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桐盏
时间:2019-02-28 11:40:48

  这个时候,她去确实是不合适。
  可她又多少是有些不放心,斟酌了下,她吩咐芷东道:“五少爷回来了没?若回来了,让他往我这里来一趟。”
  芷东连忙应诺,出门去安排此事。
  谢元姝坐在椅子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突地,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
  难不成,这是韩砺自导自演的。
  想到自己为他捏了一把汗,再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谢元姝突地冷静下来,觉得也不是不无这个可能。
  韩砺这一受伤,惹了多少人今晚睡不安稳。可这些人中,只怕皇上是那个最辗转反侧之人。
  毕竟这人是皇上留下来的,人又在天子脚下受了伤,说什么,皇上都该给镇北王府一个交代的。
  皇上本就猜忌心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中多少是有计较的。
  不管皇上最后如何安抚镇北王府,总归镇北王府是不会吃亏的。皇上许也会疑心这是镇北王府的一招苦肉计,可他手中又没有证据。何况,韩砺还是镇北王府世子爷,这若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拿日后袭爵之人试险。
  若真如她所猜测的这般,谢元姝确实忍不住替韩砺拍手称赞了。这样的谋划,也难怪上一次他能从京城全身而退,难怪能带兵攻入紫禁城,坐上那个位子。
  乾清宫里
  承平帝果真是脸色铁青。
  殿里侍奉的宫人们俱都屏气凝神。
  “到底是谁想对韩家世子爷下杀手,赵保,如今可有了眉目?!”承平帝冷冷看着赵保,言语中除了震怒,却也有些许的后怕。
  赵保弓着身子,恭顺道:“皇上,此事奴才已经亲自差人去彻查,可那人竟是销声匿迹一般,这京城虽说不大,可敢这样大白天的行刺镇北王府世子爷,想来是早已经暗中谋划过的。如今想要找,怕不会那么简单。”
  虽承平帝心中早有数,可听着这话,他还是震怒道:“朕要你们有何用?”
  赵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皇上,好在这韩家世子爷并无大碍,御医说了,只好生养着即可。”
  承平帝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镇北王能不和他讨说法。到底是谁想置他这样尴尬的境地。
  靖南王府?
  不怪他有这样的疑心,实在是,除非是镇北王府自导自演,否则,靖南王府便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可真的有这样的可能性吗?韩家怎么可能为了演这么一桩戏,而让韩砺冒险。若换做是他,身边胆敢有人这样出谋划策,早被他拉下去砍头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更是一阵怒火。
  赵保看皇上脸色愈发难堪,斟酌了下,小声道:“皇上,奴才私心琢磨着,韩家世子爷入京也有些日子了,这期间,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
  承平帝只一声嗤笑:“朕看你是愈发糊涂了。”
  赵保原也只是一个揣测,这会儿听皇上这么说,他忙磕头道:“是老奴糊涂了,还请皇上责罚。”
  一边说着,赵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这镇北王手握重兵,之前肯留了世子爷在京城为质,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这个时候,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自然是头痛上火。
  他纵然是为了缓和气氛,方才也不该说那样没头脑的话。
  而此时的镇北王府,太医才刚刚离去。
  常安亲自送了太医离府。
  这次的常太医奉皇上之命而来,他如何能不清楚皇上是在疑心什么,可他行医这么些年,看韩家世子爷身上的伤口,这若再偏那么一点,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何况,那箭上还有毒,这若真的是苦肉计,连老天爷都不信。
  “世子爷,您真的吓坏属下了。这么一招险棋,您把王爷都瞒在鼓中,想必王爷若闻着消息,会急疯的。”
  韩砺瞧着身上的伤口,忍着痛,勾勾唇角:“这事儿自然是要瞒着父王的。否则,难免露了破绽。你说,父王若得了消息,会有什么举措呢?”
  见世子爷还有功夫调笑,常安暗暗扶额,道:“世子爷,您这样以身试险,也不知值不值得。王爷和王妃若是知道了,定会觉得您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韩砺缓一缓气息,沉声道:“这伤若是能换来镇北府自建马场的权力,也算是值了。”
  这些年,因着承平帝的猜忌,镇北王府虽手握重兵,可行军打仗的战马都是西北总督监管下的西北马场挑选。他倒也不是真的想彻底吞下西北所有的马市,这些年,韩家也暗中筹备过自己的马场,可毕竟没有朝廷明令,偷偷摸摸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原先,韩砺也未想过这招险棋。可那日常安一句话却是问倒了他,即便郡主和陈家世子爷解除婚约,依着皇上对镇北王府和谢家的猜忌心,又如何肯让两家联姻。
  他左思右想,知道自己若想娶郡主,那镇北王府只能愈发强大,比起明哲保身,只有让皇上愈发忌惮,才不至于受制于人。
  也因此,他绝对要得到马场。
  常安这些年几乎都跟着世子爷,方才虽还有些疑惑,可这会儿又哪里不知世子爷是为了什么。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韩砺看他脸上的担心,笑了笑,安抚他道:“好了,太医方才也说了,这伤只需好生养些日子即可。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常安忧心道:“世子爷,这王爷和王妃若是知道世子爷这么做,是为了郡主,怕是会迁怒到郡主身上。”
  韩砺笑了笑:“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闻言,常安算是明白了,世子爷是铁了心想娶郡主了。想到之前他总听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还觉得这事儿怎么着都不会发生在世子爷身上。
  可这会儿,他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这边,谢少阳得了消息一回府就往凤昭院去了。
  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小姑姑是为了韩家世子爷受伤之事找他来。
  屋里,谢元姝看着手中韩砺给她的话本,可却半点儿都看不到心中。这才刚合上话本,便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眸间,谢少阳笑着走了进来。
  看他这神色,谢元姝心下终于是安了一些。
  想来,韩砺的伤势无大碍的。
  谢少阳一进门便把常太医往镇北王府之事回禀给她,只是,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心中也不由有些疑惑,这到底是谁向韩家世子爷下这样的狠手。
  见他眉头微蹙,谢元姝笑着让他坐下,道:“世子爷既无大碍,我也放心了。比起到底是谁向世子爷下狠手,我更好奇,镇北王府闻着这消息,会有什么样的举措。”
  谢少阳微微怔了怔,才开口道:“这样的事情,若我是镇北王,定会狠狠敲皇上一笔。”
  他在谢元姝面前鲜少有忌讳,谢元姝听了这话,笑着轻抿一口茶,点头道:“是啊,这事若轻飘飘接过,镇北王日后还如何在西北立足。”
  谢少阳眉头紧蹙,缓缓道:“镇北王府这些年年纳贡入京,按说是不缺银子。何况这事儿,也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可说实话,这除了银子,镇北王还能向皇上要什么呢?”
  谢元姝却是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揣测。
  对于镇北王府来说,天高皇帝远,比起银子,更需要的应该是战马或粮草吧。
  否则,即便手握重兵,也难免受制于朝廷。
  见谢元姝眼中一阵算计,谢少阳急急问她,小姑姑可是想到什么了。
  谢元姝也不瞒他,“若我是镇北王,我就向皇上要粮草或者是战马。”
  谢少阳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谢元姝缓缓解释道:“你可知道,如今镇北王府的战马绝大多是是靠西北马场。可这西北马场掌控在西北总督手中,这样,每次行军打仗,镇北王府难免受制于人。”
  “粮草也是同样的道理。若镇北王府有了战马和粮草,这和真正的土、皇帝也差不多了。”
  如果韩砺真的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那日后可是愈发有戏看了。
 
 
第84章 徐次辅
  就这样过了几日,这日,镇北王的请安折子果真是呈到了御前,虽承平帝心中早有准备,可看着镇北王折子中竟想请旨在西北私建马场,非但如此,还开口问朝廷要军饷,说是莽子近来时常南下,这若不早做准备,怕是会留了后患。
  承平帝一把扔了手中的折子,气极反笑道:“这镇北王,如今也敢威胁朕了!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胆子!”
  赵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捡起折子:“皇上,韩家世子爷受伤,差点儿连性命都不保。常太医也说了,敢这样以身涉险,除非镇北王是准备把爵位让给二房,白白便宜了昭华大长公主。而且镇北王这般动怒,敢和皇上谈条件,奴才觉得这事儿该是和镇北王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皇上少不得要安镇北王的心。”
  承平帝目光冷冷,从未有这样被动的时候。他登基这么些年,虽镇北王手握重兵,让他大为忌惮。可这些年也算是规规矩矩。如今,偏偏生了这事儿,他心中虽震怒,可也知道,此事马虎不得。
  若真的惹怒了镇北王,他一气之下反、了,他又有多大的能耐派人平、叛。这京城世家子弟大多是酒囊饭桶,唯一的谢家,即便带兵出征,也怕是伤敌三百自损三千。
  比起靖南王偏安一隅,韩家这异姓王确实是让他睡不安稳。可眼前,确实不是和韩家翻脸的时机。
  镇北王的折子很快就传遍了朝堂。
  以次辅徐龚为首的朝臣劝谏承平帝,断然不能开了这个头。说韩家这是有不臣之心,若应允韩家私建马场,这无异于是养虎为患。
  而以林次辅林正为首的朝臣,却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和韩家撕破脸。这东宫即将大婚,太子还未有子嗣。镇北王这异姓王这些年镇守西北,手下的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若冒然和韩家翻脸,怕是于江山社稷有碍。
  一时间,为了韩家在西北建马场一事,朝臣们吵得可谓是不可开交。
  郑皇后自然也闻着消息了,她一改往日对徐龚的青睐,觉得他这事儿做的实在是不妥。
  太子还未登基,他却要在这件事情上和韩家干上,这若真的惹怒了韩家,可如何是好。
  可后宫不得干政,郑皇后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口暗中召见徐龚。只悄悄派人去传话,说此事不得冲动,若能让韩家尝点儿甜头,能够妥善了了此事,才是上策。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徐龚闻着郑皇后的传话,忍不住暗骂几句。可他又不可能真的对郑皇后置若罔闻。
  郑皇后当年能挤走穆氏,坐上皇后这个位子,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而且,若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她理所当然是慈宁宫皇太后。比起如今闲事不理的郭太后,郑皇后可不会向郭太后一般,当个闲散的太后。
  所以,即便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也不能不理会郑皇后的意思。
  而且,他多少也怕,若真的惹恼了韩家,真的反、了,到时候自己别说是首辅之位了,怕是皇上第一个拿他开、刀去平息韩家的震怒。
  届时,皇上可以说是被他蛊、惑,才弄到那样的境地。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为自己说话。他确实不敢赌这样的可能性,毕竟史书上,这样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这样又扯皮几日之后,内阁终于达成一致。韩家有权建马场,但是国库断然不会出一分钱。
  徐龚做事到底是老练,这养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手头得有银两。可这些年,韩家手头真的有那么多的银子让他们养马,他对此事确实不怎么看好。
  即便韩家眼前有这个能耐,可养马可是无底洞,若没有朝廷的常年支持,总有一日会拖垮韩家的。
  届时,朝廷大可以接过韩家的马场,这样,韩家所做的一切,其实是给朝廷做嫁衣了。
  想及此,徐龚面带微笑,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尤其想到,解决了此事,东宫又即将大婚,这几日皇上也该升他为首辅了,届时,这朝堂还不是他的一、言、堂。
  到时候,那林正,能滚多远滚多远。他自诩两袖清风,刚正不阿,那他就要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现实。
  这日,徐龚心情畅快的和同僚们吃了酒,很晚才回了府。
  只他万万没想到,这才刚下马车,便见有小厮急急冲了上前。
  “没规矩的东西!”徐龚才刚开口斥责,却见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道“老爷,不好了,方才老夫人用了膳,便说自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遣散了身边侍奉的丫鬟。等丫鬟们再进去,竟怎么着都叫不醒老夫人。”
  徐龚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母亲身子一阵都还算康健,这些日子也没请郎中入府过,怎么好端端的,竟然就……
  他跌跌撞撞的忙往后院去。
  才刚走到老夫人住的暮春堂,便听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见他进门,内眷们哭的更伤心了。徐家祖上不过是务农出身,也是徐龚中了科举,平步青云,才慢慢把家人都接到京城来。
  他膝下有两子一女,发妻前几年去的。三年守孝期后,便有无数媒人想替他说亲。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他竟然会娶了同僚当时翰林院编修罗家的女儿。那罗家女比他的长子都要小一岁,当时,为了这事,不知引来多少流言蜚语。
  可那罗家女说是仰慕徐大人才华,这些年,徐大人所做诗词她无一不细细研读,还说徐大人是天下之才,她愿意嫁给徐大人做续弦。
  按说当时男子续弦,娶了和自己女儿年龄相近的女子,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当时徐龚和罗大人可是同僚,这就有些不好做人了。
  为了这事,连承平帝都不由暗中打趣徐龚,说这女子既钟情于他,不如就娶了吧。事情闹得这么大,若他再不表态,这女子怕是后半辈子只能青灯常伴了。
  别的同僚也纷纷恭喜他,言语间虽也有揶揄,可徐龚心中其实是欢喜的。
  这罗氏女他见过一次,颇富才情。比起自己的发妻,他这个年龄能娶到这样的妙女子,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就这样,三年前他娶了罗家女入门。
  这会儿,见他回来了,罗氏急急便迎了上前:“老爷,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这好端端的,母亲怎么就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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