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门内,叶恒几人杀过数道拦挡,都是汗透重甲。顾崇拎着根大棍,趴在马鞍子上喘的一塌糊涂:“我说你选的这条好路┄┄累死我了┄┄”
“再坚持坚持,已经看见了!”叶恒一指前方:“只要夺下阵眼,甭管别人那边怎样,咱们也能冲到阵心。须眉男子怎样,照样不输巾帼!”
“┄┄”顾崇也没劲儿嗤笑他了,一再后悔跟着来破阵,发誓等蛊毒解了,余生只在床上使力,这样拼命出汗的事儿再也不干了。
“是不是齐将军自己把守此地?戒备如此森严,打起来又是一场硬仗。”沈莫擎起一条长矛:“不如分头行事吧。我攻正面,牵制大部分兵力,你俩去找薄弱的地方,一举击破。”
“好!”叶恒也是这个打算:“里面陷阱太多,你自己小心。”
“时间过半,不能再耽搁了。”沈莫一催战马,带着大批军士杀入了“敌”阵。
“哪有薄弱的地方啊?”顾崇随着叶恒绕了一圈,丁点可乘之机也没找见。
“等一等就有了。”叶恒示意他看:“沈兄武勇,前面那些人抵挡不住,这就要分兵增援了。”
“可咱们人也少啊!”顾崇仔细对比了一番:“还是杀不进去。”
“不用进去。”叶恒已然胸有成竹:“看见那崖间高台没有,上设瞭筐,插有诸色小旗,每一更换,便是指令。只要砍下那个,四象就成了瞎子聋子,等着我们宰割了。”
“那么高,不从里面谁上的去?”顾崇看了一眼也觉头晕。
“顾小侠不是自诩轻功无敌┄┄”叶恒转头盯牢了他:“怎么,这样一件泼天功劳,还要让给别人么?”
“┄┄”顾崇若非还在马上,只怕就要跳脚骂娘:“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
驻守阵眼的参将廖禾见沈莫攻势猛烈,有些支绌,急令从几处调兵,又与身旁亲从商议:“这小郎武功高强,不知是不是胜过魁元娘子的那位?”
亲从言道:“阵中不比武场,可用之策甚多。小郎虽习武艺,未必就通阵法,将军不必怕他。”
“是了。”廖禾眼珠微转,计上心来:“欺负人家没见过真阵杖,本将胜也惭愧。可若不胜,着实没脸去见王帅。”
待等布置妥当,披挂上马,持刀来战沈莫,未及二三十合,就听左近有人嘶喊:“将军快看,阵眼破了!”
廖禾“大惊”,拨马便走。
“哪儿跑!”沈莫挺矛追上,神情振奋,暗道:阿恒果然能干!
一前一后,都是纵马疾奔。廖禾几次命令身旁亲军:“给我把这小郎拦住!”又喊:“全师后撤,回援阵眼。”
一时阵中大乱,沈莫不疑有它,全速追击,眼见已接近马尾,便奋力刺出一矛,直攻廖禾后心。
廖禾甩蹬离鞍,堪堪让过,动作太猛,连头盔都晃掉了,看上去十足狼狈。
沈莫回手又扫空一矛,忽见她挥鞭甚急,纵马凌空,自己也随之夹紧马腹,一跃跟上。
就听“扑通”一声大响,战马嘶鸣嚎叫,失蹄落入了一个陷坑。沈莫猝不及防,直接被摔了出去。坑中土灰暴扬,霎时就迷了双眼。再想挣起,已然不能,数柄长刀早横在胸前颈下。
“哈哈哈!”廖禾兜马回来,一阵大笑,命将沈莫捆了,送回御营:“小郎莫要记仇,本将是教你两招。”
正在得意,忽闻有人急喊:“将军,不是谎话,阵眼真破了,您看!”
“啊?”廖禾大惊,举目一望,果见崖间高台上一片混乱。
顾崇勉力攀上石崖,把循令布旗的守军吓了一跳,都不知道此人从何处而来。
“不是天宫仙子下凡,而是地狱恶鬼重生!”顾崇装腔作势的笑了两声,弹出一枚飞刀,斩断几条绳索。就见那偌大瞭筐直直砸了下来。他抢过守军一柄大刀,一劈一挑,就在空中将各色彩旗轰散,花雨似的任其飘落崖间。
“好看么?这就看傻了?”顾崇又是咯咯咯的一阵娇笑。
“什么人!”守军们这才回神,纷纷持刃来攻。
顾崇对付她们绰绰有余,又想这筐散了、旗丢了无碍大局,必然另有备份,还该让这里乱的再彻底一些才是。他伸手入怀,掏出个小火折子,往麻绳、文书等易燃之物上一丢。高台中心瞬间就腾起了火苗。
“啊!”廖禾将将赶到,惊得魂飞魄散:“什么人敢在山林纵火,意图烧毁猎场,不要命了么!”
“喂,别给我随便安罪名,谁在山林纵火了。”顾崇心里有数,撇了撇嘴:“你动作麻利一些!这点子小火星根本烧不出台子去。”
“赶快救火,给齐大将军报信!”
“忙吧忙吧。”顾崇还朝人家咧嘴一笑:“多有打扰,这就告辞!”
“给我站住!”廖凡气急败坏,挥刀朝他攻来:“好个不知死活的野小子!”
顾崇纵身后跃,想从来时的崖壁间逃走,哪知运气不巧,链刀插进的地方是处机关,借力不能,自己险些滑到山崖下面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仓皇间又跳了回来,还没站稳,迎头又被廖凡怒刀一压,只得就地翻滚,寻个空隙,先落到战垒之内。
下面兵士早就张网已待,见他摔下,登时刀剑齐上。
“将军,抓住了!”
廖凡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给我把这纵火贼囚到笼子里喂蛇。”
顾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你别胡来啊!我是英王亲随。”
“将军息怒!”旁边有人求情:“还是把人交到御营示众去吧。”
“拿带刺铁索把他捆结实了。”廖禾一腔怒火无处可泄,见高台已无用处,四门兵马又来救援,好好的两仪四象阵被些个男人弄成了一团乱,直是暴跳如雷:“今日坤门来犯男军,一个也不许放过,一个也不许放过。”
┄┄
三月正无聊的数着各旗笼子里俘虏的数目,忽见派去帅台的小军回来了,低声向自己禀报:“齐将军说已经抓到一个了。”
三月一凛,忙问:“在哪儿呢?”
小军往身后指了指。
沈使?三月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沈使还能被擒?这可万万没有想到。
沈莫咬唇低头,脸红了一大片,经过她身边低声说道:“陶大人请别和┄┄别和王主说┄┄”
不说行吗?三月腹诽不绝,亲自打开一个最靠边上的木笼:“您请吧。”
没多大一会儿,又被送来一个,呲牙咧嘴呼痛不绝。
“顾公子,您小点声儿,人家都盯着这里看呢!”三月一个劲儿哀求。
“你先把我捆缚解开,我又不跑。”顾崇觉得手臂都被倒刺扎出血来了。
“公子恕罪,在下不敢┄┄”三月摘下剑鞘,横着把顾崇推进了木笼:和你们说句话我那主子都要拈酸,更别提碰到你们身子了。我可不想再交银钱、刷马毛了。
木笼本就矮小,顾崇又被绊了一下,直接跌倒在沈莫身上,两人都哎呦了一声。还没等爬起来,听笼外又有人不耐烦的言道:“我要见紫云瞳,请三姑娘速去通报一声。”
“王主现在没空┄┄”三月说话毕恭毕敬,手下可不闲着,打开铁锁把他也推了进来:“委屈李堂主了。您先歇歇┄┄咦,怎么这样湿?那先晾晾┄┄”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雨大,请朋友们注意安全!
第513章 破阵-4
李慕?顾崇还没把自己弄利索呢,先就忙着嗤笑别人:“呦,这不是我们最有派头的李大堂主么?刚从水晶宫做客回来?”
“顾小侠又是打哪儿来呢?”李慕瞪了他一眼:“带刺的捆仙索都上身了?”
“你们都够能耐的!”沈莫闷声笑了:“一个上天,一个入海。”
“沈兄有意,可以同行。”李慕撇嘴一嗤:“本堂正觉仙路寂寞。”
“我可不去。” 沈莫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我要和王主一道当凡夫俗子。”
话还未完,同时招来两记大白眼。
沈莫浑然不觉,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给他俩腾出地方:“韩少爷怎么样了?”
“应该是冲出乾门了。”李慕往笼柱上一靠,径自说起两人的遭遇:“┄┄他说那边有埋伏,非蹚水路不可。淋了几波大浪,都快填进苍龙肚子了,嘿,这只瞎猫还真就撞上了死耗子。”
“找着个出口?”顾崇猜道。
李慕点了点头:“可是进不去。水太急太猛,强试了几回,人都给冲到下面去了。正不知怎么办好呢,又来了守阵军兵包抄围剿。”
“这么说果然有埋伏?”沈莫赞了一声:“韩少爷料事如神,真好本事。”
“本事还在其次,他是太有运气。”李慕气哼哼言道:“前受阻挡,后被攻击,他忙叨叨和我分兵,让我挡住紫云瞳、齐辉手下悍将。我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现找一把大刀上阵┄┄”
“然后三合两合,就束手就擒了。”顾崇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李慕挺了挺胸膛:“本堂免为其难,杀的那些女人落花流水。”
“啧啧┄┄”顾崇嗤笑不绝:“吹吧,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堂主既然大胜,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沈莫倒不是奚落他,只觉好奇。
“才刚说了,运气不好。”李慕叹了口气:“我正杀得起劲儿,听背后韩越大叫:水停了,快走。也不知他摸到什么机关,激流大水瞬间就被闸口拦下,内里显出一条通路来。他带着自己那半军士,一闪就不见了踪影。我给他断后,耽搁了些时候,再等要撤┄┄大水哗的一下又涌了出来,迎头把我冲了个人仰马翻,正掉进守阵后援兵士的陷阱里。”
“啊!”沈莫听的呆住:“这么惊心动魄啊!”
顾崇细想那一番场景,却是哈哈大笑:“李堂主威武┄┄面具没有湿么,快摘下来空空水吧?”
李慕见他探出足尖想要偷袭自己,反腿截住:“本堂正找不着撒气的地方,小贼你最好老实一些!”
“你不也是个贼么?少来打嘴。”
两人暗中较力,各不相让。三月眯着眼睛旁观,苦笑连连:这都在笼子里了,还不消停!
┄┄
御营之中,云瞳听说阵眼已破,不怒反笑,一叠声的追问:“是谁破的,怎么破的?”待等明白了原委,抚掌大赞:“谁说本王的男人都是麻烦?明明一个赛一个的能干!”
“咳!”武德帝翻起眼帘瞪了她一眼:月郎是你的男人么?当着人家母亲的面儿就大放厥词,不成体统。
韩宜也颇尴尬:“小儿不过运气好些,水龙凑巧就停了那么一刻。”
“诶!可不是凑巧。”云瞳摆手:“是那火烧阵眼的男子一刀破除了机关,水闸方被放下。可如何破这机关,一来是那男子轻功卓绝,勇气又盛,二来是因叶使机智,能想到使人从崖壁一侧攀上去毁阵眼。而叶使如何能去坤门,又是因为月郎肯顾大局,不图小利,且有识人之明,敢遣能将。如此环环相扣,方竟全功,并无一点侥幸。”
“王驾过誉了。”韩宜听她毫不吝啬的夸奖儿子,面上也觉有光,不禁露出丝丝笑意。
“月郎现在形势大好。可叶使┄┄”凌讶低声对云瞳言道:“叶使现在是孤家寡人陷于重围之中,只怕支撑不了一时三刻,更别提出阵门,入阵心,争锋夺令了。”
云瞳点了点头:“入坤门者,若少后援只怕有进无出。好在这只是一场演练,否则我哪里还敢在此安坐?”
凌讶瞧了她两眼,微微一笑:“说的好生坦白┄┄”
“咳┄┄”云瞳避开脸去,又暗想叶恒:除了生孩子一事不肯从命,其它真是无处不能为我分忧┄┄一时也辨不清心头是喜是忧,长长一叹:“唉!”
┄┄
青门之内,孙兰仕看着狂傲不羁的冉骁,忽就下令:“来人,给我将对面链桥斩断。”
“啊?”亲卫们面面相觑:“大人,链桥一断,索道可就没了,这是通往阵心的唯一通路啊。”
“我进不去,冉骁也出不来。”孙兰仕冷笑连声:“困在这里,让她自己玩去吧。”
“可是┄┄”
孙兰仕骤然怒喝:“敢不听令,军法处置!”
“是!”亲卫们赶紧过去数人,合力劈砍铁链。
“喂,孙大人,你在作甚?”冉骁正于索道中央横斧立马,见状被骇了一跳。
“冉将军看的分明,何必再问。”孙兰仕幽幽答道。
“你┄┄”冉骁大怒:“你毁断链桥,叫本将如何区处?”
“嗬┄┄”孙兰仕淡淡一笑:“您可自决生死。”
“将军,咱们赶紧后撤吧。”冉骁身边亲卫吓得冷汗直流:“链桥一断,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要葬身山涧啊。”
“将军,要不冲杀过去,生擒孙兰仕。”又有人建议:“怎么都好,就只不能耗在这里。您看链桥已经晃荡起来,说话就撑不住了。”
“不可中了这龟小妮子的激将之计。”冉骁一边安抚军士,一边朝对面大喝:“孙兰仕,你敢伤了本将,违了真武大会的规矩,圣上和王帅非将你千刀万剐不成。”
“不就是一命抵一命么?”孙兰仕不以为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