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云芨
时间:2019-03-01 11:17:35

  明微看了眼小白蛇。
  小白蛇化烟窜进草丛,不多时,回来禀道:“来了,那个皇帝来了。”
  裴贵妃点点头,推开他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赶紧离开,殊儿,特别是你,尽快回到席上,这个时间点,不能让人把你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娘……”
  “快走!他身边有暗卫,离得太近会被发现的。”
  “你赶紧走。”明微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我替你看着,只要躲远一点,他们发现不了小白。”
  杨殊依依不舍,却又没法子。眼看皇帝要到了,只能狠狠心,扭头走人。
  明微随后离开。
  前两天发现了皇宫密道,她悄悄动手将密道中的大阵修复掩盖了起来,此时正好利用周围的林子藏身。
  随后,裴贵妃在路口徘徊,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不多时,皇帝到了。
  ……
  “没人疑心殊儿吧?”
  “没有。”明微回道,“圣上撞见太子与信王扭打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席上。”
  裴贵妃点点头:“这就好。此事你们万万不能插手,那个人刚愎自用,只能让他自己厌弃太子。”
  顿了下,她又道:“可惜了,这回要让信王捡个便宜。”
  她在皇帝面前半句话不提太子,只哭诉自责,以皇帝的性子,对太子只会厌上加厌。
  他本就不满意这个继承人,现下太子闯了这样的大祸,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如此一来,信王便可趁势而起。
  明微却笑了笑,说道:“娘娘,这恐怕未必。”
  “哦?”裴贵妃扬了扬眉,露出疑问之色,“莫非本宫漏算了什么?”
  明微道:“娘娘,您想想,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嫉贤妒能,却又胆小如鼠,因您盛宠,他一直敬而远之,生怕给自己树敌,怎么会突然对您出手?而且,以您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想要扳倒您,必要东宫谋臣全力出马。可是您看,这个计策是不是太过简陋了?不说别的,他想骗信王去望月亭,结果……”
  她嘲弄地笑了笑:“连这么单纯的一步棋,都给他搞砸了,怎么都不像精心策划的样子,倒像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经她这么一提,裴贵妃也领会过来了:“也是。太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本宫这些年与他相安无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我怀疑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您也知道,单论心机,太子根本不是信王的对手。”
  裴贵妃懂了:“你是说,信王在其中做了手脚,引得太子仓皇出手?”
  “不错!”明微又道,“您发现没有,这其中有个疑点。只有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才会想到利用永溪王的笔迹引您过去。我可以向您保证,太子先前不知道此事,怕是他猝然得知,才会突然出手。”
  有傅今这个眼线,太子想什么做什么,他们一览无余。
  两下对比,很容易发现,太子知道了一些先前不知道的事。
  这要真是信王做的手脚,拔掉太子的同时,便可以同时打击信王!
第519章 打听
  宫门前,安王伸长脖子张望。
  看到杨殊出来,他一蹦三尺高:“大侄子,这边这边!”
  杨殊看到他,头都大了。
  这会儿宫门人正多,安王一喊,几乎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
  “行了行了!”杨殊快步走过去,“喊什么喊?”
  安王嘻笑:“怎么,被人喊大侄子不习惯?这你可没办法,谁叫你低一辈呢?快叫声三叔来听听。”
  杨殊皮笑肉不笑:“天色已晚,三叔您老人家还不回府呢?”
  “晚什么晚?才二更呢!再说,大哥和二哥不也没回吗?”
  说到这个,他想起来:“对哦,大哥二哥人呢?他们中间离席,怎么那么久没回来?好像散席也没见到人,对吧?”
  和安王要好的几个纨绔附和,其中一个道:“是没见到,而且陛下也没问起。”
  太子和信王的座次很显眼,皇帝绝对不可能没看到。
  他们俩一直没回来已经很奇怪了,皇帝还半句不问,怎么想怎么不对……
  安王说话也没避着人,那些准备回府的皇亲国戚一听,也起了疑心。
  有心人再细细回想,越想越是心惊。
  太子、信王、皇帝三个人都在中间离了席,后面回来却只有皇帝一个人。他不问,莫非知道太子和信王在哪里?皇家宴会,散席时不在场是失礼,正常情况,肯定会等他们回来的。
  始作俑者的安王嚷嚷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便在安王妃的催促下动身回府了。
  太子和信王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在皇宫里失踪吧?要是他们真有事,身边的人肯定会上报的,用不着他操心。
  然而有心人却着手打听这事的内幕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元宫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撞到的。
  于是,这些简陋的消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真相。
  宴席中间,有人看到太子和信王在一起,似乎争吵起来了。
  皇帝匆匆离席,不知去了哪里。
  太元宫当值的小内侍,确定皇帝回后殿的时候,带了太子和信王。
  散席时,出来的只有皇帝一个。
  所以说,太子和信王被扣在后殿了?
  对了,中间还有个插曲。那位铁面无私的京兆尹蒋大人,奉命进了太元宫,后来也没有出宫。
  种种迹象说明,太子和信王这是犯事了啊!
  难道要变天了?
  随后几日,众人发现,太子和信王还是不见踪影,皇帝仍然半句不问,反倒蒋大人频繁出入皇宫,先前的疑问酝酿成了不安。
  这是真出事了啊!
  就是不知道是太子倒霉,还是信王倒霉,又或者两人一起倒霉。
  在两位皇子争斗中站了位的,个个坐立不安。
  东宫和信王府,使尽浑身想打听消息,然而皇宫里安静如磐,除了知道太子和信王在太元宫,再打听不到任何细节。
  ……
  “傅先生,这要怎么办?”文渊急得不行,揪着傅今连声问。
  傅今扭了扭刚刚写完字的手腕,声音不急不徐:“文大公子莫急,这事,急不来的。”
  “哎呀,傅先生!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想个法子啊!”文渊哪是他一句话就能劝住的,整个承恩侯府的荣耀,都在太子一人身上。前几日做法事,才出了承恩侯夫人被当众逐出宫的丑闻,还没缓过来,就得到太子被困的消息。
  万一太子倒了,承恩侯府也就跟着一起完了!
  傅今继续写字,一边写一边道:“某这便是在想法子。大公子应当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咱们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说明圣上已经下了决心。这个时候,万万乱不得,书法可静心,先把心静下来再说。”
  文渊可没有他这个境界,只追着他问:“那先生静下来了吗?可有法子了?”
  傅今默不作声,运笔行云流水,一字一字写得认真。
  直到写完了十张大字,他才抛下笔,长出一口气,对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心的文渊说道:“殿下与信王一起被囚,有三种可能。其一,殿下做了什么事,信王牵扯其中。其二,正好反过来,是信王做了什么事。其三,两人都犯了事。”
  “然后?”
  “第二种,自然是最好的情况,殿下只是被牵连了,不日便能脱身。第三种,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有运作的空间。难办的是第一种,倘若犯错的是殿下,于我们就是灭顶之灾。”
  “那要如何?”文渊急切地问。他跟随太子多年,总觉得第一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
  太子没有信王的心机,正面对上,向来只有被他坑的份,能全身而退就算好的了。
  傅今慢慢揉着手腕:“就算是第一种,也不一定是死局,我们还可以弄成第三种。”
  “傅先生……”
  傅今抬起手,打断他后面的话:“逼不得已,现下只能通过非常渠道,弄清楚殿下的处境了。”
  文渊愣了下:“您说的非常渠道是……”
  傅今淡淡道:“玄都观。”
  当日除了内侍宫人,皇亲国戚,便是玄都观的道士了。
  他们相对自由,本事又大,知道的事情只会比他们多。
  文渊大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好上次您劝动了殿下,与国师和解,我这就安排人去玄都观!”
  下午,文渊派去的人回来了。不负众望,带回了消息。
  傅今听完,点了点头:“好了,现在确定是第一种。”
  文渊六神无主,向他讨主意:“傅先生,这要怎么办?”
  “不是说了吗?是第一种,就把它做成第三种。”
  他饮了口茶,慢慢道:“我们现在知道,宫里在查一件案子。既然是案子,就一定有线索。那位蒋青天,恰是我的学生,他的脾气,我十分了解。他查案只看证据,我们只要在这方面干扰他,就能达到奇效!”
  文渊听他发号施令,没到晚上,便得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殿下伪造了一张字条,现下反倒成了自己的罪证。”傅今道,“那我们就想办法,将信王拖下水!”
第520章 审案
  傅今去了御宝斋。
  御宝斋做的是笔墨生意,东家是个读书人,自身才学寻常,却极仰慕名士。
  他家挑客人,若是不通文墨,哪怕是皇亲勋贵,都不给什么好脸色。而傅今这样的大儒,刚一露面,就会受到热情款待。
  这种歧视,在文风盛行的年代,不但不会为人垢病,反而是品行高洁的象征。
  因此,御宝斋虽然只是间笔墨铺子,在士林间却是名声极好。
  “傅先生,您可好久没来了。”掌柜满脸堆笑,亲自奉上茶来。
  傅今端起来,先观色再闻香,最后慢慢品了两口,笑道:“好茶,这是南边来的碧螺春吧?咱们齐国产的没有这股子清香。”
  掌柜翘起大拇指:“还是傅先生识货,这是顶级碧螺春,东家跟南边商人买的,总共才两斤,东家宝贝得很,也就是傅先生来了,才拿来招待。”
  傅今哈哈一笑:“多谢钱小友这样高看,傅某不胜荣幸。”
  掌柜趁机道:“您若是要谢,不如留一副墨宝,东家可是心心念念许久了。”
  傅今揉着手腕笑道:“那还不赶紧上笔墨?”
  掌柜大喜,连声吩咐伙计:“快!笔墨纸砚,都拿最好的来!”躬身伸手,“傅先生,请。”
  傅今进了楼上雅间,伙计呈上笔墨,掌柜道:“写字需静心,你们都退下,下面守好了,别让旁人打扰傅先生。”
  伙计答应一声,将闲杂人等都清理了。
  雅间的门一关,二楼再无旁人。
  掌柜收了脸上的笑,肃容向傅今拱了拱手:“先生。”
  傅今点点头,问道:“殿下那边有确切的消息?”
  “是。”掌柜捡着要点,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那位的笔迹,只有东宫留有旧物,铁证如山,这罪名是洗不脱了。”
  傅今接过来,翻看了一遍,轻轻点了下头:“比我想象中容易。既是铁证,太子这回栽定了,信王这边我理一理,把证据做实了。你转告殿下,这个紧要关头,什么也别动,动了就是错。”
  “是。”
  傅今离了御宝斋,在街上转了一圈,去了吕相府上。
  他进去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吕相府的管事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一踏出去,吕相府的门便“咣当”一声,重重关上了。
  ……
  第二日朝议结束,吕相没有离开。
  皇帝心知肚明,问道:“吕卿有话要说?”
  吕相躬身:“圣上数日未提,想来其中另有曲折。然而太子乃是国本,老臣还是要问上一问。敢问圣上,太子犯了何错,要拘禁宫中?”
  皇帝倒不生气,温言道:“此事吕卿不提,朕也要与你分说的。只是时候未到,才没有提及。既然吕卿问起,朕先告诉你也无妨。”
  他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叹道:“这是朕的家丑,不好公之于众,故而三缄其口。”
  吕相摸了摸胡须:“原来如此,是老臣太心急了。”他顿了一下,“不过,事关太子与信王,这不只是家丑,更是国事,圣上早晚还是要有交待的。”
  “朕知道,朕也在等结果。待蒋文峰查清其中内情,朕便会发落。”
  吕相却直言相问:“倘若此事为真,圣上要如何发落太子?”
  皇帝拧起眉头,沉默不语。
  吕相在心中一叹,说道:“不管圣上要如何发落,都要叫人心服口服才好。”
  皇帝道:“到时候,朕会叫政事堂诸位爱卿做个见证。”
  吕相得了保证,见好就收:“臣等候圣上召见。”
  ……
  太子和信王,自那日起,便没离开过太元宫。
  他们一人关一间房,做起了邻居。
  相比太子的焦灼,信王的心情好极了。
  他设计挑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太子会这样急,做出这样的蠢事。
  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可见,这皇位注定是他的,他就是天选之人!
  暂时出不去算什么?太元宫景色好,就当休养喽!顺便欣赏一下太子的丑态,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蒋文峰查案很快,五日后,便有侍卫到来,将他们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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