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就要说出来,我这么喜欢萱萱,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余年的情话信口拈来,让叶萱退无可退。
“萱萱,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余年并不满足于她的躲藏,他要让对方感受他的爱意,在他离开的时候,能时时刻刻想着她。
叶萱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水润润的眼睛带着湿意。一个守规守矩的大家闺秀,从未这么羞窘过。
柳叶飘落,隐约之中,似带着几人的嬉笑打闹之中。
叶萱一颗心提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推开余年,踩着白色高跟鞋就往没有人的地方跑。
殊不知,会将自己带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余年抹了一把唇角,轻轻一笑,看了前头那个窈窕的身影,轻轻松松地追了上去。
尔后过来采风的学生,只看见一男一女追逐着,以为是哪家有情郎正追求爱情,笑一笑,又继续他们的话题了。
柳湖林,美其名曰,就是绕着湖,种满了柳树的林子,不知路的人,总是要绕半天,才能绕出来。
越往里边跑,已经没有人经过的痕迹了,叶萱只顾着害羞,没想到会踏进柳湖林的深处。
脚踝上的高跟鞋勒得紧紧的,已经隐约有了痛意。
她扶着一刻最近的柳树歇下,四处一看,额边往下掉着汗水。
安静的四周,只听见她细细的喘息声。
“萱萱,”
余年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你怎么跑这么快,”
叶萱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已经歇了再跑的心思了,男人有力的手臂横空而来,虚虚揽在她腰间。
余年气息平稳,从身后揽着她,五官轮廓隐隐有笑意,他低头眯着眼睛,眷恋地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从远处看去,只见男人一袭长袍,将小巧的女人揽在怀里。湛蓝的天空,透过郁郁葱葱的柳树林,倾洒下斑驳片片的碎影,一晃一晃。
叶萱缩了缩瘦小的肩膀,男人的怀抱孔武有力。
“萱萱,”
一下又一下,缠绵悱恻地低喃着。
“萱萱啊,我好喜欢你,好不舍得离开你啊。”
叶萱本来想挣扎的动作,双手垂了下去。
*****
“嗯,”
宽敞带着女性特色的房间里,女子缩在床的一角,似是梦到了什么,低低轻哼了一声。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偷溜进光滑冰凉的地板,映出了一条一条金色的丝带。
叶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角的时钟,已经晨间六点了,滴答滴答——
女人似乎没有睡醒,抬起白皙的手腕覆在眼睛上,一动不动。
尔后,一声轻不可闻的轻叹。
已经不知多少次梦见半月前柳湖林告别的场面了。
梦醒时刻,心中一阵空虚无法填补。
叶萱移开手臂,水润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早起的雾气。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无声地探进枕头底下,摸到硬制的首饰盒,心里的落空才填补了一些。
“小姐,起床了。”
门外女仆敲门的声音很快地将她从愁愁的思念中唤醒。
“进来,”
“是,”春儿大胆地推门进来。
她熟练地走到窗户边拉开帘子,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入。
转身,春儿瞧见床上的人时,眸子闪了闪,不知为何,她就请了一次病假回到小姐身边,发现小姐是更加地迷人了。
另一头
拥挤脏乱的小巷子,晨曦渐渐明亮,滴答滴答的屋檐往下滴着水珠,风一动,水珠轻易偏离了它原来的轨迹。
不知道是谁,
小巷的深处,鞋印,带着水印,印在青石板上,一深一浅,还有一大摊血迹。
啪嗒
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是风起云涌。
檐上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灵活的脑袋四处转动着,忽然,它停了一下,羽毛炸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嘭——
嘭——
木仓声响了,染了血迹的脚印更加凌乱。
混乱的脚步声四起。
只见,巷子深处,穿着白色长褂的中年男人手里执着木仓,狼狈地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只听,身后的脚步声更加凌乱。
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男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同是戴着眼镜穿着灰色长褂的男人,边跑一边护着前面的男人。
“陈先生,您先走,我护着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大不了,我一条老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也千万不能让那姓袁的得了逞。”
灰色长褂男人气喘吁吁,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要走一起走,”男人眼睛里闪过狠意和痛意,如果他这次能活下来,定要那姓袁的人的命。
如果袁氏那奸诈小人夺了劝,黎民百姓可真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忘却了手臂上的痛楚,他脸色惨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先生!”灰色长褂男人语气又着急又担忧,恨不得回头和那帮人来个同归于尽。
“跑!我就不信老天会让我亡命于此!”他陈如毅一生为国为民,不甘心,他一点也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咯吱一声
破旧的门板打开的声音,在这混乱却诡异的小巷子里响起,异常清晰。
灰色长褂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白色修长的手从里面伸出。
“先生!”
眼睁睁看着先生被人拖走的时候,陈忠简直是目呲欲裂,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地面掉。
“陈忠,快进来。”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先生安然无恙的声音。
顾不得多想,陈忠举着木仓,快速地往四处看了一眼,然后一个闪身进了门里,快速地关上门。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雷声轰隆隆。
夏天的天气就犹如小娃娃,脸说变就变。
不过几秒钟,大雨倾盆而下。
小巷子里,原本一步一深一浅的脚印,一下子被雨水打湿,血渍被冲刷开来,看不清它原来的样子。
三人寂静无声地对峙着,
只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踩在地面,显得来人有些匆忙。
陈如毅和陈忠几乎屏住了呼吸,脚像是被粘住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混乱的脚步声过去了。
陈忠一颗心落了下来,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湿漉漉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劫后余生,“先生,我们,活下来了。”
“嗯,”陈如毅却不敢轻易放松,停下脚步,手臂上的伤犹如钻心地疼。
和陈忠对视了一眼,他这才看向始终平静无波的年轻男人。
氛围有些冷滞。
没人说话。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陈如毅在此,无以为报。”
陈如毅被雨水淋了以后,很是狼狈,头发往下掉着水,手臂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虽然如此,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狼狈之意,仿佛岩崖上的青松,屹立不倒。
第106章 民国多情7
蓝色长袍男人这才抬起头来。
余年在这等着, 本就是凑巧,加上,陈如毅这个爱国的革命分子,本就不该死, 他救他一命,也是造福百姓。
剧情这东西, 他多多少少了解一点。
可是,现如今, 看见这个上位者姿势,不亢不卑的男人, 他已经有了新的较量。
“不用谢, ”余年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两人。
陈如毅尚能保持着不变的脸色,而陈忠, 因为敌我不明, 下意识地就要举起木仓,幸而被陈如毅拦住了,“陈忠, 不要轻举妄动。”
“先生, ”陈忠现在有一个风吹草动, 就会防备起来。
“听命令, ”陈如毅压着他的木仓口往下。
“是, ”放下之后,陈忠依然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余年。
“你流血过多,我替你包扎一下, 那些人暂时不会回来了。”余年的视线最后落在他的手臂上。
看他的脸色,一路上应该忍了许久了。
陈忠时刻保持着警惕,试图拦住先生。
但没想到,陈如毅的眼神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绷紧的肩膀松下,“谢谢,麻烦你了。”
“不用谢,”
跟严肃的人说话,余年也是绷着一张脸,站在屋檐下,他只是脚尖沾湿了一点,尔后,转身回了屋子。
“先生,我们还是先回去。”
风声鹤唳,这个年代,人人自保,哪有人见了麻烦还要凑上去的。
何况,若是平常人,听了木仓声,见了木仓伤,躲都躲不及,哪有余年这么平静的,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陈如毅抬手,“我岂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何况,他不是姓袁那边的人,陈忠,你且放宽心。”
他的眼神透彻,坦坦荡荡,丝毫不是小人恶人才有的眼神。
“先生,”陈忠还在迟疑。
而陈如毅已经抬脚进去。
余年来到冀州,已经有半月的时间了,都说冀州危险,可他偏偏来了这里,因为他知道,这个年代,想往那方面发展,只有混乱的地区,机会才是最多的。
果不其然,不过搬进这个传说混乱的巷子两日,就迎来了这事。
陈如毅进来的时候,屋里的状况一览无遗,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床上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黑漆漆的桌上有一白色的大壶。除此之外,别无它的,空荡荡地异常寒酸。
他不动声色地挨着桌边长板凳坐下,只见余年飞快地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两身衣服。
“我这里只有两身,你们先换了,这雨还要再下一会。”
“谢谢,”
除了谢谢,陈如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示意陈忠接下衣服,转而将木仓放在桌上。
很快,两人换好衣服,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比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的好。
“好了,我只会简单地包一下,其余的,你们回去再找大夫看看。”余年果断地在他伤口撒了药,撕了一块布将其包了起来。
陈如毅低头看着手臂上的蝴蝶结,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有人还有这种恶趣味。
雨一直在下,没有停的趋势。
余年踱步到门口,抬手在腹部摸了摸,“你们饿了没,我去厨房下两碗面。”
“不饿,”陈忠下意识地拒绝。
然而下一秒,肚子咕噜噜的声音,爽快地打了他的脸。绷着的脸,还能看出他窘迫的样子。
呵
余年没有再跟他争,转身去了隔壁的厨房,幸好他租这个院子的时候,买了足够的米和面,连同昨天买回来的肉也还剩点。
他离开之后,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陈如毅脸上冒着冷汗,一时松懈下来,吸了一口气。
“先生,您怎么样了”听到呼痛声,陈忠又着急地贴了过去。
“我没事,”陈如毅罢了罢手,强忍着痛意说,“陈忠,好歹人家救了我们的命,你对他客气一点,他不是姓袁的那个狗贼,”
见先生难受的样子,陈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妥协,“我知道了先生,”
虽这样说,但该有的防备,他也不会松下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您说,先生。”
“我准备带他回去,”
余年在危急面前,面不改色的样子,隔着一扇门,门外就是敌人,还能保持
冷静的样子,不去出卖他们,已经是常人所难做的了。
如果加以培养,陈如毅以为,他会是强劲有力的帮手!
“先生,”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陈如毅坚决地道。
于是等余年用破旧的竹篮拎着三碗美味的面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又是陈忠的臭脸。
余年脚步一顿,也不知哪里惹了他。
不过,他也只当做没看见。小心翼翼地提着篮子,跨了门槛进去。
“食材有限,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余年放下篮子,端出三碗面,热腾腾的面泛着香气,上面撒了一层蔬菜和肉片,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接着,余年挨个发了双筷子。
“不嫌弃,麻烦你了,到现在,我还不知您的姓名。”陈如毅客客气气地接过筷子。
“余年,你叫我余年就好了。”
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善意,余年也终于笑了笑。不再那么拘着了。
“余年,”陈如毅默念了一声,严肃的面孔泛现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一路逃离,两人早就饿了,此时也不客气,埋头大吃。
热腾腾的面吃到腹中,很贴实,暖洋洋的,两人差点没舒服地叹了口气。
饭后,
雨渐渐停了,倾斜的屋檐还在哗啦啦地往下掉水。
雨后一片宁静,四处静悄悄的。
俨然没有一个小时前紧张暗杀的气氛。
抹了一把油嘴,陈忠见雨已经停下来了,提议说,“先生,我们走,估计那些人还会回来的。”
陈如毅眼神落在外头,似在想着什么,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木仓身,“不,不走。”
“先生,”
“咳,”一直在收拾碗筷的余年没忍住出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现在冀州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在外面找你们,我这里是安全的,你们进这个院子之前,我相信你们都没看见通往我这个院子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