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还阴沉的脸突得一亮,“这位娘子快请坐,方才真是失礼了,听容儿说姑娘是世代杏林之家,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技艺。”
文君被淑妃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谬赞了,其实也是一个巧合,我父亲便是风疾,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才会一直瘫在床上,为此与我胞弟二人苦研此病,这些年医治了五六人,都未复发。”
大概是怕淑妃不信,有些羞赧脸涨得通红,“夫人大可派人去查。”
淑妃若是说方才还萎靡不振,此刻便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但毕竟是关乎陛下,还是差人去几家病人家寻访了一二,得到确切的答案时,淑妃整个的轻快了。
“容儿你听见了吗,这一定是上天垂怜我遇此神医,不管多少诊金我都愿意出。”
文君虽然不知道淑妃是什么人,当时也是医者父母心,她听到和自己父亲一样的病,就于心不忍,若是放在平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多言。
等到进宫自然什么都瞒不住,淑妃就提前把病人都和文君交代了,文君沉思了一会才道:“我是医者,病人在我眼中不□□份的高低,但我只求一点,若是真的我学艺不精,请莫累及家人。”
“姑娘,你便是我的大恩人,不管成功与否,全由我一人承担。”文君就红着脸回家准备药箱等物,淑妃这才恍若重生,眼眶已经红了,这还是沈烟容第一次看到淑妃这么失态。
沈烟容却还有别的担忧,“苏姨,文君为人单纯家世简单,不适合掺杂宫内争端,您……”
淑妃握着沈烟容的手,真诚的道:“我与你说句实话,方才知道她偷听时,我是动了不好的心思,但也绝无害人之心,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会害她,你只管放心。”
有了淑妃的这句话,沈烟容才算是真的放心下来,她也是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变幻,都有些让人应接不暇了,好在一切都有个好的结果。
在淑妃走之前,沈烟容又写了几个药膳,都是适合风疾的人吃的,等文君给陛下医治后再配合食用,希望能在成功后加快身体的恢复。
文君再来就带了她的弟弟,两人长得很像,是个瘦弱的少年,但人长得很精神,知道她姐姐要来出诊,不放心才跟来的,淑妃干脆就让他们两都扮成宫女太监的样子躲在了马车内。
沈烟容这才送着她们上了马车,安安要和新朋友分开,还有些不舍,一手勾着沈烟容的脖子,嘟着嘴巴和赵秉辰挥手。
“辰哥哥,你要再来找安安玩哦。”
“好,我们约好了的。”
赵秉辰的童年一直都是药和恐惧,很少能和同龄人接触,等到病好了人也懂事了,知道自己和母妃的处境后,一夜之间人就长大了。
没日没夜的读书写字,更加没有什么玩伴了,想来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容姨家有小玉陪着的日子。
这个像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就是当初容姨肚子里的孩子,赵秉辰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的声音就像清泉一般的甜美,但他得长大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母妃保护容姨和妹妹。
说来也是巧,杨可琳那日吃了瘪后,回府之后就一直不甘心,这日正准备来沈烟容这找晦气,就看到了淑妃的马车。
思索了许久,总觉得有些蹊跷,“掉头,我们回府去。”
“侧妃,咱们才刚出府,不去养生馆了吗?”
“不去了,我们出府的时候太子爷,他人在哪?”
芳草犹豫了一下道:“应是在太子妃院里。”
杨可琳的神色一顿,冷哼了一声,“太子妃每日就会娇哼,就她怀着孩子最娇贵,动不动要喊爷,走,我们回去找爷。”
说完意味不明的看了沈烟容的店一眼,陈老夫人见不到,她倒是有了别的法子救她父亲,放下布帘子,马车一路朝着太子府归去。
等到淑妃走后,安安还有些依依不舍,沈烟容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些担忧又淡了些,她也不知道今日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有一线生机还是应该去做。
“这么喜欢辰哥哥吗?比陈家那个三哥哥还好吗?”
“安安很喜欢辰哥哥哦,我们是好朋友,他还说下次来要给安安带好吃的。”说着还有些小害羞的趴在了沈烟容的脖子上,“而且辰哥哥好帅哦,虽然没有爹爹帅。”
最后一句让沈烟容哭笑不得,这个颜控的小坏蛋。
不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安念叨了几句爹爹,林清朔的信就送到了,信封外写着容亲启。
里面写的是他对余虎臣的看法与沈烟容的一致,还挑了几件小事让沈烟容帮忙分析,如果林清朔写的是那种不搭边的话,沈烟容或许不会理睬,可他偏偏是正经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就让沈烟容有了被重视的感觉,也不好意思不回信了。
仔细的将一页看完,再翻到第二页,才发现上面就写了两句话,“为了你和安安,我也会保重自己,不日便归。”
最后的落款人是林晏修。
抓着信纸沈烟容的脸微微的有些发烫,谁,谁担心他了啊!
第62章
“娘亲偏心, 自己偷偷看爹爹写的信,安安也要看, 安安也要看嘛!”沈烟容在看信, 安安就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在脚边蹦跶, 实在是奈何不过这个小姑奶奶, 只能抱着她给她看信。
安安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看懂几个简单的字,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 嘟着嘴非要沈烟容读给她听,沈烟容只能挑了些她会感兴趣的读了一段。
她居然也听得很认真, 本来沈烟容想等晚些再抽空回个信, 还在犹豫赵文帝生病的事要不要写, 安安已经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了。
“娘亲, 我们该给爹爹回信了,安安也会写,你让安安一块写。”声音甜甜的软软的, 女儿简直不要太可爱,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迷惑的点头了。
安安跟着徐士谦学认字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一套文具, 被沈烟容收在她的文具柜里, 这会她已经灵活的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蹦蹦跳跳的跑去拿笔墨纸砚了。
见她兴致这么高,也不忍心打击女儿的积极性, 最后只好陪着她开始写回信, 沈烟容也仔细的考虑了一下, 赵文帝的事还是得让淑妃自己说,她只是个局外人,不该牵扯其中。
安安会写的字不多,但握笔的姿势是徐士谦手把手教了半年的,这会拿着笔的样子比沈烟容还要规范。
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安安两个字,然后就愁眉苦脸的回头看沈烟容,“娘亲想字安安不会写。”哇,委屈的都要掉金豆豆了,只恨没能多学几个字。
沈烟容赶紧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带着她写,写下一个想字,沈烟容看着纸上鲜明对比的三个字,她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女儿的字都写的比她好看!
有些不甘心的又握着安安的小手接着写了几个字,她才不得不放弃,有的短板不足还是要勇于承认的。
这封信的落款人是安安,沈烟容又另外的再拿了一张纸重新写了一张,里面是对于林清朔提的几个问题的看法。
边写的时候,安安还在旁边偷偷的捂嘴笑,沈烟容被闹腾的没办法,写到一半就去问她,“安安从刚刚就一直在笑,到底在笑什么呢?”
“安安觉得很开心呀,娘亲给爹爹写信了,娘亲也和安安一样想爹爹呀。”
沈烟容忍不住失笑,后来又忍不住沉思起来,原来她和林清朔之前那么疏离,安安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她应该很希望爹娘是恩爱的吧?
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赶紧把信写完,让送信来的阿和把两封信一块拿走,看来以后至少在安安的面前,她可以假装对林清朔没有这么大的敌意,先从普通的朋友开始做起吧。
*
杨可琳从沈烟容店离开后,又没急着回府,反而是在街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间脂粉铺前,“你们在车上等我,我要买盒胭脂。”
芳草和车夫没有多想,就把车停在店外,杨可琳快步的从店内穿过,一路到了后院,就看到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郎君,正坐在院中喝着茶。
一看到他,杨可琳就放慢了步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娇羞的走了过去,“州郎。”
那日杨可琳的马车撞上了他的马车,他在马车外彬彬有礼的道歉,之后还亲自的送了胭脂水粉给她当做赔礼,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对上了眼。
尤其是杨可琳一直喜欢赵驿凯,却重来都得不上平等的爱,久而久之的心中就有了不甘,遇上这个男子之后两人就如干柴烈火一般,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这种禁忌不可言说的偷欢,让杨可琳有了另一番刺激的感觉,尤其是她能感觉出自己被人珍惜的爱抚,让她比和赵驿凯一块更加的激烈。
最为重要的是,在第一次见面后,杨可琳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新任首辅林清朔的弟弟,林家的二爷林渝州,他的连有二分像林清朔,但没有林清朔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
当初林清朔搬出林家主宅后,林家就自然的落到了继室徐氏和她的儿子手上,只可惜林渝州没什么出息,不思进取,在翰林院谋了个差事就成天只喜欢享乐。
那日见到杨可琳之后觉得是个风韵美妇,也就上了心,家中已有妻儿却都不如杨可琳床上会勾人,还真被她给迷了魂。
“我的小心肝,怎么这会才来,可是他又不让你出府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杨可琳就把刚刚看到的在林渝州耳边说了,林渝州将人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杨可琳则是娇弱无骨的趴在他的怀里。
“我真是恨自己无能,不然就能将你父亲救出牢狱,你也不必再在赵驿凯跟前委曲求全。”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待我的心,我都懂。”杨可琳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再往下说,两人耳边私语了一番,杨可琳又委屈的说了沈烟容欺她之时,惹得林渝州一阵心肝的哄。
“心肝儿你别恼,她竟敢如此欺辱你,便是与我过不去,你且放心,我来想法子对付她便是。”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看着时辰不得不回府了,林渝州才恋恋不舍的把人送到了通道边,等到杨可琳走后,就马上找人来调查了沈烟容。
而杨可琳则是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她从来不让林渝州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最近几日赵驿凯也忙得很,没有功夫理她,才一直没有露过馅,这会回去就先沐浴换了衣裳才往书房去。
赵驿凯这几日的心思都放在西北,他和余虎臣一直有书信来往,也提早的知道了黄河水和鞑子攻城的事,故意授命才使得军情延误。
他也知道林清朔往西北去,自然的要在京中远远操控这一切,只等鱼儿落入网中,正因为分身乏术才会一直没有发现赵文帝出事,让淑妃得了个先机。
收到余虎臣的信函,这会心情大好,看到杨可琳进屋也有了些许的兴致,一招手杨可琳就扭着腰到了跟前。
“爷,也该休息休息了,妾身瞧着都心疼。”
赵驿凯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一掐,又顺着她的腰肢往上在胸前轻柔的一握,极其暧昧的道:“还是你知道心疼爷,身上怎么这么香?”
杨可琳有些不适应的一颤,赵驿凯和林渝州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极致风格,她的腿马上就是一软,坐在了赵驿凯的腿上。
她的内心其实还是渴望赵驿凯的,只是对他寒了心,这会强忍着不适应趴在他的怀里,“今日妾身出去了一趟去探望爹爹,回来怕染了不好的味道,冲撞了爷,便去沐浴了一番。”
赵驿凯轻笑了一声,这是在这等着套路他呢,不过杨文波放不放出来都一样,便是看在她伺候的好的份上放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爷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再等等,过几日便是让你爹官复原职又有何不可。”
撒了会娇,杨可琳就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对了爷,您猜猜,今日妾身上街瞧见了谁?”
“猜不中,你说说瞧见了谁?”
“是淑妃娘娘,带了四皇子,妾身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淑妃娘娘根本没瞧见妾身,不过也是奇怪,妾身瞧着娘娘身边有两个陌生的宫人,不像是她往常戴在身边的宫女,倒像是……”
赵驿凯从听到淑妃起,整个人就变了,双眼一眯,“像什么,你继续说。”
“倒像是宫外头的寻常百姓,但妾身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娘娘怎么会好好的带宫外的人进去呢?大约是妾身眼拙看错了。”
赵驿凯的笑容更深,在杨可琳的脸上亲了一口,“真是爷的好宝贝,你先乖乖的回院子等爷,爷要去办事,等回来开了库房玩意随你挑,你爹的事,明日我就差人去办。”
杨可琳脸上一副夸张到不行的惊讶表情,“爷,这是真的吗?您这么晚了要去哪?”
“你先睡下吧,爷晚些再回来。”说完便直接喊了丫鬟送杨可琳回院子,让小厮去唤了亲信和幕僚进来,关上了书房的大门,只留下烛火的倒影在跳跃。
杨可琳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露了一个得逞的笑,你赵驿凯再了不起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她玩弄于掌中?
“消息可是准确?”
“准确,陛下寝宫外的小太监是我们几年前就放那的人,说是自昨日起,就没见过陛下醒来,这会怕是淑妃娘娘狗急跳墙了。”
赵驿凯只觉得胸中无比的畅快,这三年他隐忍不发,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如今林清朔不在京城,单凭陈家还不足以为患,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顺便还能借此机会将赵秉辰一并铲除了。
“明日一早,与我一同进宫去见见我那皇祖母。”
文君姐弟两跟着淑妃进了宫,就到了赵文帝的寝宫,赵文帝脸上的五官还是歪斜,身上也一直不好,确实是风疾之症。
姐弟二人不敢耽搁,赶紧开始医治,一个施针另一个对症开方抓药,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的药材也是先准备好了的,这会赶紧按着方子开始分秒必争的煎药。
等到药煎好已是晚上,银针扎满了赵文帝的全身,寝殿内只留下淑妃和赵秉辰,其他宫人都被她给打发了。
可即便是这样,赵文帝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更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娘娘,陛下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辰,耽误了太久,我们姐弟也是尽力一试,到底能不能醒来,也是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