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是你的共犯?”他冷笑。
她向他卖乖撒娇,“夫君……。”
他这时即便是想冷笑,听着她这软软的语调,便再也冷笑不起来了。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这几天全京城都被这件事闹的鸡犬不宁。为了找真正偷了那块玉佩的人,那赫尔妥三天没睡觉,愁的白头发都上来了。”许锦言听了赫尔妥的惨状,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就算他白头发都上来了,鲁豫侯爷也不会放过他,那玉佩是鲁豫侯府的传家宝,要是丢了,鲁豫侯爷自己可没法向祖先交代。所以鲁豫侯爷会一直逼着赫尔妥拿出那个玉佩。不过么……这个玉佩却不在赫尔妥的手里。就算鲁豫侯爷把赫尔妥逼死,他也拿不出那个玉佩。”
“突厥和你又有什么恩怨?又不能说?”他瞧着她,暗暗叹气。如他预料一般,她的身子又僵硬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的道:“总归是有些恩怨……”
也不敢抬头看他了,说话也不理直气壮了。
他轻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道:“行了,不想说就算了。让努尔布快点把你的罪证洗干净,明天可是迎亲大宴,你作为郡主少不得要去宫里,千万别留下罪证。”
“明日开宴之前,你都得一直在后宫里待着。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不可以自己一个人扛!你要是敢一个人扛,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威胁道。
她有些委屈道:“你又威胁我,还老是这一招!”
“招数贵不在多,而在精。”
看着被他抵在门上委委屈屈的女人,他心里还是没能忍心,轻柔的将她揽进了怀里,余光扫到他的衣袖外露出了一封信的雪白一角,他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袖口,将那份信藏好,不让她发现。
—
夜半,许锦言已经熟睡之际,张正缓缓起了身,小心的将胳膊自她的小脑袋下取出来,怕惊醒了她,整个动作都又慢又轻。
好不容易取了出来,他揉着稍微有些酸痛的胳膊,瞧着熟睡的她笑了笑。
她已经彻底将他的胳膊当成枕头用了,天天早晨醒来他的胳膊都又酸又麻,他还偏偏不想推开她,恨不得让她多枕一会儿才算好。
玉萧说他这种举动叫贱,张正仔细的想了想,有了些自己的意见,若是这个贱能让她每晚都乖乖的睡在他的怀里,像只幼猫一样紧紧的抱着他,那他犯上一次两次的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他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慢慢的推门而出。
—
书房里,玉萧早已在等。
玉萧拨了拨蜡烛,不耐烦的道:“你这也太慢了吧。都子时了你才把许小姐哄睡?我都快等睡着了。”
说完,玉萧狐疑的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张正又道:“你该不会在我等你的时候,你偷偷摸摸的和许小姐行着什么人间极乐吧?”
张正咳嗽了一声,“你的用词不太准确,那可不是偷偷摸摸。”
玉萧瞬间怒发冲冠:“你还真在我苦哈哈的等你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你有没有人性!这两天先是把那个叫许凝的小丫头弄到府上来给我添堵,现在还恬不知耻的告诉我这种事!我可还没娶亲呢!多纯良一少男,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
张正想了想,“你十天前才去了偎翠阁。”
玉萧瞬间惊悚,“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你别转移话题,正说你这种行为呢,你这也太过分了。我这儿又冷又饿的等着你谈正事,你可倒好,你居然抱着美人温存。你就没想过书房里又冷又饿的我么?”
—
“第一,你晚上为了和小五抢牛肉,硬是把那一整盘都吃完了。我不认为你现在会饿。第二,已经快初夏了,你现在说冷没有任何说服力。”
“而且我不抱着美人温存,怎么把她累睡着。”他说的一脸平静,毫无羞愧之意。
“你说的把许小姐哄睡,就是把人家累睡?你的人性呢?”玉萧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张正迟疑了一下,但依然面无任何愧色的道:“不是累睡的,没法确认她是真的睡着。”
玉萧瞠目结舌的鼓着掌,“厉害!太厉害了!除了厉害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张正懒得里玉萧的耍宝,他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封书信扔给玉萧道:“你自己看吧。”
玉萧稳准狠的自空中接过书信,自以为自己刚才的姿势非常潇洒,他满意的收了手,拆开信细细读了下去。
“什么什么什么?”玉萧怪叫了起来,再不复刚才自以为的潇洒。
“我的天!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出大事儿了!”玉萧的叫声更惨烈。
玉萧又将信件看了一遍,这一回更是激动的将信件拍在了桌子上,“你还在这儿干杵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动身!现在就走也得小半个月才能回去!”
—
张正抚了抚额,“你若是再大声一些,我费尽心思才累睡着的人就被你吵醒了。”
玉萧听完这句话之后,焦急的眉眼陡然变得猥琐了起来,“嗯?你费了什么心思?说来听听。”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倒是快点动身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和没事人一样?”玉萧自我提出问题又自我否定问题。那信上写的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那老头儿要处理了淳于一族,并且已经掀起了不小的动乱,若是真让那老头儿得了逞,大乾三大家族凋敝一族,淳于一族势力全归于他,那他的位子可就又坐的稳了一些。
就算淳于族要除,那也得是萧衡昭去除。绝不能让那老头儿插手!
—
张正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之上,任凭烛火吞噬信件,“我暂时还不能走,我一直在查的那件事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不能前功尽弃。况且那是我来北明的理由,若是现在走了,这些年的时间就全耽误了。”
玉萧急得跳了起来,“你现在还有空管这些!我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可是再重要能重要的过大乾的江山!当初你要来北明,我爹就不同意,你还是偷偷摸摸的跑来了,现在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你居然还不想回去!”
“你考虑一下我爹行不行,他都快七十岁了!哪儿能受得了这种事情,没你在,他坚持不住的!”
烛火的光影打在张正的侧脸上,凤眸讳莫如深,“半个月内我会动身回去,所以你要比我先回去,明天就走,按照我说的做一些事情。”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又不是我的江山。”
—
“玉萧!你放肆!”他动了怒。
陡然变化了的气息,强大至极的君王之力立刻笼罩了这间小小的书房,那坐于梨木椅子的男子,脊背挺直,似松柏寒竹,眉眼凌厉,却是帝王之相。
玉萧吃了一惊,意识到了一些事情,连忙跪了下来道:“臣知罪。”
第三百一十一章 俗人
张正向后靠了靠,略有些疲惫的道:“玉萧,你先回去。帮我做一些事情。半个月内,我一定动身。”
玉萧站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丧眉耷眼的样子,“我也不是说不帮你,但是……我怕我自己做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真的有点靠不住。这么大的事情你交给我,我万一给你办砸了……哎?你要是暂时回不去,你让许小姐跟我一起回去呗,她办事,一定没问题!”
玉萧忽然想起来了许锦言这个救兵,立刻就喜气洋洋的搬了出来。
“你休想!”张正怒喝一声。
玉萧瞬间收起了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小声:“可是我真的不靠谱呀,你媳妇儿那么厉害,利用一下她的聪明才智你都舍不得……”“玉萧,这件事不能让她出面,她对大乾不熟悉,那里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也太陌生。”
“我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多难,你只需要尽力去做。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会处理好一切。”
玉萧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道:“好……那我明天就动身。”说完,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回来的时候……会带着许小姐么?”
张正沉默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道:“我想带她回去,但她不会愿意和我走。”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
“你还真不打算带她回去?我就是随便问问……倘若放她一个人在北明,你能安心得了?”
张正叹息道:“我无法安心,但是那里一片危险,比北明危险了太多太多,我要替她扫清了那些威胁之后,才能安心的将她接过去。”
“你该不会还没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吧?”玉萧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张正迟疑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烛火,深思仿佛飘了很远很远。
“你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弄了半天,你是把人家骗着娶回来的!那你不告诉她你的这一层身份,这以后的事情要怎么办!”
张正还是没有回答玉萧的问题,只是对玉萧道了句:“其他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先回房收拾行李,明天你就得动身回去了。”“你少来这套!我收拾行李快着呢,用不着你担忧。你别又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害怕人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不愿意跟你回去。你直接把人绑回去不完了,她已经嫁给你了,还能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又飞了不成?”玉萧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正。张正彻底沉默了,低垂着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玉萧知道,他若是这副模样,定是半个字也不愿意说了。
玉萧狠狠甩了一下袖子道:“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许锦言你爱带不带,反正半个月后你给我赶紧回来。我可什么也顶不住。”
说完,玉萧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一跑出去,一脚踩在了一支珠钗上,差点滑一跤栽倒。
“谁啊!谁把珠钗落这儿了!差点让我一脚踩上去滑倒,我明天还要赶路呢!有没有道德心!”
玉萧咋咋呼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很久,张正才慢慢的叹了口气,随手将腰间一直佩戴着的桃花玉佩拿在了手上。
那玉佩白玉质地,零星的点缀了些许粉色,不规则的分布,却将玉佩显得灵气逼人。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将那玉佩摸了很久,终于还是起了身,慢慢的走回了房间。
卧房内,美人还在酣睡,轻薄的被子只搭在腰间,由此便露出了修长的双腿和白纱中衣裹着的玲珑有致的上身,瞧一眼便让人觉得血脉贲张。
她显然睡得很熟,但好像并不安稳,似乎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他躺回了她的身侧,将她重新拉入了怀中。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他叹息般的道。
怀中的人酣睡正浓,自然是不会回答他。他也并不太在意,微微含着浅笑,将她抱的紧了一些。
她嘤咛了一声,像是在睡梦之中感受到了他的怀抱,下意识的便向他怀中蜷缩,如奶猫一般紧紧的抱住了他。
“你哟……可真是会撒娇。”他笑着,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拨好。
夫人,有些事情可能要抓点紧了。
以前我从不畏惧艰难险阻,也从不畏惧生死挑战,可如今却不得不为未来担忧了起来,也满怀忐忑。
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个俗人。因为想一辈子护着你,我开始变得贪生怕死。
——
第二日天还没亮许锦言便被半夏叫了起来,准备梳妆前往宫里。
北明但凡有公主和亲,所有的内命妇,外命妇都要齐聚后宫为公主送别。虽然端云肯定是不愿意见到许锦言,但是许锦言这样的身份也实在不好违背北明宫规。
所以今日也就只好盛装打扮前往了宫中赴宴。
虽然两看两生厌,但还是不免再度相见。
张正自然也是要去的,但是他会在前朝一直忙碌,等到正式开宴的时候才会和许锦言坐到一起。
—
宫里还是那般光景,因为公主和亲,皇宫更加重了那几分的肃穆,太监宫女埋着头急步而走,垂地的衣服在地上被摩擦出“刷刷刷”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入耳却刺耳。
所有的内命妇,外命妇都齐聚一堂,在及云宫为端云送行。今日是迎亲大宴,庆裕帝会在宴会上颁布端云和亲突厥的旨意,但是端云不会立刻就被突厥人迎走,等迎亲大宴结束三天以后,端云才会正式启程。
许锦言刚一到宫里,还没有走到及云宫,便被庆裕帝身边的小黄门唤到了乾清宫。
便是庆裕帝要见她了。今日事多繁杂,庆裕帝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分出一刻两刻的见她,她却是免不了惶恐几分。许锦言到的时候,庆裕帝正在喝一碗黑乎乎的药,他显然是不愿意喝药,眉中央都快皱成了一个“川”字。
好不容易喝完便不耐烦的将药碗扔到了一边,怒声道“成日就喝这些苦药,一点用都没有,朕看太医院都是些吃闲饭的。”旁边的婢女太监纷纷跪了下来,许锦言见事不妙,也赶紧跪了下来。
唯有王公公轻笑着上前道:“陛下,常言说良药苦口,药哪有好喝的,而且陛下的病是慢病,好也得慢慢好。若是好的特别快,那还要担心病根除没除。现在好的慢,那肯定是病根也在一点一点的除。”
庆裕帝的眉头松快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完全消气,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后瞟了一眼殿下站着的许锦言。
许锦言立刻大声行礼请安,“宁安参见陛下。”
“起来吧。”庆裕帝飞快的瞟了一眼许锦言,心里还是没想明白张正那么个大好才子怎么就瞧上了许锦言……。
除了眼神吓人以外,也没啥特别的……。庆裕帝越发想不明白。“你可知道朕今天把你召来是为着什么?”庆裕帝问道。许锦言转了眼眸,“宁安知道。”
“哟,够聪明的。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