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的话并没有让许锦言感觉到慌张,随着赵斐的话越怨毒,许锦言就越冷静。
许锦言对自己的夫君充满了信任,这天下之大,没一个人能赢得过她的夫君。
许锦言所性也不在说话,现在赵斐就算拥有前世的记忆,可他的记忆恢复的太迟,他的力量累积的还不够,不至于让他把手伸到大乾去为非作歹。只要赵斐不插手,萧衡昭那边就不会出问题。而且就算赵斐出手了,他那两把刷子,就算加上了前世的记忆,那也绝对不是她家夫君的对手。赵斐看许锦言仿佛走了神,连忙推了推她道:“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你给我记着,不许和大乾的人有任何接触!”
许锦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向后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反正这是她家,赵斐今天单枪匹马,肯定也不敢在张府里就对她怎么样,所以许锦言非常放松的将茶盖掀开,还拨了三拨。
赵斐一直瞧着许锦言没动,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妥协一般的叹了口气,“许锦言,孩子我可以让你生下来。但是大乾的人,你一定不要和他们接触,尤其是那个萧衡昭。我知道前世你曾经给他通风报信过,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多么可怕的人,他可怕凶残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不是你可以招架的人。”这倒让许锦言有些好奇了,她看向赵斐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听说他风华惊世,据说生的和天神一样漂亮呢。”
“天神一样漂亮?”赵斐又是一声冷笑,“他可不是和天神一样漂亮,他是和魔鬼一样凶残。”
赵斐又想起来了那千刀万剐之刑,他浑身都痛了起来,赵斐不适的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将冰凉的刀子划破血肉的感觉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
他继而对许锦言道:“那真的是个魔鬼。因为你的那封信,他攻入北明京城之后,曾经把京城所有的百姓千刀万剐了。”
“你说什么?”许锦言睁大了那一双琉璃眼眸。
千刀万剐?
许锦言手上的茶杯翻了下去,“砰”的一声碎在地上,茶汤洒在地毯之上,将毯子上的仙鹤纹路韶染成了淡淡的黄色,茶汤还在继续蔓延,将那一小片的地毯整个打了湿。
她不会忘记的,在给萧衡昭的那一封手书之上,她曾经写下过一个要求。
“替我杀了赵斐和许家所有人,千刀万剐,差一刀都不行。”
许锦言伸手捂住了嘴,那是她在最无奈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写出的怨毒愿望,她从来没想过这一件事情居然在最后真的实现了。
原来他真的替她做到了,前世和今生,他答应她的事情,从来没有一次食言。
许锦言的眼眸泛起了一层薄雾,萧衡昭,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好,前世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还要对我信守诺言。
“赵斐,你休想骗我。萧衡昭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不会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情,他千刀万剐的只有该被千刀万剐的人,绝不会有无辜的百姓。”
萧衡昭,风华惊世,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也是我最好的夫君。
许锦言无比骄傲的抬起一双琉璃眼眸看向赵斐,“你别想骗我,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东宫,本该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但是堂堂的东宫外殿里却没有点多少盏灯,只微弱的亮了几盏,亮度太过轻微,两人对站,距离一尺之宽,可能都瞧不清对方的容貌。
但即使是这样微弱的灯光之中依然站着几位女子,从窈窕的身姿来看,应该每一位都是响当当的大美人。
几位美人看起来都十分的垂头丧气,全部都跪在地上,似乎在做着刺绣,但是灯火实在是太昏暗了。不时就会有人因为针扎到手而尖叫一声。
手受伤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手伤了之后,鲜血染了刚绣好的花样,一旦脏了,那就得从头再绣。
为首的那个大个肚子,因为是孕妇倒是有一些格外的优待,优待不算多,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凳子而已。但是其他人都已经跪了一天了,所以一个凳子也成了这些人眼中现在最羡慕的东西。但是孕妇本身就要比其他人辛苦,何况肚子已经大了,就算是有了个凳子,孕妇也舒服不了几分。她手里拿着针线,一脸不满的绣着一对鸳鸯,似乎是因为怀着怨怼之意,那绣出的鸳鸯弯弯扭扭,鸳鸯的眼睛也绣的毫无灵气,不像鸳鸯,倒像是野鸡。
许茗玉一边刺绣,一边趁坐在上面的张贵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她翻白眼。
许茗玉在心里怒骂,老妖婆,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之下做刺绣,简直是存心想把人的眼睛熬瞎。
许茗玉真的觉得赵斐的生母张贵人脑子有问题,残暴的过了分,似乎以虐待儿媳为趣。只点着几盏灯刺绣的主意真是又阴又狠,不仅能熬坏眼睛,还得提防着手指被针刺肿。
当然,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张贵人还有各种各样折腾她们的方法,总之自搬进宫中之后,距离这个张贵人一近,许茗玉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张贵人折腾人的那些方法,每一个方法都阴狠毒辣,花样百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都不会重复。
有的时候许茗玉也感叹张贵人这些别出心裁,匠心独具的狠毒心思,她活了这小半辈子也算是见了不少的门第争斗,但是加起来她都没见过比张贵人更多的折磨人的花样。这个张贵人不过是个区区贵人,搁以前,许茗玉做许家二小姐的时候,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臣服于这小小贵人的淫威之下。
不止她,连那个素来厉害的柳扶都不得不跟着一起刺绣。
许茗玉只恨自己不是太子妃,就算只是个侧妃,那个老妖婆也绝不敢这样对待她。
张贵人慢慢的走了下去,看见许茗玉正在发呆,直接一竿子敲在了许茗玉的背上,那细细竹竿打起人来又痛又麻,但是因为竹竿的纤细,却又不会真的对人造成伤害。
对于许茗玉这种孕妇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惩罚利器,既可以让她疼又不会伤到胎气。
许茗玉挨了一竿之后立马老实了,连忙开始绣了起来。绣着绣着,眼睛就雾了起来,许茗玉一心以为自己进了东宫之后就终于要开始过好日子了,上天似乎为了让她过好日子还给了她一个孩子,可是谁能想到,进了东宫之后不是她的美梦而是她的噩梦。
许茗玉擦了擦眼泪,背上被竹竿打过的痕迹还在发痛,但是她还不能叫出来,因为叫出来的后果就是再挨一竿子。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明州有事
许茗玉绣鸳鸯眼睛最后一针的时候,手不甚一滑,银光闪闪的针直接就刺到了她的手指,鲜血涌了出来,将花费了无数精力才绣好的那只鸳鸯直接染了红。许茗玉一惊,“啊”的一声大喊了出来,声音吸引了张贵人的注意。张贵人斜眉一横,立刻就走了过来,许茗玉此时正在痛惜自己的心血,没有觉察张贵人的逼近,张贵人又是一竹竿,敲打在了许茗玉的脊梁骨之上。
脊梁骨和竹竿相撞,竹竿狠狠的硌在坚硬的骨头之上,许茗玉痛的又是一声大叫,不由自主的,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在众多姬妾当中,张贵人最喜欢苛责的就是许茗玉,一是因为当初她和赵斐闹出的那件事情,让赵斐一度成了全京城的笑料,名声尽损,张贵人当时便想要收拾许茗玉,只是当时许茗玉在宫外的五皇子府,张贵人鞭长莫及,现在总算是搬进了东宫,张贵人得了机会,当然要好好的收拾许茗玉。
还有一个便是许茗玉的娘家前些日子满门抄斩,许茗玉一点的背景都没有,张贵人自然是将许茗玉随意拿捏。
许茗玉伸手擦了擦眼泪,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张贵人,但接下来迎接她的却是张贵人的一耳光,“贱蹄子,居然敢用你那眼睛瞪我。”
许茗玉本就一肚子怒气,从前受折磨就算了,现在她怀着身孕居然还要受这样大的气,孕中的人容易发怒,怒火一冲头,许茗玉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直接站了起来,对张贵人大骂道:“我怀着太子爷的骨肉呢,你一个贵人居然敢打我,徐贤妃娘娘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作威作福。”
张贵人平生最恨别人拿徐贤妃来压她,这不就等于暗示她没本事养赵斐,要把亲生的儿子送给别人养。
手里的竹竿被张贵人掰的“咔咔”作响,张贵人的眉眼生的凌厉,赵斐脸上的那股子戾气全是打张贵人这里遗传的,她阴测测的盯着许茗玉:“你再敢说一遍!许茗玉,你以为你还是许家的二小姐呢,你现在连这东宫里其他的姬妾都不如,哪怕妓女出身的都比你强。”张贵人的出身就是民间最下九流的地方,自然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许茗玉被这些话一下子点燃了全部的怒火,她对着张贵人叫骂道:“是,您强,你是杀猪家的女儿,自然是觉得娼妓好。人家徐贤妃娘娘就不会觉得娼妓好,因为人家天生高贵,不屑与之为伍。”许茗玉说的话已经不过脑子了,只要能让张贵人难受,她现在就一气儿说出去。这些日子以来许茗玉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已经够让她难受了。一旦发泄出来,就很难再收回去了。
周围的姬妾都是一脸的震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的看着许茗玉和张贵人争吵。
众人之中唯有柳扶神情清醒,除了清醒以外,还多了几分看笑话的意思。
赵斐现在没有侧妃也没有正妃,一室的姬妾里也就只有许茗玉能够和柳扶一争高下,现在许茗玉怀了身孕,等于是胜过了柳扶一招,如果生下孩子是个男孩,那说不定许茗玉就要母凭子贵封侧妃了,柳扶怎么可能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发生。张贵人已经抽出了竹竿去打许茗玉,许茗玉毕竟是个孕妇,毫无还手的能力,只能任凭张贵人责打。虽然许茗玉不能回打张贵人,但是许茗玉的嘴上却没有丝毫的饶人,还在一味的辱骂张贵人。
迎来的后果自然是张贵人更加毒辣的抽打。
柳扶的眼神带着残忍的神色,打啊打啊,最好把那个孩子一并打掉。
赵斐进入东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闹剧,自己的生母责打着自己怀孕的妾室,两人还在不停的对骂,像是两个疯癫的疯子。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赵斐大声制住了许茗玉和张贵人的闹剧。
赵斐本就在头疼,今天从许锦言府里出来,也没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许锦言还是那一副死样子,好像还顾惜前世通风报信的那一份情谊,她居然对萧衡昭多加维护,只要他说了对萧衡昭不利的话,她就会立刻反驳他。赵斐已经暗下了决定,若是萧衡昭真的来了北明,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两个人见面。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今生有联系。
头已经够痛了,回到宫里居然还不让他安生。东宫里又是一片嘈杂。
赵斐看起冲突的是许茗玉和张贵人,大概心里就有些数了。许茗玉的性子他已经算是有些了解了,前世以为她是朵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这辈子总不会再走一次眼。
“母妃,她还怀着孕呢。”赵斐阻止了张贵人的抽打,但是却不是为了许茗玉,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母妃这个称呼,赵斐也只敢在人后使用,像张贵人这种品级的无论如何是担不起赵斐这一声‘母妃’,不过被赵斐逾矩唤了声母妃之后,张贵人的心情就好转了些。
“殿下,这个贱蹄子不懂规矩,我替殿下教训教训她。殿下放心,只打脊背,小腿这些地方,绝不会伤了胎气。”张贵人颇有些自得的对赵斐笑了笑。
但来自母亲的笑容并没有让赵斐觉得愉快,而是觉得十分难受。
“母妃!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我已经是北明的太子了,你如果想光明正大的做我的母妃,有些话就永远都不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赵斐动了怒气,被张贵人这一口一个的‘贱蹄子’听的耳朵都直嗡嗡,出身是赵斐这辈子最大的痛,虽然现在北明的江山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可是若是有这么一个三不五时口吐脏言的母妃,赵斐的出身就永远是他被人诟病的理由。
张贵人为人最强的一点就是会看眼色,她看到自己儿子生了气,立刻就把手里的竹竿扔了下去道:“殿下,你瞧你,这不是咱们母子俩关起门来的悄悄话嘛,若是有外人在场,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殿下,你先别生气,今儿我来,可是有好事儿告诉你。”
赵斐尽量忽略掉张贵人那言谈之间流露出的市井女人的气息,他不耐烦的道:“你说。”
她道:“殿下,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这么大个东宫无人打理总是不好的事情,没个主事的人,就有些个肮脏东西容易犯上作乱。”说完还斜斜的冲许茗玉翻了个白眼。
翻完白眼之后,张贵人又立刻变了脸,向赵斐眉开眼笑道:“殿下,您也该纳妃了。”
赵斐皱了眉,在张贵人说完纳妃两个字之后,他的脑海里瞬间便出现了那张清婉动人的容颜。赵斐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躲不过她这一关。赵斐瞥向张贵人,“那您觉得您能看的上哪家的姑娘?”
周围跪着的莺莺燕燕都惊了起来,尤其是许茗玉和柳扶这两个比较得宠的,柳扶因为许茗玉被打的得意笑容已经僵硬了,许茗玉浑身的痛楚也还没有完全消散,只能咬着牙听张贵人接下来说的话。
张贵人笑道:“左相家的那位嫡小姐就不错,名字叫冯华兰,人生的也美,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才女。还有徐御史家的那位小姐,生的灵动可人,虽然家世差了一些,但是御史的家教好,做个侧妃倒也不错。”
现在赵斐是太子了,这就轮到他挑人了,再不是从前赵斐名声俱毁,出身又不好,满朝显贵大臣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那个时候了。
张贵人眼神满意,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但是赵斐却没有相同的感觉,若是在他没有前世记忆的时候,他或许会这么觉得,但是已经经历了一世的盛衰荣辱,赵斐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他从前得到的,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赵斐瞧着满意的张贵人叹了口气,“就这些人?”
说了这么些人,怎么就没有那个他想听见的名字。
张贵人以为这些人不够让赵斐可心,她想了想道:“朝中适龄还未婚配的女子不多,若是选拔其中优秀的,也就是这几位了。”
张贵人的小聪明此时起了作用,她试探的向赵斐道:“殿下,你是有相中的女子吗?”
赵斐沉默了很久,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没有,这些事就全劳母妃为我操持了。不过……。还是先选侧妃吧。正妃的事情暂时缓一缓。”许茗玉和柳扶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里都凉了,这两人已经做了不少日子的对手了,太明白对方所处的境地,从前东宫里没有主子,两人便算是小半个女主人。若是真来了女主人,就她们两个人这个侍妾的位置,以后势必就要仰人鼻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