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少帅的金丝雀——后紫
时间:2019-01-16 11:03:12

  杜聿霖的房门前,立着她上回见过的军医。
  一见她来,头垂的很低,像是满心的惶恐和愧疚之意。
  沈南瑗推开了门,这个屋子里也有很重的血腥气,只不过比楼下好多了,一看就是清理过的。
  杜聿霖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狭长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也合在了一起。
  “杜聿霖!”沈南瑗轻声唤他了一句。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沈南瑗掀开了被子,只见他赤|裸的上身上真的有两处裹缠着纱布,而且白色的纱布上还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果然是胳膊和胸口都受了伤。
  沈南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回头,冲着许副官恶狠狠地道:“他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许副官小声地解释:“是少帅不去!”
  “你听他的!”沈南瑗闷哼了一声,“他现在就是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伤患。”
  “去备车,送他去医院!”沈南瑗冷静下了命令。
  “不行!”许副官赶紧阻拦:“就咱们这些人手,在医院没法保证少帅的安全。再一个,少帅说了,他受伤的事情,得保密。”
  人手的问题,沈南瑗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可是如果是保密的话……
  沈南瑗的眉头紧锁,“军医呢?”
  “在,在,在!”门口的军医出声回应。
  沈南瑗:“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军医支支吾吾:“沈小姐,这个别说是我了,就是来个老外医生,他也说不准啊!还得看少帅自己。不过……”
  他说到这里,被许副官狠狠瞪了一眼。
  “不过什么?”沈南瑗问话的时间,用同样的眼神瞪向了许副官。
  “嗯……不过,咱们少帅的身体素质还行,我是想说这个!”军医的表情很不自然,“只要度过了今晚的危险期,少帅很快就会醒了。”
  “危险期!”沈南瑗心惊肉跳地重复着军医的话。
  不用再问了,她知道危险期是什么东西。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不得不信。
  沈南瑗知道的,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把杜聿霖当祸害。
  祸害活千年。
  可是忘记了,杜聿霖这个祸害也如她一样,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钢筋铁骨铸成。
  许副官带着其他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军医不能走远,可也不敢在屋子里待,索性搬了个小凳子,默默地守在门外面。
  沈南瑗就坐在杜聿霖的床边,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紧抿的双唇,却有些不敢看他一直闭着的双眼。
  就算她不乐意承认,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可现实总是逼着她,不得不去承认。
  为什么不急着从天京离开呢?
  还不是觉着他这儿还有事情没有了!
  何止是忧心这个!
  她忧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如今的局势,哪怕这一回的“削藩”之举不顺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会有下一次。
  说起来泷城那块肥肉,又何止是张将军一人惦记呢!
  恐怕真的是人人都惦记着。
  这是个成王败寇的年代不错,可谁又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都是赢家呢!
  即使侥幸赢了,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瞧瞧这次,鞋不是湿了,还是所谓的自己人干的。
  沈南瑗坐在这里,脑子却是一刻都没有闲过。
  念头不知是怎么起来的,她想,要是杜聿霖真的有那个野心,不如她走前,结果了杜聿航。
  毕竟,她和杜聿航本来就有仇。
  她来出手的话,会比他轻松,至少没有那一层手足相残的心理压力。
  一想到这里,沈南瑗下意识里便开始布局。
  杜聿霖到底是身体强健,身上的麻药散去,意识渐渐恢复,刚才在混沌间,似乎听见了沈南瑗的声音。
  他一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她,那双原本秀丽的眼眸里头泛着森冷的光华,不知在想什么。
  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告诉许副官了,不准告诉她来着。
  杜聿霖怒火中烧,嘶哑着嗓子,喊:“许副官!”
  外头的许副官怎么可能听不见,他禁不住心下一凛,都移动了一步,又顿下了步子。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装死的好。
  没把许副官喊来,倒是唤回了正神游不知到哪里的沈南瑗。
  “你醒了?”
  沈南瑗有些意外,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先前摸的时候,那里滚烫一片。
  如今似乎温度下来了一点。
  “你,怎么样?”沈南瑗又问。
  杜聿霖叹了口气,“没事!小伤!”
  沈南瑗低头看了看手表,“从我来到现在,一共有四个多小时了。你肯定不止睡了这四个多小时!”
  杜聿霖咧了下嘴:“关心我?”
  沈南瑗没有嘴硬,“确实。刚刚你睡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一直都不醒的话……”
  “你待怎样?”
  “我明日便想法子杀了杜聿航,后日买船票去镜澳,不出一月,在镜澳找个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嫁了,不出一年,生个混血的孩子……”
  杜聿霖想伸手来拉她,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他龇牙咧嘴地说:“你是看我没死,想故意气死我对不对!”
  “你反正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死晚死还不都一样。再者,被人木仓杀,还不如被我气死!”
  沈南瑗说的理所应当。
  “这一次不是你想的那样!”杜聿霖听出了她的怒意,自己倒是一下子就不气了。
  他解释道:“这一次是我和杜聿航说好的!”
  “呸!”沈南瑗面带愠色,“说好的,为什么不是他受伤,反倒要你来受!”
  “因为我……咳咳……”杜聿霖咳嗽了两声,震的胸口前的伤口疼。
  沈南瑗有些不忍心,索性替他说了:“因为你和张将军的对立关系是不可修复的,他却有空子可钻是吗?你们一定是说好了,先解决了张将军,再解决你二人之间的问题。”
  说完,沈南瑗只沉吟了片刻:“一定是泷城那儿有变,对吗?”
  “泷城的矿,被张将军的人接管了。”他顿了顿,眼里委实有火气,“杜聿航那厮……脑壳有包!”
  得还是方言骂的,确实是气的不轻。
  泷城局势稳定,离不开杜聿霖的打点,那些人能干又隐蔽。杜聿航搞情报的工作倒是做得不错,把他那些人全给拔了,才让张将军的人占了便宜。他骂是轻的了,否则何须这样被动!
  沈南瑗的脸色仍是不好看。
  杜聿霖那样骂,却不无回护的意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不会让她杀杜聿航的。
  杜聿霖知道她心里想的,声音微弱地又道:“我和他,毕竟是一个父亲。”
  沈南瑗想要嗤笑他的兄弟情谊,嘴唇都翘起来了,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闷哼,站了起来,抬脚要走。
  杜聿霖以为她还在气自己受伤,又解释道:“子弹都是从我身上擦过去的……我又不傻,还能实打实让自己的身上多两个大窟窿嘛!为了逼真,地上的血有一半是狗血。我原先不让许副官叫你来,可如今你来了,就再不能走,得陪我把这出戏演下去才成。”
  也不知是不是人一体弱,连带着身上的气势也弱了三分。
  沈南瑗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流氓说软话。
  他要是拿把木仓逼着她不让她走,她还真敢头也不扭就奔下去。
  杜聿霖命中了她的死穴,外加一脸失血过多的苍白,她别扭地道:“我去给你叫许副官!”
  许副官趴在门缝边偷听,内心嘤嘤嘤:“……”求忘记!
  ——
  再没有比这个留人的理由正当了。
  杜聿霖也不是不了解许副官的“苦心”,象征性地训斥了几句,就让他给沈南瑗准备房间去了。
  要不然呢,擦伤的说法,其实也是骗人的。
  想要做戏做的真,怎么可能不下点血本。
  就杜聿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要干点什么的话,得沈南瑗主动。
  呵呵,这可能吗?
  沈南瑗得在南山美庐住下,并且还得是大张旗鼓地住下。
  这无疑是向所有人正式宣告了她和杜聿霖的“不正当”关系。
  至于这层关系恰不恰当,落不落人口实之类,她本身不是太在乎。
  只不过住下的第二天,朗华就差人送来了一大堆补血的东西。
  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沈南瑗觉得自己多半是让这个舅舅难做了。
  人活一世,即使再洒脱,也难逃的过一句人言可畏。
  与朗华的补品一道来的,还有鹿静雯答应了朗逸行求婚的消息。
  电话是朗逸行打来的,他欣喜万分。
  沈南瑗癔症了片刻,才道了声“恭喜。”
  朗逸行和朗华一样,只字不提杜聿霖的伤势,便挂了线。
  沈南瑗想的有点多,不知那个鹿静雯到底是在朗逸行的攻势下软了心,还是忧虑着自己渐渐长大的肚子,输给了人言可畏。
  总之,也勉强算的上是皆大欢喜。
  转身再对着“罪魁祸首”,沈南瑗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军医站在一旁,等着给杜聿霖换药。
  沈南瑗一点都没有避开的意思。
  杜聿霖想着先前撒的慌,眨了眨眼睛,居然羞涩地道:“瑗儿,你得回避啊!”
  还真是见了鬼了,昨夜他上身明明就是光着的,一早才套了件睡衣。
  沈南瑗想说,你身上的那两点,我都见过,还不止见一次了。
  可瞥眼看了下军医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她义正言辞地说:“我要看看你的‘擦伤’!”
  杜聿霖笑的有些僵硬,可他也没法子,总不好叫人将她强拉了出去。
  虽不会威胁性命,可也真的不是擦伤那么简单。
  胸口的那个伤口还好,至少没有穿透。
  胳膊上的那个,叫做洞一点也不为过。
  沈南瑗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看杜聿霖的眼神,犹如看一个傻叉。
  不不不,不是傻叉,而是真恨啊!
  一个人都能对自己下这么恨的心,是不是英雄不可知,却实为枭雄也!
  围观完了杜聿霖换药,沈南瑗转身就出去了。
  杜聿霖是想叫住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军医正在给他裹缠伤口,兴许是下手有点紧,他“嘶”了一声,军医吓得浑身一抖,连连告罪:“对不起,少帅,对不起。”
  “得得得!弄好了就一边去。”杜聿霖没好气地说。
  他现在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伤患,未来半个月,他都不能走出这间房间。
  ——
  南山美庐的正对面,是一座三层的筒子楼。
  三楼最旁边的一个房间,窗帘拉的很紧,只边角处露出了一截黑漆漆的圆管。
  走近了才能看到,那是一个望远镜。
  “窗帘打开了吗?”
  “打开了!”
  “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吗?”
  “柜子挡住了,看不见床头,只能看见床尾。床上躺着一个人,醒没醒,不知道。”
  “去去去,赶紧汇报去。”
  ——
  想要研究一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无非是调查和分析,两种途径了。
  外围的观察,已经不能满足那些人的“好奇心”。
  于是,沈南瑗在一下午的时间,接了好几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无一不是询问杜聿霖伤势的。
  甭管对方报的是什么人名,她的回答都是:“我家少帅当然没事了,哦,他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您过几天再打。”
  沈南瑗的回答很绝妙,透露的信息引人猜想。
  就连孙委员长亲自致电,沈南瑗也是这样答的。
  当然,孙委员长不是那么好糊弄就对了。
  “沈小姐是吧!那么请问我什么时候再打过来,可以找到杜少帅?”
  “孙委员长,你何苦为难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呢!”
  孙委员长又说了什么,许副官这边是没听到,反正那边挂线了。
  许副官为自己的不服从命令感到庆幸,若是沈小姐不来,面对这些妖魔鬼怪的人得是他。
  很显然,要是论打仗他还行,但脑子绝对不如沈小姐一半聪明。
  如此,平稳地过去了第一天。
  到了晚饭时间,沈南瑗命人将晚饭端上了楼,一人份的。
  杜聿霖房间的窗帘,天一黑,就拉上了。
  他想要下床,活动活动腿脚,被军医跳着脚阻拦。
  他还闲嘴巴没味,想要喝点威士忌。
  军医就只差跪下给他磕头了。
  杜聿霖在这儿花式作死,实际上就是求关注。
  只可惜,沈南瑗带着自己的晚饭,头也不回地进了她住的地儿。
  少帅的心情不大好。
  许副官将一碗清淡的肉糜粥塞给了李伯宏,让他去送。自己则守在门边,死活不敢露脸。
  第二天一早,沈南瑗是被楼下女人的尖叫给吵醒的。
  要知道,这栋宅子里,除了厨娘是个女的,就只有她性别为女了。
  沈南瑗在睡袍的外面,裹了件大衣,睡眼惺忪地下了楼。
  那女人也不知道是哪家雇来试探的,沈南瑗还在楼上的时候,就听她哭哭啼啼地说要见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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