了钱,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而杜锦宁说家境不好,但能在葫芦巷建起那么大个宅子,看上去也不是个缺钱的,他干脆自己做主跟杜锦宁谈。
  他觉得,通过杨云涛和齐伯昆这些人谈,他肯定讨不了了,但杜锦宁一个小孩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稍给些好处、再用老师的威严压一压,他拿点好处便也罢了。他既罢了手,杨云涛等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祁元道心里这点小九九?唐昭期望小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不出声;而齐伯昆和袁修竹深知杜锦宁是个小狐狸,祁元道想要从杜锦宁手里占到好处,可能还得再修行几百上千年。
  于是大家都不阻拦,也不出声,只竖起耳朵,听杜锦宁怎么说。
  杜锦宁摇摇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祁先生说哪里话?祁师兄虽看我不顺眼,想害我性命,但我岂是那等贪心不足、要占人便宜的人?我什么都不要,真的。这件事我也有错,当初祁师兄邀我去参加诗会的时候,我就应该去,不该抹祁师兄的面子;后来院试我也不该得案首,让祁师兄只得了个第四名。后来府学里举办诗会,我也不该占了第一名。总之,像我这种没权没势的平民子弟,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能抢祁师兄的风头呢?这都是我的错。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全是我咎由自取。”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人都差点笑出来。
 
 
第475章 公道自在人心
  祁元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一生育人无数,走到哪里都受到别人的追捧,还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羞辱。
  他看向杜锦宁的目光不由透出两分阴狠。
  感觉到祁元道目光里的不善,齐慕远眼睛眯了眯,身体朝杜锦宁这边挪了挪,挡在了杜锦宁前面。
  看到齐慕远,祁元道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杜锦宁身后,有齐家撑腰的,所以才敢这么放肆,连他祁家的面子都不给。而他祁元道,似乎也拿有齐家撑腰的杜锦宁没有办法。
  他垂下眼睑,遮住一切情绪,不再看杜锦宁。
  杜载德见气氛尴尬,尽管知道会遭到杜锦宁的讽刺,但如果能卖祁家一个好,让祁元道不那么尴尬,他丢点面子倒没什么了。
  他出声道:“我们家,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唯一能拿得出的补偿就是银子了。我们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表达我们的歉意。虽说银子是俗气了一点,但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买上百来亩田地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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