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没事儿，我跟程大壮已经离婚了，他跟我没关系，我呢也留在这里看看热闹，沾沾喜气。”程四梅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啥？沾喜气？四梅，你不是……”孙云想说，你不是脑子坏了吧？
但话没说完，那头就传来一阵吵嚷了，听声儿就是从程艳艳家的方向传来，似乎是有女人在哭，还不止一个，咋回事？今儿个不是程艳艳发婚吗？哭啥？
孙云也不顾得劝程四梅了，注意力都被这通哭喊给吸引去了。
第15章 抢亲
程大壮的家就在程四梅娘家前头的胡同第一家，想要去程大壮家，程四梅娘家门前的这条巷子是必经之路。
程四梅把盆子放在脚边，再抬头起来，远处就闹哄哄的来了一帮人，这帮人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帮人，一帮人在前头拉，一帮在后头拽，中间被折腾得又哭又喊的正是程艳艳。
她也没换新衣裳，头发披散着，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咒骂程大壮，弄得跟个女鬼似的。
林老婆子在前头指挥着她的几个儿子，“拉，把她给我拉家去，我就不信了，这人都是我大壮的了，还怀了我大壮的崽儿了，还要什么彩礼，要什么六铺六盖啊，真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啊？”
“林老骚婆，你说啥？我家闺女不是黄花大闺女，那是被谁给害的？你再这样说，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儿子强女干！”宋婶跟她儿子还有老头子在后头拽着她闺女，不让老程家人把程艳艳拉走。
“好啊，你去告，让你外孙子一出来就没爹，你去告，你不去告，你是我生的！”林老婆子这会儿也是豁出去了，本来她还指望着闺女程小芹从程四梅那里要回来点钱，怎么也给程艳艳那头打点打点，谁知道，闺女出师不利，不但没要来钱，闺女还恼了，这会儿正在家里哭呢！她没彩礼给程玉强家，宋老婆子就不让程艳艳出门子，她一气一怒，就豁出去三个儿子一个老头子，走，上门去抢！
她家人多，程艳艳那边就只一个爹，一个哥哥，自然是制不住程大壮这弟兄三四个，就这样狼狈的连个衣裳都没换，就被拽出家了。
程艳艳气得扯过程大壮的胳膊就咬，咬出了血口子了都，但程大壮强忍着 ，不吭一声，临出门的时候，他老娘可是说了，大壮啊，虽然娘不乐意你娶程艳艳那货，但这次你跟她的事儿闹腾的三里五村的没有不知道的，你今儿个若是娶不成程艳艳，以后也甭想娶媳妇了，谁跟啊？
程大壮一听以后可能没媳妇睡了，那哪儿行啊！
所以就央了两个弟弟一个爹，到程艳艳家抢亲了。
全村人都出动了，就连隔壁村子里听到动静的也来了不少人，大家都抱着胳膊站在两边，看着这两家跟唱大戏似的，又拖又拉，又哭又骂，知道内情的都痛痛快快地骂一句，活该！
程四梅在一旁站着，程艳艳他们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程艳艳一眼看过来，见是她，顿时哭声就更大了，“程大壮，你个死人，你让我在她跟前丢人，我恨你！我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呜呜 ，妈，我不结婚了，我要回去，妈，救救我啊！”
这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跟被十八个男人一起、轮、了似的，却最终也只是招来了一村子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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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程艳艳被程大壮一家抢回去后，程四梅有一段时间没回村子里，就算她没回去，关于程艳艳跟程大壮的事儿也很快传到了她耳中。
村里虽然没把程大壮扭送派出所，但没收了他给程艳艳买的自行车跟手表，还有其他的贵重物件也都被从程艳艳家搜出来缴公了。
程大壮跟程汝刚还认下了三百块钱的罚款，先交一半，剩下的年底还清！就这一半的罚款也把老程家弄得鸡飞狗跳，程汝刚跟林老婆子哪儿有钱啊？程大壮的钱都挥霍了了，没办法就让程建书跟程建亭拿，这下两家的媳妇可不干了，跑到林老婆子家院子里骂了三天，说什么，你不是要跟着大儿子沾光吗？咋现在沾不上了，还要连累我们俩不招待见的啊？这一通闹啊，全村都无不背后耻笑。
后来，见他们拿不出一半罚款来，支书程卫平就要把程大壮送乡里 ，把程艳艳吓着了，在家里绝食，逼着她老爹老娘把给程文虎准备的娶媳妇的一百块钱拿出来，再加上老程家这头儿几家凑出来的五十块，算是好歹把罚款交上了。程大壮是不用被抓去了，不过有人也说，这一关他们是过了，等着看年关吧，年关他们再去哪儿倒腾剩下的一百五十块？不用说，老程家这个年是指定过不好了！
老程家年底怎么过，程四梅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上一世他们在欺负了自己后过的逍遥日子没了！
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事儿，既然重生了，那就得狠下心来，让程大壮把不该拿的，不该吃的都吐出来，不给他点教训，他怎么知道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呢！
程四梅多少对程卫平处理这事儿有点意见，按照程大壮偷粮食这事儿的严重性，他就该被抓起来，然后去蹲笆篱子。但她也是能理解的，作为支书，程卫平肯定考虑的是村子的名声跟他的前程，这无可厚非。
罢了罢了，看在五叔的面子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所以，她压根不理会不回村，也是因为她没时间，她成天都带着妮子在山里转悠呢，这可不是瞎转悠，妮子负责抓蚂蚱，她呢，就在山中挖草药，什么草药值钱，她知道，前世李路生去世后，国家新政策下来，允许个人做买卖，承包土地的时候，她到城里打工，遇上一个老中医，老中医在城里开诊所，需要一些山草药，她就自告奋勇回去挖了，结果老中医很满意，跟她订下了长期供给药材的合同，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山中挖草药，就靠着这份营生，才把两个闺女，两个小子都拉吧大了，她呢，也不成了，在她现在看来，她前一世就是活生生累死的。
这一世，她要赚钱养娃，更要保养好自己，所以挖到了三七，她并不全部都放起来，而是熬了三七水，自己喝，喝了这样的东西对身体有好处，强身健体，她自己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努力让亲人跟着好！
傍晚回到家，倒出妮子拎着的小袋子里，几十只蚂蚱放锅里一炸，说是炸，其实就是用了薄薄的一层油，把蚂蚱在锅底里煎一煎，就只潘老太送来的半罐油，可得省着点用。
完事儿程四梅又就着煎蚂蚱的油锅拨拉炒了一盘子的野蒜苗，这蒜苗也是在山中发现的，比家里种的蒜苗叶子要窄细一点，不过蒜味儿挺浓郁的。
昨晚上，为了烧炕，程四梅把野菜给剁细了，和上了少量的面，加了些盐巴，做了几个菜馍馍，拿锅上热了，就这蒜苗一起，味道倒也不错。
妮子早就拿了煎好的蚂蚱在那里吃呢，蚂蚱是富含高蛋白的，对于妮子来说，正好补充了她所需要的蛋白质，说来算是一种不错的营养品，最关键的不需要花钱，还是小家伙自力更生自己个儿抓的，看她吃的那么欢实就知道成就感满满的。
程四梅刚拿了筷子上炕，准备吃饭，院门吱呀一声响了，接着就有人进来了，“四梅？”
“哎，山子哥！”程四梅听出来了，是程山子。
她眼神跳了跳，他咋来了？然后就忙下地，正在这会儿，程山子就已然进屋了，“四梅，在家吃饭呢？”
“山子哥，你没吃的吧？一起吃吧……”说着，程四梅就忙着去拿筷子。
“不用了，四梅，我给你拿来块肥肉！今儿个我去乡里，正赶上王家庄有人结婚办喜事，杀了头猪，我给村里买了些肥肉回来，给你拿来一块，炼炼猪油，也好炒菜！”说着，他就把一大块肥肉放在了锅台边的盆子里。
看肥肉块儿不小，有三四斤的样子，按照市价，一斤猪肉要七毛多，肥肉怎么也得四毛钱一斤，那这三四斤肥肉就得两块钱，而且还得有肉票。
其实说起来顶顶不好弄的就是这肉票了，都是按照户头分下来的，每家每户就那么一点，一年下来，谁家也不剩。但事实偏偏就是那么残酷，你就算是手里有钱，但没有票，一样白搭，啥也买不到。
“山子哥，我把钱给你，这票就得等等，我手头没有……”虽然知道程山子这是给村买猪肉，用不到他自己个儿花钱花票，但人家有本事那是人家的，程四梅不想沾便宜，她说着就掏钱，“实在不成，我把票也折成钱一起给你，你看成不？”
她手里拿着四块钱，就要给程山子。
程山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四梅，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才来的吗？”
“我……山子哥，你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嫂子身子骨还不好，长年有病，家里家外都得你料理，你也不易啊！这肥肉的确是我想要的，你能帮我买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钱说什么也得给你！”她坚持要把钱塞给程山子，不料两个人这样拉扯当中，程山子一下子就攥住了四梅的手了，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的，但她的手真的攥到了程山子的手里，程山子感受到了一个女子柔软小手给自己带来的触感上的震颤，他一下子攥得更紧了，这次可就不是无意的，而是刻意的了。
“四梅，我愿意帮你，若不是咱们两家老的有嫌隙，你哪儿会嫁给程大壮那混蛋啊！你不知道，你嫁给他那天晚上，我喝了一宿的酒，醉得人事不省，还糊里糊涂中喊你的名字，被我娘听到了，狠狠打了我两耳光……四梅……”程山子的眼睛亮了，异样的亮光，如同一道突然燃起的山火，一下子就撩烫着程四梅了，她浑身一哆嗦，用力把手抽出来，“山子哥，你别这样，你回吧，嫂子在家等你呢！”
“四梅，你知道她病的什么也不成……”程山子的眼底都是哀求。
“那也是你媳妇，山子哥，你如果还想让我以后见着你再喊你一声山子哥，就走吧，马上走！”说着，程四梅就推开了正屋屋门。
外头天已经黑下来了，幽蓝色的夜幕上一颗颗星星在眨巴眼睛，一轮明亮的月牙儿就高高地悬在天空上。
“山子哥，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嫂子的病会好，咱们的日子也会好的，回吧！”她的声音听来温润美好，整个人身上被月光笼着，好似镀上了一层姣姣的光华，程山子蓦然就觉得自惭形秽，他低着头，从她身边经过，头也没回就出了院子。
程四梅后背靠在了门板上，心扑通扑通跳，好一会儿没平静下来。
那之后，程四梅好长时间没见着程山子，就是她回村也没见着，程山子似乎故意在躲着她，她想，躲就躲吧，既然没那想法，就不能给别人希望，也省了见面尴尬了。
很快，她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因为香子给她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她城里的表哥答应四梅带着草药过去看看，若是好，他就收购，当然，这种收购是地下的，不能对外人说。
第16章 怪我？
之前程四梅采的草药她都归了类，分类别地在小院中晒了，晒得干了，也才好能入药。
这次，她得了香子的信儿后，就去了山中采了了新鲜的草药，先拿了四五种草药去，这几种草药都是在山中常见的，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它们的药用作用的，前一世若不是那位老中医的指点，恐怕程四梅也不知道原来山中那些默默生长在角落里的所谓野草也会有那么好的医疗效用。
她也做了两手准备，虽然香子说她表哥是个很好的中医，中医技术在城里那都是排在前头的，因为他们家是中医世家，她大舅就是在参军后，用一手中医技能在部队救了不少战友，立了奇功，这才一路高升，后来转业到了中医院当了院长的，这个大表哥是得了她大舅的真传的。但程四梅还是觉得一个年轻人能把博大精深的中医技术都给掌握了，有点玄乎。所以她的第二手准备就是依着前世的记忆，进城去找那位老中医，跟他取得联系，那样的话，她的草药也不愁销路。
怀着这样一种心态，她把草药一一装进了军绿色的小挎包里，她自己呢，早上起来，把头发梳成了两条黝黑发亮的大辫子，换上了一件白底兰花的小褂，裤子是深蓝色的，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布鞋舒服透气，走起路来还轻快，她最喜欢穿。
如此站在了小镜子前头，她仔细看了看，似乎没什么不妥当的。
这才背着挎包，领着妮子出了门。
她先回了村，把妮子交给军宝看着，她自己则去了大队上，找着程卫平，让他给开张进城的证明。那年月出门办事儿，都是要有村里证明的。
“四梅，你这是要进城去办事儿啊？”程卫平二话没说，证明就给开了，边开边问。
“嗯，有个亲戚生病了，我去探望！”程四梅正说着，程山子就从外头进来了，见是她，神情一顿，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这个家伙怎么了？”程卫平知道程山子跟程四梅打小就是朋友，但这似乎不是见朋友的态度啊？
“支书，谢谢你了，我走了！”程四梅接过了证明，叠好放入了挎包，就出来了。
她四下里看了眼，没见着程山子，大概走了吧？不由地心里轻叹一声，想来，多少年的朋友就这样有了隔阂，真的觉得挺遗憾的。
她低着头，面色忧郁地走出了大队部。
站在角落里的程山子这才走出来，重新进了大队部办公室。
“山子？”程卫平看了他一眼，“你咋回事儿？四梅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困难户，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娃不易，你作为朋友可得多关心关心，咋能这样冷冰冰的啊，这也没有阶级友情啊！”
“嗯，知道了。”程山子闷声闷气地应了。
“再说，上次就程大壮那事儿，本来该把他扭送派出所的，咱们可是为了村里，为了你我，就那么昧心地放了他，人家四梅没哭没闹，对咱们表示了默默地的理解，咱们不能不领人家四梅的情啊！”程卫平的话说的在理。
“嗯。”程山子其实自己心里也埋怨自己，咋回事，就不能正常跟四梅来往吗？四梅也没错啊，他是有老婆的，难道他想让四梅背负上跟程艳艳的一样的骂名？程山子，你真是混蛋啊！
他用手抓挠抓挠头发，“我……我送她去乡里！”说着，奔门外骑了自行车就追程四梅去了。
他追上的时候，程四梅正过了村西的小河，往一个小土坡下走呢。
“四梅，我去乡里办事儿，捎你一趟。”程山子一脚支地，自行车就停在程四梅跟前。
“啊……不，不用了，山子哥，我走着就去了，也不远。”程四梅一脸惊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