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不着他,再把自己弄丢了。”云瞳将他箍进了怀里,边想边问:“你说┄┄若听到了暗卫脱部的消息,你爹会不会偷偷来看你?”
“爹爹若知我平安无恙,一定高兴,可若说赶来探望┄┄”沈莫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儿子终身有靠,他也就放了心,除了重回临渊一事,余生再无牵挂了,说不定更要快马加鞭┄┄”
“嘿!他是软硬不吃啊!”云瞳仰头瘫倒:“暗部忙活了十几年,训练出个顶尖人才,不能为我所用,还得辛苦我和他斗智,真他奶奶的糟心┄┄”
“王主!”
“你说你怎么一点不像他?”云瞳难免也发牢骚:若机灵少许,把这些事早早打听清楚了,此时也好为妻主分忧。
“我长得挺像爹爹啊。”沈莫还一本正经的答话:“他卸下易容时,我偷偷看过。”
“噗┄┄”云瞳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骂沈励不会教儿子,估计他也委屈。儿子天性就是如此,把根直棍儿生掰成弯针,还要九曲六转十八回的,既费工夫,也暴殄天物啊!
“你怎么只会说大实话,就不学别人多长几个心眼子?”云瞳往沈莫脑门上一戳:“幸亏是遇上了我,否则,早让老虎狗熊叼走了!”
虽被狠话数落,沈莫却听出亲热厚密来,越发偎紧了她,低低叫道:“紫卿┄┄”我不怕老虎狗熊,只怕多情蛇精┄┄被你这一缠上,一辈子都走不脱了┄┄
“你爹把个大包袱甩给我,想不管不问了,哼┄┄岂有此理!”云瞳亲着沈莫的额头,忽而想到一个法子:“他急着去临渊,却不知临渊现世之期,这里面倒可以做做文章。”
“嗯?”沈莫并未听懂。
云瞳又盘算了一阵,眯眼一笑:“你为你爹来冒充暗卫,虽然鲁莽,孝心可嘉。他除了生气,竟连一句感动的话都没有,也实在让人寒心。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可好?”
“啊?”沈莫一下子呆住:“不┄┄不用了。是我┄┄是我对不住爹爹。”
“他想去临渊达成心愿,最后还得求你帮忙!”云瞳笑道:“到时你见着他,就照这些话说┄┄记住没有?”
“┄┄是!”沈莫听得脸红了起来。
“你告诉他,等事一了,不要再在外面东躲西藏了,就留在你院子里。”云瞳又嘱咐一句:“虽不能与你父子相称。可本王能保他后世安稳!”
“王主┄┄”沈莫热泪顿涌,翻身跪起,就在床上给云瞳磕了个头:“奴才替父亲┄┄”
“好了!”云瞳不等说完,就将他拽回怀中:“能享天伦之乐,是人难得的福气。我就盼着天下太平,也有个像样的家,也巴不得给你们一个像样的家。以后┄┄”她轻笑了一声,仿佛那扶老携幼、满院欢声笑语的小日子就在眼前:“以后找到归元秘钥,我再添个狐狸崽子┄┄”
“啊?”沈莫方在感动之中,听见最后一句不由愣住。
云瞳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可笑:“得赶紧睡了,要不美梦都来不及做完了。”
沈莫看她要熄灭烛火,忙又拉住:“王主,就亮一宿吧!”
“嗯?”云瞳刚生诧异,又明白过来,一拍额头:“忘了,我和莫莫圆房的吉日,是该喜烛长明!”
沈莫心中无限悸动,反手也搂紧了她:“紫卿┄┄原来我以前祈祷的那些话儿,老天都听见了。只不过┄┄”
云瞳低低一笑:“以后你也可尽情祈祷,只不过为你实现愿望的不是老天,而是你的紫卿┄┄”
“┄┄嗯!”沈莫抹去脸上的泪珠,展开一缕明媚笑容。
云瞳忍不住印了个吻在那笑容之上,一时只觉心满意足,竟忘了刚刚想起什么事准备问他┄┄
┄┄
是夜,韩营亦是烛火未熄。
韩飞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布衣女子,翘足而笑:“风雨大作,鸟兽趋避尚且不及,娘子竟还来当说客?真是辛苦啊!”
女子坦然答道:“今日遭逢暴雨,将军犹可避于帐内。不知真武会后,再遇其厄,韩氏还有此幸运否?”
韩飞剑眉微挑:“娘子何以诅咒本侯?”
“不敢!”女子一揖至地:“实为将军担忧,故来相劝。”
“废话就不必多讲了。”韩飞摆了摆手,示意她入座:“你主子是谁?请先明告。”
女子盯了她两眼,脑中飞快的思索起来。
韩飞以手挡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女子见状眉头一皱,起身再行一礼,低声言道:“敝上,麒国慧王!”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2-3章内结束秋狝。最近实在忙的很,更新不太及时,但春晓有空就写。谢谢大家体谅。
第509章 夜未央
“慧王?”韩飞一时都没想起这是哪号人物。
“我王是大麒前太女遗腹,先皇正统血脉。”
“哦!”韩飞这方恍然:“那个傻子?”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愤恨:“二十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我王,终于长成。”
“这么说,她是在装傻?”韩飞撇嘴笑道:“当初我家圣上装病装弱装了七八年,我以为就够不易了的。不想世间还有装傻装怂能装二十年的,啧啧,了不起啊!”
女子知她是在讽刺,淡淡回了一句:“能忍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胤皇不就是个明例?”
“嗬┄┄”韩飞只觉可笑:“慧王如何能与我家圣上相比?就算有朝一日她翻身当了国主又怎么样?你青麒一国现都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大麒临危,所以我王要放手一搏,再不能容青泰李氏丧权辱国!”女子言词慷慨:“倒是将军,陷于虎狼之境尚在沾沾自喜,嘿,祸不远矣!”
“哦?”
“大麒国灭之日,只怕也是韩氏丧身之时吧!”女子深看了一眼韩飞。
“娘子不要危言耸听!”韩飞不置可否。
“韩军乃豫王旧部,素不为胤皇信任,荡凤攻麒当了先锋,场场都是血战。”女子问的直白:“这么打下去,再有几年,不知将军统御的人马还能剩下多少?将军还能凭借什么和胤皇继续讨价还价?”
韩飞眉尖一蹙。
“可若不为紫云图姐妹驱使,韩氏便要担上背国负君之罪。丧身、败名、灭族,天下皆道是咎由自取。”女子笑道:“就算最后我主降顺紫胤,仍能为胤皇座上嘉宾,而将军,却已不知埋骨何处了。”
这些利害不消她说,韩飞和母亲计议过多次,尚无两全之法,难免忧心忡忡。
“胤皇杀手足,囚君母,苛待臣下,阴狠无情;恭王奸猾狡诈,疑心更重;英王见色忘利,目光短浅。”女子又道:“此皆非可奉之主。还请将军早做筹谋。”
“哼!做何筹谋?”韩飞冷冷笑道:“我大胤无可奉之主,就得投奔你家只会在人前吃手指,留口水的傻王么?”
女子使劲压下一口怒气:“韩氏若自绝后路,在下也无话可说。”
“后路?慧王是想给本侯铺路,还是在为自己铺路?”韩飞嗤笑不绝:“娘子不必遮遮掩掩了,她有何相求,明说了吧!”
“我王转告将军:想保存实力,便得留在合江。”
“留驻也是需要理由的。”韩飞撇了撇嘴。
“将军只需静待些时候,我王便有动作。”女子答道:“理由,并不难找。”
“呵呵┄┄”韩飞不以为然:“请上复尊主,不要打错了算盘:她政变谋国,可是给了我家王帅最好的出兵口实。青麒但有异动,将令下达,本侯也无由违抗。”
“届时,若胤皇与英王皆无暇他顾呢?”女子幽幽言道。
韩飞一凛,心下连着转了几个念头:“尊主┄┄还有这个本事?据我所知,这二十多年来她可是连自己封邑也走不出去。”
“国有大鸟,不飞不鸣。然,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女子咧唇一笑:“莫说麒境畅通无阻,就是我王想去颍川拜会将军,也非难事。”
“哦?”韩飞露出质疑之色:“娘子莫以大话诳人!”
女子走近案前,探指入杯,以水写下两字:“先太女临薨将内事托付此人┄┄”
“呀!”韩飞大吃一惊,竟是完全没有料到。
“外务则仰仗┄┄”话到此处,女子又写了几个字。
“嘶!”韩飞倒吸一口凉气。
女子微微一笑:“将军还会觉得,我王不能通行天下么?”
韩飞不复轻蔑之态,目光凝重,沉吟良久,忽而抱拳,低声对女子言道:“飞,请与尊主一晤!”
“我王亦有此意!”女子拱手还礼:“至于何时何地,容在下请命之后再答复将军。”
“好!”韩飞袍袖一甩,将桌上残余水迹抹了个干净。
“还有一事我王想问将军。”女子又道:“现大麒已将兴城、随城、株洲三城交付紫胤,不知可在韩军督管之下?”
“尚在。”韩飞点头:“因家母与飞晋京陛见,三城民务尚未移交出去。待等回营,自有处置。”
“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三城何其要紧!入,可直通大麒洛川,退,可据守合江天堑,您和老侯主真舍得将此命脉尽付人手?”
韩飞摸了摸下巴:“既是命脉,我家圣上与王帅又岂能弃之不顾?”
“拖上两月,想必不难!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呵呵,将军自有妙策,无需在下赘言。”女子淡淡一笑,将话点到为止,躬身请辞。
“恕不远送了!”韩飞随意拱手,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暗自皱眉:“三城┄┄合江┄┄慧王┄┄拖上两月,将有动作┄┄”
┄┄
雨夜,恭王行营
紫云昂目光如炬,盯着垂首侍立在自己面前的孙兰仕半晌,低声笑道:“沁阳的情信是写给你的吧?”
“沈使刚把信递到,臣还没来得及看。”孙兰仕模糊答道:“臣不知毓庆宫主心意。”
“哦?嘿嘿┄┄”紫云昂笑罢,直接问道:“圣上欲借真武盛会为九弟择妻,兰仕可有意否?”
孙兰仕顿了一顿:“臣,唯命是从!”
好一个唯命是从!恭王哈哈大笑,抬手推了她肩膀一把:“本王之命,又何用多说!自然也祝你鸳梦能圆,前程似锦。”
“谢王主厚恩!”孙兰仕深鞠一躬,藏起了并无一丝笑意的脸庞。
“今天的事儿你做的不错。”紫云昂并未注意,自顾自背手言道:“能当机立断,斩灭情丝,丢卒保帅,是为英雌本色。”
孙兰仕神色一黯,越发低头,脑中轮流闪映着沈莫看向自己时的愤怒和失望,以及对着英王时的感念与痴绝。
“本王都打算杀沈莫灭口了,不想我那七妹竟拼了命的去救,啧啧,她可真是个情种!”紫云昂且叹且笑:“棋子既在,仍可布局┄┄天助我也!”
“沈莫留有大用,王主切莫轻弃!”孙兰仕急声劝道:“当初费了多大功夫才在英王身边嵌了个钉子,又得她信任喜爱,能赴兵营,可参军事,日后为王主立功的机会多着呢!”
“本王是舍不得,可就怕圣上经此一事也对他起了杀心!”紫云昂从袖中拈出一张小字条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本王今日不是去闲逛红叶沟的,想必和王二姐也非路遇。”
孙兰仕方展开字条,眉头就已拧成了疙瘩:“这┄┄谁写的?”
紫云昂摇了摇头:“不知道!”
孙兰仕又问:“您何时收到此信的?”
“半夜!”
“嘶!”孙兰仕失声叫道:“这么说,昨夜就有人知道我和沈使今晨会见面了!”
“有人盯上了你,或者盯上了他!”紫云昂又点了一句:“不过,其人并不知道你我三人的关系,所以想借刀杀人。”
孙兰仕出了一头冷汗,脑子飞快旋转着,想要理清这一团乱麻:小莫在凤后千秋宴上露过真容,前日出战又掉了面纱,莫非被同一个人看见了两次,知道那连胜三阵的小郎就是暗卫?既然已经知道,何以不揭出来闹个天翻地覆,却要使她人往红叶沟“捉奸”┄┄
“此人身在暗处,是敌是友尚不清楚。”紫云昂已经细想过几回,也无头绪:“你还是小心一些,最近万万不要再与沈莫接触。哦,你今日见他,是为何事?”
“打听前日那个神秘的小郎。”孙兰仕顺口编造:“沈使说问过英王,她只笑不答。”
“必是宫中遣派无疑。”紫云昂揉额苦笑:“我本不想再查了,奈何有人偏偏前来索要┄┄唉,所以还是得┄┄”
“索要?”孙兰仕一惊:“是谁?”
“此事我另外派人处置,你不要管了。”紫云昂截住话头:“后日就是真武盛典,你分心不得。”
“王主?”孙兰仕心中不安,极力劝说:“万一是圣上以这小郎设局,想要看看何人在宫中安插耳目。您左查右查,难免不露破绽。还想把人弄出送走,那不更是招惹麻烦?”
“本王自有分寸!”紫云昂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这里不宜久待,你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