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爹对这种情形显得很的是新奇,但是对于月生的请求倒也没拒绝,将撸起的袖子放下,和善的笑了笑,走到了刘玉福身边
“我呢倒是听过锦绣说过的一句话,她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满意的看到刘玉福疑惑的目光,东皇爹话音一转“这天下都是如此,那这灾难的结束为何不能代表新生?你说,是吗?”
东皇爹这话听来倒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若是月生定然是搔乱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可这人是刘玉福显然就是另一番模样,这东皇爹脚还没迈出刘家的院子,便听他恍然的长哦了一声。
而就在这厢东皇爹点醒了刘玉福之后,李家门前也渐渐的聚集起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也齐全热闹。
“王氏,你说我们擅自来李家门前会不会惹恼锦绣啊?”一汉子脸上很是纠结,扭头询问一旁面相麻利精明的妇人王氏。
这王氏还算有些城府,那男子话音一落,王氏眼中虽然闪过犹豫,口中却是斩钉截铁的道“锦绣是女巾帼,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今日所来是有所求,想让她给拿个主意,又不是上门闹事,怕个什么!”
说完,王氏白了那男人一眼,极尽鄙视,这一番言语,倒是让身边那些心存犹豫的男子不好开口了。
而这厢刚出门的东皇爹正好看见自家门前被人围起来的这一幕,不禁眉头微蹙,赶在了月生和刘玉福出来之前,张口开腔
“不知诸位为何聚集在我家门前?”东皇爹果不愧是一国之皇,这语句虽短,可气势却非凡,那门口的人听闻这话俱是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身后匆匆赶来的月生和刘玉福见此也是一愣,更是不满的蹙紧了眉头,月生抢先一步上前高喝出声“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围在李家门口?想找麻烦还是怎地?”
那方才与王氏对话的汉子闻言惊醒回神,连连摆手道不敢,反倒是那王氏利落,深吸一口气上前朝着东光爹和月生、刘玉福福了一福身,开口道
“冒昧打扰,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樊家大哥这话却是说错了,我们这一群人来此,为的可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想求锦绣姑娘给我们拿个主意。”
闻言,东皇爹收敛了周身气势和眼中戾气,虽然再次开口添上了几缕温和,却仍是寸步不让“却不知诸位想让锦绣给你们拿个什么主意?需要你们这么多前来。”
那王氏虽不知东皇爹真正身份,可看月生和刘玉福一副不言不语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也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是以半点没犹豫的再次垂首深深一福
“这位大老爷,锦绣姑娘年岁虽小,却已做过诸多大事,我等都十分敬佩。”她先是开口相捧,转音又道
“想来您也听说今儿村长说的事儿了,我们庄户人家本就是靠天吃饭,听闻此言,不敢信却也不能不信,我们回家之后俱都是问过了族中老人,得到的答案.....却是与村长所言一般无二。”
王氏说话的模样有些艰难,一个本该视男人天的女人此刻却是体现出了她的刚强
“我们没有本事,却也想活下去,所以想到了昔日救我们于水火的锦绣姑娘,我们想求她给我我们一个指点,拿个主意,旱灾说穿了是需要粮食和水。可真正的事儿哪有这么简单。所以,我们冒昧前来,想请锦绣姑娘指点我们一番。”
东皇爹多瞧了王氏几眼,却是打心中佩服这个妇人的坚强,可后来,东皇爹的视线却是悄悄的更改了,就在王氏话音落下,就见他抬手朝东一指
“陈大人来了,想来他这个一方父母,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众人闻言扭头去看,便见那东城门处刚刚走进了一队风风火火的人马,而这时,李家的大门也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了“咯吱”一声......
☆、第九百三十六章 态度
五月初六,申时,已然是快要夏至的天气,哪怕太阳落山,天地仍是白亮一片。
此时的李家门前聚集了许多本村的乡亲,无论是男女老幼皆是一片愁容,可就在东皇爹抬手朝东一指,脱口而出“陈大人来了,想来他这个一方父母,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却是如此,就在东皇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面带希冀的回头望去,就见那东城门处正风风火火的走进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陈江流无疑,玉面墨发,剑眉威严,只见他驱使着身下的高头大马。一副匆匆模样。
就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在那处的时候,李家紧闭的门扉也终于有了动静,伴随着“咯吱”一声响,朱红大门被人向里拉开,走出来的正是听见声音的锦绣无疑。
却见她将广袖挽在小臂上,三千墨发用发带简单束于脑后,望着门外的村民们一副疑惑模样“哎?诸位婶婶伯伯,怎么会都在我家门口呢?”
村民们扭过头诧异的张了张嘴,又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朝东望去放在了已经近在咫尺的陈江流身上,见此情形,锦绣不免有些疑惑,就在此时东皇爹已经走到锦绣身边,跟他沉声低语解释起来。
而这厢的百姓们则是在山坡上翘首以盼,他们不傻,这陈江流一行来此目标十分精确,一路绝尘直朝这坡上而来,能让他如此模样的除了被他唤作锦弟的李家锦绣不做他想,而就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陈江流也不负众望的来到了李家门前。
而彼时锦绣也终于从自家爹口中知道了始末,看着风尘仆仆的陈江流,锦绣又将自家门推开了些,这才上前招呼道“哎哟,您来的正是时候,已然好比那天降甘霖啊。”
这么一句,倒是将众人齐聚的凝重气氛缓和了不少,便是陈江流也不禁笑出了声,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侍从,他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十分自然的落座在门口那棵芙蓉树下的大石头上
“天降甘霖我没这能耐,不过我这儿倒是有汗水津津。”说着,他一撩发丝露出了汗水遍布的额头,见锦绣递来帕子,一点儿也不见外的抬手接过,抹了抹额头,很是舒爽的叹息了一声。
“我收到了消息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连饭都没的吃,还有我这些兄弟....”陈江流看了一眼围在一圈的百姓,朝着锦绣使了个眼色,故意岔开了话题。
“饭食好弄,我们正好也没吃呢,若是您不嫌弃,就一起凑合凑合吧。”说的客气,锦绣的面上却一直带着闲适的笑意,直看的陈江流无奈叹息。
虽是如此,青年原本的肃然神色此刻亦是缓和了不少,起身朝着身后的村民们抱了抱拳,陈江流郑重开口道“诸位乡亲为的什么而来,本官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此事不可妄议,还请诸位乡亲给本官一些时间,同村长和锦弟商议一下,不知可否?”
人们还在犹豫,那王氏却已经迈步上前深深一福“我们不敢打扰您,但民妇却是有话想说。”见陈江流双手虚扶,点头应允,王氏继续道
“官老爷明鉴,我等庄户人家本就是靠天吃饭,若是这地里没了收成,那一年的嚼头差不多也就没了,此事虽然没有根据,可我们都问过家中的长辈,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头对天气都有自己的见地,所得答案,果就是如此。”
说着,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多了几许复杂“但是官老爷您放心,我们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灾荒年月我们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那等人间惨剧我们不想体会,如今即是有幸早知,只想求个全身而退,活命就行。”
说完,王氏垂首一福到底“民妇冒昧,不打扰官老爷您商议了,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说完,当真是半点儿不犹豫,推着那些还在探头的村民转身便朝着坡下走去。
陈江流看了看那些渐行渐远的村民,又望了望锦绣,不禁笑出了声“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这治下有这么多聪明人?”
锦绣笑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抬手做请,却不想陈江流反而先朝着一边的东皇爹垂头拱手“在这地界,晚辈就冒昧称您一声世伯不是可否?”
锦绣撇了他一眼,转头跟月生咬起了耳朵,见自家舅舅飞快的朝着坡下跑去,锦绣这才转头招呼那些跟着陈江流策马而来的侍卫
“辛苦诸位兄弟一路奔波,家中热饭热菜刚出锅,随我进去饱餐一顿吧。”锦绣这厢说完,正好对上陈江流的目光,给他使了个眼色之后,锦绣便拉着自家爹当先进了院子。
“爹,可是不喜家中被那么多人围着?”锦绣说话的模样难得带了几分小心,挽着东皇爹探头探脑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看着身后跟着的刘玉福不禁莞尔。
东皇爹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是认真道“倒也不是,只是不想你才补上来的几两肉就这么消耗了,按说这事儿难也难,简单也简单,偏他们找上门来,无非就是看你有本事,总想着依赖你罢了,我瞧着心里不舒坦。”
东皇爹说话的声音不小,不说是跟在身后的刘玉福听见了,就是带着一干手下小心关上门的陈江流亦是听的清清楚楚。
陈江流身子僵了一僵,讪讪笑了笑,迈步的脚不禁又慢了几分。
“爹,我最讨厌麻烦,不然我也不会缩在这儿了,这事儿您也清楚。”锦绣顺手给自家爹捏了捏肩膀,张口便解释道
“可是这事儿非比寻常,不单是为了百姓,说大了更是牵一发动全身,泗水城以西,我是一定要保的,更别说是青牛村了,便是他们不说,我也不会不管,只是我更注重的还是他们的态度,是理所当然还是心存感恩....”
锦绣一口气说完,朝着自家爹安抚一笑,嘴里却是吆喝道“陈大哥,月生舅舅已经去找村长他老人家了,咱们等等就能开饭了,只是堂屋空间有限,还得委屈诸位兄弟去厢房用饭......”
☆、第九百三十七章 改变
等到申时中,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李家小院儿又如往常一般索饶了阵阵菜香,堂屋的窗户大开,带来了阵阵舒适的风,让老村长不禁惬意的哼哼出声。
“哎,这天气,也就晚上好过一些了,我这把老骨头,真是有点儿受不住。”老村长依然被众人拱在首位,在一旁烛火的照耀下,锦绣竟是发现老村长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心下一动,锦绣起身拿起酒壶给老村长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低声劝道“您老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吆喝,我早前晾晒了一些薄荷叶,还煮了一些酸梅汤,您每次喝前加上一点儿冰块,定能解暑。”
末了锦绣还不忘加上一句“要冰块的话,后院冰窖里有都是,您老可千万可委屈自己啊....”这番言语下来,倒是更像是在是嘱咐小孩儿,可明显老村长吃这一套,满脸都是受用的表情。
屋内的气氛就此缓和,陈江流看热闹看的兴起,一连吃了三大晚饭,喝了两碗汤,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向锦绣赞叹道
“锦弟,你可真是好样的,这泗水城如今可是大变样了,如今怕是你一句话,都能让其抖上三抖。”
这马屁显然是拍到了马腿上,锦绣白了他一眼,岔开话题正色道“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你作为这儿的父母官,可有什么想法,是想上报还是直接采取措施?你说出个章法,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不是?”
闻言,陈江流的表情顿时转为肃然一片,点着手指头数道“我没处理过这些事,且现在还没经历,但很明显,针对旱灾最终要的就是水。”
见锦绣点头,陈江流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组织人手去挖蓄水池,恩,各个村子都多挖几个,到时候便是真旱也能争取有水灌溉粮食作物,免得百姓们真的颗粒无收。”
等陈江流再抬头的时候,便见锦绣已经坐到矮炕上的小几上拿着笔正在记述,失笑的同时心中也凭添了些许信心
“再有的就是粮食的稀缺,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肆意采买,更是得控制米商的恶意涨价,泗水城以西咱们都有把握,但是别的,就说不准了....”
闻言,锦绣一边提笔写,一边开口建议“可以用野菜和山珍来代替,这野味能打的便打了,晒了风干能存许久,可以留着慢慢嚼用......”
老村长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往,唇角的笑意深了些,他本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他眼角的皱纹正在慢慢展开,便是那鬓角的白发也在慢慢变黑。
整个人的精气神在顷刻之间就变了个模样,若非此刻陈江流和锦绣的言论吸引了众人的大部分注意,想来必然会被众人发现。
夜幕降临,跳动的烛火被映衬的越发的明亮,窗外的石灯笼照亮了一番天地,看似一片和谐,殊不知是风雨之前的宁静?
桌边,无殇一口一口的喝着汤,望着锦绣的目光却是越发深沉.....
...................
次日天还未亮,村中便早早的响起了锣声,锦绣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过了半晌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有句话说的好,真是自作自受啊....”
锦绣这话是感叹昨夜的艰辛,用过了晚饭,锦绣同无殇拉着陈江流还有老村长说了好一阵儿的话,将抗旱所需一系列的事儿再三确认,才各自回房休息。
之后又同无殇处理,并且安排了帝都接下来的大势走向,这才得了些许空闲处理有间,和四海茶楼与红衣山庄的事儿,等她忙完躺在躺床上的时候,早就过了戌时。
看着寅时初挂在天际泛着金边的太阳,锦绣到底还是挣扎着起了身,透着窗纸看着楼下院中众人轻手轻脚的朝着坡下跑。锦绣眼中慢慢染上了笑意。
“诸位,本官昨夜与村长........”陈江流朗朗的说话声在这个寂静的村庄里响起,带来了村民们盼望的生机。
锦绣洗漱过后换上一身素色简易劲装,到堂屋用过早饭后,便去偏房寻了诸多竹筐放到了院中,等她忙的差不多的时候,院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推开,锦绣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迎面对上的就是老村长那张笑得开怀的脸。
“丫头,瞧没瞧出我有什么不一样?”老村长背着手横着渡步到锦绣跟前,昂着头一副傲娇模样,没了昨夜的焦虑,前些日子的茫然,反倒显得十分活泼、这样的老村长不禁让锦绣有些怔神。
“啊,瞧出来了。”怔忪不过是一瞬,锦绣作为当事人对于老村长的变化可谓是最明白的,但她还是煞有其事的走到老村长叔身边惊奇道“怎么睡一夜,爷爷您竟是年轻了这么多?难道奶奶她没挠你?”
原本的得意洋洋,在锦绣这最后一句话落下,顿时变为了哭笑不得,就在他们爷孙二人说话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众人已经来来去去许多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