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桐盏
时间:2019-02-28 11:40:48

  想到那日大太太往二房去,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小贱人,傅锦便心中一阵冷笑。这郎有情妾有意,哪里就是她算计世子爷了。世子爷若对她无意,事情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对于大太太把她打发到这寺庙来,她其实心中并不羞恼。她知道,世子爷是为了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样安排的。只是,这寺庙一般是犯了大错的姑娘家才被发落此处的,青灯常伴,到底是孤独了些。
  好在她不是那些可怜的女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世子爷的子嗣。大太太该是也同意了让她生下这孩子,届时,母凭子贵,凭着这孩子,又有世子爷的偏宠,她不愁到时候回不了定国公府。
  这么想着,她心头更是焦急,都这个点了,世子爷怎么还不过来呢?
  “姑娘,今个儿大皇子府设宴,各家的公子哥想必都会去。许是因为吃酒给耽搁了,姑娘便莫要多想了。”
  话虽这么说着,秋夏心中却难免有些不安。
  这大太太把姑娘发落到寺庙来,想来大太太是绝对不会让这桩丑事传出去的。可大太太这般做,难道是还想继续和谢家的婚事?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她这心里就一阵惧怕。姑娘现在是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仗着世子爷对她的一往情深,笃定世子爷最终会和谢家退婚。可事情真的能如此顺利吗?
  她怕就怕自家姑娘被发落到这寺庙,再回不去了。
  大太太那样的心机,确实不可能真的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为了这个孩子和世子爷生了嫌隙也不值当。可对姑娘却没什么顾忌的。
  这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走鬼门关一次,若大太太想来一招去母留子,世子爷又没有证据,还能真的闹腾到大太太面前不成?
  届时,郡主入门,一切都照旧。除了自家姑娘,到时候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这样的可能性让她后背瞬间一阵凉意,她忙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毕竟世子爷对姑娘的痴情,为了这个,一次次跪求大太太,就仗着这个,她也不该在这里胡思乱想。
  傅锦听着她的安抚,倒也没有疑心。这大皇子府邸设宴,喝酒确实是免不了的,再等等,再等等世子爷肯定就来了。
  强自让自己不要多想,傅锦笑着问秋夏道:“秋夏,你瞧我今个儿这身装扮,可还行?”
  这寺庙青灯常伴,穿着打扮自然比不得在府邸。
  秋夏却不敢多说什么,只附和道:“姑娘生的美,穿什么都好看。何况,姑娘这几日一日里多半时间都在抄经卷,世子爷看到了,定会觉得姑娘是个良善之人,心底更加喜欢姑娘的。”
  傅锦其实并不喜欢拘在这里抄经卷,可生了这样的丑事,大太太对她不喜。她少不得要讨好大太太的。
  想到这个,她忙对着秋夏道:“快,快扶我起来。”
  秋夏不明所以,直到看到自家姑娘又抄起经卷来,心里才一片了然。姑娘这是要让世子爷一进门就看到她的诚心。
  不知为什么,看着姑娘小小的年纪却要计较什么多,世子爷待姑娘一片真情,可姑娘却连是处处算计世子爷。她说不出是姑娘可怜些,还是世子爷可怜些。
  人一辈子戴着面具,就这样讨好一个人。真的能长久吗?
  就依着二太太对姑娘的偏宠,即便给姑娘许的婚事不如世子爷身份尊贵,可明媒正娶,两家又没有嫌隙,姑娘也不至于因为这桩丑事被人小看半分。
  可事已至此,她这个当奴婢的,也想不了太多,只尽心侍奉姑娘,盼着姑娘能够好好的。
  傅锦就这样装模作样的又抄了半个时辰的经卷,瞅着这时间,外头应该已经落锁了,却还未见陈延之的身影。
  她神色一阵悲伤。
  秋夏忙安慰她道:“姑娘,世子爷许真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世子爷待姑娘一往情深,为了能往寺庙来看姑娘,早早就差人传话,还让人问姑娘的饮食起居,这样的心意,姑娘可不能疑心世子爷。”
  傅锦心中的不安到底是被秋夏这话给缓解了许多。
  可她心中还是有些许的疑惑。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若真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该差人来传个话,她也不至于这样眼巴巴的等着。
  为了抄这些经卷,她手腕都酸、痛不已。
  傅锦心情不爽的揉了揉手腕,一旁,秋夏忙拿了桌上的晚膳往厨房重新热一遍。
  此刻陈延之确实是喝多了,可实际上依着他的酒量,也未必就到了醉酒的程度。只是,他心里太憋闷了。
  今个儿宴席上,大家对韩家世子爷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嘲讽,如何能让他不心惊。
  “傻孩子,你是年轻气盛才被那小贱人迷的丢了魂。她不过是寄居在府邸的表姑娘,你娶了她,不说脸面上,就是逢年过节往祠堂去祭祖,有这么一个贱妇站在你身后,你就不怕列祖列宗怪罪。”
  陈延之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日母亲说的话来。
  “延之,母亲自幼宠着你,都是我的错,所以才让你行事失了轻重。你和郡主自幼的婚约,你觉得对你是束缚。可你想想,这桩婚事,多少人盼着。那些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不过是心中嫉妒罢了。嫉人有恨己无,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不信的话你看看,若你真的和郡主退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取而代之。”
  “这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那小贱人是饱读诗书了,还是真的就是沉鱼落雁之姿,值得你这样。我也就不说她的人品了,一个寄居府邸的表姑娘,却勾的你做了这样的丑事,肚子里还有了种。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偶然,她没有丁点儿的算计之心。我相信,品性端正的女子,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否则,平日里的女戒女训算是白学了。”
  回想着母亲这些话,陈延之更是一阵头痛。往日里,他只感觉母亲是在针对锦娘。可今个儿细细想想,他也不敢保证,母亲说的就全然是假的。
  想着自己竟然疑心起锦娘来,陈延之不由有些厌恶自己。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变得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一旁,跟着他的小厮见他这样,知道世子爷心中苦,想了想,开口道:“世子爷,都这个时辰了,您今个儿还往寺庙去看表姑娘不?这若是再晚点,许就落锁了。”
  陈延之却是自嘲的笑了笑,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他有几分耍酒疯道:“我去了又能怎么?锦娘性子温婉,可再是温婉,也不免问我什么时候和谢家解除婚约。你说我到时候该怎么回她?”
  “今个儿宴席上,大家只把韩家世子爷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做笑话,我当时一阵心惊,背后竟然一阵凉飕飕的。我舍弃和郡主的婚约,去娶锦娘这样一个父母双亡,寄居府邸,又是隔了房的表姑娘。到时候,会生了多少流言蜚语。我即便想告诉自己她品行端正,我脸上又如何能够好看。”
  “我承认我怕了。锦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了母亲的眼,不可能入了世人的眼。而我,到时候也成了笑话。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即便生了子嗣,也日日被人指摘。我到底是怎么了,原本好好的,郡主待我情真意切,瞅着时间就追着我玩,她身份虽尊贵,却一点都不嚣张跋扈。怎么偏偏这么一病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为什么事情就不能好好的呢?就是锦娘,也变了些。嘴上虽不问,可那娇滴滴的样子,不就是在暗示我什么时候会把她明媒正娶。我活的怎么这么累啊。”
  小厮瞬间有些懵了,他何曾见过世子爷这么狼狈。
  犹豫了下,他缓缓道:“世子爷,奴才知道这事儿上奴才不该多言。奴才书也读的少,可却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世子爷若真心喜欢表姑娘,也不是不可以把表姑娘纳为妾室。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第75章 埋汰
  陈延之醉酒和身边的长随诉着苦,而同一时间,祁王府却人心惶惶起来。
  二公子朱裕今个儿也去赴宴了,喝的也是醉醺醺的,没想到回府之后竟有些不好。
  祁王妃急急招了太医入府。太医开了醒酒汤和几记药膳之后,说是没有大碍,好生调养即可。可祈王妃如何能放心。尤其想到前几日高术士说的那番话,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这高术士在京城算不得有名气,却颇得祈王妃倚重,盖因朱裕八岁那年生了大病,太医院的人都没辙了,说是可以准备后事了。亏得这高术士说是朱裕所住的院落朝向不对,只要挪了院子,此劫即可解。祈王妃半信半疑,没想到,挪了院子的当日,朱裕瞧着就有了起色。这之后,祈王妃几乎每年都会邀高术士入府相看。
  前几日,她未邀高术士入府,高术士却自个儿往府邸来。说二公子近些日子会有一劫,比八岁那年的劫还要凶,若不好生谋划,怕是就迟了。
  祈王妃问那到底该如何解了这劫。
  那术士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颇有些讳莫如深道:“王妃是否听说过,民间有冲喜一说。”
  祈王妃点点头,心中一阵叹息。
  按说朱裕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早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可他身子不好,脾气也跟着有些暴躁,莫说宗亲了,这京城但凡有些计较的人家,谁肯把女儿许给他。
  这之前,她是想把萧家大姑娘萧瑗配给儿子的。那孩子自幼陪伴郡主,礼仪规矩自然是极好的。虽是丧母长女,可这已经是她能挑选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没想到,大长公主殿下竟然突然生了心思把萧瑗留在身边,指给忠国公府世子爷做续弦。大长公主既然发话,她又岂敢说什么。
  这会儿,她想着这些,对于儿子的婚事,更是一阵心烦。
  这虽说是冲喜,可怎么着也不该委屈了儿子,这便更难了。
  那高术士看她这样不安,瞧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祈王妃看他这样,沉声道:“当年若不是得先生提点,裕哥儿又如何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日。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高术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弄玄虚道:“其实要解了二公子这次的劫,只需找个命格硬的女子即可。而这人,老生也掐指算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再没这样合适之人。”
  祈王妃被他搞得愈发糊涂了。
  高术士也没在藏着掖着,直接道:“王妃可还记得当年太后娘娘下懿旨把谢家大姑娘许给郭家公子?”
  祈王妃眉头微蹙,这样大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三年,可谁人能不知。
  下一瞬,她突然猛地心里一咯噔。高术士这话,莫不是想让儿子娶了这谢家大姑娘。
  若不是这道士曾经救过儿子的命,这些年对祁王府也尽心尽力,祈王妃当即就要把他撵出去。
  这京城谁不知道谢家大姑娘是个命硬的,生生把郭家二公子给克死了。
  也因着这个,她的婚配拖到了现在。
  哪家想惹这样的麻烦呢?也不怕把自个儿儿子给克死了。
  不过她似乎是听说,忠国公府大夫人近来正在安排这嫡长女婚嫁的事情,不过具体她也不清楚。
  见她面色不虞,高术士拱手道:“王妃,我方才也说了,这次二公子的劫,需要找个命格硬的女子。王妃可以不信我,可我说句斗胆直言,王妃为了二公子,还是早做定夺的好。”
  祈王妃虽这几日忍不住琢磨高术士这番话,却也没想到,儿子往大皇子府赴宴之后,就真的不好了。虽太医说了无碍,可想到儿子八岁那年,太医刚开始不也说只是偶然风寒,好生将养就好,谁能想到,最终差点儿就没挺过来。
  这会儿,祈王妃如何能不心惊。
  一旁,祁王府二姑娘朱宝茹看母亲脸色凝重,缓声道:“母妃,女儿倒是觉得高术士所说有道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母妃难道真的敢冒这样的险。怕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祈王妃生有两子一女,这朱宝茹在姑娘中虽说行二,却是她嫡出的闺女,她自然是当宝贝宠着。只是碍着当初高术士一句话,说是宝茹命中有劫,及笄前该离京避祸,是以,从三岁那年一直就养在宣府姨母跟前。
  也是前几日的及笄礼之后,才回了京城的。
  虽这些年不能养在自己身边,祈王妃却格外的疼惜自己这个嫡女。每年流水般的东西都往宣府送。如今,瞧着面色红润,明眸皓齿的女儿,她不由就想,若不是当年听了高术士的话,现在留了遗憾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她开口道:“母妃自然不会疑心高术士有蒙骗之心。这些年,说句实话,他对我们祁王府也是有大恩的。只是,我听说忠国公夫人已经在张罗谢家大姑娘的婚事,这个时候,我即便是去提亲,她怕也不愿意的。你也知道,你二哥的身子,加之他性子暴躁,这些年为了他的婚配我也是头痛极了,就怕到时候我开了口,最终也只是碰一鼻子灰。”
  昏黄的烛光照着祈王妃微微有些焦急的脸庞,朱宝茹这时安抚她道:“母妃,我如今回京了,不如借此邀请京城诸多贵女往府邸来,一来是我的接风宴,二来,母亲也可以再相看相看。”
  听女儿这么说,祈王妃宠溺的拉了她的手,笑着道:“你说的是,再没比这更好的由头了。”
  祈王妃没想到的是,她这女儿胆子大到竟然去算计谢家大姑娘,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了定公国府二姑娘宴请这日,谢元姝早早就起来了。
  自她重生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往定国公府去。想到上一世她被软禁在定国公府后院,她心中便一阵恨意。
  芷东见她眼中的冷色,还以为她是没睡好,低声道:“郡主,您要不再多睡一会儿,左右您身份摆在这里,便是去迟了,谁敢说您什么。”
  谢元姝摇了摇头,吩咐丫鬟们侍奉自己沐浴梳妆。
  待收拾妥当之后,膳房那边早已经备好了早餐。
  谢元姝没什么胃口,简单用了些,便打发人撤掉了。
  芷东心中更诧异了,郡主若是不想赴约,直接不去就是,可既然要去,怎么瞧着一大早就心情不好。
  谢元姝懒懒的靠在大红色金丝吉祥纹迎枕上一会儿,瞅着外头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出了屋。
  芷东缓步跟着。
  外头早已经备好了马车,芷东小心的扶着自家郡主上了马车,不敢多言一个字。
  很快,马车就到了定国公府。
  谢元姝的身份摆在这里,可往日里,她怕人觉得她居高自傲,每次往府邸来时,都说莫要兴师动众。李氏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可今个儿,她才刚掀开马车的帘子,便见李氏和陈莹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看得出,早早就侯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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