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驿凯原本炙热的目光, 被她拒之千里的口吻所刺伤, 举起的手也默默的收回握拳, 脸上的神情不自然的看着她,可目光仍是痴缠迷恋,“邵阳, 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 但好在事情还能弥补和挽回, 她死了,再没有人能为难你,太子妃的位置配不上你,那后位呢?”
沈烟容满是厌恶的眼淡淡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赵驿凯为什么突然会换了一副痴情不改的面孔,但她不觉得感动,只有毛骨悚然的恶寒, “从头到尾为难我的人都不是张诗语,她死了又与我何干,一直让我厌烦的人只有你,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一直带着假面具伪装的不累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以我来威胁林清朔?还是满足你征服的快感?”
一字一句犹如冰冷的刀刃,一下下的划在赵驿凯的心上,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心痛,原来这便是真心被人践踏的感觉,以前他如此待她的时候,她的心是否也如此遍体鳞伤。
赵驿凯本是不容易被激,可面对沈烟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自诩冷静那不过是没有碰上在乎的人和事,在沈烟容的面前他不堪一击。
原本想要隐忍,等到计划一步步的落实,他已经私下联盟了西藏王,只要娶了尧西公主,等到时机一到便可试压父皇,借以打压赵秉辰,可他等不了了,他没有办法接受另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不能再看着沈烟容与林清朔恩爱,尤其在知道她又怀孕的时候,这样的愤怒和不甘达到了顶峰,原本她枕侧的人应该是他。
而且天也要助他,尧西公主看上了赵驿淳那个蠢蛋,父皇病发,他再也安耐不住出手提早了计划,他要这皇位,他要林清朔永远的消失,也要沈烟容回到他的身边,即便她会恨他,这也没有关系,只要她永远的待在他的身边。
赵驿凯半蹲下身子目光与她平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邵阳你想激怒我,想让我控制不住伤害你,好让自己不成为林清朔的负累,你真聪明,可你有一点想错了,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你只要乖乖的待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我就会放你出来,我不介意你怀着他的孩子,我会把你的孩子都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沈烟容越听眼皮就越是跳个没完,她总觉得眼前的人诡异的让她害怕,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在发什么疯,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说清楚吗,以前喜欢你的那个邵阳郡主已经死了,或者的只有我沈烟容,若是你真的伤害了林清朔,我也不会苟活着。”
看着赵驿凯慢慢的朝着自己靠近,沈烟容迅速的拔下发簪,尖锐的一头直接的抵在了光洁纤细的脖颈上,“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赵驿凯知道她刚烈,但也只是以往她会反抗,却没想到她会以死相逼,眼睛慢慢的发红几近疯狂,“为了林清朔你要以死相逼?邵阳,我是做错了,但你刺我的那一下还不够还清吗?我可以为你死为你斩断张家的臂膀,你为何还不能原谅我。他究竟何处值得你为他如此!”
沈烟容看着他又往前了一步,手上毫不犹豫的往皮肉上一划,血珠就顺着发簪一点点的往外冒,刺目的红色让崩溃边缘的赵驿凯突然恢复了理智,手掌用力的握拳朝着桌案猛地一锤,案桌发出了刺耳的木板撕裂的声音,然后摇晃着倒塌。
“邵阳,你松开,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烟容目光不移,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远,沈烟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赵驿凯,“我要水和吃的,还有我要我的丫鬟过来照顾我,最后,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赵驿凯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能伤害她,但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爱上她这种鬼话的,她要确保小蝶她们没事,吃饱喝足了才能想办法逃走。
“好,你不想看到我,我走,你把簪子放下,千万不能拿自己来开玩笑,邵阳,对你我永远都有耐心。”像是怕沈烟容不信似的,直接就转身毫无留恋的大步离开,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哀怨的回头,痴痴的看了她一眼,才关上了门。
确定赵驿凯已经走远了,沈烟容才手脚冰凉的松开了簪子,跌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到底坐了有多久,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门外才传来开门的动静,小蝶和彩荷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再看到她脖颈上的血痕都是惊慌失措起来。
但看到她们两个没事,沈烟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连累到了别人,此刻眼眶也有些红了,她一日没有回家,林清朔若是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样子,还有她的安安,光是想到这些她就溃不成军。
没多久,屋外又传来了动静,一个沈烟容想都没想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外,许久未见的徐士谦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有多久,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他就偏过了脸,屋外两个宫人送进了水和吃的,还有一些伤药和赶紧的布,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进屋子一步,声音有些低哑,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匆匆间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
“夫人,是徐夫子带我们过来的。”小蝶认识徐士谦,沈烟容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他的嘴型,徐士谦方才说的是无毒放心,这会她饿了一天终于有些渴了,想去拿桌上的茶水,仍有小蝶替她包扎伤口,手上紧紧握着的发簪时刻才微微的松了松手。
彩荷还有些戒备的看着桌上的吃的,“夫人,会不会……”
即便如今立场不同,她也愿意相信徐士谦,他不会骗自己,“无妨,我信他。”说完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等到夜深她就站在窗台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儿。
明日就是宫宴了,不知为何她此刻却突然不急了,她相信林清朔,更相信自己,若是他明日安然无恙便罢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直追随着他,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太子府内,赵驿凯还在喝酒,越是快到那一刻他就越是兴奋,他等了二十多年,这一日终于要来了,“钧泽,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他们那些人,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
徐士谦儒雅的坐在锦凳上,想起了那双清澈的眼,有些喉咙冒烟,哑着嗓子将杯中之酒尽数饮尽,“您的身边不光有我,还有整个大赵。”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为何前进之途上,是以她为代价。
*
整个林府笼罩着一层阴霾,林清朔至回府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等到皇后身边的小太监来报,说沈烟容和皇后聊得投机,今日便在坤宁宫歇下了,这样的不安就越发的强烈。
哄着安安睡下,答应她明天醒来就会看到沈烟容,她才乖乖的合上被子睡了过去,原本伏在地上的小玉有些躁动的不停在喵喵叫着,让林清朔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件事一定没这么简单,他的目光越发的冰冷,随着时间的流逝,宫内尚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林清朔已经坐不住了,一夜未眠打更声刚敲过五次,他就准备出门。
但刚踏出院门,就看到一人一马飞奔到了府门前,赵秉辰连夜赶路进京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此时有些无措的站在马边,轻声的喊了一句,“小舅舅。”
林清朔眉头皱起,“你怎么私自出军营了,城门此时并未开,你是如何京城的?”天还是灰蒙蒙的被一片乌黑笼罩,林清朔带着赵秉辰进了林府。
“我收到母后的消息,说是父皇重病,让我择日回京,我自收到消息便急忙的赶了回来,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就进了城,可在回宫的路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父皇若真是重病招我回京,为何吴将军不知?若是母后的意思,父皇不知,她定然不会让我私自回京,越想越是觉得不妥,这才一夜未眠来请教舅舅。”
赵秉辰身量在拔高,嗓音也有明显的变化,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鸭嗓子,让林清朔的心绪越发的不宁,如今不止牵连到他们夫妻,看来所谓的宫宴便是一出鸿门宴了。
“你做的对,但你必须要进宫,只是不是现在,你先讲信中所写一一告知我,今日一早,你再从城外直接进宫。”
赵秉辰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林清朔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便将之前的事情知无不尽的全部都说了,林清朔才像是抓住了什么,目光一寒,他知道赵驿凯想做什么了。
沈烟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原本只是想伏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可能是昨日高度紧张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宝宝,就格外的发困,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小蝶和彩荷轮值,两人不敢同时睡着,小蝶守了一整晚这会才刚刚闭上眼,沈烟容睁开眼就看着这密闭的大殿,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们被关在永安曾经住过的偏殿,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林清朔进宫也想不到的,外头有人看守门窗通通都关着,她该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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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午时分,宫宴即将开始,赵驿淳踏着时辰逃也似的进了皇宫,今日好不容易摆脱了尧西公主,他想在宴会开始前先去一趟父皇的寝宫,他想了这么多日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快些将此事了结。
因为心里装着事,赵驿淳也没注意今日父皇寝殿周围戒备森严,到了门口就碰上了赵驿凯,觉得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摸了摸脑袋,“太子二哥,这么巧也来看父皇。”
赵驿凯看着他古怪的扬了扬嘴角,确实是很巧,那就一块看场好戏吧,“父皇身子不好,作为儿子自然要多多侍奉。”这是刺他只会把父皇气病了,赵驿淳心里很生气还是装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嘴巴撇了撇不敢顶嘴。
两人一道出现,赵文帝身边的大太监马上上前行礼,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位爷,“方才皇后和四皇子刚进去,交代了奴才不得让外人打搅,奴才这就进去通禀一二。”
赵驿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皇后和四弟进去看望还不得外人打搅了?等了一会大太监脸色很差的退了出来,“皇后娘娘说请太子和三皇子先去宴席之上,陛下这会不舒服,不能见人。”
“既然如此,那太子二哥咱们先走吧,有娘娘和四皇弟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咱们还是别耽误了时辰,这样的大宴你不在,可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赵驿凯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古怪,“三皇弟不担心吗?方才那奴才出来脸色不大好,该不是父皇的病有什么问题……”
赵驿淳这会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啊了一声,“那,要不咱们进去瞧瞧,臣弟都好些日子没见过父皇了。”
见他上钩了,赵驿凯嘴角微微抿着笑了笑,“那就听三皇弟的,开门,孤倒是瞧瞧,谁人敢拦孤。”
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敢得罪未来的储君,还是以个小太监鬼机灵的偷偷打开了门,两人长驱直入,直奔赵文帝的寝殿内,大殿中间隔了屏风。
听到外面有动静,里面的人也是一整的慌乱,苏皇后是今早照例来照顾赵文帝的,可一进殿她就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就发现赵秉辰已经在殿内了,还来不及问他是怎么会回来的,她这就发现赵文帝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她害怕的伸手去探,只感觉到微弱的鼻息,整个人就吓得跌坐在了床榻前。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更了不得的事,她的手中不知为何会捧着赵文帝的玉玺,以及一张遗诏。
苏皇后的直觉是他们母子被人陷害了,可还不等她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解决手上的这些东西,就听到外面一阵的骚动声。
紧接着,赵驿凯已经和赵驿淳带着人直接闯了进来,目光在寝殿内一扫,就看到了她捧着玉玺的手,以及生死不明的赵文帝,居高临下语气不善看着她道:“娘娘拿着父皇的玉玺,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正文完,然后让太子宝宝下线好叭!
勤勤恳恳的开始写番外,被大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126章 正文完
送赵秉辰离开林府之后, 林清朔就慢慢是换好了官服,齐整的理好了衣冠,安顿好安安之后,先是去了一趟陈家,再是去了一趟苏家,之后的事苏文岳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随后派人通知了一声三公主, 宫内人丢了, 她一定有办法找到。
果不其然,三公主知道沈烟容丢了, 气得直咬牙, 敢在她的地盘上动她的人, 真是反了天了!说来也是巧的, 小玉看到林清朔出门,不知为何也跟着溜了出来,等到林清朔发现的时候, 它已经趴在宫墙上舔毛了。
所以三公主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人, 而是以林家的猫丢了为由, 带着宫女太监开始每一个角落的搜寻起来。
林清朔心里自然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沈烟容,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相信赵婕的能力,也相信沈烟容,若是此次赵秉辰与苏皇后败了,那这江山便真的要迎来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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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皇后即便是再转不过弯,来也知道今天是落入赵驿凯的陷阱了, 难怪这几日她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出大事,可恨的赵驿凯不仅是针对她一个人,还要赶尽杀绝,就连赵秉辰也不放过。
如今她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低头看了一眼躺在龙塌上昏迷不醒的赵文帝,心中的悲凉油然而生,她这一生为了这个男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到了最后一刻甚至都无法再看他一眼,她很想问问他,当初立她为后的时候,除了权衡利弊之外,可曾有过一丝的在乎她,她与别人是否是不同的。
赵秉辰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从林府后门悄悄离开了京城,再装作是从外头快马加鞭赶进来的,就为了装作没有见过林清朔的样子,进宫之后他自然是要先去找母后,可奇怪的是他到了坤宁宫喝了碗茶水就昏迷不醒了,再醒来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原本茫然的目光慢慢清晰,这分明就是有人已经设计好了等着他这只羔羊入内,想起林清朔交代的话,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母后的跟前挡住了她僵硬的身体,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生在帝王家就该肩负起责任和使命,“我与母后前来探望父王的病情,可一到殿中就昏迷不醒,敢问太子二哥,凭什么如此与我母后说话。”
赵驿凯神色不改,只是眼神微动,他算准了苏皇后和赵秉辰会落网,却没想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成长的速度着实让人害怕,好在这样的对手今日起便不再有了。
“孤可没有问四皇弟,孤问的是娘娘,为何手中执父皇的玉玺,难道这也是父皇下令的吗?父皇昏迷数日,难不成是托梦与娘娘的?还有那封明黄的圣旨,总不能是父皇亲笔之书吧,娘娘今日倒是给我们兄弟一个好大的惊喜。”
苏皇后全身都在打着寒颤,她明白赵驿凯的意思了,他打一开始就没准备将这件事拖着,所以赵文帝会昏迷不醒,这是打算快刀斩乱麻逼着他们认罪,他就没打算让他们母子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