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葛芃缩肩吐了一下舌头,见武德帝和英王紫云瞳都听得仔细,也赶紧顺着妻主的话说:“对,对啊┈┈姨父的病好了,陛下就高兴了;陛下高兴了,太后也就不骂人了!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必定不是这个意思!云瞳玩味着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的跟武德帝交换了个眼神:那位年纪轻轻的葛太后竟在短短两月之内稳住了雪璃皇位,还真是不同一般啊!可太后强势,皇帝必然难受,素问为小妹担心,病势“骤剧”,又岂会坐以待毙?彼此争斗之间,使葛岩添了心病┈┈呵呵┈┈看来雪璃朝政也是一团乱麻┈┈
  清澄循着武德帝的心思,又闲话般打听了许多雪璃皇族轶事。
  葛芃无甚忌讳,小嘴开开合合,挨个将雪氏诸人品评了够,末了笑道:“除了陛下,也就元寿宫主是个尖儿,虽身躯羸弱,心志不小,也难怪太后倚重┈┈亲儿子都靠后了呢┈┈”
  亲儿子哪会和自己对着干呢?年纪又小,自然要被葛岩护在身后。云瞳自觉想的明白,轻嗤一笑。
  歌舞将歇,清澄正问葛后的喜好,葛芃笑着一指殿中舞伎:“他不爱看这些个,娇媚有余,阳刚不足!常说男子就不能顶天立地么?每逢宫中宴请,便置宫卫数人,仗剑而舞。有时他兴致上来,豪饮数斗,亲自擂鼓助威,激得宫卫们当殿比斗。刀光剑影,奔纵叱诧,朝臣内眷们噤若寒蝉,有的居然委顿在座,汗流浃背!”
  “┈┈”殿中诰命们皆面面相觑,和王君姚氏不屑言道:“一国太后,行事粗鲁,以吓唬臣属为乐,还真不是个平常人哩┈┈”
  葛芃听他公然排揎,怫然不悦,“哼”了一声转问御座上帝后:“不知大胤有无刚强男子,也能持戈而舞?”
  清澄愣了一下:“┈┈自然是有的┈┈”
  “暗卫是吧?”葛芃挑了挑眉:“我常听大哥哥提起,说紫胤暗卫如何如何了不起,他也想依样画葫芦,挑几个守在身边!我好奇已久,斗胆求圣上和千岁赐予一见!”
  暗卫?云瞳陡然一惊:他竟然要见暗卫!
  “玉渊宫中,侍卫只会舞剑,都看的腻烦了!”葛芃也不管殿中诸人是何表情,径自言道:“大胤强盛,俊才众多,想必不致千人一面吧!可有会舞刀的?舞上一回,让我开开眼界,回去也好和亲戚们炫耀一番!”
  使刀的暗卫,那不说的就是沈莫!云瞳只觉自己的心尖被葛芃攥了个正着,再看他原本天真无邪的面孔,竟觉得那是一张画皮,其下不知藏着什么样的嘴脸,等着要吃人喝血。
  斯瑾提听自己的侧君“哇哩哇啦”提了一大串要求,赶紧起身向御座施礼:“内眷无状,请圣上恕罪!”又回身斥责葛芃:“再敢无礼,我要拜折给太后了!”
  看来二嫂管不得这侧君!云瞳心中又是一紧:葛千华甥儿,葛岩从弟,不是一盏省油灯呢!
  “┈┈哼!”葛芃小嘴儿噘高,都能拴住一头驴了:“原来大胤派不出这么个人┈┈算我没问┈┈”
  虽称家宴,可处处关乎国礼。葛芃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正面答复,必让雪璃看轻,传扬出去,更是贻笑天下。殿中安静下来,诸臣互望,面色都不好看。
  武德帝淡淡一笑:“葛侧君想看暗卫舞刀┈┈有何不可?”
  “圣上!”斯瑾提一心拦住:“此凤后千岁寿宴,亮刃实不合宜┈┈臣不敢违礼!”
  “┈┈”云瞳握着酒杯的手轻轻一松:这倒是个好说辞!只是葛芃要见沈莫,必惹皇姐疑心,该当如何消弥?
  武德帝笑容不改:“听说不久前璃皇寿诞,御前也是锋芒尽露,着实热闹了一番!”
  “┈┈”葛芃不妨她说了这么一句,心下一惊,差点扔了筷子:紫云图消息可真灵通!太后借小国主寿筵,夺去异心之臣的权柄,那一番争斗,确乎惊心动魄!
  “文戏祝寿,武戏添彩,交相辉映,有何忌讳?葛后与璃皇不是看的津津有味!图格亲王与御弟并非外臣,不必拘束┈┈”武德帝话到此处,瞟了一眼云瞳:“暗部出师四人,沈使用刀,就命他献伎御前,卿等同观!”
  “┈┈”云瞳暗自咬牙,却也无计可施:皇姐这是要看一看雪璃作何图谋!
  “多谢圣上!”葛芃改嗔为笑,盈盈一拜。
  好个装模作样的妖孽!云瞳狠瞪了他两眼,忽见斯瑾提朝自己示意,凝神一听,果有一声密语传了过来:“葛芃和站在背后的这几个随从皆不会武功!他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之前已向圣上进言,现在提醒你也小心为上!”
  “多谢二嫂!”云瞳回她一句,越发皱眉深思:二哥说葛芃经常受召入宫,陪太后说话。难道他是受葛岩指使?当殿要见沈莫,又不是为使密语传音,暗中联络,他到底意欲何为?联想上京那件疑案,大蛊师被杀,沈可兰暴死,他让沈莫舞刀,莫非┈┈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云瞳只觉背上细细密密的渗出一层冷汗,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离凤眼尖瞧见,不明所以。
  转瞬间云瞳又已沉下气来,见大总管梁铸已去安排。沈莫下殿换衣,对面的叶恒却是紧皱眉头,正朝自己张望。
  得嘱咐阿恒几句┈┈云瞳定了定神,晃晃酒杯,先对离凤笑道:“满上!”
  离凤才斟了一盅,就觉腰肢被她搂紧,立时一僵。
  “和我去敬酒,你也起来歇歇!”云瞳凑在他耳边笑道,掌上使力,揽他而起,朝贺兰桑走去。
  离凤跪的久了,血脉淤塞,走的十分踉跄,因被她护在怀中,倒未摔倒,只是颇生羞怯。
  “王驾金安┈┈”贺兰桑不等云瞳走到近前,早已带着正夫渠氏和甥男清涟起身相迎。
  云瞳笑吟吟和她寒暄了好一会儿,又命离凤:“在洛川时,贺兰官人曾仗义救你,还不拜谢大恩!”
  “嗯?”离凤一愣:不是早已谢过?
  “阿凤┈┈”云瞳努了努嘴,意思是:还不快着┈┈
  离凤不敢多问,即向清涟大礼参拜:“多谢官人相救风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清涟双手来掺:“公子请起!”
  “再谢贺兰大人!”云瞳含笑旁观,适时又作提醒。
  离凤只得再拜贺兰桑:“多谢大人┈┈”
  “哎呀呀!这怎么敢当呢!”贺兰桑见美人向自己叩头,顿起怜惜之情:“青砖又硬又凉,公子万勿多跪,虽是盛夏,凉气入骨更加伤身┈┈”
  “┈┈”渠氏听说的太不像样,在旁偷着狠掐她胳膊一把,帮着转圜道:“公子保养得宜,才好侍奉王驾┈┈”
  “呃┈┈对对对┈┈”贺兰桑忙不迭赔笑:“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趁着他们客套,云瞳暗向站在侧后的叶恒吩咐道:“一会儿沈莫舞刀,你护卫圣驾,务必着意!”
  “是!”叶恒低声应下,又问:“王主是怕┈┈细作┈┈借机行刺?”
  云瞳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沈莫┈┈绝非雪璃细作┈┈”叶恒见她眸色凝重,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请您明察┈┈”
  “他有何异动,本王会亲自拘拿!无须你操心,更不要胡乱掺合!”云瞳严命:“圣驾有何损伤,唯你是问!万勿懈怠!”
  “是!”叶恒不敢再说,心中却松下了一口气:王主说亲自拘拿,没说当廷格杀,那便是还想给沈莫留一条生路。沈兄啊沈兄,你可千万莫生异动,否则┈┈
  作者有话要说:
  葛岩未登场,先在文中让大家认识一下。
 
 
第363章 棋局与棋子-3
  云瞳辞过贺兰桑,带着离凤路过从贵金桌前,见那位寿宁侯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给自己行礼,不由轻嗤一笑:“本王前番使人告诉表姨,从速给小奕预备嫁妆,不知现今预备的怎么样了?”
  “┈┈”从贵金气的要命:“不劳王驾费心!”
  “王驾留德,犬子闺名,岂可宣之于口?”寿宁侯正夫邢氏皱眉言道。
  “哦!看来姨父不知┈┈”云瞳笑答:“我对小奕已行问名之礼,蒙他不弃,早告芳名。本王此次回京,业将此事奏禀圣上。圣上言道:父后九天有知,必感欣慰!”
  “┈┈”从贵金和邢氏瞠目结舌,心中都是又惊、又怒、又怕。
  “父后有何遗愿,本王势必为之达成!”提起花眠,云瞳眸光瞬间凛冽起来,盯了从贵金好一会儿,才重重拍拍她肩膀:“表姨且请好自为之!”
  “┈┈”从贵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手微微抖动:她这是什么意思?求娶小奕一事圣心默允,儿子自己也情愿,就是我这为下臣、当娘亲的还梗在中间?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气┈┈气死我了!
  从奕听云瞳直接把话挑明,面上泛起一层红晕,偷眼瞧了瞧她,暗道:能得你一颗真心,不疑不弃,我便是回去再受罚跪上十天半月,又有什么关系?
  绕过他们一家,云瞳又到了韩侯母女面前,笑容蔼蔼,着意勉慰,听得韩宜几次朗声大笑,韩飞亦是附和连连,显得将帅和睦,同心同德,毫无芥蒂。
  离凤冷眼旁观,想起韩飞使人行诈,欲借自己之手栽害英王,而不顾紫胤万民深陷水患,人品卑劣,罪行累累,简直罄竹难书。如今还在此装模作样,满口礼义道德,竟不知“寡颜鲜耻”四字如何书写,令人鄙夷之至。继而又想到:她说王主下屠城之令,投司烨入火,真能信得?自凰都被破,王主所作所为,皆称仁义,葬其君,安其民,杀其贼,救其难,这些是我亲眼所见,岂有所疑!就只母亲献城、司烨蹈火、姐姐弑君三事,不得其详,难于安枕。若和王主毫无关系,我┈┈
  想到此处,忽觉一阵迷茫:我想如何,我该如何,我能如何,竟是皆无所知┈┈离凤正呆愣间,忽见韩飞对着自己一揖:“飞不知公子来历,以前多有得罪,请王主和您勿怪!”
  炙手可热的新晋侯爵竟当众向英王的侍宠行礼,众人侧目,窃窃私语。云瞳顿生警惕,立刻将离凤挡在身后,正要还口,就听韩越在旁一嗤:“姐姐,你怎么老是旧话重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离凤公子是谁似的!若非当初你从中撮合,他能有幸遇到紫卿并陪伴至今么?你赔的什么罪?倒是他该谢你的情才对!”
  “┈┈”韩飞一时竟不得辩。
  “紫卿两字也是你叫的?”韩宜故意训斥儿子,那嗓门大的,压过了殿中喧闹歌舞,直入众人耳中。
  “怪不得俗话说:儿大不中留!”正夫胡氏赶紧跟着长叹一声,又假装向云瞳致歉:“王驾您多担待!”
  云瞳淡然一笑:“月郎快人快语,正对我脾气!”
  “哦!”韩宜妻夫对视一眼,似乎心怀大畅:“那就好┈┈那就好┈┈”
  顾崇一直注意着云瞳的举动,见她和家有热门侍子的几位都寒暄过了,竟有绕开自己-碧落大祭司法驾回座的意图,当即低低咳嗽了一声:“咳┈┈”
  云瞳只得驻步,含笑问好:“大祭司远来上京,一路辛苦!”
  “王驾客气了!”顾崇前一句还是冷冷冰冰的大祭司做派,后一句话锋却拐了方向:“前在洛川,我奉天神之命赠王黄卷,可有深读?”
  “呃┈┈”云瞳一时语塞:让我清心寡欲的破玩意,深读个屁!
  “内有神示,恐王不详,请容改日备述!”
  这是想和我密晤?云瞳愣了一下,暗生腹诽:他奶奶的,还不能不点头!
  “大祭司屈尊光临舍下┈┈真使云瞳雀跃备至┈┈”
  蒙纱之下顾崇嘴角微翘:紫卿,你何必娶那些男人给自己招惹麻烦?莫如咱俩好生聊聊┈┈
  转过御座,云瞳又和寒冬耳语两句,让他亲自守在皇姐侧近。再等回座,歌舞已退,梁铸高声通禀:“沈使献伎!”
  众人闻声转头,就见一人佩刀登殿,身着玄色团花箭袖,腰束暗金彩缎宽封,肩扎绣靠,腕锁护钩,额勒同色抹带。两鬓碎发结辫,皆往后拢,用蓝白双绦高高束起,直垂过腰。其人英挺卓异,姿容俊美,长眉斜飞,鼻梁耸直,最难得一双俊目,光耀可比星辰,清澈又如净水,于英武之中满含赤子无邪,风姿飒飒,生机勃勃,让人一见便生喜爱!
  恭王并不曾见过被她指派替代暗卫的“棋子”,一来此事隐秘,其人之前便是暗子(暗卫未出师前的称呼);二来此事干系太大,一旦败露,祸患无穷,她不欲牵涉其中;因此寻人的、训练的、指派的和最后与之接洽的皆非一人。而她置身事外,遥遥操纵。自从孙兰仕奏报,暗卫被紫云瞳摘纱,收入后院,她为防万一,已将当初见过“棋子”真容的下属全部处死,如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自己和孙兰仕两人。而孙兰仕她并不担心,其与武德帝有杀母之仇,矢志要报,不倚仗自己,又靠谁来?自她流配至今,与替身暗卫互为援手,不仅探出了不少紫云瞳的消息,居然还揭开了和王在自己身边安插细作的秘密┈┈
  她暗自冷笑一声,瞟向总是笑模笑样的二姐:你自作聪明,使人往凰都刺探小七不成,栽赃于我。焉不知如此行事,暴露了那名细作。枉我信她几年,竟敢吃里扒外,亏得孙兰仕机警,令其无所遁形。二姐,你想怎样折腾,小妹奉陪!
  “王驾,若阅诗已毕,臣请告退!”耳边忽然传来孙兰仕恭敬寡淡的声音。
  “不忙!”恭王一手把她按住,看在众人眼中满是刁难:“本王还要细品!”
  暗中却以密语传音之术问道:“怎么了,兰仕?”
  “王主可知雪璃钦使侧君为何指名沈使舞刀?”孙兰仕看沈莫已向御座磕头,心中隐生不安;又见他脸无遮挡,被殿中王臣瞧个分明,胸口又觉窒闷;瞟了一眼也是皱眉紧蹙、眸含不悦的英王,暗自腹诽:你霸着他不放,可临事又护不住,真真可恼!
  “他是歪打正着吧?”恭王并未着意:“那个葛侧君还是孩童性子,不忿我大胤诰命们看低他家太后,出妄言,瞎混闹!你瞧他随意泄露葛岩的喜恶,使人能窥其情性,便知无甚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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