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浅笑,并无旁的意味,但在他看来,已是最美好的结果,相识即幸,莫贪不属于自己的好景。
辞别后,出了蒙古包,再仰望时便觉天高且蓝放眼阔,草清木香花灼灼,能把控自己命运的感觉真舒心,只不过世子本就算是抢亲,名不正言不顺,而她与福隆安的婚事就不一样了,等了这么久依旧没个头绪,上回问他他只说半个月,却不肯透露具体的做法,偏她不爱追问,也就没管,料想他应该比她更想退,不必她来催吧!
“怎样?他没为难你吧?”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惊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福隆安,这才想起方才他说会在附近等着她,平复了情绪才道世子已放弃求亲。
福隆安甚感惊诧,好奇的跟在她身边追问,“厉害啊容璃!怎么做到的,跟他说了什么?皇上还在惆怅呢!你竟然三言两语就劝服了他?”
懒得复述,她不愿多言,借口说过程不重要,看结果就成,他却定要知情,“这是成功的范例,我得向你请教,日后也好照这样的法子去劝诫旁人。”
招架不住这再三追问,容璃只得说出实情,但只说了后半部分,固伦额驸不可能复位一事,至于前面的说自己心属福隆安这一茬儿,容璃只字未提。福隆安也没怀疑,夸赞她颇有胆识,
“你是女儿家,说这些也无妨,皇上和我阿玛的身份不同,他们有所顾虑,不好明着说这样的话,由你来说反而事半功倍。”
她也只是冒险尝试而已,实则并无把握,末了还不忘提醒他,“我来找世子一事,万不可被皇阿玛知道,否则他定会追究我的责任。毕竟我只是公主,不该干涉朝政。”
拍了拍胸脯,福隆安义正言辞的保证,“定然帮你保密,绝不会泄露出去!”
那就好,解决罢此事,她才能安心,来一趟还惹出些祸端,容璃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继续待下去,打算向她皇阿玛请辞,先行回宫,奈何敏毓听闻她的打算伤心不已,舍不得她离开,央着她再陪她玩几日,
“听说明日有骑马比赛呢!你再玩儿两天好不好?咱们难得这么投缘,你若是离开,我再想见你可就没那么容易。”
拗不过她的苦苦央求,容璃最终答应再待两日,之后便回京。敏毓满心欢喜,十分珍惜这两日的时光,晚上两人还睡在一处,秉烛夜话,相谈甚欢。
次日有两场骑马比赛,巳时才开始,辰时未至,敏毓睡不着,拉着容璃起来,两人尚未用朝食,便相携着到草原上看日出,
旭日洒金耀大地,初秋挥风铺凉意,幸得两人都披着袍子,否则怕是要被冻僵。尽管早秋的清晨冷风拂面,也丝毫不影响两人看日出的兴致。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冻得手脚冰凉,路过赛场时,瞧见有人正在安排赛场的守卫,几日未骑马的敏毓心痒痒,与容璃提议,“不如咱们去骑会儿马,来回颠簸,很快就可暖和。”
来到围场不骑马似乎真的少了点儿什么,想着回宫之后也许就没这样放松自己的机会,容璃未加思索便答应了,
“只是我没备马啊!”
“那边不是拴了那么多嘛!借两匹呗!谁敢不同意?”说着敏毓率先上前,景越瞧见两位当即行礼,容璃颔首笑应,“这么早就出来安排事务,真是辛苦你了。”
景越无谓笑笑,“我的职责,不打紧。”
敏毓直言不讳,说想借两匹马来骑,跟着就挑中了一匹,居然是景越的马儿,郡主既看中,他自当相借,而容璃看中的是一匹白马,景越笑道:“公主好眼光,这是珊林的爱驹,您尽管牵走便是。”
“啊?那我换一匹吧?”原本还挺喜欢的容璃一听这话当即蹙眉,她可不想沾他的东西,敏毓不知情,还以为她害羞呢!“你额驸之物,便等同于是你的,咱们这一黑一白相得益彰,再般配不过,甭选了,这个就挺好,走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敏毓就帮她牵了,不得已之下,容璃这才骑上那匹白马。
两人才走没多久,晨练过罢的福隆安也来到此处,打算看看景越是否忙完,约他一道去用朝食,到得赛场,大略扫视,居然没瞧见他那匹马,忙问景越“雪御”在何处。
指了指远处的两位姑娘,景越笑道:“喏!郡主约公主骑马呢!随便一选就选中了你的,骑一会儿也不妨事。”
福隆安见状面色瞬变,“你怎么能让她骑这匹马?”
这主还是景越替他做的,实在没想到他会在意此等小事,嗤他不够大度,“一匹马而已,至于那么小气?”
“哎呀!不是我小气,而是那匹马有问题,公主不能骑!”惶恐的福隆安来不及解释,即刻又牵来一匹马,飞速上跨,直奔容璃而去!
有问题吗?到底什么情况?景越猜不透,只有福隆安自个儿最清楚。
追逐途中他一直在高声呼唤,“容璃!停下,快停下!”
然而逆风的声音传不太远,容璃只听到身后有声音,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于是问身边的敏毓,“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她俩离得这么近,敏毓说话都得扯着嗓子,福隆安离她们那么远,更别提了,浑不在意的打趣道:“听不清,甭管他,让他追你呗!追上算他的本事!”说着还催容璃快一点!
享受着策马奔驰的舒畅,敏毓快马加鞭,容璃也不好停下等他,便随她一道并驾齐驱,暗叹这果真是匹好马,马鞍也格外舒适,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这“雪御”跑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些不大平衡,缰绳都掌控不了它,它居然失去了方向,左右乱窜,紧张的容璃一再拽紧缰绳企图再次控制它都没用!
后方的福隆安见状心顿慌,加鞭狂奔!由于容璃的马儿失了方向,不再继续前行,福隆安逐渐赶上她们,他的高呵提醒顺着风声传入她耳中,
“容璃小心,悠着点儿!马儿失控了!”
敏毓见状也吓一跳,忙打马回头来追她,“容璃,你怎么了?”
福隆安忙扬鞭提醒她,“郡主离远些,不要靠近雪御,只会令它更狂躁!”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看他如此紧张,想来后果很严重,恐慌的敏毓只得听他的话,不再近前,驾着马儿一直往后退,还不住的提醒容璃抓紧缰绳。
福隆安却让她松开缰绳,“你降服不了它,快松开,伺机跳下马!”
此时的雪御已然前蹄上扬,上下颠簸,失去平衡的容璃越发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喉处,生怕摔跤,根本不敢丢开缰绳,吓得声音都变得颤抖,“怎么会这样?它到底怎么了?”
被颠簸得晕头转向,她根本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知该何时下跳,就在雪御再次上扬哀嚎,几乎直立时,没抓稳缰绳的容璃终是身子后仰,整个人往后倒去!
已然追上她的福隆安晓得自马上摔下的后果有多严重,整个心都随她悬在半空,容不得多想,立即飞身扑过去,在她坠地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护着!
她所恐惧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跌落他怀抱的容璃倒是没多疼,但福隆安成了肉垫,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动荡!且她摔落之时,胳膊肘不小心杵在不正当的位置,子孙根受到重创,痛得他哀嚎出声,冷汗直冒,顿觉人生无望,咬牙结舌,
“要命!要……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大清异姓王福晋传》已开,讲的是福隆安的弟弟福康安的故事。
文案:身为当朝首辅傅恒的第三子,福康安的人生可谓平步青云惹人妒,被乾隆姑父当成儿子养,甚至违背祖制打算封他为异姓王,以致于旁人都乱嚼舌根,散播谣言说他是皇帝私生子! 身为福康安的夫人,舒颜可谓是千宠百爱惹人羡,她的夫君每晚都会与她探索人生真谛,害得她总是不能按时早起给婆婆请安,以致于旁人都传言她是狐狸精转世,惯会些魅惑伎俩!
甚觉冤枉的舒颜向他求证,“我真的是狐狸精吗?”
福康安义正言辞的否认,“瞎说,你怎么会是狐狸精?分明是蜘蛛精,轻而易举就让我陷入你编织的情网!”
☆、第二十二章(三合一)
察觉出异常, 容璃赶忙收回手, 面颊顿红的同时又惊吓不已, “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就见他眸光后移, 神情紧张的一把搂住她, 迅速在地上打个滚儿, 尽管他的反应足够敏捷,仍是被那马蹄踩中手臂, 那一瞬间, 他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尚未反应过来的容璃被这场景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至他痛得冷汗直冒, 紧咬牙关,她才惊觉这伤似乎很严重!
远处的景越发现异常, 立即驾马赶来, 一看福隆安受伤,当即派人去请太医, 而后又找人过来准备将受伤的他抬至住所,安排妥当时,容璃已然被丫鬟扶起,景越忙来询问,
“公主情况如何?伤到何处?”
面色灰白的容璃无力摇首, 至今未能平复情绪,气喘吁吁,“我没事, 只是胳膊和腿轻微擦伤,并无大碍,福隆安他伤得严重,你赶紧去看他。”
“有些伤当下看不出来,过后才会显现,公主还是得请人仔细检查,万莫误诊。”
点了点头,容璃感激应承,“我会的,你先去照看他,他伤得比较重。”
交代完毕,景越这才拱手告辞,随着下人一道护送福隆安回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福隆安被伤成那样,容璃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敏毓吓得厉害,直哭着说是自己的错,“对不起容璃,都怪我不好,不该拉你来骑马,否则你也不会受伤,你的额驸也不会出事。”
“此乃意外,谁也料想不到。”容璃劝她莫自责,顺势递上手帕,敏毓接过,抹了把眼泪,不敢再哭,“好在你没受重伤,不过你的额驸可就惨了,被马踩了一脚,估摸着很严重,之前有人的手臂被马踩过,那只手臂的骨头都碎裂了,便算是废了!”
“不会吧?”此话一出,容璃越发担忧,更令她惧怕的是,方才她的胳膊肘按在了他那里,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痛,且他还说要断了,难不成……真的会断吗?
倘若真出什么意外,那她岂不是成了富察家的罪人?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心惊胆战,赶忙双手合十,默默祈求老天保佑,千万莫出什么意外,否则她将一辈子愧疚难安呐!
额驸受伤一事很快便上报至皇帝那儿,乾隆闻讯立即赶来探视,彼时傅恒已到场,眼看儿子伤得不轻,心疼不已,得知他是为四公主而伤,也不好责备,焦急的等待着诊断结果,
为确诊伤情,太医不断的在他四肢捏揉,问他是否疼痛。旁处都还好,唯独这被踩伤的左臂疼得厉害,稍微一捏就是钻心的疼,
“别碰,再捏骨头就断了!”
尽管皇上在此,福隆安也忍不住低呵出声,毕竟是真疼,不消太医来诊,他也晓得这手臂伤得多严重,再来按捏便是雪上加霜。
这侄儿是乾隆看着长大的,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养,他受重伤,乾隆亦是揪心,负手肃声吩咐道:“都仔细着点儿,万莫再让珊林手臂上的伤势加重,务必想方设法令这孩子少受苦楚。”
皇上关心情切,傅恒感激不尽,“皇上息怒,还请上座稍候。”
乾隆这才撩袍而坐,便见福隆安艰难扬首,“启禀皇上,奴才的伤并无大碍,您还是先去看望公主吧!”
“朕才从容璃那儿过来,”乾隆闻言,欣慰赞许,“容璃也说自个儿的伤不严重,让朕来瞧你,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同心同德。”
“是吗?公主真这么说?”容璃还愿意关心他,是否代表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呢?如此想着,福隆安总算稍稍安心,心道姑娘家惹不得啊!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句道歉能了事儿的,得用生命去忏悔,她才有可能不计前嫌。
傅恒见状也觉诧异,心道这孩子何时开的窍,居然也会因为公主的一句关怀而眉开眼笑?他不是喜欢那个于姑娘吗?难不成那两人生了矛盾?
罢了!孩子心性,本就多变,有时候做父母的不该多管,孩子们皆有自己的命数,谁黑谁白,相信福隆安总有一日会看清,旁人再怎么规劝皆是多余,惟有他自个儿用心感知,才最真切。
只是这孩子这回伤得太重,傅恒都不晓得回去后该怎么跟夫人交代。
而容璃只是手臂和膝盖擦伤,才包扎完毕,换了衣裳,担忧福隆安的情况,又不好开口询问,便坐在那儿不住的叹气。
眼看着主子不停的往外头望,愁眉深锁难疏解,雪茶已然猜到她的心思,自告奋勇,“公主勿忧,奴婢去瞧瞧二爷的伤情如何。”
“我才没担忧,你想去便去,甭攀扯我。”
主子嘴硬心软,雪茶又怎会不了解,抿唇偷笑,乖巧附和,“是是是,二爷总是诬陷您,行为过分,这回受伤也是活该呢!”
虽说容璃依旧生他的气,但也只是忍在心里,背后嚼人舌根的事她不屑去做,“可他终究是因救我而受伤,这么说人家似乎太没良心。”
就猜她一说句不好听的,主子便会自责,雪茶才故意这般激将,待公主心软之后再请命,“那奴婢可就去咯!好歹打听个大致情形,咱也有谱儿不是。”交代白蔻好生照顾主子,随后雪茶便出了蒙古包,去往额驸那边打探情况。
听闻傅中堂在里头,雪茶不好进去,恰巧瞅见苏尔辛出来,顺势向他打听。
却见苏尔辛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摇头叹息,“二爷怕是要完了!”
做下人的最忌讳说丧气话,苏尔辛这般说,八成是很严重,听得雪茶越发着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老卖关子急死个人!”
有伤之处太多,苏尔辛得掰着指头数,“左腿磕到石头擦伤,右腿骨头错位需矫正,脚踝也被崴,左胳膊骨折,右手腕肿涨……”
“你干脆说浑身都废了得了!”雪茶忍不住白他一眼,“说来也就左胳膊最严重是吧?伤筋动骨一百日,休养三个月差不多能痊愈,怎么就叫完了?故意吓人真讨厌,仔细你主子揍你。”
重点他还没说呢!“这些都还好,最严重的是那里……”左右望了望,趁着没人,他才招招手让她走近些,附耳低语,
“伤到命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