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察觉到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那还吓什么人?
苏婉容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男人实在是无趣的很。
第202章 苏适雯之死
苏婉容怀着身孕,自打胤莽从东夷凯旋。每天晚间一上了榻,照例要替她揉捏揉捏腰肢的。
今日苏婉容一定要去一趟天牢,出来的时候也是小声抱怨了一句站的有些腰酸。胤莽一听,脸一下子就黑了。心道本就不应该惯着这小女人,正怀着身孕呢,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去如此血腥阴冷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好。一待,就待了半个多时辰,能不累么,也就是她闹小女人脾性,任性该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男人板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诚实。先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揉捏着腰肢,之后连带着将她小腿肚子也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好些时候。
谁能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原本是粗糙惯了的。娶了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小妇人回来,非但哄女人家欢心的话现如今是开口就来。做着这些替人拿捏的动作,也是行云如水,自然无比。
九五之尊的皇帝,昔日里威严伟岸的紧,目下就这么半跪在榻上,替他的皇后小心翼翼按捏着腿脚。这副场景,若是被朝堂那些大臣们看了,内心还不晓得又会怎么腹诽呢。
至于那苏婉容呢,自打回到凤仪宫以后,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回想着苏适雯在天牢里同她说道的某些话。
以至于现在近距离看着这个蛮汉子,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你那个男人到底也就是个只看外表的,两世都被你这狐媚胚子迷惑,沾一身的狐骚味儿,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宝呢……”
话是被苏适雯说的有些难听的,但仔细去想,就琢磨出了一点异常之处。
两世都被她所惑?
莫不是这男人背着自己,上辈子的时候其实也是默默喜欢过她的?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完全不曾察觉出来?
事实上除了上辈子临死之前的偶遇,苏婉容根本记不得自己曾经与前世的这男人打过照面。所以他上辈子究竟是如何喜欢上自己的?
但苏适雯前世是后宫里的贵妃娘娘,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自己。
何况她甚至用上了“迷惑”二字。这其中也许有着苏适雯自己的夸张成分,但男人当时应当是表现的十分明显了,依照苏适雯善妒的性子,才能恶声恶气地道出这句话来。
说这蛮汉子看人外表,不全对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毕竟这一世这男人蜜蜂见着花蜜似的黏上来,后来赶也赶不走了,最起初也不就是因为她这身段儿和世间少见的好颜色么。
但也并非全看外表,毕竟这蛮汉子若只是这么个肤浅,贪图美色的。成亲之后这么多年,再好的颜色,日日对着,看了久了,也不见得稀罕。可是他能够几年如一日地对她好,那就是真的对她好了。
“在看什么?”
胤莽这边正在揉捏着她的小脚,这小脚软绵绵的柔嫩,细皮嫩肉的触感,完全不输他亲闺女的,叫人爱不释手。这会儿不经意抬头见,就见小女人略微失神地盯着自己。
素来聪颖懂事的妻子,罕见地露出此番呆呆的样子,那模样无疑是十分可爱的,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呢。
起身躺到她身侧,薄唇弯了弯,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这才低头笑着问她:“朕有这么好看?能让婉婉目不转睛地瞧着。”
男人自大的很,此番靠近,挺直的鼻梁几乎贴着她的鼻尖。苏婉容的思绪被他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句话,彻底给打散了。有些哭笑不得地对上他的视线,用手去推他的打脸,继而嗔着他道:“真真是个不要脸皮的!”
胤莽却仿佛丝毫没被她打击到的样子,顺势把她软嫩嫩的小手捉进自己的掌心,揉了揉,又埋头亲了两下。这才低笑着说道:“瞧你方才失神地盯着朕的脸看,还以为你喜欢看朕。”?男人这么说了,苏婉容才定下心神,仰头将男人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仔细一番打量。却见这张脸线条硬朗,眉眼深邃,鼻梁更是挺直的很,生的也确实是极为英俊出色。
也难怪上辈子这男人三宫六院的,明明是个手段狠厉,不近人情的帝王,里头那些莺莺燕燕们却为了他争风吃醋,把女儿家最好的青春年华心甘情愿地荒废在了后宫之中。
可若是他上辈子的某个场合,真的在她未察觉的情况下,见过她一面,甚至对她有了喜爱之心。却为何藏着不表?更有甚者,独宠谁不好?偏偏对她那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贵妃二姐千娇百宠。这不是故意惹她膈应是什么呢?
明明晓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尤其是经了方才和苏适雯的一番谈话,苏婉容内心里愈发不舒服的很。
但凡做了孕妇的,脾气上原本就有些阴晴不定。这会儿看男人不顺眼了,苏婉容也不憋屈着自己,抬起纤纤玉手,对着男人肩膀上的疙瘩肉,就熟练地掐了过去。
熟能生巧,就真的是这么个道理。掐的次数多了,苏婉容也学聪明了,男人身上肉硬,她就得拧着转着扭他掐他。其实也不过掐起来一点皮罢了,但也够他受的。
而胤莽那一边呢,却见怀中的小女人上一刻还眼波溶溶,娇娇地同自己说着话。下一刻就跟他来了个大变脸。板着张俏脸,对自己又掐又拧的。
心中也是狐疑,也不晓得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他,忍不住就问:“婉婉,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莫不是她还能同他说,自己在吃上辈子他那些女人们的醋么?
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咬着唇儿,愈发用力地掐他泄愤。
小女人莫名其妙生气,他怎么劝都不带搭理的。到了最后胤莽也有些无奈何了,又觉得好笑又怕她真的气伤了身子。忙抱着她哄,甚至索性直接撸起袖子,任凭她掐个尽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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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适雯死了。
苏婉容是次日下午从宫人口中听说的这则消息。
原来昨日她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狱卒送了毒酒过去。据说是晋元帝亲赐的,要狱卒盯着那苏适雯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
苏适雯并没有喝那杯毒酒。
事实上在苏适雯瞧见那狱卒,端着一瓶似曾相识的鹤顶红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似的,呆呆地怔在了原地。下一秒便是发了疯似的大笑不止。
狱卒怕她不配合,正欲上前将人压住,把鹤顶红强行灌入她的口中。
可谁知道呢,那苏适雯趁狱卒一个不注意,速度迅猛地就往背后墙壁的方向用力地冲了过去。
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墙面上,血溢四溅,人当场就这么被撞死了。
第203章 惊天秘密
自家的男人是个护犊子的,那苏适雯敢对她下手,打从苏适雯被押进天牢第一日起,苏婉容心里就清楚的晓得,这一回,饶是有谁人来劝阻,男人都容不得她继续留在世上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若是放在身边的旁人身上,苏婉容许是也会惋惜一番。可若是这企图害她,害她孩子性命的苏适雯。苏婉容只觉得这就是恶有恶报,是苏适雯自己作出来的,实在怨不得别人。
与此同时,晋元帝领兵战胜东夷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百姓面上纷纷喜上眉梢。其中或许有对于新帝的拥护者,或许有持观看态度的,亦甚至有从前看不惯新帝的粗莽好战的。这场胜仗以后,所有的人都对晋元这位年轻的皇帝,彻彻底底的肃然起敬。
晋元的皇帝实在是个洒脱的性子,原本身为帝王,是不可以随意亲征的。但自登基以后,每场大仗,晋元帝就不曾缺席过。
光凭这么一点,不论最后战事的结果如何。皇帝亲征,总是极大程度上地鼓舞军中兵士士气。几场战役下来,无论是新兵老兵,无人不打心底地对这新帝服气。
更何况了,晋元帝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先是横扫了北疆,而后平定了西夏。此一番歼灭东夷,用时不过四月有余,怎不让人心生敬畏?所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过如是。
世人偶尔茶楼小聚,谈论起此事时,不免感慨,此番势头持续下去,晋元王朝一统天下的时刻真的就要到了。
可是就在这时,便仿佛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忽然卷来一阵猛烈的狂风,一夕之间,将长安城上下喜气洋洋的氛围尽数给吹散了。
原来是一则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传遍了百姓耳中。
道是当今晋元帝根本并非先帝什么流落民间的皇子,先帝去世之前未曾染上什么致命的旧疾,一夜之间忽然暴毙而亡,本身十分蹊跷。
更有人言,当年先帝甚至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诏。那封所谓将皇位交予三皇子之手的诏书,上面的笔迹瞧看起来仿佛与先帝有七八成相似。但实际上是有人效仿先帝字迹,临摹出来的一道假诏书。
这个消息不晓得谁放出来的,几日以后,传的人尽皆知。可是没有由头的事情,又事关当今圣上,无人敢妄加议论。直到不晓得由谁第一个指明,倒是那晋元帝虽然相貌极为英俊,但长相与先帝,甚至前朝的任何一位皇子都没有一分相似之处。这些个百姓之中,也有少数,曾在晋元帝登基,举国同庆之日,目睹过天子真颜。对比几十年前,先帝年轻时的儒雅俊朗,这个五官粗犷的新帝确实寻不出一星半点建和帝当年的影子。
如此一番对比,仿佛当真印证了那乍一看仿佛空穴来风的传言。原本也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哪怕太子是个不争气的,那般苦心栽培,朝堂上也数次提及欲意把皇位传给太子,望老臣悉心辅佐之类的话语。这继位的人,怎么就说变,就变了呢?
敬畏膜拜了四五年的新帝,也许是个假的。光是伪造圣旨这一条,那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甚至有人大胆猜测,若这晋元帝当真是个假皇帝,也许从一开始设计太子,谋权篡位,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早有预谋的。
此一个连环套,当真是细思极恐。畏于皇位,百姓依旧不敢人前随便谈论,但少不得人心惶惶,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此一番流言在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盖过了前段时日晋元大胜东夷的喜庆。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后来,就连那右相府里足不出户的玉儿夫人,都从小厮嘴里听说了。这一日这玉儿夫人便乘着马车,特意前往皇宫拜见皇后娘娘。
自打苏适雯死后,苏婉容同这个玉儿倒是来往颇为频繁,这倒是苏婉容从前并没有预料到的。
最起初这玉儿夫人入宫,苏适雯刚死不久,无非也就是谈论有关苏适雯生前的事情。这两个女人,一个是险些中了苏适雯下的毒,另一个人呢,更是险些死在苏适雯手下。都是经过同一个人祸害的受害者,两个人凑在一道儿自然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
一来二去,两个人自然逐渐熟稔。再加上这玉儿夫人又是个性情淳朴直爽的,苏婉容也愿意同她聊。
苏适雯再如何可恨,毕竟是已死之人。后来的话题,也就渐渐脱离了她,也会聊些其他的。譬如玉儿刚刚嫁入相府不久,年纪轻轻的姑娘忽然成了人妻,又操持着这么大个府邸,自然有许多需要请教的地方。
至于这苏婉容呢,是大家出生,这些官府后院的琐碎,她自然是经验颇深的。于是便常常以过来人的姿态,对这玉儿提点一番。每每都惹得玉儿崇拜不已。
可是玉儿夫人此次入宫面见皇后娘娘,倒不是同娘娘讨教持家之道的,却是为了近日里宫外传的风生水起的那些个流言蜚语。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玉儿夫人这么个旁观的,都觉得心急。可是入了凤仪宫以后,却见皇后娘娘端的竟是一派气定神闲。
皇后娘娘现如今已足八个月的身孕,虽说四肢依旧是纤细匀称的犹如少女,可是大腹便便的到底不方便。这会儿就倚在铺设了上好兔绒毛毯的贵妃椅上,唇边挽着一丝笑,逗弄着坐在一边,咿咿呀呀扭着肥噜噜小身板儿不知所云的惜儿公主。
那模样,玉儿夫人险些都要以为,皇后娘娘被保护的太好,风声怕是都没传到娘娘耳中。
如此看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便委婉地问了一句:“如今市井小巷传道的那些流言,娘娘可曾听说过了,若是听说过了,娘娘是怎么看的?”
晋元的帝后,夫妻之间素来和睦至极。如今皇帝在民间的风声这么差,娘娘您就……一点不着急吗?
惜儿这个时候已经一岁两个月了,这么大的小孩,不如从前那么贪睡了,白日里精神头也足,看什么都稀奇。
这会儿瞧见娘亲手里,正给尚未出世的小宝宝缝制的肚兜,颜色红红的鲜亮,好看极了。惜儿就有些坐不住了,肉呼呼的小胖爪子直往苏婉容手里够,嘴里着急又奶声奶气地“娘”、“娘”地喊着。
苏婉容见亲闺女手舞足蹈的急切小模样,忍不住抿唇笑出了声。见小家伙长大了嘴,就有清亮的口水滴答滴答往下面掉。
她把手里的红兜兜放置旁侧的绣篮内,用绢帕轻轻给惜儿擦拭口水的间隙,仿佛这才想起来要回复玉儿夫人方才那个问题。
她甚至不曾抬眸,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大家都晓得不过是无中生有的流言而已,无论是本宫,或是皇帝,又何须因此事浪费心神?”
苏婉容这么一句话,一道儿回答了玉儿的两个问题。其一,外面那些有关晋元帝伪造先帝遗诏的流言,她确实听说了。其二,她未曾当真,亦是未曾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不受外界那些传言的影响,玉儿夫人自然替娘娘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仿佛依旧有些放心不下,免不得蹙眉又道:
“都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现如今市井里的那些流言传的实在难听,人云亦云,就怕有损陛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