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颜不明所以，“对，眼睛是金色的，我想应该是继承自父母的。”
“这是孽种！”大婶提高声音打断了秦韶颜的话，“妖族从来没有银发金眸，这种孽种生下来就是该溺死的，否则长大后只会成为祸端！”
秦韶颜皱了皱眉。她倒不是不能理解这种说法。如果银发金眸是变异的话，大概也是源自于体内那股庞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很难指引和修炼，一不小心就会被摧毁神智成为徒有力量的疯子，也难怪妖族会有这种传闻。
她这段时间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教导鸣越如何掌控引导自己的力量。
那么鸣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从原本的居住地赶了出去？
“谢谢，我再问问别人。”秦韶颜礼貌地向大婶告别，继续往前走去。
人群里，几个妖族互相交换了眼神，往一个方向窜去。
秦韶颜不知道，刚才大婶的说法还算是轻的。
在鸣越之前，妖族不是没出现过和他一样的孩子，父母尽心抚养，孩子一开始似乎也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但很快这些孩子就变得残暴无比，光是举手投足之间泄露出的力量都会伤到旁人，情绪不稳定时更不要提了。
当他们完全失控时，体内的力量几乎能轻易地毁掉一个城镇。
在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三起之后，妖族就有了共识：天生银发的婴儿一定会是个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为了维护妖族的稳定，甚至警察都会出动剿灭这些先天变异的孩子，还出台了举报有奖的措施。
第68章
秦韶颜在镇子里走了一会儿, 再度有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接近了她。
老婆婆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几年前，我们镇子上也生出过一个银发的。”
秦韶颜心中一动，看向了她。
鸣越的年纪很小, 又不认路, 在那山洞里住了挺久，秦韶颜先前就是推测他出生于附近的城镇，又被人抛弃在那个山洞里，所以才搜寻着附近的城镇, 也没想到在第一个镇子就得到了信息。
老婆婆接着说道，“是我们镇子上一个姑娘生的, 当场就难产, 孩子没出来，她自己就断气了, 孩子是自己爬出来的，你说可不可怕？”她说着，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可随即又朝着秦韶颜挤出一脸褶子，“那年轻孕妇死了之后，她的丈夫一年后再娶了，他们现在还住在镇子上，我倒是可以带你过去, 就是……”
她伸出双手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秦韶颜早就考虑到钱的需求, 之前在山上给鸣越处理食物的时候从那些动物身上搜集了些能卖钱的东西, 刚刚才到镇上的铺子里卖掉，手头积攒了一小笔钱，正好派上用场。
看见了钱的老婆婆满意地点点头，拄着拐杖转过身，慢悠悠往前走道，“跟我来吧。”
秦韶颜跟了上去，只见杂货铺的老板娘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自己摇了摇头，不解地眨了眨眼。
老婆婆大概是上了年纪，走路特别慢，秦韶颜走一步的功夫她要磨蹭三步，走了半天才绕出两条街。
秦韶颜还以为对方是身体不好，接着扶住她的功夫稍稍使了个技能恢复她的身体，却也没见到老婆婆脚下的步伐快上一丝半点的。
老婆婆倒是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过秦韶颜，心里嗤了一声，这人族还真是假好心，连自己要被卖了都不知道！
可恨那些去找警察的人怎么还不来，让她一个老婆子在这里拖着人不让走。
秦韶颜耐心地跟着老婆婆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走了有半个多小时，老婆婆的神情终于一松，她指了指巷子的前方，“就是那里了，那个银发的亲生父亲住在那里。”
秦韶颜抬眼望去，只见到是个非常普通的院子，精神力略微一扫就发现里面确实有一对夫妇和一个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就年龄来考虑确实是很符合鸣越情况的。
可既然精神力探了出去，秦韶颜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那门口已经埋伏着大批警察在等待自己呢。她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扶着老婆婆的手，“接下来我自己过去吧。”
老婆婆一愣，求之不得的同时又有些不放心，怕秦韶颜没乖乖走进包围圈里，“还是我送你过去，横竖就这么几步路。”
“我会过去的。”秦韶颜看着她，“但你再靠近就有些不安全了。”
“不会不会。”老婆婆没听懂，她摆摆手，“我年纪虽然大了，但送佛就要送到西，不差这最后一点点。”
“刀剑无眼。”秦韶颜按住她的肩膀，输过去一丝极其细微的精神力，“回头吧。”
老婆婆只觉得脑子里轻轻地嗡了一声，这三个字简直像个命令似的注入了她的脑中，让她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往回走去。
这次没有刻意放慢速度，她倒是走得迅速了不少。
秦韶颜继续往前走去，直接进入了妖族警察为她准备好的包围圈之中。
就算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秦韶颜也想先确认一番鸣越是不是出生于此。如果是，那她需要换个地方才能将鸣越安顿好，而后至少也该见一面鸣越生理上的父亲。
秦韶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只是非常担心鸣越在自己离去之后的日子。那孩子对谁都抱着浓重的警惕之心，又还没能像未来那样掌握自己的力量，动辄就伤到自己。
他年纪这么小，很可能会夭折或者吃苦头。
想完这些的时候，秦韶颜已经走出了小巷。
随着一声“不许动”的怒吼，她被团团包围住。
秦韶颜扫过这些普通妖族的面孔，好脾气地问他们，“为什么围捕我？”
“那个银发妖族在哪里？”领头的警察大声问她，“你是不是见过他？只要报出他的位置，你就会没事的！”
秦韶颜眨了眨眼睛，试着学习唐御那样不动声色地套话，“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是谁。他有什么外貌特征？”
“没有名字，银发金眸，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警察简单地叙述，“他现在在哪里？”
秦韶颜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我能先进去看看吗？”
她注意到院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已经消失，只有男人还贴在门板上，他瑟瑟发抖地将耳朵靠在门缝旁边，似乎在听外面的动静，神情十分惶恐不安。
“这家人是无辜的！”警察立刻呵斥，“任何夫妻只要生下了银色头发的孽种都必须上报统一处理，他只是扔了孽种，这心慈手软本来就……”
秦韶颜也只需要听到这里。
确认了鸣越确实很有可能是这家人的孩子之后，她就用上了空间跳跃，小范围地从院子外的包围圈中央移动到了院子里面那个妖族男人的身后，“你好。”
妖族男人原本只听到外面突然间喧哗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就听见原本在院子外的声音飞到自己身后了，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看向秦韶颜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似的，“那孩子就是个妖怪！他母亲都断气了，他自己硬生生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妈肯定也是因为怀了这个孽种才会越来越虚弱，最后难产赔上自己的性命！”
秦韶颜蹙起了眉，没做评价。对于普通婴儿来说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但鸣越在孕妇怀中时就带着巨大的力量，母体死亡的危机关头自救也不奇怪。
而母体日渐虚弱，确实和鸣越脱不了关系。那样巨大力量的孕育不是凭空就能做到的，多少还是从母体汲取了力量。
如果母亲身体本身不够强健，最后确实很可能是难产的结果。
“你不愿意抚养他。”秦韶颜已经不必再问，就从妖族男人口中得知了结果。
这个男人已经另外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可能再为他口中的妖怪再做些什么。
“抚养？”妖族男人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似的，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中大笑起来，“我当年没有直接掐死他已经是够心软的了！我托人把他扔到山林里，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下来？”
秦韶颜想说鸣越什么也没做错，可在妖族的社会里，带着银发出生已经是种天生的罪过了。
“你知道什么？”妖族男人大概是紧张过度，还在喋喋不休，“银发的妖族身上带着诅咒，你要是继续和他扯上关系，很快也会死在他手里的！”
“谢谢你的建议。”秦韶颜叹了一口气，一抬手就将妖族男人身后的大门打开了，“从门边离得远一些。”
院子外的警察们反应迅速地回头将枪口全部对准了秦韶颜。
受了惊的妖族男人抱着脑袋从警察们身边离开了，躲在一张石桌后面动也不敢动。
虽然妖族多多少少会些法术，但没有天赋的话也就会一些居家小法诀，警察们也不过经过了普通的训练能够掌握一些简单快捷的五行基础法术，可要像秦韶颜这样隔空开门和瞬间消失的，却不是什么普通妖族都能做到的。
这是个强者，甚至还可能是异变出异能的那种！
警察们一时之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硬茬子，原先还以为秦韶颜是逃走了，正在上报请求援军来追捕，没想到秦韶颜居然只是去了一步之遥的院子，而且还又出来了，这下就不得不拔枪对准了她。
“束手就擒！”领头的警察大声喝道，“你就算是变异的异能者，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秦韶颜静静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些警察和进入游戏中的玩家们实力相差太多了，她连对司幽那样的强者都要轻拿轻放，更何况这些普通的妖族呢？真是叹个气都怕把人给吹倒了。
带鸣越去更远的地方吧。既然这里有妖族，应该也能去魔族、人族还有龙族，总能找到不介意他的发色、愿意照顾他的人。
秦韶颜想着，正要再度使用空间跳跃，不再和这些警察纠缠，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骚动。
那骚动似乎还在移动中，距离秦韶颜和警察们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就靠近了警察包围圈的最外围。
“是银发！啊——！”
听见这声惨叫，警察们的神情更加紧绷起来。
领头的警察咬咬牙，“允许开枪！”
几乎是他下令的瞬间，砰的一声枪响就响了起来。
秦韶颜同时也消失在了原地，她一弹指将那颗带着五行之力的子弹打成了一捧齑粉，另一只手则是提住了刚刚闯到人群之中的鸣越后衣领，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没事吧？”鸣越急得扯住她的衣服，“你、谁让你来这里问我的踪迹了！这些人会杀了你的！”
见到秦韶颜轻描淡写徒手将一颗子弹打碎的动作，警察们更加惊惧不定起来，纷纷举起手中枪支扣动扳机。
秦韶颜直接撑起了防护罩，微微弯腰，单手将鸣越抱了起来，见到他身上还带着伤，眼睛也红红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向他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第69章
妖族警察再怎么努力射空了他们的弹夹也没能成功将两人留下。
秦韶颜轻松地带着鸣越就离开了，还顺手替他转移走了身上的伤势。
鸣越睁大眼睛看着秦韶颜脸上出现的伤痕, 发现那些伤口的位置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脸, 又紧张地抓住秦韶颜的手，“你怎么——”
他的话才出口几个字，秦韶颜脸上那些伤痕就迅速愈合消失了。那些不过是被人扔石子的时候的小擦痕, 以秦韶颜的身体素质来说, 愈合都不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们说你是妖怪，其实你只是与众不同，我和你一样。”秦韶颜摸了摸鸣越的脑袋，“但我可以带你去体会他们的生活，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们的生活？”鸣越的反应很激烈，他甩开秦韶颜的手，往自己的山洞走去, “你看到那些人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我！我才不想过他们过的日子！”
秦韶颜不得不跟着他进了山洞, “你不能永远这样一个人活到老, 以后的你——”她想了想, 还是没拿未来的鸣越说事。
“未来的我怎么了？”鸣越回过头来，“我又怎么一个人了？你不是会在吗？”
秦韶颜没有立刻回答鸣越的问题，她不能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鸣越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 他飞快跑回秦韶颜身边捉住她的手, “不行。是你主动来接近我的, 你不能走。”
“……”秦韶颜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明天就换个住处吧，妖族应该会找到这里来的。”
“打不过总跑得过。”鸣越撇撇嘴，“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那些警察拿你没辙。”
秦韶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微微弯下腰将鸣越瘦小的身体抱入怀中，“他们只是惧怕你的与众不同。你只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变得比谁都强，他们就不会再这样讨厌你了。”
未来的鸣越，其余三族都要称他一声妖神，整个妖族也没见得有什么人反对。
“……”鸣越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问道，“未来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会走上正确的道路。”秦韶颜亲亲他的眉心，施加了一个安抚心神的祝福技能上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城镇，也不喜欢和其他妖族接触，所以谢谢你今天能鼓起勇气来找我。”
“我是怕你傻乎乎被他们弄死了……”鸣越小声反驳着，手脚并用地挣脱出了秦韶颜的怀抱，“你不是也没吃饭吗？我去找吃的！”
鸣越好歹是放下了未来这个话题，让秦韶颜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从妖族的城镇回来之后，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显示着倒计时的框。
虽然没听到任何的系统指令或者游戏公告，但秦韶颜猜测这大概就是她仍旧能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无论这个世界究竟是真还是假，出现在她眼前的鸣越却至少……是“真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