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州沉默地盯了手机屏幕几秒，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
顾娆在想，他是不是跟打电话的这人有仇。顾娆伸着的手都有点难受，毕竟他不仅不接，还一直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
他明明面无表情，但顾娆深切地感受到了不善和埋怨的意味。
顾娆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他借过钱没还，不然这种欠了他东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直到铃声响到最后一遍，他才接了过来。
“咳，你还有事忙吧，”顾娆刷地后退了一步，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风衣塞到他怀里，“那我就不打扰了。”
沪上的夜晚从不减繁华，但清晨前一个小时的黑夜，却格外的静谧。可顾娆感觉不到这份恬淡的美好，她现在只感觉到尴尬。
大写的尴尬。
沈良州见顾娆躲债一样转身就走，用这竞走一样的速度离开自己，情绪怎么也好不起来。
沈良州还僵持在原地，视线一瞬不瞬地追着她的背影，也不叫住她，也不收回视线，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
“喂？”沈良州压抑着情绪，把电话打了回去。
隔着屏幕蓝颖都觉得自家老板气压低，冷气都快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强大的求生欲让蓝颖语速飞快地解释，“沈总，您之前说燕京那边有事不用分时间，实在抱歉现在打扰您休息。”
沈良州“嗯”了一声，一声不吭地听蓝颖战战兢兢地说完，“沈总，您要是没别的吩咐……”
“有。”沈良州眉间拢着化不开的冷意，嗓音淡淡地，“事儿办得不错，我觉得应该嘉奖你。”
“沈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约太过了解老板情绪，蓝颖心底警钟大作，总觉得今天老板反常，心情似乎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老板现在想磨刀杀了自己。毕竟沈良州平时虽然公私分明，但对下属不错。
沈良州却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不温不凉地甩了一句，“我记得公司在非洲有分部，我觉得挺合适你。”
蓝颖想原地死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但她叫哭求的机会都没有，沈良州说完把电话挂了。
沈良州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
躁，心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
顾娆离开了沈良州的视线，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才有了好转。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低声骂了句自己，“有病。”
她当时，怎么就跟个石雕一样，动都不动一下……顾娆茫然地眯了眯眼，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他深邃的眼，英挺的鼻梁，还有捏着自己下巴时的模样。
疯了。
大约她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对好看的皮相没什么抵抗力。
顾娆拍了拍自己微烫的脸颊，眯着眼提醒了自己几遍这没什么，这种怪异的感觉才被驱散开。
不过她也确实没太有时间考虑，中午她就得订了机票去“塞上江南”，朔方，进行“美人在骨”的第一期录制。
随行的助理有两个人，一个姓容的小姑娘，一个姓李的小伙子。
天亮了不久，顾娆见到人。
“清……清和姐，”容容是偏腼腆的性格，脸色有点红地叫住顾娆，“你脸上……”
顾娆略微诧异，从手包里拿了镜子照了下，脸颊瞬间像是被烫了一下。
大约是天亮前，沈良州拇指从她唇上摩挲过的缘故，她的唇角，还沾着晕开的唇红。
旖旎至极。
第31章 酒庄盲饮
顾娆跟沈良州分开到现在, 还没回去收拾一下，她出门前也没怎么打扮, 毕竟依仗着自己素颜也难逢敌手的脸。她以为自己是现在看上去凌乱，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幅画面：
鲜艳的唇色蹭出来一点儿，有些微红地落在唇边。春色无边，也是暧昧无边。
总之, 这种情形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所幸这是清晨, 基本没撞见人，要不然万一被拍到传出去, 顾娆可以想象被乔安一顿数落的情景。
“没事。”顾娆淡定地捏着纸巾擦拭着唇角, 一本正经地忽悠, “我刚刚吃东西蹭到了。”
容容嗯嗯地应着, 眼睛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偷瞄, 不知道在脑子里补了多少个绯色版本, 毕竟——
顾娆手里还拎着刚刚顺手买的早餐。
这谎撒得实在是太没水平，太不走心了。
顾娆脸不红心不跳地敷衍，小姑娘的脸比她先烧了起来。
顾娆盯了容容半晌，纤细的手指禁不住揪了揪她的脸颊, “回去别跟乔安胡说啊。”
容容睁大了眼睛, 点了点头, “好、好的……我不会多嘴的。”
容容觉得这个宋小姐实在是漂亮，能毫不费力地把百般妍丽比下去。
她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一笑, 眉似远山薄黛, 眸含春色无边。
“真乖。”顾娆弯了弯唇。
纸巾磨蹭得唇角越来越红, 痕迹越发惹人联想，顾娆算是彻底放弃了，把东西丢给她，自己上楼补妆。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谢青缦一个人在，她正对着穿衣镜试衣服。
见顾娆回来，谢青缦扭过头稍稍怔了会儿：“你今天出去得那么早？”
“睡不着。”顾娆迅速地拢了一下头发，钻进了盥洗室，“这会儿回来整理一下。”
谢青缦微眯着眼睛思量了会儿，低眉笑了笑，“哦对，你得去录制节目吧？”
说着她垂了垂视线，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也会失眠的。”
她的声音很低，顾娆听她这样说，知道她会错了意，但也没解释。毕竟她的语气，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失落。
顾娆化完妆，临走之前晃了一眼，“诶，你觉得穿素色的那条裙子就挺好看。显身材。”
谢青缦放下比划的手，眯眼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笑意盈盈的脸像是失去了生气一样，灰败不堪。
她僵持了好一会儿，抓了抓长发，闭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来。
-
向来被誉为“塞上江南”的朔方，给人的印象大概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漫天遍野的黄沙，雄伟壮观的西夏王陵，古朴的西部影城……浓郁的西部色彩从脑海浮现。
先前四个人就碰过面，相处算不上愉快，不过镜头底下玩得都是套路，笑得再假也得维持和睦。
佟钰一眼扫到顾娆，笑着打了声招呼就错开了视线。就宋伊一还能一如既往地维持“亲昵”。
拍摄还没开始，这还是在后台。
“虚伪。”佟钰声音也不高，她是真没什么忌讳，见宋伊一的样子，压低声音冷哼了一声。
顾娆垂眼笑了笑。
“笑什么？”佟钰已经走了，宋伊一憋了一口气，看向顾娆，“假我也招人喜欢，不饶人的一张嘴，上什么真人秀啊？”
似乎从上次开始，宋伊一懒得跟她虚以委蛇了。
顾娆半天没搭腔，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纤眉微挑，“你在和我说？”
宋伊一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顾娆倒是挺认同宋伊一的说法，乔安也叮嘱过，参加真人秀，只有两类人能火：
凭演技塑造人设，演成真的；或是你自身性格没什么缺陷，表现出的反差和闪光点都能引爆。
如果本身不太讨喜，还是兜着点比较好。
顾娆只是不太清楚宋伊一到底是忘性大还是太能装，隔个几天就能握手言和了。所以懒得搭腔。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杜丽，这里是《美人在骨》的……在我身后的就是本期的四名成员。”
女主持一阵声情并茂地解说后，气氛稍微好转，“在这里我保证，我们的四位女神对今天的行程和之后的安排一无所知，玩得就是真实，玩得就是刺激！让我们向着神秘第一站，进军！”
基本所有真人秀节目都声称真实，不过私底下还是有剧本。不知道这个节目组是不是真胆大敢玩，开启了无剧本模式。
第一站跟印象里的朔方都不沾边，第一期录制的首发地点，是玉清葡萄小镇。
东经105°45′39″-106°27′35″，北纬37°43′00″-39°0之间①，这里是葡萄种植的黄金地段，被世界各地酿酒师称为天堂。
穿过漫无边际的翠色葡萄藤和草坪，车子一路驶向酒庄的主建筑群。
顾娆这人只要不招惹，脾气十足得好，她抱着毛毯在车里补眠。睡醒了瞥见容容正一脸兴奋地对着车窗外拍照。
这里确实漂亮，对于容容这种南方人来说，完全是另一种风情。
“这是赤霞珠。”顾娆抬了抬视线，往外面晃了一眼。她的手指微挑，将酒杯凑到唇边轻嗅，“这杯就是赤霞珠单酿。”
“赤霞珠？”容容微微怔了怔，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分得清红葡萄，紫葡萄，绿葡萄。”
“就是葡萄品种的一种，”开酒醒酒的都是小李，明显这个年轻人对酒了解多一点，当即叹服，“厉害，清和姐不用尝也能知道。”
“清和姐，你知道真的好多。”容容放下手机，叹了一句，看向她的眼睛都在放光。
“这有什么厉害，接触多了不会也了解了，就跟闻到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菜一个道理。”顾娆哑然失笑。
“那得多少瓶酒啊……”容容唏嘘不已。
顾娆心想这年头小姑娘真的好骗，只要会点儿东西就能骗到小迷妹了。
一路上其乐融融，粗活累活当然是男士优先，小姑娘老实，看上去纯粹是给她解闷的。
到达酒庄的主建筑群，这里是宋朝风格。有部分工作人员参与配合，主持人再次解说规则：“接下来是我们第一个环节，女神们抓阄分成两组，进行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抓阄原本没什么，但由于私下关系尴尬，基本上都想和郑岚一组。
“我都行。”郑岚先抽的签，一号，她晃了晃，全然不在意。
顾娆也挺无所谓，反正再讨厌一个人，镜头底下也不能表现出来，跟谁一组都没差别。
但是宋伊一抽到她，甜美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的眼神在佟钰和顾娆晃荡了两圈，觉得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然后宋伊一拾掇拾掇表情，凑到顾娆身边，麋鹿般的眼睛眨了眨，笑得要多甜有多甜，“清和，我和你一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