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他——大茶娓娓
时间:2019-02-25 10:32:20

  被骂的人早已吓得跪下了,战战兢兢道:“臣……臣正在着人迅速去查,那处毕竟是平南王辖地,臣也不好直接……”
  华仪冷笑着打断他道:“平南王?平南王是谁?他平南王的脸面,比朕都大吗!”
  那人赶紧改口认罪,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又哪里惹恼了女帝。
  华仪目光睥睨,冷眼看着下方匍匐的人。
  她下令开通河渠已有一年,到了他平南王辖地,朝廷银两便出了问题。
  她着令户部去查,前前后后查了一月,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可以替那些人说——不就是官官相护,私底下那些个龌龊事,以为她不知道?
  平南王。
  她这个好皇叔,实在是不如成亲王有眼力见的,这等时机,还敢往她的霉头上撞?
  当真是好笑的很!
  气氛正压抑间,屏风内便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是柔软的靴底轻敲地砖的清响,随即沉玉拿着盛茶的托盘走了出来,将茶盏放到桌上,道:“陛下消消火气。”
  华仪冷着脸不语,沉玉又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道:“刘大人,陛下想要的是什么,大人知道吗?”
  刘敬之忙道:“知道。”
  沉玉道:“大人有把握给出一个交代吗?”
  他这是在给刘敬之解围,又安抚女帝的脾气。刘敬之心下感激,忙下拜道:“臣这回定当竭尽所能,报效陛下!臣……臣马上就去下发文书,派人催促进度,暗中查访贪污徇私之人,决不让平南王妨碍修建河渠之事!”
  华仪拢起眉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朕便再给你六日期限,你下去罢。”
  刘敬之赶忙叩谢皇恩,麻溜地起身退下了。殿门一开又合,一切归于寂静。
  华仪往后跌坐回御座里。
  她倚上一边扶手,手肘支起,抬手捏了捏眉心。
  沉玉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她叹了口气,道:“朕也不知怎的,近日总觉得乏力,困得也极早……朕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低笑着,摸了摸她的鬓发,“仪儿正入二九年华,何必作老人之态?”
  她怔了怔,抬头看着他。
  二九年华的皮囊,可她细细算来,她已活了三十几年了。
  前一世励精图治,未曾细细品味过人世太多美好之处,匆匆地活着,又匆匆地诀别,其实已经有了个不易再起波澜的心。
  前一世,华湛死了,李文盛死了,就连卫陟也死在了沙场之上。
  所以她看惯了人事变迁,一闭上眼就仿佛还活在前世里,她高高在上,脚底踩着无数的鲜血,无人胆敢冒犯,无人可以相信。
  那么多的跌宕起伏,最相信的人背叛自己的痛苦,江山沦落的绝望。
  她好像活在了一场梦里,眼前的世界美好无比,却让她丧失了许多的欲望。
  除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如此清晰,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以发生,包括她藏在心底三年的那个心结,或许在某一日,又会迎来新的转圜。
  一切都太过于荒诞。
  而今,她和沉玉也算是在一起了。
  不知道后面还会有怎样的发展,她的重生带来了太多的变数,譬如前世没有的行刺,坠马,还有平南王。
  可她如今唯一的心愿,大概就是平稳地和沉玉过下去了。
  也只有他,能给她波澜不惊的心,带来一丝前世没有的少女情愫。
  但愿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不过是她的多想。
  沉玉看着华仪,她眼睛里有深深的疲倦,又慢慢涌起一阵无力,分明水眸专注地盯着他瞧,眼神越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他心底微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华仪垂下眼,平淡道:“约莫是近日热了的原因。”
  沉玉把茶递给她,让她润润喉,道:“闲暇时,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必。”华仪往旁边挪了挪,示意沉玉坐到一边来,她倚在他肩头,兴致索然道:“朕的生辰快到了,礼部的事情频频上奏,朕还要处理,此外……朕还有新的打算。”
  “譬如?”
  “譬如,平南王。”华仪趴在他肩头,眯了眯眼睛,道:“朕这回,得杀了他这只鸡不可。”
  她算计起人来时,眸子又细又长,精光乍现,就差再生一只狐狸尾巴。
  旁人或许会心生畏惧,沉玉却觉得这像一只彻底给他养熟了的小兽,偶尔伸一伸爪子,挠伤的是别人,在他眼底只剩下可爱。
  他薄唇翘起,眉梢一挑,斜眼去看肩头上的她。
  她的发披在肩上,又无意间滚落在他的胸前,露出一只白皙小巧的耳朵,在光下有一层淡淡的茸毛。
  他嗓音清雅,“既是自己的生辰,陛下就没有别的打算吗?”
  华仪嘟囔道:“生辰年年过,没什么稀奇,朕最怕麻烦。”
  她确实是最怕麻烦,沉玉早就见识到了——三年前,华仪因为及笄和归政之事和成亲王闹得不得安宁,可没让人少操心。
  华仪忽然一揽沉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问:“那你的生辰呢?”
  她还从未见他过过生辰。
  沉玉顿了顿,才慢慢道:“我没有生辰。”
  “嗯?”她有些惊讶,“你早年不在宫中,怎会……”
  “早年母亲教养我,家里过得艰难,也无人记得生辰之事。”他语气清淡,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后来入宫,我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生辰,却也无暇去细究。”
  他轻描淡写的口气不是装的。
  那些令人羞耻的、贱如蝼蚁的过去于他,已经成了最厌恶的东西,他现在看来,那些过去不过是让人鄙夷的,低贱的,憎恶的,甚至是让他恶心的。
  陈年的疮痂早已层层覆盖,即便他骨子里的怨恨已经快烧便他的理智,他也习惯了风轻云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可以猜一猜男主的身世了,不难。
 
 
第19章 
  华仪是喜欢沉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无需置疑。
  满朝文武对此心照不宣,都在估摸着华仪怀孕、沉玉成为皇夫的时机——至少不是现在,沉玉如今风头正盛,不可能将手中之权放开。
  也或许,女帝与他不过逢场作戏,并未打算给沉玉名分,也不打算此刻生下继承人。
  可无论如何,沉玉是不能得罪了。
  上回刘敬之触了女帝霉头,更让他们看清,沉玉如今的重要程度。
  帝王日益倦懒,上朝时间越发缩短,便连每日朝臣会见帝王,也越来越难。
  此刻不巴结沉玉,更待何时?
  可巴结又不能明着来,女帝何其敏锐,沉玉何其孤傲,若非当朝重臣,谁敢贸然行事?
  于是,有些人想要委婉点,譬如碰面了打声招呼,笑得热情点,多嘘寒问暖一点,能让沉玉感觉到自己是向着他的就行。
  于是朝中风向,就慢慢地变了。
  边境战事停歇,却还有一些议和之类的问题需要商讨,军机重臣这几日频频出入御书房,华仪格外倦懒,总是在谈完事后直接挂着沉玉打瞌睡,沉玉对此也实在无可奈何。
  这日,华仪依旧如往常一样坐着,单手支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兵部尚书陈昌书细禀朝中军队部署细况,卫陟身着朝服站在一边,抬头便见华仪眉心难掩的疲倦之色,不禁拧起了眉。
  春困的时候也当过去了,而且陛下饮食睡眠并未紊乱,为何累成这样?
  许是出于多年行军作战练出的敏锐,卫陟总觉得里面有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
  陈昌书说完,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华仪蓦地回神,睁开眼看向陈昌书,一本正经道:“陈卿以为如何呢?”
  其实她只把方才上禀之言听了四成,旁的东西早被她乱飞的思绪带出了十万八千里。
  陈昌书老来古板严肃,此刻倒是没看出华仪的敷衍,认认真真地陈述道:“臣以为……”
  陈老尚书一开口,华仪的眼皮又开始耷拉。
  她支着下巴,眉眼惺忪,之前估计是在别处趴着睡了,垂到肩头的一缕长发被压得翘起。
  原本仪态威严冷酷,此刻倒觉得有一丝娇憨。
  卫陟一直看着华仪,许久才蓦地回神,回想起自己方才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脸色古怪地变了变。
  他居然对她……抱有那等想法?
  他袖中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竟一时五味杂陈。
  昏昏欲睡的她,蹙着眉心的她,高高在上的她,竟让他此刻挪不开眼。
  华仪这回议事极快,待所有大臣齐齐退下时,华仪忽然道:“卫卿留下。”
  卫陟脚步一顿,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喜悦和疑惑感,脚步已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低头安静地候在那儿。
  小姑娘轻而缓的脚步声响起,他的面前出现一只淡粉的缎面绣花鞋。
  龙涎香的气息陡然浓郁起来。
  她远不如他高,他只要转动眼睛,便能轻易看见她光洁的前额。
  华仪站在他跟前,道:“看着朕。”
  卫陟迟疑了须臾,便立即抬眼,撞入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里。
  华仪微抬脑袋,直视着他道:“朕此刻与你单独说话,是因为朕相信你。”
  卫陟微微一惊,立即问道:“陛下可有吩咐?”
  华仪转身,眼神落在不远处的雕花屏风上,语气淡得如揉碎了的风,“朕生辰将至,届时平南王世子入京贺寿,你寻个借口脱身,悄悄绕到平南王辖地后方荣安县里,与太守接头。”
  卫陟皱眉道:“陛下难不成是想要……削藩?”
  “不。”华仪淡淡道:“臣服于朕,朕永远都不会拿他开刀。平南王……呵,朕眼里揉不得这粒沙子。”
  “此事难免大动干戈,陛下想清楚了吗?”卫陟忽然想起许久前遇刺之事,大理寺卿的话在他脑中再次滚过,“有些事情,臣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华仪却斜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叹道:“朕也觉得奇怪啊。”
  “陛下……”
  华仪走回御座,拂袖坐下,掩唇喝了口茶定神,道:“卫卿,朕信你,是因为你所代表的一方,而非你是卫陟,懂吗?”
  卫陟不值得信,女帝不会去信一个人。
  但是她信切切实实的朝中利益,她信一个聪明人,一个合格的将军该有的抉择。
  卫陟心底蓦地一颤,惊疑不定地抬眼,猝然对上华仪深沉的眼神。
  华仪道:“朕虽然凡事有主见,但毕竟是个凡人,心力有限,总有不察之时——你懂朕的意思吗?”
  她说话虚虚实实,并不说透。
  可是话里有话,藏着某种让他心惊的暗示。
  华仪又道:“你这回行事隐蔽一些,千万小心,不要中途出了意外……你过来些,朕还有事情交代。”
  卫陟闻声上前,躬身让华仪够到他的耳朵,她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些,此刻御书房中并无他人,卫陟看她如此谨慎,心也微微沉了下来。
  “你退下罢。”华仪说完后,转过身挥了挥衣袖,卫陟沉默了片刻,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慢慢地走了出去。
  甫一出去,便见沉玉站在外面,双袖拢起,眉目冷淡。
  卫陟和他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上了,沉玉不动声色地颔首,卫陟撤回目光,连招呼也不打,便大步离去。
  沉玉偏头瞥了一眼卫陟的背影,黑眸寒意更甚。
  可是比起区区卫陟,他更需要关注女帝。沉玉推开门走了进去,把站立着沉思的女帝搂进怀里,低声说道:“我带仪儿出去走走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挣脱了他的怀抱走到椅子中,说实在是累了,又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趴在桌上犯困。
  她其实不是一天到晚都想睡,只是现在累得早,说不正常又算不上,华仪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倦了。
  人是奇怪的生物,平时精力无限,一想起倦字,便更累得一发不可收拾。
  沉玉过去把她抱起来,不让她就这么趴着睡。他把她抱到内殿的软塌上,她任由他一一除下袖衫鞋袜,散开鬓发,一头扎入他的怀里,由他抱着睡了。
  再醒时,她已经躺在了龙床上,明黄的帘子隔处了她所有的视线,只听见太医压低了声音禀报道:“陛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今日天气使然,加之过于疲劳……”
  沉玉低声问道:“劳烦太医开个方子,用以给陛下调理身子。”
  那太医点点头,起身道:“那在下便告退了……”
  沉玉不再说话,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即帘子便被掀开了。
  沉玉赫然撞见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不由得轻笑,“陛下醒了。”
  “睡了一觉倒是舒服了许多。”华仪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嗓音慵懒道:“太医都说没问题,朕大抵真把日子给过糊涂了。”
  “糊涂也未必是坏事。”他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比如现在,什么都不必念着,有我替你一一做好。”
  她小声道:“朕强硬惯了。”
  他笑:“床上若也能强硬些,才是好事。”
  华仪脸色一红,嗔骂道:“你下流!”
  “何谓下流?”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腰肢,调笑道:“如此?”
  “你、你放肆!”
  他笑:“陛下好生无趣,你我二人私下亲热之言也算放肆……”
  他的手还在逗着她,她不住地往后缩,拍开他的手道:“朕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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