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只来得及本能地转身。
“你在干什么?”安小暖问道。
阿利眼底恐慌,透过安小暖,直勾勾的注视着后边的安妈。一脸呆愣的安妈,后知后觉的醒过神,走了过来,“小暖,算了。”
安小暖不语。
阿利瞥了一眼安小暖,然后转身缓步离开。
安妈望着阿利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看来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很敏感的一个人,你以后可不许再对她嘲笑,也不许为难她了。”
“她……”安小暖本能想要把真相告诉安妈,话到嘴边,犹豫了一番,再度咽回肚中,轻轻道:“她其实没毁容,长得很漂亮。妈,你别让给她骗了。”
安妈呆愣住。
要不是知道安小暖不会轻易撒谎骗她,此刻安妈都要出声骂人了。
安妈怔怔地注视着安小暖。
安小暖露出脖颈被掐的指印,“这是她刚刚掐的。”见安妈脸色变得惨白,安小暖伸手握住安妈的手,一脸凝重:“妈,你以后躲她远一点,她很可怕!尽量不要跟她独处。”
“她……她怎么能掐你?”安妈呆愣,眼睛直直地定格在安小暖脖颈,语气里满满的心疼,手指轻轻地抚摸安小暖脖颈的指印。
安小暖摇头不语。
晚饭的时候,阿利准时出现,看到阿妈对她态度没有上午那么热情,眼底添了笑意,凉凉的扫过安小暖一眼。安妈答应了安婶子,还是准备了阿利的晚饭。
阿利端起她的那一份,想要跟上午一样独自躲起来吃。
“就在这吃吧。”安妈淡淡道,“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阿利目光含了惧意,怔怔地看向安妈,仿佛有泪珠随时从眼眶中滴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扯了口罩,露出了鼻唇下巴,上边一点点密密麻麻的黑痣,红点,俨然像是个身染怪病的,安妈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瞪了一眼安小暖。
安小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愣怔住。
安小萍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了一声。阿利双手捂着脸,悲伤的跑开了。
跑了好久,一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爸最先回过神,瞪了一眼安妈:“做什么呢?当长辈,像你这样当得?”
安妈被安爸训得不知所措。
安小暖皱眉,上午见到的那张脸,根本一点事都没有!这个叫阿利的人绝对在算计着她。故意让她看到脸,猜到她会跟家人说,所以留了后手算计她。
究竟是什么人呢?
安小暖绞尽脑汁去思索。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这么一幕。
安妈要起身去追。
“妈。”安小暖出声唤道。
安妈停住脚步,看向安小暖,目光下滑落在安小暖的脖颈,那里隐隐留有掐印,心里对阿利的怜悯便瞬间消减了几分,安妈脑海清晰掠过了安小暖不久前那番叮嘱。
“这个时候,不要一个人去找她。”安小暖伸手握住了安妈的手腕,说道。
安妈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听了安小暖的话,坐在了椅上。
安爸看了母女两,有些好奇,但他不大喜欢管家里的事情,便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饭。安小萍眼里流窜着疑惑,看了看安妈,又看了看面色不对劲的安小暖。
一顿饭吃的有些压抑。
跑远的阿利,躲在窗户后边,透过窗缝,冷眼地盯着安家一家子。
“究竟怎么了?我看你跟妈,都有些不太对劲?”安小萍在饭后跟着安小暖进了厨房,帮着洗碗,一边追问道,“是不是那个阿利有什么古怪?”
厨房就她们两姐妹。
安小暖道:“我上午看到她的脸了。”
“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长满了黑痣红点的脸,安小萍头皮发麻,那张脸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病,要是会传染就更糟糕了。她本能地搓了搓手心,想要除去那本就没有的异物。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安小暖犹豫了数息,轻声道。
安小萍一时没听明白。
愣愣的注视着安小暖:什么叫长得一模一样?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安小暖再度重复了一遍,眉皱了起来,“就连语气神态都那么像呢?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要不是妈及时赶到,我现在应该是一具死尸了。”
安小萍一时间似乎觉得明白了,一时间又觉得更加糊涂了。
那个可怕的人,居然跟安小暖的脸,一模一样!?
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安小萍抬手抚了抚臂上冒出的一层鸡皮疙瘩,怀疑道:“你是不是看岔眼了?”就刚刚那长了半张黑痣红点的脸,安小萍实在不敢想象,那张脸居然会跟安小暖长得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
安小暖不在意安小萍的质疑。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居然是她的模样,又还想要杀了她,难道是想要彻底替代她么?!
安小暖瞪大了眼睛,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了。
358 发现
安小萍瞧见安小暖脸色一片苍白,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肩膀,“是不是你带孩子压力太大了。”
安小暖抿唇一笑,突然冒出来一个跟她相似的人,确实匪夷所思,还偏偏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可真是居心叵测,让其他人看到的都只是她毁容的半边脸,安小暖逐渐的镇定下来,若是从前或许会吓的退缩,眼下倒是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让安小暖最介意的,还是那个人的矫健身手,力气也大的很。
细细地思索着那时候瞧见的那张脸,看样子似乎一模一样,若仔细深究,表情还是有些许的僵硬,眼角等处有明显整容迹象。
“好了啊,别多想,我过去你婆母那边抱星儿。”安小萍笑道。
“恩。”想到宝贝儿子,安小暖脸上浮现暖暖笑意。
安小萍走远后,安小暖坐在厨房小凳子,好像只有这间不带窗户简陋的小厨房,那种被偷窥的不适感才消失,安小暖有些烦恼的托腮发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人。
不惜整容模仿她的神情声音,惟妙惟肖,身手也不错。
动机在哪?难不成就为了取代她?因为她是重生的么?安小暖想到这种可能性,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小,搓热的双手捧着脸颊,掌心暖意让安小暖精神一震。
起身走出了小厨房。
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安小暖顿住脚步,朝着那边安婶子家的那扇窗户望了过去,似乎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一抹黑影。
郭家此时很热闹。
小孩子多了起来,调皮顽劣的笑容声音也多了起来。安妈郭妈安小萍李慧儿坐在那,吃着茶果点心,聊着有趣儿的琐碎事,时不时目光飘向郭福强一双能走路的儿女跟襁褓咯咯笑的小男婴。
安小暖在郭家院外听到了堂屋里边的笑语声,笑着走了进去。被安小萍抱着的星儿听到动静,一瞅见安小暖,眼睛就亮了,伸着手闹着要安小暖抱,安小萍一阵取笑凑趣,安小暖伸手将星儿搂在怀里。
郭妈安妈几人的闲聊一止,笑着将话题转到了安小暖,一阵关心。安小暖一一笑着答了,趁几人没有说话空隙,将话题转到了安婶子家的阿利。
“以前没听说过安婶子家有养女,突然冒出来,都看不出她现在有多大了?”安小暖道。
安妈闻言,看了眼安小暖,没有答话。
郭妈接了话匣子。
“可不就是,我一瞅见她穿着黑衣黑裤,我这心里就揪的厉害,怪吓人的。”郭妈性子耿直,毫不犹豫将第一次傍晚见到阿利的场面说了,黑衣黑裤的,走了过来问她安家在哪里?
那是头一回见阿利出现在福县。
后来才知道,这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嘴帽口罩的怪人,居然是无儿无女的安婶子养女。安婶子在这一带人缘不错,都看在安婶子年轻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又佩服又心疼的,但凡安婶子需要帮忙的,大家也会照拂她一下。
几人谈了一会阿利的事情,安妈将话题转移了,安小暖托腮坐在那发呆,孩子让安小萍抱在怀里哄着睡觉:大约她们几人最早见到阿利的就是郭妈了,那时阿利还不知道安家在哪里?知道以后,没多久就成了安婶子的养女。
再之后,就在众人的视线里出没。
因为经常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口罩,是一个很古怪的人,一些人避讳着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担心阿利可能存在心理问题。所以阿利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
关于阿利的很多细节,安婶子不愿意说,很多人也无从知晓。
木屋内。
安婶子开了门,站在门边,注视着那个黑衣黑裤的身影。
窗户关闭的缘故,光线很暗,她穿了全套黑,隐在暗处,头上的鸭嘴帽摘落,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身后,脸上戴着口罩,爬跪在床边的小木床,透过一道圆圆的眼洞窥探着安家。
从阿利第一次出现,安婶子就知道她是有某种目的的。
可能是孤独太久了,忽然冒出一个在她摔倒之时,伸手搀扶她,还亲自送她回来,再听到阿利被人害的家破人亡之后,安婶子收留了她。
对外宣称,阿利是她安婶子的养女。
空荡荡的家里,总算添了一份人气,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打扮的怪里怪气的,安婶子依旧从心底开心,有这么一个愿意当她亲人的人。
“阿利,害你家破人亡的人,应该不会是安家的人吧?”安婶子走了进来,与阿利回望的一双目光对视,出声询问道。
从住进了这个家,安婶子就敏感的发现了,阿利对安家的人特别的关注。
“不是。”迟疑了几秒,阿利答道。
这个老人家对她很好,如同家人一样看待,阿利毫不怀疑,只要她说出是安家人干的,这个老太太都会帮她一块报复这些人。
不愿意扯入局外人。阿利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站起身走了过去,亲昵的揽住了安婶子的肩膀,“你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呢,不会有问题的。”
安婶子抬起眼眸睨着阿利,几番欲言又止。
“真的,我没事。”阿利再度出声。
安婶子收敛了目光中的担忧,微微叹气,“我人也老了,看不得这些生生死死的,只希望呀,你不要做什么让自己后半生苦恼的事情。”
“恩,我知道的。”阿利敷衍道。
搀扶着安婶子走出了昏暗的屋子,阿利望着堂屋外边的天空,浓浓的晚霞翻滚,整片天都染成旖旎绚丽的彩画,夕阳西下,风拂面吹来。
宁静美好的小镇。
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阿利想,她应该会真的爱上这里,在这里安安分分的长久居住下去吧。
夜里,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安小暖第一时间惊醒,半支起身,睡眼朦胧的望着窗外,隔三差五出现,都让安小暖怀疑这个阿利是不是真的鬼,不需要睡觉呢。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整成精神失常。
安小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窗户那边。电光石火间,脑海中迅速掠过一抹身影,模糊的,渐渐地开始清晰起来。
何嘉利。
那个利用家族势力接近郭泽强,最终反而没落到好下场,父死母自杀,何嘉利也失踪了。
失踪了好几年了。
依稀记得,郭泽强曾说何嘉利的身手不错。
心跳陡然漏了好几拍,安小暖抬手掐了一下大腿,痛感刺激的她一激灵,神识激荡,瞬间清晰了起来:是了,除了何嘉利,谁又会整容成她的模样,连声音神态都模仿的那么像。
她是想要报复。
狠狠地报复郭泽强的吧?
这念头使得安小暖一阵头痛。她缓缓地松弛紧绷的身体,后仰靠在床头板,目光怔怔地盯着窗外那道人为的‘鬼影’晃来晃去,发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
夜深人静之时,指甲抠挠玻璃的声音,钻心刺耳。
安小暖眼底的恐惧渐渐地消退。
一夜枯坐到了天亮,外边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天光在玻璃外透亮了起来。安小暖站起身走了过去,将窗户打开,看到玻璃上印着几个血印子,形似人的血掌印。
窗一开,清凉的风吹进屋内,散去一室的沉闷。
上午,安小暖出了一趟家门,远远地能看到偷偷跟踪她的阿利,阿利的藏身并不太高明,或者阿利根本无所忌惮所以才不介意让她看到。
安小暖很快就借着对这一带的熟悉,趁着阿利被人拉住说话空隙,迅速地找了隐秘地点藏匿了起来。听力过人的她,躲在暗处,能听到阿利找过来的脚步声,能听到阿利脚步声从身边错开,渐行渐远。
但是,那脚步声仅仅只是远了一点,安小暖听得清楚,阿利停在了某处地方。安小暖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听到脚步声从那边走过来,四下查看一番,而后往着回家的那边方向,这次已经走远了。