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泪与荧光海——桑玠
时间:2019-02-03 09:52:28

  “怎么了?”魏属看到她脸色大变地僵立在原地、连绿灯亮了都不过马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她直勾勾地看着黑夜里的北淼,压根说不出话来。
  倒是对面的北淼先动了步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走到他们的面前,然后无比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接着,他在脸色微变的魏属面前,云淡风轻地笑了,“你好,我是贝祺的男朋友北淼。”
  ……贝祺再次领略到了什么叫做腹黑段数的高明。
  全程流畅得毫无停顿,这才叫杀人于无形,不但把她的嘴直接堵上,还顺便秒杀了邪念还在胚胎里的魏属。
  果不其然,魏属的整张脸都僵硬了。
  大概是用最后一丝的礼貌和理智撑了一下,魏属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好,我是她的大学同学魏属。”
  “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溜得简直脚上生烟。
  这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寂静无声,贝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然后抬起头,语气僵硬地对他说,“那个,你怎么来了?”
  他没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过马路进寝室区,“我倒觉得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真的心虚得浑身都在冒汗。
  到了她的寝室门口,她开了门,侧身让他进来。
  北淼把行李靠在墙边,关上门,在寝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自己带着的一瓶水喝。
  她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思考着该做怎么样的开场白。
  然而,她还没开始说话,就听到他温柔的一声“小七”。
  她抬起头,看到他招手示意她过去。
  走到他面前,他轻轻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才不徐不缓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和他是普通同学关系。”
  她没说话,他接着说,“但我还是有些生气。”
  贝祺听到这话,心里五味繁杂,动了动唇还是没吭声。
  “这么晚和一个你明知道是对你有意思的男生出去吃饭,你就不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么?”
  他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但还是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天高皇帝远,你一个人在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你得想清楚自己做每一件事情的后果。”
  终于,她蕴藏了很多天的情绪,在这句话之后彻底爆发了。
  她不是个像童雅韵这样脾气总是山雨俱来的人,但一旦她真的发脾气,就意味着她已经隐忍了很久,并且是真的动气了。
  “那么请问,你现在和我非亲非故、孤男寡女地坐在这里,我就安全了吗?”她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呢?就凭你千里迢迢来香港找我吗?”
  “我没有那么娇柔需要贴身保护,我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请不要用你自己的观念来判断我。”
  北淼显然没料到她忽然会这么强硬地说话,整个人一时定定地望着她。
  “北淼,你永远都是这样,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以前疏离我,就是毫无理由地疏离,也没有任何解释和理由,现在来接近我,也是毫无理由地接近,并希望我也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你从来有没有真正想过我的感受?”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曾经的感受忽然卷土重来,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她看着六年后的他,想到了六年前的所有。
  “我曾经孤立无援又疑惑迷茫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第39章 S4第三章
  **
  她靠在惠骏岳的怀里崩溃大哭。
  听到他刚刚那句话,她的整颗心脏像被人瞬间掏空一样。
  那是她这六年埋在心底深处被唤醒的全部希望, 和曾经被重伤过后的绝望交杂在一起的撕裂和痛苦。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用全部热忱喜欢的人。
  也是最后一个。
  他掏空了她曾经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也让她从此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其他人。
  她曾想过,他走后, 或许她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直到最后随便找个人将就结婚, 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上任何人,所以也无所谓和谁走到最后。
  而如今他回来了。
  最可笑的是, 她表现得有多恨、多讨厌他。
  其实她就有多爱他。
  ……
  童雅韵全程只是哭, 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他静静抱着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 从他怀里离开,关上门, 躺回床上去睡觉, 也没有管被自己关在门外的他。
  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梦。
  梦里都是少年时代的他们。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约会……她在梦里一直笑得很开心,他也笑得很开心。
  那是她这辈子最珍视最快乐的时光。
  …
  等再次醒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泡在水里一样, 被汗湿透了。
  抬手抚了抚额头, 烧应该是退下去了, 但头还是感觉晕晕的。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摸到一边的手机。
  一眨眼这都居然是晚上八点了。
  有好几个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惠骏岳发来的好多消息,问她醒了没有,人舒服么,有没有退烧,还有让她睡醒记得去开门。
  ……我靠,他不会一直没有去出差,人还在她家门口吧??
  她赶紧起床把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了,套了一件新衣服,然后跑去开门。
  从猫眼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她家门口玩手机,因为楼道里没有开灯,所以压根看不清楚是谁。
  她紧张兮兮地打开门和楼道灯,那人一听声响,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哇塞,童童姐,你终于醒啦!”
  不是惠骏岳,竟然是惠晓。
  “……你进来,”
  看惠晓这样子估计也等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她赶紧让他先进屋,“……真的不好意思啊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啦,”
  惠晓换了拖鞋进屋,笑眯眯地举了举手里的粥,“我哥急着去出差了,我是他委派来跑腿的送粥童子。”
  她跑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果汁,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惠晓,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惠骏岳的恩怨都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和惠晓没有半毛钱关系,惠晓来跑腿她是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别客气啦,童童姐,你叫我阿晓就好,”惠晓打了个响指,“我和我哥是亲兄弟,一条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对他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我当然也会上刀山下火海地帮他。”
  这话她没法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尴尬的时候,惠晓的电话响了起来。
  惠晓接起电话,“哥。”
  “嗯,送到了,她醒了,我在她家了。”
  “好,我知道啦。”
  不用猜都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她咬了咬唇,把粥拿到微波炉里去加热,等回来的时候,惠晓的电话也已经打好了。
  “我刚汇报过了,”惠晓冲着她龇牙咧嘴地摇了摇手机,“这家伙原来可以这么烦人,一句话要叮嘱十几遍。”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粥,喝了一口,发现是她最喜欢的窝蛋牛肉粥。
  “我哥背得出你所有的喜好,”
  惠晓坐在她身边,浅笑着注视着她,“你喜欢什么颜色,哪个明星,爱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不喜欢干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慢慢地喝着粥,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说道,“阿晓,你这助攻真是做得到位。”
  “童童姐,我知道我不应该插嘴你们俩的事,都得由着你们俩自己去解决的,”
  惠晓抬了抬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哥当时做得实在是太混账了,让你有多伤心,具体的那些事都得他自己边跪仙人掌边好好和你赔罪解释才行,我不帮他说话,我就说两句我看到的最客观的事实。”
  她心里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是不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直接人间蒸发,但是后来对他的恨和伤心已经掩盖过了想了解事实真相,如今听惠晓提起,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当时他离开的确是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存在,那件事对我的打击也非常大,但他性子比我内向,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创伤可能比对我来得更深,因为他是个凡事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人。我们当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后来我知道的是,他离开你时几乎有一段时间是睡觉都不怎么睡的,甚至一度有些抑郁自闭,过了大半年才有所好转。”
  “他不是不想和你联络,是不能和你联络。”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些都是借口,只是你要想,当时他也是个才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很多事他没有办法去做的。”
  “童童姐,有些话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离开你的这几年他只在做三件事,为了你拼命学习,为了见你拼命工作早日独立,还有拼命想你。”
  惠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堵住了。
  她不想质疑这些话是否有夸大的成分,哪怕她知道惠晓是个情商很高、很会用语言表达说服人的男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惠骏岳的亲弟。
  但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阿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良久,她放下了调羹,对惠晓说,“其他的,都让他自己来说吧。”
  她真的累了,她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
  她不想再表现得像个幼稚的孩子似地反复无常,也不想再违背自己真正的内心。
  她现在只想要亲自去到惠骏岳面前,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对她说清楚,她不管他是个多么不会表达的人,但她这一次一定要听他亲口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再由她决定是否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
  童雅韵的病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
  惠晓走后,她去洗了把澡,吃了药然后继续睡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一早,她就完全退烧了。
  惠骏岳有发来好几条消息,她一一看完,但都没有回复。
  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她给财务部关系还算不错、也比较八卦的同事发了微信过去。
  “听说你们那个新老板在P市出差?”
  “嗯,是啊,你老板也去了啊。”
  “噢?是专门去谈我们部门的那个项目经费么?”
  “对对对。”
  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又问她老板的助理打听到了他们开会的那个酒店,直接就买了两个小时之后出发去P市的高铁票。
  反正她向老板请了两天病假,今天不用去公司。
  简单拿了些换洗衣服还有出行必备品,她背了个双肩包出门了。
  到了P市,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左右,她打车去惠骏岳所在的酒店。
  出租车快要到酒店时,她给他发了条微信。
  这时间他应该是在开会,她也没期望他会立刻回复,结果没想到他几乎是秒回,而且语气丝毫没有任何惊讶。
  [我在大堂沙发座等你。]
  一进酒店,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衬衫西服的熟悉身影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提电脑,英气逼人,她握紧了背包肩带朝他走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
  惠骏岳此时抬起头,看到她的一瞬间,目光立刻放软了。
  “去房间洗个澡,睡一会,等我回来。”
  他估计是在会议间隙偷溜出来的,这时从沙发上起身,把房卡塞进她的手里,低声对她说。
  他的呼吸热热的,带着他身上固有的好闻香气,她没由来地耳朵发烫,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一句话都没说,拿了房卡转头就走。
  ...
  进了他的房间,她把背包放下来去洗了个澡,因为出门忘记带睡衣,洗完就穿了酒店的浴袍,躺在床上看手机。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困,她发烧刚痊愈,人还没有彻底康复,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等一觉醒过来,她发现外面的天色都暗了。
  而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看手机都七点多了,他还没有回来。
  她一天几乎没吃东西,这会睡醒实在是感觉饿得慌,也不准备等他了,换了衣服,拿上房卡下楼去觅食。
  谁知道,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刚一打开,迎面就看到惠骏岳手里提着一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她脸色一变,一下子就觉得胸口有点堵,站在电梯里没动。
  他也立刻就看到了她,神色略微一顿,但是继而就像不认识她似的,按了楼层,继续和身边的女人说话。
  童雅韵火了。
  到了楼层,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出去,她也跟着出去,步子走得很快,还超过了他俩,走在他俩的前面。
  然后她拿出房卡,刷了门之后没进去,就这么双手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走过来。
  惠骏岳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表现,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Jasper,明天见,”那女人住在他们对面的房间,刚拿出房卡想刷卡,一抬头看到惠骏岳的房门口站着个她,愣了一下,“……这位是?”
  他走到她的面前,摸了下她的头发,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房间。
  “我女朋友,”她刚进屋,就听到他在外面说道,“在跟我闹别扭呢。”
  能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明显僵了一下,“……哦,哈哈,你们感情真好,你出差她都来陪你吗?”
  “是我去哪儿都想带着她,”他回答。
  童雅韵在屋里一瞬间就红了脸,很气恼,又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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