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荣阳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坦诚,什么事都能坦坦荡荡的面对。
阮老先生开始依旧不同意,觉得这是一个隐患,没准什么时候还会出问题。但架不住阮竹的坚持。
阮竹知道母亲最是疼爱自己,就在阮老太太耳边软磨硬泡,母女俩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阮老太太就开始不让阮老先生插手这件事,让她来解决。
过了一段时间,阮老太太对他说,都解决了,陆晓绝对不会再来纠缠季荣阳了。
细问之后,阮老先生大吃一惊。
因为陆晓生的貌美,阮老太太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还不错的男朋友。
当然是暗地里介绍的。
从表面上看,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小伙子,无意间遇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心生爱怜,出手帮了她一把,然后日久生情,两人走到了一起。
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阮老先生当即斥责阮老太太胡闹。
阮老太太却说:“我又没有强迫这两人,只暗中牵了个线,谁让人家看对眼了呢。”
阮老先生说不过她,气的不想再管这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阮老先生还特意去查了,见陆晓过的的确不错,那青年对她也很好,没什么幺蛾子发生,逐渐也放下了这事。
季荣阳越发低调谦和,和阮竹的感情也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
知道他准备上门提亲前,阮老先生特意和阮竹长聊一番,他的本意还是再观察观察,但拗不过女儿和妻子的坚持,就同意了。
听到这里,季策大概已经猜出了后续。
“所以说,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日后但凡有一点不顺,都会心虚不已。”阮老先生摇头叹息。
后来的事的确如季策所猜想。
阮竹和季荣阳婚后的幸福生活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陆晓并没有生活的很好,阮老太太牵线的那个小青年既然能对陆晓见色起意,对别人也可以。
始乱终弃,陆晓被伤的很重。
被季荣阳知道后,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同情心,或者他原本就说了谎,这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就是,陆晓又重新出现在季荣阳的生活中了。
阮竹当然不会同意自己的丈夫为前女友忙前忙后,但她不谙世事,并不擅长处理这类复杂的男女之事。
大多数时间都是生着闷气,和季荣阳冷战。
这其中的内情,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阮竹回娘家说要离婚时,阮老先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老太太见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当即就怒了,使了些手段,给了季荣阳和陆晓一些教训。逼着季荣阳和陆晓彻底断了联系。
阮老先生本想让阮竹离婚,但一是阮竹自己舍不得,二是老旧观念作祟,见季荣阳改过自新后也就罢了念头。
再后来,季策就出生了。
也没再听说过季荣阳和陆晓再出过什么幺蛾子,众人也就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就是好几年。这几年,季荣阳抓住时代的机遇,一跃而起,创建了季阳集团。他羽翼丰满后,做事也更为严谨,直到阮竹去世后,阮老先生用心去查,才查到些蛛丝马迹。
那时候阮老太太因为爱女去世精神非常差,阮老先生就没敢告诉她。季荣阳和陆晓这几年断断续续仍有联系的事。他们最长的时间中间断过两三年,后来不知为何又重新联系上了。
这些事憋在心里几十年,如今对着季策倒说了个一干二净,阮老先生像是瞬间老了很多,佝偻着背,断断续续道:“季荣阳作为丈夫不合格,作为父亲倒是还可以,我本不应该对你说长辈们的私事,但从你说的这个人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对这段旧事应该是知晓的,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好应对些。我老了,帮不了你什么忙了。”
季策默默听完后,心里像长满了荒草,刺扎扎的,让人无处躲藏。
他涩着声音问:“我妈妈是不是因为这些事才身体不好的?”
阮老先生愣了一瞬,好半天才摇摇头说不知道。
但他脸上的苦涩和悲怆,像是被打开了闸口,一泻而下,再也无法隐藏。
和他对视一眼,季策浑身一震,心脏像是被某些尖锐的利器刺破,疼的他弯下了腰。
室内悲伤的气氛弥漫,让人陷入其中脱离不出来。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说阮老太太醒了,才打破了沉闷。
阮老先生率先起身,季策忙过去搀扶他。
“你也别怪你外婆,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阮老先生探口气道。
季策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到如今,他也没力气去怪谁。
两人走到门口,季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您知道陆晓后来怎么样了吗?他和我父亲……”
阮老先生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说:“季荣阳非常机敏,当时察觉出有人再查他的事后,陆晓就消失了。再次得知她的消息,就是她在精神病院跳楼自杀的消息。”
关键环节到了,季策有些急切的问道:“您知道是谁送她去的精神病院吗?”
阮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季策心跳漏了半拍,答案呼之欲出。
“虽然没有证据,但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阮老先生低声道。
虽然已经猜到,季策还是心中凉嗖嗖的。那陆晓的死,和季荣阳有没有关系?这个念头像噩梦一样,久久挥之不去。
从阮宅离去时,夜色沉沉,季策脚踩在油门上,控制不住的不断用力。路边黑暗的树影极速后退,一辆辆车被甩在身后,但是,车速再快也甩不下黏在心头的,带着丝恶心的沉重感。
季荣阳,自己的父亲,像山一样沉稳,像水一样静谧的男人,一直以为给他撑起一片天,让他可以自由飞翔的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原来……是这样的。
盛卷卷打来电话的时候,季策才找回些理智,发现车速都飙到180了。
“你回家了吗?”盛卷卷甜甜脆脆的声音将季策一路紧绷的神经抚平了不少。
“在路上了,十多分钟就能到,你在哪儿呢?”季策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疼。
盛卷卷直接听出不对:“你嗓子哑了吗?感冒了吗?我在家呢,这就过去找你。”
季策让她在家等着他过去接。
接上盛卷卷时,她正站在小区门口等着。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跺着脚。
季策一脚刹车停在她面前,下车把她塞进开足暖气的车里。
“哇,好暖和。”盛卷卷搓着手说。
季策凶她:“让你在家等着又不听话,外面不冷吗?”
盛卷卷笑嘻嘻道:“人家想早点见到你嘛。”
季策无奈,顿时凶不下去了。
到了别墅,盛卷卷就去烧热水,给他冲感冒冲剂。
“中成药都没什么用,吃不吃都一样。”季策看着她忙忙碌碌,忍不住提醒她。
盛卷卷茫然的抬起头:“是吗?但我每次感觉要感冒,吃一袋,睡一觉出出汗,第二天就好了。”
季策揉了揉她的脑袋,给她做科普。盛卷卷还是将信将疑,非要他把感冒冲剂喝掉。
“吃了总比没吃强。”
季策倚在门框,看着她辛苦半天,又是搅拌又是吹气,还自己尝了下,试好了温度后才端给他。
他就什么科普也说不出来了,端起来仰头一口气喝光。
不知道是感冒药的作用多些,还是噩梦的效果多些 ,夜里睡到一半,季策就醒了,浑身就像水洗的一样。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大口喘气。
睡梦中的盛卷卷突然伸出手过来,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不等他反应,还没睁开眼的人突然就坐了起来,小心在他头上脸上摸着,然后翻身下床跑去洗手间拿了块毛巾回来,轻轻给他擦拭着。
“你醒了?”借着微光,盛卷卷这才发现季策睁着眼,忙又问,“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季策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还说没事?”盛卷卷心疼道,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找来体温计。
一量,37度8,低烧。
这下盛卷卷也不睡了,不安的守着季策,时不时给他用湿毛巾擦拭。
“别忙了,我没事。”季策拉下她的手,让她躺下。
他低声道:“你如果不睡就陪我说说话吧。”
“好,你想聊什么?”
看着盛卷卷眼眸中闪现的微光,像一盏小灯,在无边黑暗中微弱但坚持的发着光,指引着他走出黑暗。
“我又做噩梦了。”
季策闭了闭眼,眼前急速闪过零乱的片段。月夜,黑猫,女人……黑漆漆的旋转楼梯,被风吹起的窗帘,无止境的坠落感。
固定的噩梦突然加入了在雪场那天闪现的片段。真实又可怕,醒来后几分钟都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听完后,盛卷卷默不作声。她今晚去找了大老板,把季策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和大老板讨论分析后,两人的结论大致相同。
长时间固定的梦境,甚至连细节都没有变化的梦境,几乎不存在。
加上季策有高空坠落的经历,他们一致认为——
这段梦境,极有可能是一段记忆。
被遗忘或者被改变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的好差,剧情丧,我写的更丧
对不起520这个欢快甜蜜的日子T T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催眠?”盛卷卷犹豫着问。
这是大老板提议的,让她暂时不要把推测告诉季策, 以免影响到催眠效果。
“催眠?”季策皱了皱眉。
盛卷卷和他解释, 虽然现实中的催眠不能像电影里那么神奇, 但一个好的催眠师可以通过催眠, 挖掘出在清醒状态下被忽视的一些细节。
“可能你已经忘记的或者意识不到的细节, 在潜意识里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你的噩梦和恐高之间的关系,这中间有一些事件节点,你可能忽略了,想不起来了, 通过催眠也许可以找出来。”
“也就是说,我有可能曾经失忆过?”季策瞬间抓住了盛卷卷话中的细节, 联系到她之前问自己是不是有记忆受损,他直接可以确定,她在怀疑他曾失忆过。
“……只是怀疑。”盛卷卷点点头。
她更加倾向于大老板的提议了。大老板说季策防御心里非常强,而且非常敏锐,清醒状态下很难挖掘出深层次的信息点, 催眠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了。
见季策不说话, 盛卷卷有些担心, 去拉他的手, 再次强调:“季策,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季策哑然,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催眠,等于把自己整个人毫无保留的交给别人, 内心深处隐藏的一切都将暴露在他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对他而言,比噩梦还可怕。
盛卷卷也很清楚他的顾虑,大多数人是拒绝被催眠的,都是因为害怕这种不安全感。
“我考虑考虑。”许久季策才说。
“好,不用着急,你慢慢考虑,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盛卷卷让语气保持轻松,尽量不给他压力。
季策对上她的眼睛,突然有了些勇气。
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我会认真考虑的。”他凑过去亲了亲盛卷卷的眼睛,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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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困劲过去了,盛卷卷躺了半天,还没有睡着,有点烦躁,又怕吵到季策,不敢翻身。
“睡不着吗?”季策在她轻轻动了动脚时,发现了她的异样。
“吵到你了吗?”盛卷卷不安道。
“没有,我也没睡。”
“那我们继续聊天吧?”
“好,你想聊什么?”
盛卷卷想了想:“互相说一件在心里憋的最难受的事,怎么样?”
“……”
沉默,无人回应。
盛卷卷以为季策不愿意,又换了个:“要不就互相说一件最近一个月在心里偷着乐的事呢?”
只听季策低低笑了声,他叹口气:“就第一个吧。”
然后他酝酿了一下。
“我的父母,世人都说他们伉俪情深。我母亲去世多年,我父亲对她依然忠贞不二,没有再娶,甚至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所有人都深信他们一定爱的很深,包括我。”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盛卷卷听到他几不可查的轻笑了声,然后才说。
“但是,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父亲在和我母亲的婚姻存续期内一直有一个情人。”
“是不是很恶俗狗血?”
黑暗中,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盛卷卷仿佛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其实我也知道,我继父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黑夜是块遮羞布,总是能让人敢于说出阳光下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说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盛卷卷呆呆的看着房顶,干巴巴的道:“那件衣服根本不是给我妈买的,我妈骨架小,一直穿S号的衣服,我继父给她买了这么多年的衣服,不可能搞错。可那件裙子,是M号的……”
当时盛母生气的把衣服扔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但盛卷卷后来去收拾的时候,鬼使神差看了眼码号。
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直提心吊胆等着的鞋子终于落了地。
其实一年前她就曾发现过蛛丝马迹,
陈父有一辆车,黑色的,盛母不喜欢,从来不开,除了司机,基本就是陈父自己在开。
有一次盛卷卷的车限行,就借用了一下。她无意间发现车载蓝牙列表里除了陈父默认的手机型号名字,有一个明显是女性的蓝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