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桐盏
时间:2019-02-28 11:40:48

  听着赖嬷嬷这话,郑皇后冷哼一声:“她这肚子里若是个公主还好,若是个皇子,让本宫的面子往哪里搁。”
  “东宫如今本就岌岌可危,天家父子,皇上对太子愈发的疑心了。如今,若真的有了幼子,本宫如何还能睡得踏实。”
  赖嬷嬷自然也知道主子的担忧,可这件事儿上,娘娘是万万不能动手的。
  不仅不能对婳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动手,还免不了流水般的赏赐,否则,落在皇上眼中,便是娘娘不喜婳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娘娘再是憋屈,眼下也得做个姿态的。
  “娘娘,您是中宫皇后,婳贵人虽晋为嫔位,可还能越得过您不成?再说了,即便她真的生下皇子,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争得过殿下。您这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郑皇后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拿婳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起码现在绝对不能动手的。
  可她心里又如何能甘心,婳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仿若是生生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些日子本就是多事之秋,她原以为,只要安安心心的等待太子大婚,就可以扳回颜面了。可谁能想到,婳贵人竟然会有了身孕。
  这时,跪在地上的梁禺顺缓缓开口道:“娘娘,依着奴才看,婳贵人有孕之事,也未必全然就是坏事。”
  “这些年,宫中妃嫔从未有过身孕,因此也不免一些流言蜚语,就是皇上,心中难免也生了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婳贵人有了身孕,那便证明了您的清白。”
  说着,梁禺顺顿了顿,又道:“如娘娘所说,这天家无父子。太子殿下被立为东宫储君那会儿起,就已经和皇上再不可能像往日一般。随着皇上年岁渐老,太子却意气风发,父子间的嫌隙只会更多。这个时候,婳贵人若能生个皇子,有了这幼子做缓冲,倒是能给太子殿下一些缓冲的时间了。”
  “太子殿下只要表现出对这幼弟的怜爱,疼惜,做到皇上所说的兄友弟恭,皇上心中定会欣慰的。”
  听着梁禺顺的话,郑皇后一阵沉默,好半晌,才终于是舒展了眉头。
  “罢了,起来吧。本宫若不知你的忠心,也不会把你提拔到坤宁宫总管太监这个位子上来。”
  “只是,日后你还是暗地里多孝敬孝敬赵保。赵公公身为乾清宫总管太监,若我们能拉拢他过来,婳贵人有孕之事,也不至于弄得这样措手不及。”
  梁禺顺却有些为难,“娘娘,奴才这些年也不是没想过讨好赵公公,便是给赵公公当个干儿子,奴才也不敢有怨言。”
  “可赵公公却并不领情,奴才也不敢再不识趣,否则,若赵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反倒给娘娘招惹了麻烦,让皇上疑心娘娘有窥视之嫌。”
  郑皇后也知方才是自己心急了,敛神道:“你说的是,是本宫失了稳妥了。这事儿就作罢吧。”
  说罢,吩咐赖嬷嬷道:“去开了库房,把上好的人参和燕窝给婳贵人拿去。就说是本宫赏她的。”
  赖嬷嬷看着她,浅笑道:“娘娘这样就对了。您是中宫皇后,她不过是个妾室,即便有皇上的恩宠,有了身孕,不还逃不了这个赏字。”
  一句话说的郑皇后心中到底是舒服,暗暗叹息一声道:“嬷嬷说的是,她不过是个妾室,何况,她肚子里到底是个皇子还是个公主,且还说不准呢。”
  “即便真的是皇子,皇上还能真的让她养在身边不成?只要本宫是这中宫皇后,她便少不得往本宫跟前献殷勤,就如淳嫔一般,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和本宫打叶子牌的人罢了。”
  说话间,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淳娘娘和宁德公主过来了。
  郑皇后知道,这该是阖宫都知道婳贵人有孕的消息了。
  “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年,淳嫔日日往坤宁宫晨昏定省,郑皇后自然不会疑心她这会儿过来,是故意看自己的笑话。
  很快,淳嫔和宁德公主就进来了。
  “娘娘,听说婳贵人有了身孕,皇上直接晋她为嫔位,这可是真的?”
  郑皇后如何听不出她语气中的酸涩。
  说来,这淳嫔也算是侍奉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只可惜,膝下只有宁德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皇上更像是忘了她一般,也因此,一直都屈居嫔位。
  如今,婳贵人才刚传出有喜的消息,皇上就晋她为嫔位,她又有皇上的恩宠,也难怪淳嫔心中酸涩了。
  想到这些,郑皇后微微勾勾唇角,道:“本宫知道你这些年规矩守礼,皇上晋了婳贵人的位份,让你脸上无光。你放心,瞅着时间,本宫会在皇上面前提及你的,便是碍着你这些年对本宫的忠心,你也担得起这妃位的。”
  淳嫔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替她做主,她方才确实是有些吃味,只是,到底自己也年老色、衰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和婳贵人去争这个高低。
  她膝下只宁德这么一个女儿,又没有皇上的恩宠,这嫔位和妃位,说来也没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名头上好听些罢了。
 
 
第61章 如履薄冰
  宁德公主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婳贵人有孕,又如何?即便生了皇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还能争得过太子哥哥不成?
  她心里气不过的是,那穆家二姑娘竟然会往长春宫去请安。
  这也太不把母后放在眼中了。
  心里这么嘀咕着,她还是没忍住,鼓着腮帮子道:“母后,这区区一个婳贵人,还能威胁到您不成?即便父皇有这心思,朝臣们又怎么可能答应。江山社稷,如何能交给一个稚子手上。”
  宁德公主的话让郑皇后大为宽慰,笑着招手让她上前道:“到底是大姑娘了,也懂得宽慰母后了。”
  被郑皇后夸奖,宁德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把穆嬿往长春宫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婳贵人怀孕之事,赖嬷嬷便没把这事儿说出来,免得惹了主子心烦。
  没想到,却被宁德公主说了出来。
  郑皇后果然变了脸色。
  赖嬷嬷生怕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沉不住气,上前恭敬道:“娘娘,这穆姑娘往宫里来,便是碍着这孝道,也该往长春宫去一趟的。否则,若是被皇上知道,还以为是娘娘故意苛责这小姑娘。”
  宁德公主努努嘴,觉得赖嬷嬷到底是老了,愈发怕事儿了。
  不待赖嬷嬷再开口,她便气不过道:“母后,若只是穆二姑娘一人,她如何能有这样的胆子。方才我可是看到穆二姑娘是在和姑母请安之后,才往长春宫去的。”
  “若说姑母没有暗中教唆她,我是不信的。”
  闻言,郑皇后眉头微蹙。
  淳嫔急忙瞪了女儿一眼,缓声道:“娘娘,这孩子是被我教导的愈发没大没小了。穆姑娘是晚辈,这入宫来,岂有不给恭妃娘娘请安的道理。怎可能是郡主存心给您没脸。”
  宁德公主看母妃次次都这样帮着姑母,心中大为不快。
  好在这时,赖嬷嬷又开口了:“娘娘,这些日子您烦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又何苦为了这点儿小事,给穆氏没脸。她如今不过是妃位,膝下又没有子嗣,皇上这些年也从不踏入她宫里一步,您何须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和她计较。”
  赖嬷嬷是郑皇后身边的得力嬷嬷,郑皇后即便心中确实因为穆嬿往长春宫请安之事不喜,可比起因为这件事情再惹了流言蜚语,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适合追究此事的。
  她已经不如早年得皇上的恩宠,何况,近来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她再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闹腾开来,让众人看了笑话,也惹了皇上猜忌。
  “嬷嬷说的是,皇上以孝治天下,穆姑娘往长春宫去,是彰显她的孝心。恭妃如今失势,她都能这样不避讳,可见,是个懂事的孩子。”
  听皇后这么说,宁德公主如何不知道,母后这是不准备追究此事了。
  可心里到底是气不过,觉得谢元姝愈发可恶起来。
  她绝对不信,今个儿这事儿,和她没有丝毫干系。
  钟粹宫里,承平帝才刚刚离去,瞧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婳贵人颜氏目光微沉。
  宫女锦绣见她这样,打发了屋里侍奉的宫女。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半晌的沉默之后,锦绣首先打破了眼前的静默,看着自家主子道:“主子,过几日便是您的册封礼,这个时候,您万不能让人生了疑心。”
  婳贵人怔了怔,有些无措的看着她,似乎是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那么颤抖,“锦绣,自我入宫那日,你就侍奉在我身边。我万没想到,事情会到今日这样的地步。郑公子随驾御前,我知自己不该对他动心。可又如何抵得过情难自禁这四个字。”
  说着,婳贵人终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锦绣看她这样,轻轻摇了摇头,缓步上前,一字一顿道:“主子,方才太医也给您请了平安脉,连太医都没发觉出丝毫端倪,日后只要您不说,谁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疑心您。”
  说着,顿了顿,又道:“也是奴婢没用,若早些劝着点儿主子,事情也不至于到这样没有回旋的余地。可如今,我们真的没有退路的,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婳贵人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想到若是东窗事发,她便浑身一阵瑟缩,“锦绣,你说这事儿真的能瞒一辈子吗?我真的好害怕,若什么时候东窗事发……”
  话还未说完,就被锦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主子,奴婢知道您害怕,害怕这天大的谎言有朝一日被戳穿,可您也看到了,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瞧出端倪,可见您之前吃的那些药,真的顶用。”
  说着,她看向婳贵人还不怎么显怀的肚子,沉声又道:“要奴婢说,这福祸相依,这孩子来的倒也巧。宫里每年都有新进的美人,您能保证皇上的心能一直留在您身上。可因为这个孩子,您如今已经是嫔位,若有幸生个皇子,母凭子贵,这宫里便有了您的一席之地。”
  婳贵人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可到底还是担心。
  看她满目的担忧,锦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主子,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这个秘密,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便是郑公子,您也得瞒着。奴婢知道您对郑公子痴心一片,可您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便是为了他,您也一定得狠下心来。”
  婳贵人叹息一声,喃喃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何况,如今他也不在御林军当差,我便是想见,也见不着的。”
  说完,婳贵人掩面哭了起来。
  锦绣低声宽慰道:“主子,您可还记得,和您一同入宫的玉贵人,一直不得皇上喜欢,前些日子听说是生了病,已经被挪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这宫里,惯是迎高踩低之人,您若没有皇上的恩宠,许处境也和玉贵人也相差无几。”
  “所以,您是有福之人,这条路虽险些,可也事在人为,奴婢觉得,您的荣宠还在后头呢。”
  自婳贵人发觉自己有孕之事,心中就惧怕不已。原也不是没有想过,拿掉这个孩子。可这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她如何狠心。
  何况,即便真的狠下这个心,若届时生了什么意外,传到皇上耳中,到时候雷霆之怒,谁都逃不过。
  如此,孩子也只能留下来了。
  想到这些,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知道自己再无他选了。
  为了这个孩子,那抹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也只能狠下心来埋在心底了。
  出神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婳贵人像是受惊似得,猛的睁大眼睛。
  锦绣安抚的看她一眼,缓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只见梁禺顺缓步走了进来。
  “奴才给婳嫔娘娘请安。”梁禺顺说着,打了个千。
  婳贵人望着这个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心中一阵叹息。
  今个儿皇上虽晋了她的位份,可这还未行册封礼,梁公公就这样称她为婳嫔娘娘,可想而知,是故意警醒她的。
  她微微勾勾唇角,道:“这册封礼还未行,公公这声婳嫔娘娘,我万万不敢担。”
  梁禺顺见她还算知趣,笑了笑,“娘娘得知小主有了身孕,欣喜万分。要知道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子嗣。所以,特意差奴才过来,给您送了这上好的人参和燕窝,让小主好生补补。”
  婳贵人虽得皇上恩宠,可她之前不过个贵人,就是再得宠,也未有那个资格往皇后娘娘跟前去请安。只选秀那日,远远见过娘娘一眼。
  可即便是那么一瞥,她也知道,皇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否则,也不至于逼得穆氏避居长春宫。
  所以,对于眼前这赏赐,她当然不可能觉得皇后娘娘是真的在看顾她。
  什么叫做如履薄冰,她算是知道了。她更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若她肚子里是个公主,那还好说,与皇后也没有威胁,可若是个皇子,她再怎么讨好,也绝对不可能让皇后娘娘歇了怒火。毕竟,这是皇上的幼子。
  可她绝对不可能告诉皇后,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郑家的,若皇后娘娘知道,便是冒着被皇上疑心的风险,也绝对不可能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说罢,婳贵人对锦绣使了个眼色,锦绣见状,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笑着对梁禺顺道:“公公今个儿特意跑这么一趟,还请公公笑纳。”
  梁禺顺自然也不是什么眼皮子浅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瞧上婳贵人这点儿赏赐。可在这宫里,尤其是他们这些无根之人,谁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些年他也看多了宫里的起起落落,谁又能说得准,这婳贵人日后会如何?
  见他笑着接过荷包,婳贵人心底多少是松了一口气,“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当差,日后,还恳请公公多多提点。”
  梁禺顺也没多留,笑着谢过,便离开了。
  等到梁禺顺离开,婳贵人看着锦绣道:“宫里人都说,这梁公公对皇后娘娘是忠心耿耿,可你方才也瞧着了,这些无根之人,哪个心底能没点计较。”
  锦绣附和着:“主子说的是,这日后我们要在宫里立足住,少不得要巴着这位梁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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