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鸨父小心翼翼的答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他留下这个,让我转交王驾。”
云瞳心中一动,接过信纸细看了两遍,转头对沈莫说道:“莫莫,你先陪他们回去,我还有事。”
“王主小心。”沈莫不敢多问,带着一半亲卫驱车辞去。
云瞳等他们走远了,方沉声吩咐三月:“去广和园。”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贴吧里诺仰溪ing给本书做得封面,太惊喜了,太感谢了。所以我就没干正事,直接写文了。其实大过节的,正经事真是一点干不下去啊,怎么办?先过一天节再说吧。
第155章 第153章 广和园—1
晚风薄暮,华灯初上,广和园里的大戏尚未开锣。
云瞳既将贺兰桑派做它务,便命六月随行,将戏园周边的防务安排妥当,才允韩越和清涟之请。
韩越自是兴高采烈,拉着清涟走到叶恒身边故意眨眼笑道:“我们可都玩去了,你自己在家生闷气吧。”
叶恒瞪着他俩的背影,气苦不已,转头问正房外的小西:“王主呢?”
“王主已从后园出门了。”小西抬手指了指:“她是要去见谁啊?还换了崭新的衣衫,梳了时兴的髻子,妆扮得可美了,还吩咐说今夜不知几时回来,让我和小北不用等她,也自己找乐子去。”
避我不见,还不知几时回来,就与她那侧君有多少体己话要说……叶恒嘟起了唇,低声又问:“有嘱咐我的话没有?”
“嗯……”小西是个伶俐的,既猜出他的意思来,眼珠一转,便想讨一些好处:“我替你问了……”
叶恒想着心事,根本没留意到他话中有话,只顾小声催促道:“快说。”
“我问王主,叶使还生着气呢,可怎么好?”小西眼巴巴等着叶恒表示表示,谁知他一味低头,根本无动于衷。
“王主怎么说?”
“王主一皱眉头……”小西见叶恒始终不理自己,暗暗噘起嘴来。“十二姐姐在旁劝道:这男人拈酸呷醋吧,您越哄他,他越是来劲儿,蹬鼻子上脸的,不成个体统。您板起面孔晾他几日,他自己就学乖了。”
叶恒一呆。
沈莫同情地看了他两眼,想安慰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
忽见小北一蹦一跳过来,先给两位暗使行了礼,就兴高采烈地对小西说:“快走,韩少爷说带咱俩看戏去。”
“真的?”小西眼睛一亮,一蹦多高:“月郎哥哥就是好。”
沈莫瞪了他俩一眼,回手拽了拽叶恒的衣襟:“别难过了,那话是十二姑娘说的,不是王主说的。”
小西撇撇小嘴,故意答道:“噢,忘了告诉叶使了,王主听了十二姐姐的话,频频点头,还说……”一边拉着小北的手,跑出老远,一边才又笑道:“还说:这样也好,若总惯着他,他何时才学得来韩少爷那份‘大方懂事’,呵呵……”
叶恒立在风中,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都不言语。
沈莫看着他有些担忧:“别气了,要不,回头你主动向王主……”
“我哪有资格生气!”叶恒自嘲一笑,忽然反手拉住他手臂:“走吧,咱们也别闷在这里,护卫着韩少爷听戏去,顺便也学学他的豪爽大气。”
“啊?”沈莫一愣,被他生拉硬拽扯上了马,心中暗恼:好不容易你们今天都要出门,我惦着去见见表姐,这可倒好……
“我还有事呢,不去。”
“你有什么事?”叶恒斜睨了他一眼:“你不陪着我,我就让王主这几日召你侍寝。”
“你……”沈莫气结:“你不吃醋了?这么大方。”
“谁吃醋了?人家一向懂事。”
沈莫闻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鬼扯吧你!”
……
广和园一间贵宾包房内,韩越皱着眉头问叶恒:“刚才这支《鹧鸪天春思》有何特别之处?清涟非要寻声而走,戏都等不及看了。”
叶恒摇了摇头:“听来倒是委婉动听。”
韩越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坐。看戏人多才热闹,从奕爱清静,不肯来,清涟沈莫两个又走了,你再躲到角落里,剩我一个坐在大桌子前有什么意思?”又招呼小西、小北,分给他们一大堆糖果。
叶恒便坐到他旁边,两人剥起核桃来吃。
小西回头问道:“韩哥哥,这出《情双会》讲的什么故事啊?”
“是一出传奇。”韩越答道:“讲的是前朝一位皇帝,曾经贫贱,幸遇其夫慧眼,定下百年之好。皇帝继位之后,立这糟糠之夫为后,遭权臣不满。权臣亦有子送入宫中,仅为贵君,欲求高位,便在凤后生产之时暗下毒手……”
“啊?”小西和小北都惊叫出声。
“可这权臣却养了个心地善良的儿子,不耻母亲所为,救了凤后和小皇女。后来皇帝夺回权柄,处死权臣,牵连其家,贵君将废,凤后感念其恩,到御驾前把前事说清。”韩越笑了笑:“最后么,自然是谋国者伏法,善心人团聚,皇帝的姻缘圆满,皆大欢喜。”
“哦。”小西和小北这才放心下来,乖乖等着看戏。
韩越叫上一桌席面,自己吃了一阵,见叶恒不怎么动筷子,嗤笑一声:“瞧你魂不守舍的,要是惦记紫云瞳,干嘛不跟着她去和乐楼?非留在这儿发呆。”
叶恒拣起一块鸭肉卷进薄饼里,抹上酱汁,也吃了一口。“韩少爷,你说……聂赢会诚心实意地嫁来大胤么?”
“玄龙国主的旨意,他不敢违背吧?”
“旨意是旨意。我担心他不是心甘情愿,到头来会辜负王主的心意。”叶恒眸光趋冷:“要是他敢伤害王主……”
“你爱紫云瞳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韩越摇头一叹。“不过我劝你:别掺和她和别的男人的事,小心她烦你。”
叶恒眸光一黯,倒也点了点头:“这我早就知道……我也时常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不要嫉妒,可是事到临头,我……”
韩越见他一脸落寞,翻了翻眼睛:“争强好胜爱嫉妒,嘿嘿,也就这两点还是你自己的真性情,干嘛非要拼命压抑下去?本来你的性子就够闷的了,又成日家对紫云瞳奴颜婢膝,唯命是从,眼睛里除了她和她的那些破事,什么人都看不见,什么事都不在乎。哎呀,你已经都这么‘一无是处’了,还要变本加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叶恒听得愣住:“我……我和你不一样。我得守暗卫的本分,尽暗卫的职责。便是如此,她……还总说我不听话呢。”
韩越“噗嗤”笑出声来:“你难道没发现她就喜欢不听她话的男人么?傻瓜!”
“比如你?”叶恒一嗤。
“呵呵……”韩越身子往后一仰,随手抻出那个丑八怪面具戴在脸上。“阿恒,紫云瞳那么忙,我总怕嫁她后的日子过得闷,现在倒是觉得,没事逗你吃吃醋,也挺有意思的。”
“……”
隔壁包房里,素问居中而坐,贴身四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列左右,其他亲侍拱卫四周。虽然人多,室内却一声咳嗽不闻。
小柳站在旁边,瞅着一桌子的美食好酒,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借着戏锣大开的动静,往素问身边挪了挪。
素问假作没看见,眼睛盯着戏台,轻轻地打起拍子来。
“宫主?”小柳谄媚地笑道:“菜都上齐了,您趁热快用吧?”
“不急。”素问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不怎么饿呢。”
你不急我急,你不饿我饿啊。小柳暗地里连声骂他:自己不吃,还不让人家吃,却又摆一大桌子好肉好菜勾别人的馋虫,真他奶奶的可恶。
“小柳啊。”素问瞟了他一眼:“倒酒。”
“是。”小柳哈着腰给他斟了一杯。
刹时酒香四溢,扑鼻而来,小柳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宫主,您在府中从不饮酒……”
“嗯。”素问唇角微勾:“我不饮,只是闻一闻酒香。”
闻……小柳暗暗咬牙:神经病,是你闻酒香还是故意让我闻酒香?
“哦,对了。”素问环视左右,眼光最后还是落在小柳身上:“你们都饿不饿啊?”
“奴才……”小柳眼睛一亮,刚绽开招牌式的谄笑来,声音就被屋内众亲侍公公们的齐声应答盖住了。
“奴才等不饿。”
小柳气结,狠狠向众人瞪去。
素问微微一笑:“那就好……”
好个屁!小柳朝天翻着白眼:怎么碰上这么个烦人的主儿,一天到晚揪着我不放,有事没事把我叫到他屋子里当差,好像我上辈子欠他的一样。要不是遇上了他,我早从相府逃出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不过……
小柳看着戏台,忽而眼珠一转:今天倒也是个机会……出使它国,相府就丢个下人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寻找……幸亏出门前把银子都藏好了……
素问见他愣神,便又叫道:“小柳,你也喜欢听戏?”
“呵呵……”小柳笑道:“奴才听不大懂,倒是更喜欢看变戏法的。”
“哦?”
“奴才也学过几手呢。”小柳赶紧接道:“等宫主生辰,奴才给您献个礼儿。”
“咱俩生在一日,你还比我早三个时辰。”素问细眉一扬:“呵呵,我做二九的寿,你也庆生,劳动寿星登台不合适。要不就今天吧?等戏唱完了,你演给我看看。”
“是。”小柳心中暗喜,面上却故意皱起了眉头:“奴才想演个大的、难的、好看的,得借戏台子一用,并请戏班的人帮忙。若只耍个小的、简单的、没意思的,宫主慧心明眼,奴才怕讨不来您的赏赐呢。”
素问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一刻,点头应了:“可以。青龙,待会儿你陪柳师傅下去准备。”
“是。”
“谢宫主。”小柳一弯腰,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再见吧我的宫主,别惦着和我一起吃寿面了,过了今夜,您天涯海角也别想再找着我……
素问不动声色,摸着指上一颗玉戒,心中暗暗计量:葛千华今夜借故把我支出馆驿,不知召集了些什么人,要安排什么事?葛岩千里迢迢给我写信,左一封右一封,烦人已极。我已连着两日吐血,御医说是忧思太过,嗬……这种踏在刀尖上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什么时候……小柳,若再没有你这样有趣的人陪在身边,我不是太寂寞了么?你跑我劫,捉个迷藏,也蛮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要出门,估计不能更新,过节比平时更忙啊。
第156章 第154章 广和园—2
韩越与叶恒边吃边看边聊,不时互相讥讽几句,倒比平日觉得亲近。戏过一半,正演些场面戏休息,忽见台上走出一个丑儿来。面上涂白,鬓边插花,一步三扭,还未开口说话,已惹得台下一片哄笑。
“奴家有礼了。”他装模作样地拢头抻衣,想学个闺门福礼,结果动作太大,一下子摔倒在地,捂着屁股“吭哧”了一会儿,爬起来嗔怒地一甩袖子,对着看客们抱怨道:“人家跌得七荤八素,你们就拍个巴掌,还嫌手疼不成?”
台下笑声大作,伴随着响起了一片掌声。
“这个好玩儿。”小西把一只鸡腿儿塞进嘴里,小油手在帘子上抹了抹。“韩哥哥、叶使你们快看。”
“他要变戏法呢。”小北喜道。
叶恒和韩越都没见过这个,也觉有趣,便摘了蒙纱面具近前观看。
那丑儿插荤打趣儿了一阵,扭捏着说道:“奴家最好抹个粉儿,戴个花儿,什么牡丹、茉莉、芍药都最配我。哎呦,天色不早,赶紧妆扮起来吧。”一边说着,手中宽袖一挡,手里就变出一朵花来。
“咦?”小北奇道:“哪来的?”
“他袖子里藏着的吧。”小西急急忙忙把鸡肉咽下,打了几个饱嗝。
那丑儿把花插在头上,两手一翻,又变出两朵,凑到鼻子边上一闻:“妈呀,这个香啊!”刚别到头上,五指一伸,变出四朵来,再一收,变出八朵来。没一会儿功夫,满脑袋都插满花儿了。可手中的花儿朵儿还是层出不穷,刹时间满台姹紫嫣红。
“哇!”小西和小北都瞪大了眼睛。
“有爱花的没有?”那丑儿“呵呵”笑着,拾起一捧向下一撒,激起众人举手争抢。
“他就是手快而已。”叶恒看出了一点门道。
小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是这么多花,他就两个露风的大袖子,怎么藏得住呢?”
台上扮丑的正是小柳,此时他又假作农家干活的男孩子,喂鸟斗鸡,一会儿变出三只五彩大公鸡来,一会儿变出五只朱顶大白鹅来,一会儿肩头臂上又变出十几只鸽子来,扇着翅膀在场中乱飞。
他运用口技,模仿着邻里间吵嘴骂街,没牙的公公,尖嗓的婆婆,舌尖嘴利的小伢郎,闷声亮嗓的大姑娘,间或鸡鸣鹅叫,猫瞄狗吠,打雷下雨,俱是惟妙惟肖。一个人守着鸡鹅鸽子在台上,踢腿动嘴儿,演得不亦乐乎,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