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嗬”,云瞳抚了抚额头:“她知道的可真不少。”此事自己已然问过六月,六月说老庄主有明令,不许任何人提及安城只言片语。可为何如此,她也是一头雾水。
  “王主……”叶恒迟疑了一下:惜花山庄在江湖武林是个神秘所在,英王素日与自己相处言谈间从未提及,今日若说的太多,会不会触犯些什么……
  “那管领是怎么说的,山庄与安城有何恩怨纠葛?”云瞳追问道。
  “她说:惜花山庄老庄主与安城城主本是至交好友,早年间曾一同行走江湖,并订下了一门儿女婚事。可后来不知为何,安城城主竟然悔婚,为女儿另娶,惹得惜花老庄主大怒。两人约于泰岳之巅决战,不知胜负。其后便互不理睬,终于绝交。”
  “儿女婚事?”云瞳听得纳罕: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改日得好好问问春叔。正皱眉沉思,听外面小北又报:“王主,青麒太女来拜,已至前街,估摸还有一刻便到。”
  “开中门相迎。”云瞳即命更衣。
  叶恒帮她理好妆束,退后一步,轻声言道:“奴才还有一事,想请王主恩准。”
  “快说。”云瞳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甚觉满意。
  “您就要迎娶侧君了……府中内事繁杂,典仪也需早作准备,阳、盛总管又不在眼前。奴才这几日空闲,想为您料理一二。”
  云瞳一愣,在镜子中向叶恒看去,见他低垂着头,模样安静恭顺。
  “阿恒……”
  “奴才知道分寸。”叶恒低声言道:“有不懂、不会的定去请教公公们。奴才想……奴才为您操持这些事比别人更能用心……”
  云瞳听他说得越来越轻,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原来想着晚上再和他说自己要娶聂赢之事,不想他已然猜到了……阿恒啊阿恒,你吃醋虽然让我头疼,这“懂事”起来却又让我心疼……
  “王主,青麒太女已至门前。”小北在外喊道。
  “出迎。”云瞳应声向前走了两步,握了握叶恒的手:“那……就依着你吧……”
  ……
  入夜
  天圣阁
  聂赢避开巡游的神山杂役,翻入草木掩映的后园石林,在嶙峋怪石围起的寒潭之中,寻到了被捆在铁柱上的顾崇。
  “阿顾,你怎么样?”聂赢低声问道。
  “还好。”顾崇全身都浸在冰冷水中,素颜朝天,唇色苍白,一头黑□□在水面上,随波缱绻。“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你才来,饿死我了……”
  “我确定了四周没人才敢现身。”聂赢凑近铁柱,从怀中掏出素食点心来,喂进顾崇的嘴里:“慢慢吃,别噎着。你为何非选这个刑罚?肺腑受寒,不是玩的。莫如在大殿里念几句经文。”
  顾崇“嗐”了一声:“天有异变,我本来也是要沐浴净身的,和受罚一起倒简单省事。若选了那个裸衣跪经,遭两茬罪不说,且那明晃晃的烛火照在身上,极易被人偷窥,更不划算。我只是没有想到,这里也有寒潭,潭水比神山的那口还凉。”
  聂赢叹道:“世人眼中大祭司何其清贵高雅,谁知背人处也要受这些苦楚!”
  “关键是,这苦楚还没有尽头……”顾崇三下五除二咽光了点心:“除非你得道升天了……”
  “别的大祭司没有武功内力,如何受得住浸泡寒潭这样的刑罚?”聂赢皱眉问道:“神使们没有怀疑过你什么?”
  “他们觉得我资质得天独厚,呵呵。”
  “可那个黑衣人呢?”聂赢提醒道:“她究竟是谁,你心里可有数?”
  “没数。”顾崇狐狸眼一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信奉神明,且熟知神山规矩。”
  “哦?”
  “第一,我昨夜仓促归来,心神不守。她若一直跟着我进入大祭司寝殿,不难获知我的真实身份,可她却在二门房檐处将我拦下。这是因为,她知道女人不能进入大祭司阁殿二门之内,否则必遭天神降罪。第二,你逃出天圣阁时她未追击,这是因为当时我已升殿,作为虔诚信徒,未曾拜谒大祭司则不能避走,否则会受上苍惩戒。”
  “这样说来,此人还是有迹可查的。”聂赢吁出一口气,转又泛起疑惑:“可她若从黑衣神使那里打听出你这几日受罚,前后联想,只怕仍会猜到你的身份。”
  “受罚对大祭司来说是家常便饭。自到了洛川,我哪日没有受罚?挣来十五万两白银都抵消不了在青麒鸣凤殿多说两句话的罪过。倒不怕她打听。何况,黑衣神使并不愿意我早早死掉,否则谁给他们赚金山银山?只要我没有被人当众揭发且证据确凿,他们自会为我遮掩。阿赢,幸亏你夜里来得及时。”
  聂赢叹道:“晚课之后,你就不见了踪影。恰逢黑衣神使们请见,要商量英王寄奉神山的那十五万两白银的留存处置之事。我怕你未行报备,私自外出,要受惩戒,便假说你化来善款,需彻夜诵经,好歹将神使们糊弄走了。谁知夜半天横星雨,光亮耀目,惊动四方,我寻思百姓们必来叩问吉凶,各国司命也会遣使相询。如斯大事,大祭司必须露面,否则舆论大哗,纵使你巧舌如簧,也万难遮掩过去……见你久久不归,我心忧急,想先上殿顶四处瞭望瞭望,若实在等不及,就假扮你模样,先解燃眉之祸。谁知,刚一出门,就见你被那黑衣人纠缠,我这才拔剑相助。”
  顾崇感激地朝他笑了笑:“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我真怕你有个闪失,下次我……”
  “还有下次?”聂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提及云瞳尾随于后,出手相助之事。
  顾崇下意识避开眼睛,往寒潭里缩了缩身子,也没有解释自己私自外出是做何公干。
  两人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聂赢又问:“阿顾,你为何要将这场天象暗喻到英王身上?”
  “不是阿顾,是碧落大祭司。”顾崇白了他一眼:“当时的形势你没见着,青麒孟一美咄咄逼人,龙国玄心平处心积虑,赤凤赵管事更是苦大仇深,连连发难。而雪璃的滦平等着看好戏,金乌的林逋群一阵阵敲边鼓,你那妻主派来的孙兰仕却任人污蔑,一言不辩。哼,你说,大祭司敢为英王强出头么?若多说一句话,怕等回去神山得泡上整三月的寒潭。”
  “唉”,聂赢叹了一口气:“你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顾崇咬了咬下唇:“我也不能公然造假。星陨如雨,确乎凶兆,众目睽睽之下,孟一美又精通星象占卜,我易黑为白,也于事无补。”
  “你是说……”聂赢一惊:“她果有灾祸?”
  顾崇面色凝重,微微点头。
  “是何灾何祸?”聂赢急急问道。
  顾崇又微微摇头。
  “这……”
  “我只知道用喜气来化,该当有些用处。” 顾崇轻叹了一口气,对聂赢小声解释道:“ 阿赢,我说的喜气是泛指祥瑞之气,并没想到紫云瞳选了成亲冲煞一途……她早晨来见大祭司,说……”言到此处,垂下了眼帘:“说请我主婚,三日之内她要在洛川娶亲……如今,外面都传她要娶青麒凌霄宫主。可我想,她真正要娶的人一定是你……”
  聂赢似在发怔,并没说话。
  “凌霄宫主为质和亲,是青麒屈服于紫胤的象征,紫云瞳不会因自己之故,毁了她皇姐的国策大略。韩越、从奕、贺兰清涟虽此时都在她旁边,却各有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向胤皇请示之前,她不会擅自决定。而叶恒、沈莫、离凤名分不高,若公开迎娶,有违礼仪,也不妥当。为今之计,除了你,她还真是无人可娶了……”顾崇苦笑了一声,不住拿眼看向聂赢。
  过了半晌,聂赢方才低声答道:“她让小夭给我传了信儿来……”
  顾崇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聂赢垂首,久久不言。
  顾崇又问:“你……不会不同意吧?”
  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聂赢低低叹道:“她对我有恩,我……该偿!她如今有难,我……也该助!此事若在九龙城,我并无二话,可如今却是在洛川……”
  顾崇眸光一沉,听他极是艰难地说道:“上无玄氏君皇旨意,下无家族长辈做主,无媒妁庚帖,无聘礼嫁资,无亲眷观礼,无戚友祝福,我……孑然一身,孤居客地,竟披红坐轿,状如私奔……世人会如何相看?族人会如何议论?母亲姐姐泉下有知,又会……”
  话还未完,便被顾崇冷冷一哼打断:“又会怎样?是不是从贤良祠里托梦给你:让你忘恩负义,见急不救,弃妻绝情,抗旨悔婚?我还不知,聂氏的家训原来如此。”
  “阿顾……”聂赢全身一颤,脸色立时惨白如雪:“我不是……”
  “哼,不是什么?”顾崇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在大司马府那座西园色奴囚牢中时,可想过有朝一日能逃出苦海,为人侧君,披红坐轿地出嫁?你在玄诚荫手里挨打受虐时可惦记过什么媒妁庚帖,聘礼嫁资?那时的情景,你可愿意让亲眷来观赏?那时的心情,你可愿意让戚友来问候?”
  聂赢颤抖着嘴唇:“阿顾,你听我说……”
  “你刚才说的,我听明白了。”顾崇怒道:“我问你,国主玄承璧有没有在紫胤求亲的国书上端盖宝玺,明发天下?你聂氏全族老幼自归偃返回冠军侯府,有谁对这门亲事提出过异议?紫云瞳遣人在玄龙大殿向你倾吐情肠之时,可怕过世人另眼相看,可在乎过六国贵族无聊议论?你还说什么她的恩要报,难要帮,可你心里只有自己!聂赢,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聂赢又气又苦:我还没有说完,他就……
  两人怒视一刻,忽都避开头去,各自咬唇不语。
  过了一会儿,听见远远有脚步声传来,顾崇说道:“时辰到了,刑役们过来放人,你先回避吧。”
  聂赢跃至树梢,见顾崇被解下铁柱,拽出寒潭,湿漉漉地穿好了衣裳,僵着腿脚向自己寝殿行去。聂赢轻叹一声,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方转至侧阶,忽见小夭跑了过来:“大祭司,少爷,叶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赢若没有顾虑就不是聂赢了。
  下一更得看明天忙不忙,我争取快些写。万一没完成,大家就周二来看。
 
 
第205章 第202章 说婚
  叶恒迈进二门,顺西而行,直抵一座小巧院落,方要撩帘入内,就听有人吼道:“乱闯什么?且等着。”抬眼一看,正是大蛮,横着一把玄铁剑,对自己怒目而视。
  “不得无礼!”聂赢在屋内喝道:“小夭,请叶使进来。”
  小夭冷着脸,不情不愿地打起帘栊,甫一照面,就狠狠瞪来一眼。
  叶恒只作没看见一般,慢步而入。
  聂赢静立案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并不忙着动作,停了一刻,才转眸回望。叶恒不言不语,目光沉沉,也正看来。
  两人对视良久,叶恒当先抱拳:“聂将军……”
  “叶使……”聂赢缓缓拱手回礼。
  嘿……藏身梁上的顾崇看着这一幕,心中好笑:嫌隙不浅,怨气良多。怎么紫云瞳非把叶恒派来,不晓得他与聂赢是冤家对头么?
  小夭最忿叶恒倨傲,怒哼了一声,将个软垫掷去他足下:“叶使大人,请吧……”
  叶恒瞟了一眼软垫,唇角泛起冷嗤一笑。
  “你笑什么?”小夭更怒:“当奴才的,来见王主侧君,不该下跪行礼么?”
  叶恒并不理他,只盯牢聂赢,一字一句问道:“如此说来,聂将军后日会如我王所愿,嫁入府中了?”
  聂赢并没回答,也没避开眼神。
  小夭偷眼看了看聂赢,迟疑了一下,又是喝道:“我家少爷作何决定,没必要告诉你知道。你是什么……”
  “小夭!”聂赢沉声打断他的斥骂,转对叶恒言道:“英王传过什么话来,叶使请讲吧。”
  “王主并没有让在下传话。”
  “哦?”聂赢眼梢一挑:“那你所为何来?”
  叶恒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是在下自己有些话想对将军言讲。”
  “……”聂赢微微蹙眉。
  “芦城时在下曾听王主说过:所谓罗帐春事,你情我愿方有意趣……强人所难,非好女儿所为!”叶恒抬起眼睛,直视聂赢:“此番天象异变,骤降灾祸,非喜气而不可解。青麒以此为谋,煽动民议,陷王主于难境,故请将军相助。婚事匆促,六礼未全,将军孤身出阁,意同冲喜,想必心怀委屈……然,此非王主本意,望将军知之。”
  “我……知……”聂赢轻轻吐出两字。
  “王主对将军心存爱慕,心存怜惜,更心存敬重。然,也知将军心念玄龙,心念聂氏,心念忠节二字……”言到此处,叶恒略作停顿:“将军若非情愿,王主不会勉强……王主她……宁以自身承天谴,也不会逼迫将军分毫……是故,她也不会使人来劝……”
  一连三个“不会”,听得聂赢周身震动,想起接获云瞳来信,字里行间只言其事,确乎未有一句强自己成亲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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