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香子说,离婚不是四梅的错,都是那个前夫无耻,可……
蒋红旗脑子里一片空白,足足几分钟他才恢复了正常。
“表哥,你说,你们男人怎么就那么坏啊?明明跟野女人都要生孩子了,还要来抢人家四梅的闺女,太欠揍了,我若是个男人啊,我一定替着四梅去揍程大壮,没心没肺的玩意就得揍……”香子没发现蒋红旗的异常,依旧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对四梅种种关心的话。
东山到了,车子停下,蒋红旗讶异地看着眼前这栋破旧的茅草房,心中再次震撼,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吗?
听到动静的程四梅从院子里出来,热情地跟蒋红旗说,“蒋所长,真是不好意思,还得让您亲自跑一趟,我这次主要是家里有点事儿……”
“……”蒋红旗沉着脸,没说话,神情貌似不悦。
程四梅被弄得一头雾水,看看程爱香,香子对着她暗暗摆摆手,那意思,你甭在意,我这表哥就这样,被我舅妈惯坏了。
好吧。
程四梅只好闭了嘴,本来想要邀请这位大所长到屋子里坐坐的,但看看人家新崭崭的衣裳,裤缝线都是笔挺的,她没好意思张口,只把装好了的药草拿过来,“蒋所长,这里是十斤,称量足足的,您放心!质量您要不要检查下?”
她说着,就欲要把袋子口解开。
但蒋红旗却一声不响地经过她,径直进院子了。
程四梅目瞪口呆。
她想说,这人还真是怪癖啊,明明表情里都是对这里的厌弃,可动作上却……又进屋了?
蒋红旗此刻其实也不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干嘛要在门口对程四梅冷冰冰的一瞥?太没风度了。
是嫌弃她没告诉自己,她结过婚?问题是,人家就是卖药草给他的,还有必要报报户口吗?
屋子里光线很不好,因为窗户太小,而且不是玻璃的,是用塑料纸糊上的,就是大白天能见度也很低。
“那个蒋所长,您……不嫌弃就坐会儿吧!”程四梅看看他那身高贵的衣裳,急忙扯过来一个棉垫子放在炕沿上,一脸歉意,“家里太简陋,让您见笑了。”
蒋红旗打量着整个屋子,虽然摆设不多,家具近乎没有,但屋子里一切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看不出一丝的杂乱,就跟眼前小女人一样,看起来普通,其实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在吸引着他。
“你当我是什么人?”他这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愠怒了。
我……
程四梅再度被他的奇怪言语弄得不知所措,看向程爱香,香子同志终于沉不住气了,“表哥,你要坐就坐,不坐咱就走,耍啥子脾气啊?看都把四梅紧张成啥样儿?”
蒋红旗看了一眼小女人,果然见小女人额头上,鼻尖上都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来了,不觉心中又是一阵纠结,暗道,蒋红旗,你若不是疯了,就是在去往发疯的路上呢,不然,怎么会如此莫名其妙!
程四梅看着他,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哪儿得罪这尊大佛了?
大佛没等她想明白,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院子当间,丢过来一句,“走!”
“四梅啊,你可别有意见,我表哥惜字如金,人家可是城里人,不比咱们乡下人实在……”程爱香不好意思了,跟程四梅解释。
“你小点声吧,被你表哥听到了 ,回去收拾你!”程四梅笑了。
“我才不怕他!哼,回去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真是的,来一趟非得搅闹得别人心里不舒坦,跟我那个舅妈……一样一样的!”后头这话,程爱香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外头车子已经发动了。
她小跑着出去,“四梅,回头我再来找你啊!”
“嗯,你们慢点走!”程四梅送出门来,站在那里,山风顺势而下,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手去挽,动作轻轻柔柔的,跟一幅画似的,背景是一座青冉冉的高山。
“表哥,你到底走不走啦?”见他一直盯着车窗外看,并不走,程爱香很纳闷。
蒋红旗没有说话,车子疾驰而去。让隋玲没想到的是,从乡下回城里以后,自己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食量大幅度下降,性子也变得沉默了,不管老蒋再怎么说他,他都不理会,跟没听见似的,把蒋保国气得直说这儿子傻了。
光傻了还不算,几天就看出来人消瘦了。
不正经吃饭,能不瘦吗?
这下隋玲可急坏了,逼着蒋红旗去医院检查,蒋红旗也不反对,一溜儿检查了一遍,什么毛病没有,可就是食欲不振,精神不济。
正道儿是想不出办法来了,隋玲就想到歪道上了,她手下的一个老编辑偷偷跟她说,“社长,我可是听说有掉魂儿这回事,你家孩子该不是最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掉魂了?”
啊?
隋玲本来是不信这些邪门的事儿的,但想想,也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就对这编辑的话上心了,想来想去,最近蒋红旗也就去过一次小北村,难道说,是在那里把魂儿丢了?
她急忙就给香子打了电话,说了蒋红旗的事儿,让她爹娘想想办法,看乡下有没有什么人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香子一听表哥出事儿了,不敢耽搁,当天就回家了,跟爹娘说了这事儿,爹娘怎么去想辄的,她不知道,她去看了四梅,四梅问起上次蒋所长是不是生气了?
她就把蒋红旗的现状说了一遍。
程四梅惊讶,掉魂儿?不会吧,蒋所长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乡下是有说小孩子被惊吓后掉魂的事儿,可蒋红旗多大啊?
“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我那舅妈太紧张的表哥,想要折腾,就由她折腾去!”程爱香吃着程四梅从山里摘来的野果子,说道。
“香子,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看看蒋所长?”程四梅犹豫着问香子。
“用吗?我看还是算了,我舅舅倒是挺好的,就是舅妈跟表哥都怪怪的,你别去了,别好心再惹一肚子气回来!”程爱香实话实说,真心替着四梅着想。
程四梅也点点头,“嗯,说的也是。”想想香子的舅妈,那高傲的女人,程四梅觉得,不管谁嫁给蒋所长,摊上隋玲这样的婆婆,那都有够瞧的。
日子就又继续往前走,程四梅继续白天去东山采药,潘老太过来看妮子跟军宝,晚上潘老太在这里做了吃的,吃完了,再带一点回去给程老蔫,在吃食上程四梅是不抠的,她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她没法儿去采药赚钱,老妈呢没法儿帮自己看孩子,还有俩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需要吃饱饭,所以,她奉着赶集的日子,她又去了趟高家村,跟那老大爷又买了一些鸡蛋,回头又托程山子给自己买了些肉,因为没有冰箱肉买多了担心吃不完会坏掉,所以,她这次买的是花肉,拿回来之后,切成片放锅里炼油,炼出了猪油后,剩下的就是肉滋啦,这可是好东西,吃起来香喷喷的嘎嘣乱脆,而且还轻易不会坏。
菜吃的是山芹菜啊,野蒜苗,野荠菜,苦菜什么的,都是山里的东西,不用花钱,也不需要去种,真应了那句靠山吃山了。
程山子来送猪肉的时候,她给了他一包药,说对他媳妇的病有好处,让回去细细地熬了,天天服用,日久就能见效了。
过了七八天,程山子再来,果然面上就有喜色了,说是他老婆的病果然见好。
程四梅笑着说,这也是嫂子吉人天相,老天爷照顾,才让嫂子好起来的,还说,山子哥,你信我吧,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程山子这会儿已经丝毫不怀疑程四梅的话了,连连点头称谢。
其实,程四梅给他的是药材棕榈,这种药材专门诊治女子的妇科病,女人的病症一般都是炎症引起的,棕榈呢,就是用来消炎的,用的久了,没有副作用,还有显著疗效。
程四梅又给了程山子一些棕榈,他千恩万谢的走了。
潘老太从屋里抱着妮子出来,叹息一声,“当年早知道程大壮这么不是东西,就是把你嫁给山子,也省了受着罪啊!山子比他那娘好,是个实诚的孩子……”
“妈,您说这些马后炮的话干嘛啊?再被山子家大娘听了,准保跑咱家骂街……”
“哼,她来骂,你就甭给她媳妇治病……”潘老太气嘟嘟的。
程四梅噗嗤就乐了,“妈,您可是村里出名的好心肠啊,咋就跟山子娘这样针锋相对的啊!”
“她坏心眼……”潘老太说着,脸色变了。
程四梅不好再多说,只能安慰了老人几句,潘老太知道不该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烦着四闺女,也就释然了,到门口哄着妮子抓蚂蚱去了。
看着门口的山路,程四梅心里却在嘀咕,李路生那冤家可真是有日子没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要自己巴巴地去李家村看他吗?
第30章 掩饰
30 第30章 掩饰
隔天, 潘老太娘家的哥哥家里有喜事儿,本来也邀请了四梅几姐妹一起过去的,但程老蔫不让四梅去,说去了,肯定有些不识趣的亲戚打听四梅的事儿, 这不是给孩子心上添堵吗?
潘老太也觉得对, 就只带了军宝跟妮子同程老蔫一起去了,留四梅在家。
程四梅去山里采了一上午的药, 下午天气有点不对,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有了上次的经验, 她没敢再进山。
到了傍晚,果然就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 院门口很快就形成了水流了, 因为门前没留通水的水沟, 眼见着那水都要漫过门槛,流到院子里来了,程四梅急忙拿了铁锹,到门口去挖水沟。
挖着挖着,就觉得身边似乎有人在帮着她干。她扭头一看,竟是李路生,他穿着雨衣, 雨鞋,正冲着她憨厚地笑着。“程四梅同志, 我……我凑巧经过这里,帮你一把……”
凑巧经过?
程四梅看看,身后没马车,只有一辆旧自行车。
“说谎都不会!”她嗔怪了一句,索性就把铁锹放下,她自己也到门口石板檐下,站在那里看李路生挖水沟。
哼,谁让你有日子不来了?害得我白担心,这是罚你!
李路生是个干活利落的,一个多小时后,门前已经挖出来一条水沟了,雨水经过水沟直接流进远处的水库了。程四梅也从灶房里出来,喊了一嗓子,“你还站在那儿干嘛?快进来吧?”
“程四梅同志,我……我还是走吧,妮子也不在家……”李路生窘得不知道咋办好。
“敢情妮子不在家,你以后都不进我这院子了?那好啊,改日我就让周婶儿回了你……”程四梅说着,扭头就进了灶房。
“哎呀,程四梅同志,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程四梅同志,程四梅想笑,却憋住笑,佯作生气,“没见过你这种男人,没人说合的时候,你时不时地还来一趟,这有人说合了你倒好,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上门了,李路生,咋啦,你不同意,你早说啊,别这样气人!”这话说的很任性,也是小怨气爆发,程四梅越说越委屈,竟红了眼圈。
“你……别生气啊,程四梅同志……”李路生急了。
“我是你家哪门子的同志啊!”程四梅白了他一眼,蓦然想起这话似乎有人跟自己说过,他说,你是我家哪门子的表妹啊?
脑子里一闪而逝的就是那个高个子穿戴时髦帅气的年轻男子。
“程……程四梅……”李路生又换了个称呼,却被程四梅狠狠瞪了一眼,他局促,两只手对着直搓,神情窘顿,三分钟后,终于轻声叫了一句,“四梅,村里派我去石头窝子里拉石头了,那里赚钱多,我跟村里都说好了,五五分账,可是现钱呢!”李路生说着,眼睛亮起来。
但程四梅却吃了一惊,手里拿着的水舀子直接砰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四梅,你咋啦?”李路生不解地看着她。
程四梅怎么会忘记,前一世李路生是被村里派到石头窝子去拉大石头的,一车就拉一块大石头,块块都是两三百斤的,李路生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音信全无,她在家里实在是担心,就带着淑慧,也就是她后来跟李路生生的小女儿去了石头窝子,就去的那天,李路生拉的大石头太重,把头里走着的马儿给压得翘到半空中了,跟在马车旁边走的李路生猝不及防险些就被压在大石头底下了,幸亏她眼疾手快,在旁边拽了他一把,这才捡了一条命,后来,她说什么也不让李路生继续在那儿干了。
可是,这一世这到石头窝子拉石头的情节怎么能提前了呢?不是该等着她嫁给李路生两年之后吗?
想起那歪倒在地的马车,还有被撅起来嗷嗷嘶鸣的大马,程四梅浑身一个激灵,“李路生,我不准你再去石头窝子干了,你若是想跟我在一块儿,你就得答应我,不然咱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这番话说出来,她几乎都带着哭腔了,细思极恐啊,前一世的噩梦,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四……四梅,你怎么了?我去石头窝子拉石头其实是想多赚点钱,不然我怎么能……能……”李路生卡在这里,说不下去了,脸窘的通红。
既然注定跟这个冤家有再世的姻缘,程四梅也不准备再继续矜持下去了,她看着李路生,说,“路生,我并不是游手好闲的人,也不想过那种被人养着的日子,我有手有脚的,能干活养活自己,我所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真心实意地陪着我的伴儿,这个伴儿在我疲惫,在我心累的时候能跟我说说话,让我有个肩膀靠靠,这就够了,钱那东西,多了少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人!”她说着,就脸红了。可又怕他不听,就真虎着脸说道,“你若是再去,咱们俩的事儿就吹!”
怎么能不脸红,从周婶子说了这事儿,他们俩这是头一次见,这见面就跟人家说这些话,是有点过了。
“四梅,你真是个好女人!”李路生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双眸子看着程四梅,直勾勾地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直把程四梅看得哭笑不得,“你也别傻站着了,进屋去擦把脸,一会儿饭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