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具尸体——奶酪西瓜
时间:2019-02-27 09:13:39

  她只是将自己猜测的几种可能都说了出来,事实上她认为雷劈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反倒是那些流传出来的涉及丞相董旭的话。
  周珍凑在尸体边上看着仵作和坐婆验尸,很是认真。
  等晋书佐全部写完内容之后,在场需要签字的人一一签上了名字作为了证据。这妓子家中没有亲眷,也就只能由就近的邻居签字作为验尸证据。
  拿了验状之类的回衙门,江乐和晋书佐还没能坐下,一个差吏就上前来和他们禀报事情了。
  差吏向两人行礼之后,快速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江乐“卢司里让下属带话,这外头疯传关于丞相的字,是衙门里一个小差吏先说出去尸上有字,后来传到了旁人耳中,几经波折后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因为有无知幼儿跟着口耳相传,所以中途分不清到底是谁说出的丞相名讳。”
  江乐琢磨了下,随即吩咐“你将这话原模原样说给姜大人听。”
  差吏拱手应下。
  回了衙门,成主记看着验状,整理起了案卷“这被雷劈死的,前几年也有。就是想不通这种消息在民间乱传有什么用意。这丞相若不来永州,也很难听到这些个事情。”
  “能对上丞相,心里产生芥蒂的人,只有官家。可官家这段日子也不不会来永州吧”江乐不太清楚皇家平日里的动态,询问成主记起来。
  成主记摇头“不会来永州。倒是等雷雨季过去了,天还要燥热一阵,官家这才会去漳州那一块儿避暑。”
  漳州
  江乐对漳州没有什么概念“漳州距我们这边可远”
  成主记心中算了一下行程“我们这儿到京城的时间,和京城到漳州的时间差不多。漳州有一城,四季温度几乎不怎的变化,后来太祖便在那儿建造了一个行宫,专门用于夏日避暑。早年官家由于喜欢得紧,还特意修缮过一回。”
  晋书佐低声插了一句话,还和江乐眨了眨眼“漳州美人特别多听闻每一个都是肤如凝脂,发如乌羽。”
  这发如乌羽一句逗得众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江乐低声问晋书佐,也是朝着他眨了眨眼“我想这永州必然也会有漳州的美人,晋书佐对这些如此感兴趣,想来是知道哪里有的。”
  晋书佐当然知道,他岂止知道,他还去过。
  别说他了,就连江乐也去过。
  晋书佐略带诧异看着江乐“江决曹去了那么多次喜客来,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喜客来的老板娘就是漳州女子”
  江乐更诧异,觉得晋书佐这话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她一脸莫名反问晋书佐“我吃个饭,知道老板娘是哪里人士干什么”
  晋书佐被江乐噎住,又无法反驳,哼哼两声,当做自己刚才什么都没问。
  成主记听了晋书佐和江乐的对话,替晋书佐补充了两句“这喜客来的老板是永州人士,早年丧妻后一直未续娶,后来去潮州学菜,遇到了一位美人,这才娶为妻。那时候喜客来连着三日摆流水席,晋书佐知道并不稀奇。”
  以喜客来这种规格的店,随意一顿就能吃掉常人半年月钱的,敢连着摆三天流水席,难怪晋书佐能记到现在。
  江乐心痛捶胸“生不逢时,来永州不逢时。要是早个一段时间,岂不是可以三天不用考虑吃饭问题”
  江决曹自从上任以来,月钱发了就被徒弟周珍收走,贫穷的样子给人印象太深,以至于旁边几人听了她的话,都忍俊不禁,一阵打趣笑起来。
  这笑声才发出没有多久,有外人来了。
  来的人还真是让人半点不意外是卓三。
  卓三被带进门,擦了擦额头上匆忙赶过来而冒出的汗珠子。一见到江乐就笑裂开了嘴“江决曹,卓三幸不辱命,请到了两位,过些天就来永州”
  江乐听了,乐了。
  京城。
  将军府的马车上,将军夫人正坐在里头,手上握着一串佛珠。
  将军夫人姓沈,名净思,意为思升净土。
  她自小家中便是信佛的,也正因为这一点,在婚配时将军府才会选上了她,一个容貌和才情都算不得惊人,常年就在闺房中寻乐的女子。
  当年老将军见了她,很是喜欢。
  那会儿她还不懂什么佛不佛,也不懂老将军代表了什么。家中对她说有访客,她还偷溜了出来,系了灵便的裤带,爬上了树。
  她还记得那会儿从上头看下去,下面一众人脸大多都是青黑的,唯独老将军和那会儿的将军夫人是在偷笑的,笑完了让她下来,说是很喜欢她。
  再之后,她便开始学东西,学持家,学经义。
  再之后,她就嫁入了将军府,生子,操持家事。白斐常年在外,家中没有男子,她虽身为女眷,却要有一身气势,才能扛得住这一家子。
  说来好笑,明明这天下最年轻的将军是自己的丈夫,可她嫁进来至今为止,见过白斐的日子总计也就个把月,如今这段日子见了这人,都还时常觉得脸生。
  在她生第二个孩子,白斐在战场上,她在产房里的时候,沈净思才深深明白,她嫁的不是白斐,而是白将军,亦或者说是嫁给了将军府。
  白斐很喜欢两个孩子,这些日子下了朝就总来逗弄他们。
  好在她往日总让人说些白斐的事情,这才让两个孩子对白斐又是亲近又是崇敬。小的那个,这些年这才第一眼见他的父亲。
  沈净思面上神情淡漠,微微撩起了车帘。
  京城总是热闹的,这段时间尤为明显,听闻今年没闹什么涝的,收成看着将会不错,各地送上来的都是喜报,官家开心,惹得下头官员都开心。
  下头开心,百姓一样都高兴。
  东想西想,倒是都想了些不知所云的。
  沈净思自嘲了一下,收手放下车帘。
  马车忽然停下,外头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沈净思轻挑眉毛,微抬声音“怎么了”
  声音干脆得很,听着让人知道马车里并不是一名普通娇弱的女子。
  驾车的下仆恭敬回了沈净思的话“夫人,这不知是何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这人穿着袍子套着头,看着不像是寻常百姓。小的这就让人离开。”
  下仆禀报完,对着那拦着马路的人呵斥“你这人怎么回事忽然到人马车前头,自己命不要了么”
  马车一旦受惊,拦路的和坐马车的都容易受伤。
  沈净思在马车内,就听见外头传来一稍带沙哑的妇女声音。
  “夫人,奴是漳州人士,想求夫人帮个忙。”
  下仆皱起眉头“想要我家夫人帮忙的人,能从城门排到宫门。难道还要我家夫人一个个帮过来不成今天你可别欺我家夫人没带人出来京城的金吾卫,可随叫随到”
  沈净思还未作声,外头那妇女又一次开口“望夫人看在当年和爱女一同求过学,帮奴这一个忙”
  下仆这么一听,当下差点笑出来“哎哟,还和我家夫人一同上过学我家夫人,我家小公子,每个都是请先生上门教的你这攀”
  话还没说话,沈净思淡淡开口“让人上马车再说。大庭广众闹腾像什么样子。”
  下仆当下双目瞪大,满脸愕然。
 
 
第85章 江乐身世
  这妇人包裹得严实, 一直到上了车,驾车的下仆都没见着人长什么模样。
  将军夫人的马车被一个妇人拦了下来,夫人还让她上了车。这事情若是传出去,肯定又有人要说道点什么。
  京城看着很大,实际上却很小,小到要是有人用心观察, 总能查出点事情来。
  下仆再度驾起了马车, 心里头带着疑惑这妇人是谁将军夫人怎么瞅着似乎是认识的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马车内妇人掀开了自己套头的衣袍, 露出了那张略带褶皱的脸。沈净思看着这张脸,神情略带恍惚。
  妇人朝着将军夫人深深躬身, 在这狭小的马车内释放着自己最大的谦卑“很久没见过夫人了, 也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奴。”
  “和我就别那么客气了。叫一声净思就好。”沈净思注视着妇人,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幽幽叹气,“没想到当年漳州一别, 再次见面会是在京城。”
  “三年前, 奴也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只身前来京城, 只为了求夫人帮忙。”妇人听了沈净思的话,却还是沈净思用“夫人”称呼, 并以“奴”自称。
  她面上带着浓重的忧愁, 却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要求。
  沈净思看着她这般谨慎, 低声劝慰“等到了将军府再慢慢说给我听罢。”
  妇人应声。
  马车返回了将军府, 停在了后侧门那儿。
  今日将军夫人外出只带了一个下仆。她连寻常的侍女都没有带上, 惹得将军府平日里伺候沈净思的那些个侍女焦虑得很,就怕出点小差错,回头一群人都要被将军责罚。
  沈净思带着下仆和妇人一同回了将军府,刚踏进自己内院,就见到了院子正中央坐在那儿晒着太阳,给两个孩子讲边疆战事的白斐。
  寻常男子都是如玉一般,一股子的书生气。白斐不同,他无论是站在那儿还是坐在那儿,都时常带着一股兵刃的味道。
  沈净思前些天和他这么说了,白斐就笑着回她“那是边疆战场的味道。”
  一时间,她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内院有侍女一眼就发现了沈净思,匆忙就走向沈净思,行了礼“夫人。”
  白斐转过头,看向了沈净思,朝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夫人怎么今日自个跑了出去难不成是怪我前些年总是在外头,所以也要让我尝尝一个人在家中带孩子的感受”
  话里的笑意明显。
  两个孩子对着她喊了起来“娘”
  沈净思朝着两个孩子温和一笑,随后才回答了白斐的话“将军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怪我出去不带人”
  白斐失笑。
  他不过是稍带调侃性质询问一句,反倒是被沈净思倒打一耙。
  多年夫妻,他见沈净思的日子,还没有见自己手下的时间来得多。这次回来叙职,他便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回来,或者是找个就近一点的地方,带着妻子一同过去。
  六年间,他在边疆能报复回来的,几乎都报复回来了。若是再打下去,就会如官家所说,那是在打别人的家。打了还要花费心血花费钱财去治理,官家的国库里可没那么多钱。
  沈净思让侍女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并没有和白斐多说什么,反倒是引进来了先前带进门的妇人。
  白斐见了这妇人,脑中思索了一阵,却发现全然没有记忆“这人是”
  沈净思回了白斐的话“三年前宫中女眷一道去漳州避暑,皇后念我总是一人管着将军府不容易,便带着我一同去了。在那儿认识了一位先生,这位是同我一道学习的那位同伴的母亲。”
  妇人朝着白斐行礼“见过将军。奴是漳州人士,早年与夫人见过一面。”
  白斐对去漳州一事情是知道的,沈净思的事情,府上总有人会专门书信告诉他一声。
  他见着妇人,倒是有些好奇“这从漳州赶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孩子呢”
  妇人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两位跪下“奴就是为了这一事前来的。望将军和将军夫人,先听奴将这一事给好好说清楚。”
  白斐还没能反应过来,沈净思却是一挥手,让自己贴身侍女带着下仆一道退下了。
  一时间内院只剩下了沈净思、白斐、和这名妇人。
  妇人见旁人已被屏退,这才开始整理思路,讲起了事情“奴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这一点看奴就知道,潮州常年四季如春,百姓都偏高,肤白发黑。”
  这一点从这妇人脸上,确实是能看出来。
  她哪怕脸上有不少褶子,可皮肤到底是还是极为白的。
  “奴有一女,因为命中八字特殊,自小被当成男儿生养。后来进了私塾识了字,再之后拜在漳州一位老先生门下,学习经义。这才在三年前和夫人能有一面之缘。”妇人简单讲了这点关系。
  白斐听了这话,觉得甚是荒谬。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相当震惊看向了沈净思“你知道那人是女子么”
  沈净思点头“知道,老先生也是知情的,很是惜才便留下了她。后来我去拜会先生,在漳州这段日子,便是和这女子一同在先生门下学习。可惜她平日总是男子装扮,和我时常往来书信实在不便,所以后来就没再联系。”
  “不。小女两年前,就已经不在漳州了。”妇人说出这话,顿时红了眼眶。
  她没有当场哭出来,微红着眼眶和沈净思强调“小女向来重情义,又少有能够谈得来的,对夫人很是上心。她还曾和我说过,她不能和男人走太近,也不爱和那些个女红的女子走近,也就夫人这般罕见的人,才算得上是她的友人。可惜认识得太晚。”
  沈净思微愣,随后喃喃“我还当她是当惯了男子,不想和女子靠太近。”
  她知道自己误会了,忙问妇人“那她不在漳州是去了哪里”
  妇人声音发颤,整个人情绪几近奔溃,抖着身子“他们都说小女死了捡了一具尸体回来套上了小女的衣服,身子被车碾压了根本看不出模样而那车夫是世家仆役,不仅弄出了人命还惊了车上贵人,那贵人家中管事很快就将车夫送上了衙门,算作请罪。可那具身子是个男的”
  白斐挑眉“那你家男人总不至于还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吧。”
  妇人听到白斐说到这里,面容狰狞,咬牙切齿“我这些年身子弱,受不了孕。那人后来娶了一个小妾,生了一个儿子他非说至少这样死了,他有的是两个儿子否则他接下去永远都要被嘲笑”
  沈净思听了个明白“也就是说,她还活着,但很可能已经不在漳州”
  白斐却是摇头。
  这妇人的小女十有八丨九是出了事,否则怎么会两年都不曾回家去过还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是。她定然是还活着的可奴一个人寻不着她这才来求夫人”妇人说着就想要给沈净思磕头。
  沈净思看着妇人这般恳求姿态,微微让开了身子。
  她不是一个蠢人,妇人这三两句话,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这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同时,她也明白这事情有多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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