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公主(清)——小香竹
时间:2019-02-24 09:29:10

  据容璃所知,福隆安这会子应该是走不开的,而景越这么说,八成只是个借口,会意的容璃顺水推舟的应承着,“额驸有心了,我这就去。”
  终于摆脱世子,随景越离开的容璃顿舒一口气,感激慨叹,“还好有你帮我解围。”
  他还怕公主会问他福隆安的惊喜是什么,未料她心如明镜,并未在意,不由好奇,“公主怎知我在说谎?”
  只因她对福隆安再了解不过,“不来给我惊吓就阿弥陀佛了,才不指望他给什么惊喜。”
  这话不假,还是公主了解他,景越忍俊不禁,为他辩护,“其实珊林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当,决心改过,还请公主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必会有所转变。”
  她已重活一世,再无法像原先那般痴傻,“他是否转变我不在乎,我不会再天真的对他怀揣希望,只等着退婚,两不相欠。”
  公主态度坚决,景越心中越发诧异,“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公主可否为我解惑。”
  对景越,容璃从未把当他外人,只是他向来话少,她才没敢与他玩笑,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相识多年的交情,“但说无妨。”
  她的心事,他一个大男人本不该多问,可公主的转变太过突然且十分坚定,景越总觉得她应该不止是因为得知于姑娘的存在才会如此,也许还有其他的误会,是以才斗胆一问,
  “公主对珊林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往你可是对他心生爱慕的,为何如今突然如此冷淡,多年深刻的感情怎会说变就变?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还是在故意掩藏自己的心意?”
  此番疑问,如石子投掷,瞬间激起容璃那看似平静心湖间的千层浪!
  
 
  ☆、第十八章(捉虫)
 
  前世种种,唯有自己承受,旁人不会明白,但景越既问了,她也不能不答,便与他打了个比方,
  “譬如油灯,若不添油,能燃几时?不可否认,他之前对我的确颇为照顾,我也对他暗生情愫,但自从晓得于姑娘的存在后,我便不再稀罕这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勉强成亲也不会幸福,伤害的是三个人,与其如此,还不如退婚,至少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心善愿意成全,但现实总是残忍,“你是否想过,即便你们真的退了婚,他也娶不了于蕊茵,她乃汉臣子女,如何做珊林的嫡妻?”
  “那是他们的事,不该我考虑。”退婚之后,福隆安会如何安置于蕊茵,做妻还是做妾,皆是他们该烦恼的,容璃乐得自在,懒理是非。
  如此淡然的态度,令他着实羡慕,但仍有一事不明,“那世子呢?你对他又是什么态度?”
  “我对他能有什么态度?”容璃笑他想太多,“皇阿玛对蒙古采取怀柔政策,努力维系满清的和谐,这位世子我不能得罪,是以才会与他说几句话,但若他太过分,我不会再容忍,我有分寸,你放心便是。”
  景越就怕她与福隆安赌气才故意与世子亲近,而今她能理智对待,再好不过,“那就好,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想逃避珊林的婚事而委屈求全,蒙古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你,山高水远的,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又该找谁做主?”
  一番知心话听得她心中微动,感激的望向他,“除额娘与皇兄之外,你是待我最好的,总是实心实意的为我着想。”
  他永远都是默默付出的那一个,总不奢求什么回报,也明白她的心中只有福隆安,没去计较过什么,只是容璃今日这句话,倒让他忽生心酸,
  喜欢她,从来都只是他的事,汹涌澎湃抑或波澜无惊,皆在他隐藏的内心深处里暗自变化,不需要与人言,不需要她懂得,他以为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才刚的这一句,总算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即便她仍未真正领悟他的心意,只要她晓得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就好。
  他一直沉默着,容璃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分明能看到他的双眸在这无边夜色中似闪烁着晶莹,欲诉还休,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望向夜空,长舒一口气,将心事倾吐于夜幕星河之中,道出口的,皆是轻描淡写之辞,
  “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自然希望你能过得好,有时候天意可逆,但大多时候,我们终将因为各种意外或不得已,而屈从于命运的安排,顺其自然吧!不管怎样,我都会祝福你。”
  她也晓得命运的残酷,但愿今生的她是幸运的,能得上苍眷顾,如愿以偿。
  木兰秋狝的这段日子,对男人来说是热血沸腾的体验,打猎,演练,骑射各种比赛多不胜数,这是他们最佳的表现时机,一旦脱颖而出便可得皇上青睐,赏赐封官不在话下!
  福隆安倒是不在乎这些,毕竟他的官职已遭同龄人嫉妒,目前的确无可升迁,但他还会参加这些比赛,只当为富察家争光,让其父引以为傲!
  今日射箭,与世子比试的是永琪,而与福隆安比的则是纲图,两个敌对的人见面分外眼红,福隆安自认为定能轻松胜过纲图,然而比试之际的第一箭竟然偏了,居然射在箭靶最边缘之处!众人不禁唏嘘,景越也觉诧异,心想福隆安的箭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而纲图则是正中靶心,朝他得意一笑。不服气的福隆安想着刚才可能是一时失误,又发第二箭,出乎意料的,仍是这样的结果!
  这回福隆安怀疑的不是自己,而是箭有问题,于是请求查看掉落的箭支,裁正长上前检验,一看发现箭尾的羽毛并不平整,似被人动过手脚。
  将此事呈报皇帝后,乾隆面含薄怒,“射箭比试乃公平竞争,以武会友,怎可耍些卑劣手段去影响旁人?”
  此事虽小,但出在蒙古贵族面前,乾隆帝只觉颜面尽失,裁正长一看皇帝发火,即刻将福隆安身后奉箭的小兵叫来,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懵然的小兵吓得扑通跪地,“皇上饶命,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恕罪啊!”
  一个小兵,谅他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在箭上动手脚,看他瞎得腿发抖,福隆安上前一步拱手为他求情,
  “皇上息怒,看他这胆子,应该不敢做这种事,八成是有人暗中作梗。”
  “即便不是他所为,但他没检查出箭支有异,亦属失职!来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奴才冤枉,皇上饶命,饶命啊!”二十板子下去,这后腚便该开花了,然而这事儿必须有人担责,那就只能是他,可怜这小兵就这般成了一只儆猴的鸡崽儿!
  责罚之余,乾隆又下令命人彻查此事。
  出了此事,福隆安也无心再比,甘愿认输,下赛场时,深深看了一眼纲图。纲图只觉他有想法,“你不会觉得是我动的手脚吧?”
  嗤笑一声,福隆安没理会他。待他回到座位上歇息时,该景越上场,永琪与他讨论着可能是谁,“纲图很有嫌疑,毕竟上回他与你公然争执,也许是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才会如此。”
  “可与我比试之人是他,大家都容易想到他,他即使莽撞,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嫌疑最大时动手脚,后果是什么,他应该料想得到。”
  那永琪可就想不出来还能是谁了,只因他不清楚世子与容璃之事,福隆安看出世子心怀不轨,才觉得他很有嫌疑,“那世子将我当成了情敌,兴许是想让我再公主面前出丑吧!且他是蒙古人,即便真的查到蛛丝马迹,料想皇上也会不了了之,就此罢休,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还有这等事?”永琪甚感惊诧,“明知容璃与你有婚约,他竟然还想方设法的接近?”
  这种男人的心思,福隆安再清楚不过,执杯轻扬,烈酒下肚,辣至嗓喉再一路烧至腹中,再吐出来的,全是怨气与不屑,“还不是看容璃生得似玉如花,贪图她的美貌,又看她是满清的公主,身份尊贵,才会想娶之为妻,给自己铺后路呢!
  毕竟和敬公主的额驸只是暂时被削王爵,万一哪天皇上心情好,又将其复位,他们父子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这达尔罕王的王妃只是一位郡主而已,他的儿子若也能娶一位公主,与皇上做亲家,就高枕无忧咯!”
  赞许福隆安之言的同时,永琪又觉诧异,“你也晓得容璃有多好,既有才貌又身份贵重,怎就不愿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和硕额驸?”
  “我没想着利用她啊!”福隆安如实道:“仗阿玛的势我心安理得,年轻时候可以走捷径做侍卫,往后再升官便要靠自个儿的本事,断不能给富察家丢脸,但我可没想着依靠公主去谋取什么,免得又被人说是吃软饭。
  这个世子可就没那么简单,摆明了想利用公主为部族谋利,容璃可不能被他所骗。”
  才执起酒盅的永琪听到这最后一句,惊得连酒也顾不得喝,啧啧叹道:“你还晓得关心她?真是难得!”
  他只是不满意这桩婚事而已,实则跟公主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哎---即使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冷血吧!”
  永琪但笑不语,继续看着景越与人比赛。福隆安则一直盯着那位世子,发觉他的目光总落在坐于远处的容璃身上,而容璃一直与郡主说着悄悄话,并未觉察。
  福隆安之言,永琪也就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想着那世子应该有分寸,不大可能与人抢亲,未料没多久就有了动静。
  这世子射箭那日还好好的,后来几日没见他人影,听说是病了,乾隆还特派永琪去看望过,送了许多补品聊表心意,当时说偶感风寒,无甚大碍,这才两日光景,又说严重得厉害,大夫也看不好,只能请萨满巫师过来。
  巫师算出他今年命中有一劫,若想化解,必得找个生辰八字相合的女子尽快成婚方可化渡。达尔罕王说了八字,请求皇上帮忙寻找这样的姑娘,乾隆看他如此着急,便好心让人去查询,未料符合巫师所言八字的居然会是容璃!
  而这达尔罕王为救儿子,便替儿子向皇帝求娶四公主。
  永琪听闻此事时,乾隆已召了傅恒父子前来商讨,讲明情势后,龙椅上的乾隆没先征询傅恒的意思,而是打量着福隆安,问他是何态度,
  “达尔罕王想让他的长子迎娶容璃,你……可愿退婚?”
  退婚一直是福隆安梦寐以求之事,他尚未行动,皇上居然主动问他,此事来得太突然,以致于他完全懵然!
  而立在东侧的永琪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福隆安顺口答应此事,那他和容璃再无回转的余地啊!
  同被召来的傅恒亦是面上镇定,心下紧张,明知儿子对这婚事不满意,他一直在给孩子施压,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家族,不可胡来,而今皇上这般问询,傅恒唯恐这孩子一个冲动就说出心里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十九章
 
  起初的福隆安自是惊喜,毕竟退婚可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但转念一想,若在此时说退婚,容璃没了婚约的限制,皇上很有可能会将她嫁给那世子,想来她定不愿嫁到蒙古吧?毕竟儿时曾听她说过,不愿远嫁蒙古,不想离开京城,
  尽管他很想退婚,可今日说退,便等于将她往火坑里推,太不道义了些,但若此时不说,往后再想提可就没那么容易。
  思来想去,福隆安最终将心一横,拱手回话,“回皇上,奴才与容璃已然定亲一年,早已将她视为妻子看待,又怎会愿意将其让与他人?巫师之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若单说八字,奴才与公主的八字也甚为相合,难道世子的幸福就是建立在拆散旁人的幸福之上?”
  此言一出,永琪那紧握的拳头渐渐舒展开来,傅恒也不再浑身紧绷,稍稍放松了些,而乾隆帝则是十分赞许的点点头,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孩子年纪虽小,倒还有几分担当。
  “朕了解了,永琪,珊林,你们先退下,傅恒留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所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福隆安还没弄明白,这就让走了!只问这么一句,看来并不是真心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在试探,试探他对容璃是否真心吗?
  罢了!不管皇上怎么看待,只要容璃能躲过此劫就好。
  告退后,两人出了蒙古包,永琪颇为赞赏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算你机灵,没说胡话,才刚我这心都提到了嗓喉眼儿,生怕你说要退婚!”
  自从上回被容璃训过之后,福隆安谨记她的教诲,再不敢冲动行事,三思而后行,“那世子说病就病,还找什么巫师算命,又向皇上求婚,实在匪夷所思,恐有旁的心思,怕不是真心想娶容璃,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你晓得轻重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帮容璃推脱此事,你们的分歧往后再说。”
  福隆安不禁好奇,“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他们这不叫求亲,明摆着抢亲啊!还抢到小爷头上了,真当我们富察家好欺负?”
  方才他们未到场之际,永琪已听他皇阿玛讲过此事,言辞间已然透露了态度,“容璃与你定亲一事,皇阿玛已与达尔罕王讲明,若然答应他,会破了君无戏言的规矩,若是不应,万一世子有个三长两短,皇阿玛也会觉愧疚。”
  这个世子,福隆安还真是小瞧了他,估摸他是想着直接求娶公主会被拒绝,才会想到苦肉戏这一招,“明摆着是他们在耍把戏,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吗?”
  负手而行的永琪摇头苦笑,暗叹帝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看出来又如何?咱们皆信奉巫师,谁敢说巫师作假?皇阿玛得顾及满蒙关系,即便瞧出端倪,也只能装作不知,这不正找傅叔叔商议此事呢!”
  也不晓得阿玛是个什么态度,现下福隆安只能静观其变,等他阿玛出来再说。
  而此时的乾隆正坐在偌大奢华的蒙古包之中,若有所思,宫人将羊奶撤下,换上茗茶,呈于皇帝的是龙井,呈与傅恒的则是碧螺春,
  茶烟缭绕间,思前想后的乾隆帝仍未能下定论,这才宣傅恒过来共议此事,想听听他的看法。
  皇上既问了,傅恒便不再推诿,不去说那些无用的场面话,“此事关乎珊林,原本奴才该避嫌才是,且国事面前,珊林的婚事不算什么,理该退让,不过琢磨了半晌,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与世子八字相合的正好是公主,这也太巧了些,究竟是真的病重需化劫,还是另有所图?”
  这也正是乾隆心中的疑点,杯盏中芽芽直立的龙井静谧悬浮着,茶汤清冽且甘香,偏那人心复杂,不知满足,
  “当初的达尔罕王继承者,朕选的是和敬的固伦额驸,这才把和敬嫁给他,许给他兄长色旺诺尔布的只是一位郡主,而今色旺诺尔布有幸承袭王位,估摸着嫌弃自己只是个多罗额驸,便想让儿子也娶位公主做个和硕额驸,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容璃身上。”即使乾隆看透达尔罕王的意图,也不得不做万全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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