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哈哈一乐,“当然是敲门进来的,唐珍姐姐给开的门。”
“哦,我跟张明岳理论呢,你们说,他是不是最不会说话的人。”柳河想把这个掰扯清楚。
李飞摇摇头,“你俩之间个官司我不掺和,好比两个小孩儿打架,大人就不发表意见了。”
“嘿,李飞,没想到你也学坏了,这是占我俩便宜呀,无形比我们长了一辈。”张明岳听出话音,不乐意。
“就是,李飞,不带你这样的,咱俩同岁,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儿。”柳河也抨击李飞。
李飞没应他们俩的话,转头对田思雨和王云霞说:“看见没,就不能搭理这茬,俩人转脸就同仇敌忾,我要真给评理,准变猪八戒。”
田思雨和王云霞只笑不说话,唐珍上前拉着她们离开,“咱们到隔壁说话,不理她们。”
柳河等他们进了隔壁屋,说:“就剩咱们了,兄弟们,陪着我再看看有没有漏下的,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火车站,同样的场景再现,柳河跟张明岳拥抱,“明岳,我一直没有谢谢你,想想我两次命运转折点,招工、高考,都承了你的帮助,虽然我在学习上有那么点小聪明,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你借书给我,也没有我现在的成功,够兄弟。”
“是兄弟就别这么客气。”张明岳语气铿锵。
“遥想当年,我也是知青里最帅气的,人见人爱,自从你来后,就被迫退居二线,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怎么看你都不顺眼,你小子也不服气,咱俩顶牛都习惯了,谁能想最后能成为好朋友呢。”柳河想起往事,心中感慨万分。
“到了别忘给我写信,我过几天就回京都,要是没收到我的回信不用着急,多等等,我肯定回。”张明岳嘱托柳河。
“没问题,我记住了。”柳河回答,转头跟李飞拥抱,“我走了,兄弟,保重呀,有机会还是找个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日子过得才舒心,别整得跟和尚一样,还守着清规戒律呢。”
“再说,总得把将来的路安排好,才能考虑结婚生子。”李飞笑着说。
柳河拍拍李飞的胳膊,“兄弟,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呀,就像咱们,生长在城市里,哪能想到会来农村生活,本以为只能留在这里,国家又恢复了高考,说不定哪天知青能随便回城,工作能随意调动呢。”
“借你吉言,我就等着返程了。”李飞一心回城后再找对象。
柳河摇摇头,“革命信念很坚定,搁在以前,一定是个顽固分子。”
说完,走到田思雨和王云霞面前,“思雨、云霞,咱就不拥抱了,要不回家得跪搓衣板,谢谢你们来送我。”上前跟她们相继握了手。
“火车要开了,快进去。”旁边唐师傅开始叫柳河,唐珍已经拿好包袱,眼圈红红地站在父亲身边。
柳河拿起行李,“你们回,珍珍,我们上车。”
柳河拉着唐珍上了火车,没一会儿,火车上响起了手风琴悠扬的乐声,张明岳听得出来,这是在王家庄柳河拉得最多的曲目,思乡,盼归,一直到火车开启,乐声才停。
“多久没听过柳河拉手风琴,从来到县里就没听过,咋一听,还挺怀念。”李飞盯着远走的火车说。
王云霞接话说:“他都结婚了,不用这些吸引小姑娘,自然弹得少。”
张明岳的眼光从火车远行的方向离开,“你们回去吗?我得回家了。”
“别这么急嘛,听说年里有不少小贩来这里卖东西,花样不少,一起逛逛。”李飞提议,田思雨和王云霞也点头同意。
“不了,你们逛,家里孩子病着,我得赶紧回去。”张明岳抱歉地说。
“呀,原来是这样,我还嘀咕群群怎么没来呢,那你赶紧回去,孩子没事?”田思雨还以为苗群群是因为她的原因不来的。
张明岳笑笑,“已经好多了,那我先走,咱们改日聊。”
张明岳跟他们分手,到家的时候先去西厢,没听见声音,脚步立即放轻,就发现苗群群和子涵一边一个呼呼睡得香,他没出声,蹑手蹑脚走出来,紧跟着去了厨房,钱明菲正在厨房忙活呢。
“妈,您准备这么多东西。”张明岳边洗手边看台面上的菜。
“今天破五,中午吃好吃的,下午咱包饺子。”钱明菲手上没停,接着剁菜。
“妈,我来,您歇歇。”张明岳想替换钱明菲剁菜。
钱明菲把他推出厨房,“不用你帮忙,都是些细致活,我慢慢来就行,你去西屋看看雅雅和琳琳,你爸看着呢,你上午一走,俩孩子满处找你,跟她们说你出去了,怎么也说不通,还哭了一泡,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这是想我呢,妈,我进屋了,要帮忙您叫我。”
“行,去。”
得了指令,张明岳乐颠颠看孩子去了。
子雅和子琳正玩玩具呢,苗文清一提醒,她们就注意到了门口的张明岳。
“爸爸,爸爸,”两个人叫着就扑了过来。
张明岳蹲下来搂着她们,“想爸爸吗?”
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说:“想。”
“真乖,”张明岳揉了揉她们的头,宠溺地看着她们,怎么那么可爱。
“爸爸,高高,高高。”子雅一颠一颠的,搂着张明岳的脖子要求。
苗文清听了,很不厚道地笑出声,“又想举高高,今天两个人,不会出现上次腰酸胳膊疼的状况。”
“爸,上次我是打拳打累了才那样,今天不会的。”张明岳兀自嘴硬,坚决不承认是举孩子造成的。
张明岳轮流跟两个女儿玩,每个人举了有二十来下,趁着苗文清出去的空挡,跟小姐妹商量,“玩了举高高,爸爸陪你们玩玩具怎么样?”
两个小姑娘可能是过瘾了,饶过他们的父亲,开始跑过去玩玩具。
张明岳看着她们手里的小鸭子,小狗憨态可掬,甚至有小胖猪那也不赖,形象逼真,心说,这老爷子还有这手,啥时候又弄来这么多玩具,比年前那些看着顺眼多了。
他顺手拿起来一个摸索,打磨得光滑顺溜,一点毛刺没有,正合适孩子们玩。
张明岳小时候也有不少精致的雕件,别说黄花梨,玉石的都有,等等,黄花梨,他拿起一只小狗仔细观察,没错,这只小狗是黄花梨雕刻的,再看小鸭子,小鸡,小马甚至小猪,一水儿黄花梨。
“这些玩具好,这可是你外公特意找了一个雕件的老师傅给做的。”苗文清去而复返,看见张明岳拿着玩具看,就跟他解释。
张明岳听这一说,心里莫名地抽抽,想起了自己收集的木料,当下坐不住了,出门直奔杂物间而去。
第93章 生病
张明岳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杂物间, 果然,之前收集的木头少了大半, 他又返回屋里, “爸,外公什么时候去做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苗文清想了想,“估计是忘了, 好像是阳历年那会儿, 听你外公说了一嘴,这不今天她俩闹得厉害,才想起来,特意去拿过来的,过年去人家家里拿东西, 还额外搭进去一瓶好酒。”
“这可是我费力收集来的黄花梨好木材, 都让他给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鹤。”张明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谁煮鹤,哪来的鹤?”老爷子在街口听人说张明岳回来了,正打算回来表功呢, 做了这么多好玩具给小孙孙,进门听说煮鹤,就来了这么一句。
张明岳一龇牙,“说您煮鹤呢?”
老爷子眼睛一转, “别蒙我,咱家今年没买鹤,买的是只大鹅, 你也是,鹅鹤不分,还有,我哪会煮,要煮也是你妈煮。”
张明岳扶额叹息,“我想说的不鹅也不是鹤,我想说的是……,算了,不说了,我头疼,回屋躺会儿,你们看孩子。”
老爷子看张明岳捂着头出去,问苗文清,“他是不是昨晚冻着了?咋还头疼,要不拿些药给他吃。”
“没事,可能是缺觉,睡会儿就好,不用吃药。”苗文清忍着笑说。
“哦,那就好,”老爷子没再纠结这事,走到俩孩子跟前拿起玩具说:“妞妞,看,小狗,就你爸,说这些木头不能动,他也不用,就放在那里生虫子,现在倒好,还想着拿这个煮鹅,多浪费呀,还是太爷聪明,拿去给你们做玩具,人家可说了,这是好木材,雕物件好着呢,听小狗叫,汪汪,汪汪。”
苗文清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厨房哈哈大笑,钱明菲吃惊地看着苗文清,“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苗文清摆摆手,“没啥,没啥,就是想起个笑话,你快做饭。”
张明岳从堂屋出来说是回屋躺着,其实没那么困,又怕进屋把苗群群吵醒,影响她休息,索性待在书房。
他肚子有点憋气,斜靠在椅子上还觉得不得劲,脚就蠢蠢欲动,想搭在桌子上,又觉得太不雅观,就把旁边的凳子拖过来,搭上脚,双手一摊,舒服地喟叹一声。
突然,外面传来苗文清的笑声,张明岳哼了一声,“两个为老不尊的人。”
想了想,张明岳站起来,出门又去杂物间,把剩下的木料找绳子栓牢,提到书房放在书柜上,拍拍手,这才放下心,“放屋里看着,看你还怎么动。”
他拿本,重新坐到椅子上,跷上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着书页随意看,没过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继续看,慢慢地眼皮打架,书上的字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抵不住周公的召唤,书本胸口一扣,彻底进入香甜。
“阿岳,阿岳,你在椅子上睡会生病的,快起来。”
听着喊声,张明岳张开迷蒙的双眼,面前是苗群群放大的脸,“呃,群群,你睡醒了?”
“醒了,你怎么在椅子上睡着了?”苗群群拉起张明岳的手,冰凉冰凉的。
“是呀,我怎么睡着了呢?”他浑身冷得一哆嗦,放下脚,搓了搓脸,警醒一下。
“自己怎么睡着的都忘了,你咋不回屋睡?坐在椅子上多冷呀。”苗群群把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嗨,我想起来了,本来想坐着看会儿,谁知道越看越困,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应该就一会儿,没事,我活动活动就好。”张明岳站起来,扩扩胸,伸伸腰,试图赶跑身体里的寒冷,“涵涵呢,醒了吗?”
“醒了,在床上趴着,比早上好多了。”苗群群把身后的椅子凳子摆好,进屋看孩子,张明岳也跟着进去。
小子涵这时候骑在被子上,一前一后地晃悠,张明岳乐了,“涵涵,你这是在学骑马吗?”
“马,驾,”子涵动作没停,嘴里开始念叨。
张明岳想抱起子涵,子涵不乐意,他刚开始玩,还没有玩够呢,手抱着被子就是不起来,张明岳索性连人带被子给抱了起来,“还不想爸爸抱呀,爸爸力气大,连涵涵带马一起抱起来,怎么样,爸爸带你骑马呀。”说完,晃悠着胳膊装作马在前行,在屋子里转圈圈,惹得子涵咯咯笑,嘴里不忘喊“驾,驾。”
苗群群走到门口看了看,又回来,“快放下涵涵,我听着动静该开饭了,赶快去吃点热乎的,驱驱寒气。”
钱明菲正打算支桌子摆饭,看他们出来,忙说:“我说你们怎么还不醒,正打算喊你们呢,快洗手帮我端菜。”
苗群群走过去帮着端菜,张明岳抱着子涵进了堂屋,让他跟着姐姐们一块儿玩,也出去帮忙。
小孩子都是喜欢玩具的,子涵下来看着那么多小玩具,欢呼一声就过去了,看着精气神就不错。
子雅和子琳两个人早把玩具都划好了势力范围,这几个是你的,这几个是我的,各玩各的,谁也不抢,子涵跑过去拿着玩,俩小姑娘还不乐意呢,从子涵手里夺过来,一把搂住,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趴在玩具上。
子涵左看看,右看看,嘴巴一撇,哇地哭了,老爷子从屋里出来,“咋了?咋了?涵涵咋哭了?”
苗文清笑着说,“涵涵想玩玩具,俩姐姐不给玩,就哭了。”
老爷子拉着子涵的手,“不哭,不哭,你个男子汉怎么还为这点小事哭,没事,来跟太爷进屋,这里还有,太爷给你留着呢,”
进屋一趟,子涵一手一个,老爷子手里也抱着几个,看着真不少,苗文清心说,明岳看见又该心疼了。
张明岳心疼吗?当然是不能避免的,可看着地上的玩具,再看看玩得开心的孩子们,张明岳只能在心里认了,还默默地安慰自己,反正是要留着用的,给自己孩子用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一想,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老爷子可注意不到张明岳的心路历程,在饭桌上,详细说了他是怎么找到那个雕刻师傅的,人家是怎么拒绝雕刻这种小玩意儿的,他老人家又是怎么费劲三请人家的,说得活灵活现。
苗文清听着老爷子描述,频频看张明岳,见他没什么反应,就知道他不在意了。
张明岳现在是自动屏蔽老爷子的声音,大口大口吃着热乎的饭菜,他还冷着呢。
等吃过饭,胃里暖暖的,张明岳才觉得身上也暖和不少,可还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气总是挥之不去,他没在意,想着过过就好了。
苗群群让张明岳回屋再睡会儿,张明岳摇摇头,“现在一点睡意没有,还是等晚上再睡。”
“那行,要不,跟着我包饺子,你擀皮,我包。”苗群群建议。
张明岳头摇得更厉害了,“你可饶了我,就我这手艺,不得糟蹋粮食呀。”
说起这个,苗群群就奇怪,明明揪的面团一样大,怎么擀的皮就没有重样的呢,“好,那你看孩子,让爸来擀皮,这总行。”
“行。”张明岳一口答应,进屋看着孩子们玩儿,小心他们别磕着碰着,还要解决三个小朋友之间的纷争。
嘶,怎么越来越冷了呢,张明岳坐下来有一会儿,身上吃饭留下的热气迅速消散,内寒外冷牙齿有点不自觉地要打架,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弓着身子起身查看了一下门窗,关得很严,再看孩子玩得起劲,丝毫不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