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被她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什么是救了一命又怎么样,那是亲弟媳,难道弟媳就应该为嫂子拼命,要大家都这么想,还有谁敢嫁给家里有嫂子的人。
他扫了一眼相互搀扶的刘二夫妻两人,刘二拳头握得紧紧的,显然也是被气得不清。
“三叔公,您别气着了身子,这事还得叫大海过来,刘大家的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有好心的村民替三叔公顺着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对,这事还得叫刘大海过来。”
村长附和,王桂花明显是油盐不进不讲道理,就算谈到晚上那也是没有结果的。
看戏的村民越来越多,挤满了狭窄的屋子。
刘大海过来时,一看见这场面心里咯噔了一声。
“刘大海,你来看看,这条子是不是真的。”村长眼尖地看见刘大海弓着背从外头进来,拉了他一把。
王桂花死死盯着刘大海,警告他要是敢说这日子也就别过了。
刘大海收到暗示,瞧见刘二时,脸色有些复杂,被村长一拉,他的视线顺势停在纸条上,瞳孔渐渐缩起,当着众人的面,和三叔公等人早已看清的眼神,他嘴皮哆嗦了一下,艰难地说道:“是,”
“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得按照条子要求该把其中的一份分给刘二?”
村长循序渐进,手指特意在条子上划过。
“村长,这”
刘大海这会倒是没有很快点头,十亩田和家具把式,先前他虽然动了心思,可到了真的面对时候,哪个他都舍不得。
“刘大海,这是属于你亲弟弟的东西,当年人家要是没替你们挡着,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们了!”三叔公一口气刚喘上来,看见刘大这一副犹犹豫豫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又喘不上来了。
刘大海艰难挣扎着。
“哎呦,你们这是一村子的人欺负我这一家子啊!”王桂花看见他男人脸色犹豫,眼珠子一转,大声哀嚎起来。
“娘,你们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奶奶,奶奶!”
这一会,刘大和他儿子也跟着嚎了起来。
三叔公和村长等人脸色铁青,什么叫欺负他们,他们就是来主持公道的。
“刘年,”
吴招娣气得嘴唇哆嗦,她以为她娘家人已经算是过分了,不曾想这里还有个脸皮更厚的,这会,她心里对刘二也是满满的心疼。
第15章 醉鬼15
刘年伸手轻拍了拍吴招娣的手以示安慰,转身从高脚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红色的册子,转而道:“三叔公,村长,到了这个地步,我刘二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水田的使用权证书在我这里,这上面写的也是我的名字,这以后,田归我刘二所有,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并不是我刘二没良心。我还要有妻子儿子要养,不能让他们饿死。现在,我刘二就想让你们做个证明。”
王桂花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不可置信的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刘大海分家时,他们眼中窝囊的刘二已经偷偷把土地使用证给偷了。
结果老天都在帮他,这上面原来写的是刘二他爹的名字,刘二要改成他的,走几个程序轻轻松松就能办成。
不得不说,这当初□□的人把名字写成刘二他爹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这还真是。”
几个年老的人凑在一起看上面盖了章的名字,觉得不可思议,还真是刘二的名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王桂花哭也不哭了,疯一样从地面上爬起来,拨了一把凌乱的头发。
“对,这怎么可能。”
刘大海也是满脸不置信,这十亩的田怎么能说跟他们没关系就没关系。
王桂花挤开人群看到证书上面的名字,眼睛都要喷火了,忽然反应过来:“刘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刘年从她手里扯回证书:“大伯母,我记得两层的家具楼写的也是大伯的名字,这水田怎么就不能是我爹的名字了?”
“刘二!你个白眼狼!我他-娘的揍死你。”
一旁观看的刘大也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家的田全都被刘二给要走了。
“住手,住手!”
混迹在人群中的两个壮年人,一人一边拖住才让刘大动弹不得。
“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养了个白眼狼啊!”王桂花见儿子被人拉住了,她猛地瘫坐在地上又哭又喊的。别说养老了,连吃饭的田地都没了,还养个屁的老。
刘大海站在人群里,也是一副落魄的样子,十亩田啊,这家具楼和十亩田,分了哪个他都心疼啊。
…………
事后,这事算是闹得一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请三叔公他们过来,刘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也感受感受刘二曾经被人异样的眼光看待的滋味,为‘刘年’出口恶气,这是其一。其二,他们以后要是还打水田的注意,都这么闹了,那是想也别想了。
便宜没贪成,还被削了一层皮,这次经历必会让他们毕生难忘。
至于那十亩田,刘年他是不准备耕了,他准备租出去,这么肥沃的田,农村里多的人要,每年收点租金,也不用累死累活的,也省得他们再弄什么幺蛾子。
刘年扫了一眼满地的浪迹,搬起倒在他脚边的凳子,倘若没事人一样,忽然想到什么:
“二娃子呢?”
吴招娣正在想该怎么安慰他,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机械地收拾桌面上的碗筷,又猛地抬起头来:“二娃子还在隔壁屋子里。”
两人匆匆打开隔壁的门,一看见这满屋子的被翻过的样子 ,心里同时咯噔了一声:“二娃子,二娃子?”
“娘,我在这。”
听到声音,二娃子手脚并爬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你吓死娘了快要,”
吴招娣见这屋子的模样,心跳都快停了,她一把抱起了二娃子,颤抖着手将二娃子锢得紧紧的。
“爹,”
二娃子被她娘抱了一会,有些不舒服,伸出两只爪子索抱。
刘年顺势接了过来,伸手擦掉他脸上蹭上的灰,他扫了一眼凌乱的屋子,眸子凌厉,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少了?”
吴招娣被他提醒得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白,急匆匆走到床侧,抖了抖大红鸳鸯被子,从里翻到外,又焦急慌慌地甩了几下,脸色白得没了血色:“刘年,我们带回来的两百块钱不见了。”
两百块钱,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吴招娣一想到这钱被人趁乱拿走了,心如刀割,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谁家那么缺德拿人家的钱啊?”
“招娣,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不见了。”
吴招娣眼眶急得发红,抖着手将这屋子翻了个遍,这一查,她几乎崩溃了。
“镇里带回来的面粉,还有二娃子的几件新衣服,都不见了。”
放下二娃子,刘年摸着他软软的头发,“二娃子,今天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对,二娃子,你想想,有谁进过娘的房间?”
吴招娣目光紧紧盯着她儿子,试图找出那个贼。
“啊,”
二娃子低头玩着手里的蜻蜓,低着脑袋忽然说道:“舅舅,”
第16章 醉鬼16(修)
吴招娣脑中轰的炸响,嗡嗡嗡的,一双唇瓣了无血色。
“二娃子,你说的是真的?”
吴招娣声音发颤,她蹲下身子看着二娃子一双澄澈的眼睛,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招娣,你冷静点。”
担心二娃子被她娘的状态吓着,刘年抱起二娃子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脱了他的鞋再安置在床上。
“他们怎么这样,怎么又这样啊?”
吴招娣双目无神地看着二娃子被抱走,忽然就双手掩面,坐在地上一脸绝望地哭了。二娃子见过他舅舅,吴招娣知道他是不会认错的。
“招娣,没事的,没事的,钱没了我可以再挣。”
刘年弯腰抱她起来,轻声哄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吴招娣并没有因为刘年的安慰平静下来,一股郁气积结在胸口不上不下,悲从中来。
从小吴招娣就被当作干活的工具,她娘灌输的思想就是:有好处要想着弟弟,女儿都是赔钱货,就算是嫁了人也要想着家里。
这几年家里穷,刘年喝酒是一回事,她娘家不断地吸他们家的血又是一回事。吴招娣排行最小,心眼也没那些姐姐多,她家的东西明里暗里都被她那弟弟和弟媳搬尽了。
要是不遂了二流子弟弟的意,她娘就能拿着菜刀追着她满村子跑。
感情,是会被耗尽的,这几年,吴招娣对娘家哪还有情意,不恨就不错了。
没想到日子好过一些了,一堆吸血虫又过来了。悲哀、愤懑牢牢地充斥着吴招娣的心。
耳边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刘年用了些时间才安慰好吴招娣,他看着院子里一堆堆的谷穗,暗眯着眼睛,尽是冷意。
……
过了几天,谷全都晒好了,刘年一溜溜地全打了包。
“你跟二娃子先进去,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将最后一袋谷从车上卸到镇里的房子里,刘年又从身上掏出几百块钱给吴招娣作为这几天的生活费。
“我身上还有钱,你不用给我,到时我又丢了。”
吴招娣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皱巴巴的钱,推辞着不肯收钱。以前她是有钱在身上才安心,自从丢了钱,她现在就算把钱揣兜里也会疑神疑鬼。
“拿着,二娃子的衣服还得重新买几件,你那些钱也不够。”刘年一股脑塞了她三百块钱,脑中忽然一阵刺痛,他顿了顿,也没当作回事,道:“司机在等我,我得赶紧走了,你和二娃子这两天在这把门锁好了。”
刘年不等她回答说走就走,车子启动时一阵突突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柴油燃烧的气味。
吴招娣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消失,一阵恍惚不解,过了许久才牵着二娃子的手回屋子去了。
回到镇里房子里,吴招娣拿着手里的钱在客厅转了几圈,特意放在缝好的内兜里,这才去给二娃子煮饭。
刘年是一周以后才回来的,如他所料,吴招娣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又过来偷东西了,他在出门前特意放了六百块钱在生锈的奶粉罐子里。
刘年不怕他们偷,就怕他们不偷,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刘年佯装出门,其实早就躲在了门后面,亲眼看见他们把钱顺走了,刘年立马起身就去了警-察局。报了案,警察立马就过来抓人了。
钱没偷着,人也进去了,够他们喝几壶的。
有些事,刘年觉得还是男人去办比较好,即使瞒不了多久,他也没想让吴招娣回去面对这些糟心事。
害虫可怕,但相比起来。
起首要作用的是他,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立起来了,这个家才能立起来。
“招娣,我跟你说件事。”
趁吴招娣哄二娃子睡着了,刘年叫住了她,心里反复酝酿着要说出的话。
“怎么了?你说,”
吴招娣专注于抹桌子,头也不抬。
“你弟弟前几日又来咱家偷东西了。”
听到这话,吴招娣动作一顿,她低着头,刘年压根就看不见她的表情。
吴招娣指尖泛白,过了一会,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语气平静地道:“偷了东西,那就报警,不用太顾忌我。”
刘年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他们两边都有不靠谱的家人,反而更容易互相理解。
第17章 醉鬼17
没有两边极品亲戚的打扰,一家人日子过得无比的舒坦。
小西村的女人谈起吴招娣再也不是饱含怜悯或是同情,话里话外都在说这女人怎么这么好命。
可不是嘛,本来以为是村里命最苦的女人,一朝转折,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老公疼着,身上的花衣裳一天比一天好看,蹬上摩登的高跟鞋,一站出来谁还敢说她是农村里出来的。
……
小西村的傍晚,又到了女人聚集谈八卦的时候,他们谈论的正是刘二一家人,好几个妇人酸着牙齿,恨不得那刘二没娶亲好让他们塞个闺女过去,一家人都能跟着享福了。
孙二嫂摇着蒲扇过来的时候,一群妇女高声谈论,夹杂着瓜子嗑崩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和谐。
“别的不说,这刘二是个能耐人。”
“可不是吗?我现在就盼着他过来给家具店招工,我腆着脸为我家儿子要一个名额。”
“……”
“诶,别说了。”
小卖铺黄大娘眼尖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孙二嫂,想到她干的事,牙龈一疼,低声对那些妇人提醒着。
她们既然敢谈八卦,那也是有足够的警惕心,省得见了面尴尬,孙二嫂过来时,声音蓦地消失,作鸟群散状。
“我家孩子困了,我先抱他回去。”
“我院子里还有一桶衣服没洗呢,我也要回去了。”
“……”
有个年轻的妇人实在没话说了,扯了扯嘴角,“我还有一桶孩子没洗,王二婶,等等我。”
众人:“……”
孙二嫂笑脸一僵,她是到死也不会明白一张嘴会毁了与那些妇人的交情。
而这些,都在刘年的掌控之中。
镇上的出租房里,电视机正演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热热闹闹的。
吴招娣对着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比试了几下,手起刀落,又细致地切成小片,摆成一排排。从厨房里出来时,她看到时不时凑在一起讨论剧情的爷俩,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你们爷俩过来吃西瓜,刚从菜市场水果摊买回来的,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