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夫依旧独身,没人知道他在等什么,旁人都劝他,你条件这么好,根本不用守在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身上。或许只有谢洛夫自己心里清楚,他在等什么,他在守什么,等候什么。
宋眉山收了礼物,说:“多谢。”
谢洛夫笑。男人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等他见了人,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其实也实在不必说。她过得很好,她笑容很多,美貌依旧,她什么都很好,她和她哥哥也还是很好。
谢洛夫心里已经打破了宋眉山变心跟了梁与君的传言,流言虽然足够以假乱真,但他今日见了她,他就知道没有。
梁与君同谢洛夫打招呼,谢氏公子点头,“坐,我们今天吃白奶酪和鱼好吗?”
谢洛夫喝了酒,数次对着宋眉山露出意犹未尽的眼神,梁与君滴酒未沾,他耸耸宋眉山的肩,“我出去抽烟,你们聊。”
“眉山。”
谢洛夫喊。宋眉山看他,“嗯?”
“我——”
谢洛夫舔舔嘴皮子,终是甚么都没说,仰头又喝了杯中残酒。
宋眉山也没劝他,没甚么好劝的,他自己能行。人人都能行,谢洛夫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吐露真情也得不到什么回应,于是谢太子真的什么都没说。
谢洛夫想说的有很多,例如他想送给宋眉山一个世界,但他不知道她要不要。例如他想送她一些豪奢值钱的东西,金银器物、车房美金,但他知道她没有兴趣。
谢洛夫忽然觉得自己的全世界很匮乏,因为他的全世界加起来送给她,她都不会要。她只喜欢陆长安,这是林又璋说的话。
林又璋这三年和谢洛夫打交道颇多,两人战也战了,和也和了,最后苏溪跟了林又璋,谢洛夫不放心,又单独和林又璋吃了餐饭。席初,两人明明在聊苏溪,可饭还没吃过半,话题就转移到了宋眉山身上,人人都知宋眉山是谢洛夫的女神,谢氏木棉的太子爷谁都不喜欢,江湖传言他就喜欢一个已经不在的、已经死去的女人。
这些都是林又璋告诉谢洛夫的。
谢洛夫笑,末了,他说:“她没死,她还活着,我昨天跟她通话了。”
谢氏公子说起那位女子的时候还有一些纯真之气,林又璋也笑,“嗯,我知道。”
谢洛夫原想让林又璋对苏溪好点儿,可席间林又璋说:“感情是最经不起议论的,没意思,超级没意思。说透了觉得乏味,说不透才有点暧昧。暧昧还有点美丽,非要说明白了,伤痕累累。”
谢洛夫叹口气,“喝酒。”
两人什么也不说了,最后的时候,林又璋说:“宋眉山只爱陆长安,她是不可能跟了梁与君的,她如果真的跟了梁与君,那我就去把她抢回来。”
林又璋很有自信,宋眉山根本不会爱上梁与君,她要是爱上梁与君,那她更应该先爱上自己。
谢洛夫不赞同林又璋的盲目自信,他决定去看一眼,真实地去彼得堡看上一眼,他的女神是不是离开了陆长安,她是否真的换了男人。
没有,一切都没有。谢洛夫很平静,忽然又失落。
谢洛夫喝得半醉不醉,梁与君和宋眉山送他回酒店,出来的时候,梁与君搭宋眉山肩膀,“眉山,我们去开间房,都别回去了,反正陆长安不在。”
“陆长安来了。”
“哪儿?”梁与君四处张望。
“还知道害怕啊?”宋眉山笑,她只是逗逗梁与君。
结果梁与君摊手,“说曹操曹操到,陆长安真的来了。”
陆长安穿做旧的米色衬衣,黑色西装搭在小臂上,宋眉山一见他,立马就扑过去了,梁与君在后头道:“慢点跑,高跟鞋都跑断了。”
陆长安搂住扑过来的小女人,“今天怎么样,嗯?”
“想你。”
“还有呢?”
“继续想你。”
陆长安笑,他抱抱宋眉山,“我也想你。”
梁与君捂着脸,“老陆,公众场合,注意形象。”
陆长安牵宋眉山的手,又回头说:“谢氏和伊万诺夫这边谈合作,谢氏木棉打算往欧洲市场扩一扩,林又璋牵的线。”
“难怪。”
第159章 《俄国熊》
梁与君叹息, “我发现眉山她们那一届的几个姑娘都不是善茬, 先有莽天骄,后有顾柔曼, 再来个苏溪,个个手段惊人。这回谢氏和林又璋融合,苏溪功不可没。”
陆长安道:“商业扩张是难免的,谢氏在东南亚市场连连受挫,现在转走欧洲,人之常情。至于苏溪那丫头, 她现在是左右逢源,打算拿自己当人情,但也要看林又璋受不受她的人情。还有谢洛夫, 又是一出默剧。”
宋眉山跟在陆长安后头,说一句:“我们可以挑逗莽氏和林又璋互咬, 还有盛氏银行,他们在爱心投了十二个亿, 最后反而被林又璋吞了十亿利润, 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吧。”
梁与君笑, “人情账的确不是这么算的, 但商业账就是这么算的, 自负盈亏。林又璋出手快狠准, 钱落入他口袋,外人只会称赞他是商业精英。”
梁与君摸出手机来,“喏, 你们看,林又璋先生三登报纸财经版,大幅报道,天纵奇才。”
那是一套周末精英白领专用杂志,宋眉山瞟了一眼,说:“我严重怀疑这是苏溪买的版面,二十万人民币,横幅特写,足够了。”
“你很了解苏溪?”
宋眉山道:“不,我不了解她,但我了解表象与内核的关系,外头是林又璋风光,内里绝对是别人拿赃,最后流到林又璋手里应该没有几个钱。”
梁与君送宋眉山和陆长安回家,到楼下时,他说:“我就不送你们上楼了,你们注意安全,一弱一残。”
宋眉山跟他挥手,“你自己也小心点,注意安全,”
宋眉山与陆长安上楼,四楼楼道里刚刚被梁与君修好的灯泡又灭了,在三楼拐弯处,宋眉山就不走了,陆长安也停在那里,一个黑影子在暗处移动,宋眉山轻轻拉开手袋,摸里头的剪.刀,陆长安已经拉开三楼电闸,“出来。”
宋眉山发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陆长安说过俄语,陆长安用俄语又说了一遍,“我认识你,小痞子,出来吧。”
陆长安说俄语的腔调和萧启庆完全不同,萧启庆是耍花腔,语调总带痞气,而陆长安略学院风,说话干脆利落,不染笑意。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小青年往楼上跑,陆长安道:“莎莎,二十四岁,你祖母是格鲁吉亚人,你母亲是个酒鬼,你家的房间租给中国留学生,每月收450美金,你祖母和母亲就靠这450美金生活。但你母亲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你祖母年老,后来沦落去地铁站乞讨生活,是这样吗?”
那穿黑夹克的小青年手里拿着一把弹.簧.刀冲下来,“别动,”陆长安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青年的脑袋,“莎莎,我们相识已久,对吗?”
宋眉山不知道陆长安还有如此身手,莎莎年轻,并且矫健,陆长安将他从楼梯上拽下来,莎莎的小刺刀往陆长安的太阳穴上走,宋眉山举着另一把手.枪,陆长安却揪着莎莎将他往地上狠狠一摔。
宋眉山目光下移,她问:“你在滴血大教堂捅伤过人吧,年轻人,你罪行累累啊。”
宋眉山看见莎莎的小刀捅向陆长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汪琳,她在她的红色奔驰车旁边被捅伤,就在滴血大教堂之侧。
梁与君和赖银宝赶到的时候,陆长安和宋眉山在警局做口供,口供已经持续了四个小时,各有各说法,关于宋眉山的说法是她有没有持.枪.证,以及她为何随时带.枪。
陆长安已经没事,宋眉山却被拘押。
枪是宋眉山抓在手里的,她说:“我是女人,拘留一夜没事,你不行,我怕你受伤。”
赖银宝说:“等明天一早,我们就给眉山申请保释。”
梁与君叹气,“我不盯着你们一刻都不行,当时如果有我在,根本不用动枪。”
陆长安在警局外头的长椅上坐着,说:“眉山会没事的,你们稍安勿躁。”
“我说你——”梁与君显然没睡好,眼下乌青。
又一个小时后,宋眉山出来了,从安全小门里。赖银宝深吸一口气,“谢天谢地,要不然我们要考虑请律师了。”
梁与君仰头,“我说你们究竟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你们太让我烧心了,我要早亡,被你们吓死。”
赖银宝问:“给钱了,多少?”
宋眉山伸出个六。
梁与君问:“六万?”
“六千,六千美金。”宋眉山说:“没别的事,我去补个持.枪.证,可以销案。”
“那个呢?那谁?莎莎是谁?”
陆长安将外套披在宋眉山身上,又将女人搂在怀里,“你不能和盛香霓做这种交易,如果被捅的人是你,我该怎么办。”
宋眉山低头,说:“你不死不活,我也不想活了,如果被捅死的是我,我也觉得解脱。”
陆长安和宋眉山这一来一回,赖银宝和梁与君完全听不懂,宋眉山说:“但盛香霓说得不错,汪琳的确替我挡了灾,要不然你醒来也看不见活的我。”
梁与君看赖银宝,“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深深感觉自己是外人,他们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隔天傍晚,陆长安请谢洛夫吃饭,梁与君赖银宝作陪。谢洛夫有几年没见过陆长安,自他们在希腊一别,后来陆长安和宋眉山准备结婚,同时陆长安在深圳被撞,陆长安昏迷,后来被送往美国休养,在那之后,谢洛夫就没再见过陆长安。
陆长安很帅,谢洛夫原本觉得现在的林又璋已经很不错,可他见了陆长安,又觉得好笑,林又璋还是单薄了点,无论是单纯指五官,还是故事。
“眉山呢?”谢洛夫问。
“她马上过来。”陆长安说。
谢洛夫点头,喝了一口酒。
“这是长相思葡萄酒,产自新西兰。”赖银宝说:“这种酒和南非的白诗南很相近,但南非的酒有一些很明显的高原植被风味,有些还有蜂蜜、矿物和花香味,这瓶长相思就有蜂蜜和花香,同一种配方,不一样的味道。”
谢洛夫笑。
赖银宝说:“听说谢太子准备和德林风投联手扩展谢氏酒业版图,你们预备到欧洲开酒厂了?”
谢洛夫点头,“我们做黄酒,中国式的。”
没有人再提爱心人寿,也没人说林又璋的德林风投在投资爱心三年之后的转卖,这转手一卖,林又璋赚了整整十个亿人民币。
商场就是战场,钱赚了就去赚下一笔,没人老揪着过去的往事议论不休。
宋眉山去找了莽天骄,她决定将别墅卖给她。
莽天骄随吴磊住在他的单身公寓里,公寓很小,与莽氏的别墅不可同日而语。宋眉山敲门的时候,吴磊正抱着莽天骄,两人在玩亲嘴。
宋眉山看了吴磊一眼,然后把牛皮纸袋递给他,说:“我和梁与君都签名了,卖给你们,980万,付钱就办手续。”
宋眉山门都没进,转头就要走。
“诶,”吴磊喊住宋眉山,“眉山。”
宋眉山扭头,吴磊追出来,“眉山,进来坐坐,家里有咖啡,煮熟了。”
女人笑,“别了,我还有事,但班长,你孩子这几天预产期,你知道吗。”
宋眉山也许不是故意恶心吴磊,但她绝对是恶心莽天骄。莽天骄笑吟吟瞧过来,宋眉山也笑,“娇娇,你进门就当娘,你是大娘,恭喜你。”
顾柔曼没有回深圳生孩子,她就在彼得堡,顾家来了人,来人是顾柔曼的母亲和两个会说俄语的保姆,梁与君去看了一回,那两个年轻保姆是外语学院毕业的女大学生,月薪是一个人一个月一万八千五百人民币,出国费用额外算。梁与君回来后叹息:“娘的,保姆都这素质,顾家真行。”
赖银宝回:“是有钱真行。”
宋眉山不知道顾柔曼生产时需不需要吴磊陪伴,但她再三表明,不需要梁与君关怀。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女人心态,一般小女人也就半推半就了,接着和梁与君虚与委蛇,直到彼此双方装不下去了为止。
谁的爱情不虚伪。
但顾柔曼不。她偏不,她明明白白表示:“我不需要你关心,我有钱,我家里有钱,我要的是孩子的爸爸,你的表弟。你不是正主,我不找你,你一边去。”
梁与君回来如是说。
赖银宝吱吱笑,“哎呀,这些女人都有性格,顾柔曼并不柔曼,她很有性格。”
梁与君捂脸,宋眉山也笑,“行了,别恋恋不舍了,人家根本不要你,不想也不打算要你,看你这磨叽样儿,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